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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這回,真的是無心的娃娃了。
  不再是自以為無心,而是确确實實沒有了心,對一切都放開,所以無心。
  龍始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回她的溫柔,有這么難嗎?
  “你若不乖乖和我說話,我就殺了隨吾!”他暴吼。
  可她依然沒反應,再也不會拉住他的衣袖了。
  這下,真的絕望了。
  他是貪心的,她不在時,他愿以一切換回她,到找到時,卻因她已在身邊,而不愿放棄她討厭的事業。
  但他這一生必須在你爭我奪的環境下生存,天生好戰的人,沒有戰爭,根本無法生存。
  但沒有她,他又可以生存嗎?哦,可以,只不過活得比死更難受。
  他不懂!事業和她之間,根本沒有沖突,她何必逼他放棄其中一樣?她說害怕他有事,但意外這种事,做任何事都有的!
  就在龍始和任隨風如常地說話時,女仆突來通知龍余到訪。
  他不無惊訝,雖說每個人都知道他在德國“度假”,但來者若是阿余就太奇怪了,他不是在逃亡嗎?逃离龍易身邊的逃亡。
  龍始好奇,所以決定下去接見他。
  “來,風,我抱你上床休息。”他把她放上床,為她蓋好被子。“你好乖,若不再醒來,便會乖乖听我的話,永遠在我身邊。”
  若她在清醒時要逼他選擇,那他宁可她不醒。
  醒了,就會沒日沒夜地和他吵,他已經厭倦了這种相處模式,宁可她不吵不鬧。
  就這樣也很好啊,起碼,不會再想离開他。
  “沒關系的,風,你是我的了!”他笑了,笑得瘋狂。
   
         ☆        ☆        ☆
   
  龍余的出現,多少令龍始吃惊,而他的憔悴更在龍始預料之外,那對被龍余抱住的雙胞胎更叫龍始惊訝。
  “她……死了。”龍余一開口就這么一句。
  龍始挑眉,靜待下文。
  “本來,我們一起自殺的——”
  自殺!龍始無法相信,一向不笨的龍余,怎會走上自殺這一途?
  “可是,她把我的安眠藥換成維他命,當中只有四顆是安眠藥……而她的……三十顆全是安眠藥……”末了,龍余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留下來,然后道:“她騙了我呀!大哥,我龍余竟然會被一個小鬼騙了!她怎么可以騙我!我們說好下一世做夫妻的……她怎么可以丟下我……”龍余沙啞地吼著、喊著,明顯地在壓抑感情。
  當年,風也丟下他,讓他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著她,可是他卻又再次幸運地擁有了她。
  可是現在的擁有,和過去的失去,又有什么分別?
  “那么……”龍始也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這是你們的孩子?”
  龍余點點頭,激動的情緒讓他的聲音不斷走調。“哥哥叫浩澄,弟弟叫浩澈。”
  “你來找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龍始問道。
  “我只是來見見大哥你……因為我不會再回龍家了……”龍余眼神堅決,不像一時間的意气用事。
  “是龍易?他逼那女孩——”龍始因而作出猜測。
  龍余卻怪异地笑了起來,點點頭,之后又搖頭。
  “逼死她的……是我……要不是我怎么也要她……”龍余笑到哭起來,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道:“大哥,原來傳聞是真的……我們真的還有一個哥哥……”
  這和那少女有關嗎?龍始想不到有共通點,因為他沒親眼見過這种事,耳聞根本不深刻,所以他怎么也不相信這种事會發生在自家兄弟身上。
  那种為世不容,只可稱作罪的事。
  “阿余,之后呢?你要去哪里?”龍始覺得傳聞真假都不干他的事,反正現在龍大少爺是他。
  “我要回台灣,讓浩澄和浩澈健康地長大,我不能讓他們在龍家這种變態的環境下成長。”他深吸一口气,希望可以維持冷靜。“我要回台灣。”因為,她說過喜歡台灣,也說過想和他那那里結婚……
  “去了那邊,你要怎么過?龍家在那邊也有分公司——”
  “我不會再管龍氏的事。”龍余十分反感。“我回去之后,會開書店,滄云喜歡看書。”
  滄云,那個少女滄涼幽冷的名字。
  “好、好。”龍始知道他很激動,唯有改問:“你需要資金嗎?若要開連鎖式書店——”
  “不是!我要開的是書店,不是上市公司!”龍余哭吼起來。“滄云和我說好的,結婚之后開一家小小的書店,平平凡凡地生活!大哥,你根本不懂!你和爸一樣,滿腦子都是生意、生意!你們全是瘋子!”他失控了。
  你瘋了!
  “你們以姓龍為傲,但我告訴你,認識滄云之后,我以姓龍為恥!肮髒、冷血、殘酷!我不要姓龍,我不要呀!我不要做龍家四少、我不要做龍家人!”
  不要做龍家人?
  但你卻始終是龍家大少……
  任隨風那抹哀戚幽苦的笑突然浮現于腦海,只因為他是龍家大少,而非是他的事業?
  但他的事業,必和龍家畫上等號的!縱使他殺了龍易,他的事業一樣是龍家的事業。
  如果,他的事業和龍家沒有那等號了呢?
  又如果,他不是龍家人?
  但,可能嗎?他……
   
