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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夜晚,姮柔又接到白翎的電話。
  “中午你怎么不來?”她冷峻的問。
  “中午?”姮柔嚇了一大跳。“中午——啊!是,我忘了這件事,完全忘了這件事。”
  “忘了?”白翎冷冷的笑。“這是完全不被接受的理由,做我們這种工作,不可能有‘忘了’這兩個字。”
  “但是——我真的忘了。”她嚅嚅的說。她是真的忘了。
  一來白翎是昨夜跟她說的。而且亦天邀她一起玩扑克牌,那一霎那間——她就完全忘了其他的事。
  “下次不許再跟我說同樣的話。”白翎總算稍有人情味。“你中午和斯亦天一起玩扑克牌?”
  “是——公司所有的人都參加。”她吸一口气。
  那監視她的人真是分分秒秒向白翎報告她的行動?
  “你可以不參加,除非你另有原因。”白翎又冷冷的笑起來,而且笑得——曖昧。
  姮柔很气,這——什么意思?
  “你現在出來,把報告交給我,”白翎再說:“我在你家巷口的電話亭。”
  “是——好,”姮柔再深深吸一口气。“我立刻出來。”
  這白翎真是神出鬼沒的,怎么在她家巷口呢?
  拿了報告,她連招呼都沒向家人打一個,就急速的奔了出來。
  “姮柔,姮柔,什么事——”母親的聲音在后面追。
  她沒有回答,一口气跑到巷口。
  果然,在電話亭的暗影里看見白翎。她穿牛仔褲,襯衫,象個年輕的女學生。
  白翎沒有表情。
  姮柔把兩張白紙交給她,她看也不看的順手放進肩上的大帆布袋里。
  姮柔暗暗搖頭。她己很用心,很仔細的寫這篇報告了,她不看—下。
  “我——可以回家了嗎?”她問。
  白翎微微點頭,接著又說:
  “我對你個人沒有成見,我所做的——切是站在公事立場。”
  “是。我明白。”
  “做我們這行,最忌感情用事,”白翎淡淡的說:“而女人,往往過不了這一關。”
  姮柔吃惊的望著她,感情的事也要受管制。
  “沒有人。會管你,”白翎象看透了她。“但是,最終吃虧傷心的是你!”
  姮柔勉強點頭。
  這也是實話。但感情來了,誰理得傷不傷心,吃不吃虧,受不受傷害呢?
  “我若是男孩,會喜歡你這种女人。”白翎笑一笑,悄然而去。
  這白翎——也開玩笑。
  她若是男人會喜歡姮柔,可惜她不是。而姮柔——說來不信,雖然喜歡她的人頗多,但她從來沒正正式式交過一個男朋友。
  她不喜歡挑三選四,太浪費時間和感情了。她會看中一個,死心塌地的從一而終。
  她是這种死心眼儿的人!
  慢慢的,她走回家。
  “姮柔,這几天你到底怎么回事?神不守舍的。”母親悄聲問她。
  “沒有啊!”她說。
  “剛才又去了哪里?同事的電話?”母親頗精明。
  當然啦!對女儿的事,哪個母親不緊張?
  “一個女同事,她有東西忘在我這儿,她等在巷口,我拿給她而己。”她說。
  “女同事?為什么不請她進來坐坐?”母親問。
  她想了想,知道母親誤會了,以為她有了男朋友,這誤會——真可笑极了。
  “媽咪,你放心,如果我有男朋友,我一定帶回家給你看,好嗎?”她笑著哄母親。
  “真不是男朋友?”母親不信。
  “真的,發誓,”她舉起右手。“公司里的同事不是太老就是太嫩,沒有人适合我。”
  “哦!”母親有點失望。
  “真的,媽咪,我很挑剔,你是知道的。沒有适合的,我宁可不嫁。”她說。
  “你就是這么固執。”母親不以為然。“啊,你們老板才三十多歲,有太太嗎?”
  “沒有吧?誰知道。”她說。
  怎么會提起斯亦天呢?
  這個人高深英測,又冷又怪,加上令人怀疑的背景,誰敢接近他?
  “他長得如何?人好不好?”母親感興趣了。
  “我根本沒看清楚過他,他很陰沉,很怪,”她說:“有時候又瘋瘋顛顛和同事們玩在一起。”
  “有這樣的人?”母親皺眉。
  “真的啊!我看這种人不順眼,所以沒什么話跟他講,還有啊!又喝酒,又抽煙,還喜歡日本料理。”
  “哦——”母親不出聲了。
  母親最討厭人家喝酒,吃日本料理。她說中國菜的味道比日本料理好百倍不止。
  “我可以去休息了嗎?”她問。
  “不過——無論如何,你還是注意一點,不要輕輕放過了緣份。”母親不死心。
  “我知道了。三十五歲之前我把自己嫁出去,好不好?”她在開玩笑。
  “三十五歲?”母親嚇一跳。“不行,不行,太遲了,你才二十八——三十歲以前一定要嫁。”
  “若是我找不到對象呢?”她打趣。
  “你唯一的毛病就是這個,好像男人跟你有仇似的。”母親埋怨。
  “誰說的?我不是很喜歡小弟。”她笑。
  “不跟你講了,你總是歪纏,小弟怎么算呢?”母親白她一眼,走開去。
  她沖涼,然后回到房里。
  她不明白,母親怎么會想到亦天那儿去?
  亦天——她突然想起他吃了那個又枯又干的苹果,這個人——實在怪异。
  當苹果好好的時候他不吃,一定擺几天,等它坏了時再吃,這——有原因嗎?
  她恐怕永遠也不會了解他那种人的!
  房門又在響,母親走進來。
  “有—件事我一定要問清楚,”她說:“那筆公司借的錢——是不是真的?”
  “為什么問?這种事還有真的?假的?”姮柔皺眉。母親發現了什么呢?
  “你才進公司不到一個月,為什么人家肯?”母親搖搖頭。“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這么好的事了。”
  是。目前這社會大概不會再有這种事,但——她又怎能把這筆錢的來源講清楚?
  母親恐怕會被嚇死。
  “私人公司沒有規定得那么嚴格,反正公司年年嫌大錢,何樂而不為?收買我的忠心啊!”
  “我總有點怀疑。”母親搖頭。
  “怀疑什么?”姮柔吃了一惊。“錢的來源不正?”
  “不是。我怕那老板——你說的怪人恐怕對你怀有目的。”母親擔心的。
  “媽咪——”她大叫一聲。“你想到哪儿去了?”
  “別叫。我真是這么擔心。”母親說。
  “我告訴你,斯亦天又冷又怪,但他非常正派,不止正派,他身上還有一些正气,很難形容的,或者是——江湖義气之類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看不起女人,心目中根本沒有女人。”
  “有——這樣的人?”母親半信半疑。
  “真話,你可以去問公司全体同事,”姮柔笑。“他還是個絕對的大男人主義者。”
  “哦——可能我真的想錯了。”母親透出笑容。
  “當然。平日沒事,他連話也不跟我說的。”她笑。“他們男同事最喜歡跟他下棋和玩扑克牌。”
  “賭錢?”母親睜大眼睛。
  “不,抓烏龜。”她大笑。
  但是——她又怎么這樣清楚他?她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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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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