         ☆        ☆        ☆
   
  “媽媽,小君好可愛呢。”任隨汝看著小妹妹,對久未見面的母親高聲叫道。
  “小汝,別大叫大嚷的,你會嚇著媽媽和小君的。”龍始把任隨風身上的薄毯拉好。
  “對不起。”任隨汝馬上降低聲量。
  “不用道歉,但記住不可以吵媽媽。”他拍拍她的頭,沒有以往又抱又吻的慈愛動作。
  風不醒的話,這些不做也行,還會對小汝好,只不過是她有一張和風极為相像的臉。
  “知道了。”
  小孩子是敏感的,她知道爸爸沒那么疼她,哥哥不見了,媽媽又不肯說話,這使她變得不易笑,童年的扭曲也就開始了。
  幸好,龍始沒把她丟在龍宅,而是另外給她安排了地方,不然,她的童年會更不辛。
  “小汝,爸有事要做,你要乖乖的照顧妹妹。”他吩咐完了,又向一旁的女仆交代几句,才進屋子里去。
  任隨汝只覺自己可怜,抱著任隨風哭了起來。
  而任隨風,仍是沒半點反應。
  那個在屋里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的龍始,這才安下心來。
  如果,他不能弄醒風的話,那就別讓人弄醒她,他不想再冒失去她的險了,更不想發覺在她的心中,竟有人比他更重要,重要得可以為她或她而蘇醒。
  即使,那人是他的孩子。
  敲門聲輕輕響起,是丁盈。
  “有事嗎?”他自是知道她來的原因,只是明知故問。
  她切下手指,送給龍易之后,龍易立刻有了動作,他讓任隨汝來見任隨風,也是為了這件事,龍易已派兩個人來救丁盈。
  很不巧,兩個都是他的儿——任隨吾和龍萌月。
  不讓他們救走丁盈是可以的,但是,但是……
  他不想再做龍家人了。放走丁盈,就是割舍的第一步。
  丁盈不是蠢女人,她割下手指,就是逼他們父子快一點解決,同時亦是變相放他自由——他已經不可能回龍家了,除非他照原定計划,殺掉龍易,取得龍家的一切。
  但是風……
  丁盈上前,看著龍始,然后靠進龍始怀中,抱住他。
  是最后一次見面,彼此也了然于心。
  她抬起只剩四根手指,裹滿白紗的左手,輕撫他的臉。
  “三十九年了,你……比我更高了。”太多年沒抱過他,她不習慣他已經長大,一時間太多感慨,讓丁盈眼眶刺痛,然而,她是龍家主母,絕不可做這种事,她沒資格做這种懦弱的事!
  “照顧自己,阿始。”最后,她的情緒仍壓抑在掌控之內,放開了龍始。
  看著丁盈走出去,龍始依然默默無語。
  對于丁盈,他其實沒太多感情,只覺她是個識大体的龍家主母,一個适合在他們全黑的世界生存的女人。
  只是,這一刻,他對她有了一种母親的感覺。
  但是,還是容許他惡作劇一下,容許他這個身為儿子的,最后一次惡作劇。
   
         ☆        ☆        ☆
   
  “小月姐,你別忘了,你會對付龍始,是因為他不愛你,把你當狗使喚。”任隨吾怕龍萌月意念動搖,不得不再次提醒。
  “這點我很清楚,不用你來提醒我。”知道是一回事,讓人場指出又是另一回事,這實在教她難堪得想死。
  “小月姐,你我是站在一線的,別因為討厭我而坏了事。”任隨吾听出她的語气中對他的憎惡,不得不提醒。
  “我知道。”她瞪了他一眼,這小鬼還真以為他是老大啊?在她得到她要的之后,她不把他供出來,讓爸解決他,她就不姓龍!
  她夠強的話,爸就會疼她,一如疼那小雜种。
  是爸不好、爸偏心,小汝那雜种不強也可以得到他的愛,他不公平!
  不過沒關系,爸在了解她的強大之后,便會疼愛她了——而方法,就是和爸抗衡。
  只有她,才有資格當龍始的小孩,其余的全是雜种。
  她是感激任隨風讓爸站了起來,但任務完成,就該永遠地消失,而不是帶了兩個雜种回來,還敢再生一個雜种。
  “小月姐,記住自己的身份。”任隨吾怕她會感情用事。
  他不會知道,龍萌月到最后,會是想和龍始一起做掉他。
  可是龍萌月也不知道,他們的動作,早早在龍始的掌握之中。
  龍始看著電腦,更改陷阱,讓他們順利過關。
  兩人突然分道行事,他挑眉,小月似乎沒照隨吾的指示去做……她跑去他的房里找他?
  他失笑,這傻孩子,到底憑什么認為他會疼自己的孩子?誰規定父母一定要疼自己的孩子?父母和孩子根本是兩個個体;再者,世上沒有人像風,可以和他交心又交身,沒有人。
  孩子不可以,那還要來干嘛?愛,不必浪費在沒用的人身上。
  一個敢妄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的人,要來也沒用。
  世上只有風值得他去愛,只有風……
   
         ☆        ☆        ☆
   
  任隨吾看了一下手表,預估時間,他還有四分鐘可以去見見任隨風的。
  他被龍易送去美國受訓所學的,終于可以派上用場。
  他自陽台潛入任隨風的睡房,看著睡了的母親,并沒有馬上扑上去,因為龍始竟細心到在她的床四周設下紅外線警報。
  任隨風猛地睜開眼,但動也沒動,太久以前龍家對她的各項教導和自身的警戒心令她醒來。
  任隨風見母親醒了,馬上加快速度,當成功地避開紅外線之后,他立即投入她怀中,緊緊地抱住她。
  她沒半點反應。
  “媽,本來我不該冒險來見你的,但我實在很想你……你放心,龍易說事成之后,會把你還給我的。”他輕輕訴說著,查看母親的一切,以現實來填補他這些日子以來的記挂。
  “到時,你、隨汝和我一起回德國,再開咖啡店。”他貪戀她的香味,終于像個八歲的孩子般撒嬌起來。“我很聰明吧?媽。你說過隨吾是你最乖的孩子,隨吾一直都是。我會賺很多錢,保護你和隨汝……”他細細地數著將來,根本不在乎母親听不見。
  “但是,我不會要龍隨君的,媽,你會原諒我吧?”
  龍隨君的出現,代表了他的無能。
  他保護不了媽媽,讓龍始捉了她,生下了龍隨君這個污點!而這個污點,將成為他心中的一根刺、一個疙瘩,除不去、消不掉。
  “她不該存在的,媽。”
  這句話,明顯地刺激了任隨風,她的反應甚至是用力地抱緊任隨風。
  太可怕了,這個孩子的心竟和龍家人一模一樣,怎么可以!
  “媽?”任隨吾自她怀中抬頭,媽清醒了?
  一滴淚珠在他抬頭時滴到他的小臉上,駭著了他。
  任隨風仍是沒有表情,兩眼呆視前方,但淚水卻如斷線珍珠般不斷下滑,手緊緊地抱著他。
  “媽!你听得見我叫你嗎?媽媽!”他喊著,她卻沒反應。
  “媽!”他不能接受這种事,她明明抱著他哭了起來,但為什么仍是醒不了?
  “媽媽,醒醒呀!”
  突然,警報器響了起來,令任隨吾不得不先走,和龍萌月會合。
  而龍始,這才關掉警報器,向守衛和佣人交代一下走進房里。
  他沒有生气,沒有動怒,甚至可稱是平靜地走向床,沒有向因別人而有反應的任隨風大吼大叫。
  “別哭了,乖。”他輕輕地抱住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覺得隨吾變了,是不是?”
  她沒半點反應,但眼淚掉個不停,甚至讓他的襯衫也濕了一大片。
  “他沒變,風,他是龍家的孩子,殘忍是天性,你該明白的。”他的大手輕輕地撫拍她的背、梳著她的發。“是你在壓抑他,但同時害了他,你又教他這,又教他那,卻什么也不教隨汝,反而要他保護她,你對他太不公平了,你讓他有了強烈的使命感,才會使他一回龍家,便輕易被激起龍家血統中的凶狠個性。”
  “這孩子,真的好像我。”他歎息一聲。“可惜太急躁了,過于自信,讓他有點自以為是,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更是他的致命傷,所以,他會輸得很慘,他甚至連自己會輸也不知道,還以為可以照顧你。”末了,他的語气是不屑的,因為想再刺激她。
  儿子做得到,他沒理由做不到!
  他說過,他不能弄醒她,就沒有其他人可以弄醒她。
  現在有人可以刺激到她,他一樣可以。
  “你心疼隨吾,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不會殺他,放心,你放心。”他的強調代表他對隨吾將會更殘忍,他會使隨風更“不放心”。
  “知道我會怎么對他嗎?”他輕輕地笑了起來,輕得叫人心寒。“你討厭我是龍家人,我就徹底把他改造成龍家人,讓他一輩子處于勾心斗角之中。”
  胸前的人儿沒再流淚,靜靜的沒動。
  “他將會每一分每一秒都害怕有人暗殺自己,連兄弟姐妹都不能相信,連親生的父親、爺爺、奶奶和叔叔都不能相信!”
  她沒有反應,像之前一樣,是處于無心狀態。
  他輕輕地拉開她,看著她,她毫無表情的臉教他發狂——怎么可以!隨吾几句話她就哭了,但他呢?他每天和她說話,現在又這般做,她怎么仍是沒反應?
  “這不公平,風,這不公平!”他禁不住大吼。“就因為他是你生的,就可以得到你的溫柔,但我呢?我是你的男人!你的男人,這世上,我才是你最親密的人,不是他呀,沒有我,你也不可能有他,我才是你最重要的男人,是我!是我龍始!”他像失去所有般絕望地咆哮、狂吼。
  之后,空气之中只有他因為大吼而致使肺部換气過快的劇烈喘气聲,然后慢慢放緩、放緩,再告平息。
  “風,是不是我不做龍家大少爺,你就會和我在一起?”他輕輕地問,充滿期盼。
  可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空气之中仍沒有第二种聲音響起,于是,他的呼吸又開始變急。
  “風,你回答我,是不是我不做龍家大少、不待在龍家、不做讓你擔心的事,你會和我一起?我們開咖啡店,你煮咖啡,我洗碗,有空時,你教我煮咖啡,我們一起送小汝和小君上學,教她們做功課……總之,我不再顯赫、不再富貴,和你一起平凡就行了吧?”
  沒有回答。
  他的呼吸進一步急速。
  “風,九年前,我們在東翼房中很快樂的,對不對?我……當年我冷靜下來之后,想了好多好多,是真的,你的眼神騙不了人,你愛我,可是我……對不起……對不起,那時候我真的……”他的聲音沙啞,沙啞到一度失去了聲音,沙啞到喉嚨發燙,痛感直涌眼眶,使眼眶也刺痛起來。
  “我以為你騙我……傷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他第一次向她正正式式的道歉,她卻全無反應。
  “我以為,擁有你的人也是好的,可是不是,你不會和我說話,不會對我笑,我好難過……是我把你弄成這樣子……我可以叫醒你一次,卻不能喚醒你第二次,因為你已經不敢再愛我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懂。
  “成功,沒人分享,還要來干什么?”他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沒有你,我就算得到全世界也沒用。我愛你,風,我真的好愛你,在你九歲時,我在你身上知道了第一种人類該有的感情——怜惜;然后在你十七歲時讓我學會了愛、恨、感動和嫉妒;失去了你,我懂得体諒,也明白什么叫珍惜;現在,我知道什么叫悔恨、內疚……還有,生不如死。”
  他拿出口袋里的利刀,握起她的手腕。
  “我讓你成了廢人,卻弄不醒你,既是如此,我就有責任讓你長眠……沒有人會騷扰你,我會讓你安安靜靜地睡,我會讓你解脫。”
  他在她的手腕上用力划下了第一刀,鮮血馬上涌出,但流出的,竟是他的生命。
  “原諒我,我實在放不開你,我放不了手,所以,容我和你一起走。”他更用力地在自己左腕划了一刀、再刀、三刀……鮮血比她的流得更快。
  他上床,背靠牆,像九年前第一次相遇時那樣,把她置于身前,讓她的背靠他的胸,這樣令他更能緊抱她,像連体嬰似的分不開。
  “風,我愛你……”他閉上眼,腦中涌起自己幻想的情景,在咖啡店里,她煮咖啡,他洗碗……
  那种夢,原來也是幸福的,是一种他在龍家永遠也得不到、學不會的特別感覺——只因有她在身邊。有她在,在哪里都是幸福。
  “我不再是龍家大少……”他已經沒有力气了,但抱住她的手卻仍未松開,緊緊交握。
  他的頭擱在她肩上。
  “我愛你……”
  “不!”
  明明已經自我封閉,明明已經不想多想,明明想要死心,明明已經……
  可是,怎么仍有眼淚?
  第一次肯醒,是因為愛他;第二次不肯醒來,也因為愛他。
  因為傷害,因為擔憂,因為害怕,因為自私,因為太愛,因為太恨,因為太強,因為太弱,因為差距,因為生存,因為死亡。
  不是不感動,只是不敢再愛,太累了呀!
  可是一個女人怎可能看著最愛的男人死在自己眼前?
  “始哥……不可以……”她自己也好不了他多少,她自身也流了很多血。“始……”
  她极困難地掙開了他的手,想下床找人救他,但手腳卻已無力,砰的一聲跌倒在地。
  在快失去意識之前,她見到龍始動了,下了床,大手向自己伸來——
尾聲

  “可以的,我絕對可以不再騷扰阿始,但隨吾,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龍易含著一抹笑,輕聲說著。
  有了龍始几乎造反成功的先例,他必須更小心的,不過,這小鬼不了解阿始的厲害,才會落入他手中……事實證明,這世上只有阿始和阿余像他。龍易心思不斷地轉。
  任隨吾看著龍易,點點頭。
  龍易馬上開出條件。“一,我要你馬上改姓龍。”
  他竟要他冠上龍始的姓!
  任隨吾的手緊握成掌,忍了這口气,點頭。
  “二,以后不准見任隨風。”
  任隨吾的手益加緊握,指甲陷入掌心的肌肉里,卻還是點頭。
  “三,也是最重要的。”
  任隨吾靜待下文。
  “小汝,你的雙生妹妹,將永遠成為你的拒絕往來戶。”
  指甲完全陷入掌心之中,然后流出血,染紅他的手,也染紅他褲子的衣料。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不見隨汝?!
  他會瘋掉的!
  瘋了,再成為一個完全的龍家人,龍家的繼承人。
  然而,他卻還是必須要點頭。
  “楊管家,帶他上去吧。”龍易滿意极了。
  “小少爺。”
  之前,還只是叫他隨吾少爺,現在卻叫小少爺?代表他正式歸宗?
  “你的房間在東翼。”
  東翼,東南西北之首,以前龍始就住在東翼,現在就換他了。
  龍易見孫子走了,這才上房,臉上的笑容終于在入房之后完全消去,一下子失去兩個儿子,心情始終有點沉重,不是因慈愛,而是失去重要部屬的失落。
  一千尺的主人房之中,怎么不見了主人丁盈?他需要她呀!
  女人,該以身体去慰藉在外征戰而身心疲累的男人。
  他輕輕深入房內,沒有大聲叫嚷,經驗告訴他,好的、不好的,總要靜靜的才可發現。
  而他,看到了好的。
  丁盈正親自為他燙領帶,臉上出現了不常見的淡笑,然后,她拿起那條領帶,閉上眼,輕輕地在那領帶上印下了一吻,表情是久違的溫柔。
  怎可告訴他,她不愛他?
  “小盈。”他的出現,把丁盈嚇得花容失色,握著領帶呆站那里。
  “這种事,有佣人做。”他把領帶放到一邊,抓起她的手,細細親吻。“你的手指才剛接回,一定要好好休息的。”
  她蒼白的臉涌起了紅暈,別開臉,以极平靜的語气道:“別找阿始麻煩,易,別找他們麻煩……好不容易才救回的兩個人——”
  “你總在這個時候談這些!”他挫敗地放開她。“阿余的事是這樣,阿始的事又是這樣。小盈,阿始甚至在你身上放了小型炸彈!要不是隨吾發現得早——”
  “易,他們是我們的孩子啊!”她低喊。“讓他們走吧,他們不過是想要自己的幸福……你想想,阿始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下,仍硬抱小風下樓求救,他靠的是意志力,那种意志力是因為愛才有——”她根本不介意龍始怎么對自己。
  “我知道他很偉大,可以了吧!”他煩躁地扯領帶,走向一旁的酒吧。
  “我不是這意思——”
  “我不想為了他們而吵架。”
  “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總是保護不了孩子,總在出了意外之后才起了一點作用。
  她不會知道,她自以為的“一點作用”,其實是儿子們以后可以安穩過日子的主因。
  “上一次,你跪下來求我放過阿余,我放過了,不逼他回來,現在又到阿始!”
  他的沉穩永遠只在丁盈面前消失。
  “易……”丁盈無助地看著丈夫的自斟自飲。
  “小盈,你是我的,你明不明白?你的心該只有我,不管愛我或恨我都可以,但只可有我!”他喝進一大口酒,像喝開水一樣。
  “易呀。”丁盈來到他身后。
  “為了孩子,你連冷淡這种保護色也可退去哩!”他嘲諷。“放心吧,我不會動手的,小盈。”反正有隨吾在。“我不喜歡你為了孩子而哭,你只可以為我而哭。”
  背部貼上一具溫軟的身子,丁盈的体香令他一顫,多少年了,他仍是如此受她影響。
  “易,謝謝……”她靠進他轉過來的胸怀之中。
  “要謝,你該知道怎么做。”龍易放下了酒杯。
  她沒有說話,閉上眼,軟軟地吻上他,使這個万人之上的男人癱瘓……
   
         ☆        ☆        ☆
   
  “隨吾。”丁盈輕輕叫住了正要去上班的孫子。
  任隨吾停下,木無表情地看著丁盈。
  “這本雜志很有趣,有時間便看看吧!”她把一本外國雜志交到他手中,暗暗指了一下封面左下角的標題——
  最具特色咖啡店選舉。
  任隨吾表情未變,點點頭,像平日一樣去上班。
  一上車,他便翻開雜志,看到了他長久以來最思念的……
——完——

   
初試啼聲
希汶

  某天早上九點,電話響聲大作,心里正納悶有誰會在這時打來,一提听筒,連篇國語便傳入耳中,嚇了我一跳。
  因為,我這個香港人汗顏地不懂國語。
  香港人若沒有正式地學過國語,總會把廣東話的音讀歪湊合,但經過去年原夢和<飛象>的紀瑩來香港和我短聚之后,我便知道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我連听也覺得吃力,又怎么能和育貞姐溝通?我想育貞姐也沒想到我不懂國語,也敢投稿吧?
  于是,我近乎無禮地打斷她的自我介紹,請她改用傳真,因為我家的電腦坏掉了,只可用傳真來溝通,沿用了和原夢她們相處時的方法——筆談,真是難為了育貞姐的眼,因為我的字是公認的難看。
  頭一次和台灣的出版社合作,感覺和香港的出版社有點不同,作風的差异再在考驗我的适應力,幸好我的适應力強如蟑螂(這個比喻好像有一點奇怪),加上育貞姐仔細的說明,使我很快便進入了狀況。
  很感謝<飛象>出版《殘龍的冷妻》,因這本書中的男主角性格有點偏執,所以行為也有點激進,并不是每個人都接受得了,<飛象>敢出,著實教我出了一惊,這倒說明了台灣出版社的包容力比較大,讓作者有更多空間去創作。
  至于龍家男人的名字……本來是想用“一、二、三、四”的,可是好像過分了點,朋友見我如此苦惱,便“好心”地建議:“不如叫上、下、左、右吧!”這樣的提議,似乎是惡作劇吧?這時,另一個很迷《創龍傳》的朋友說:“用始、續、終、余好了,下次用起、承、轉、結,正好湊成對。”
  三個選擇,高下立見,但請《創龍傳》的讀者可別把田中芳樹先生筆下人物的性格套到我筆下的男主角身上,因為我寫的龍家男人……有點不一樣。
  讓這本有點不一樣的書出版,真的要感謝<飛象>出版社,也要感謝聲音磁性而性感的育貞姐,說真的,你的聲音真的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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