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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個綿雨的天气,GT房車友誼賽仍舊照常在林口大型賽車場舉行。
  今天參賽的車子共有十一部,分別來自五大車厂,其中日系車种就占了三席。由于這類賽車是第一次在台灣舉行,所以看台上聚集了千万名對GT房車的愛好者,場面可稱空前。
  丁德馨也夾在那個最靠近終點線的看台上,身旁坐著的是她小弟丁德襄。比賽在几分鐘前槍響后開始,這時只見丁德襄這個頭戴棒球帽的大男孩,滿臉憂慮的看著車道上。
  “老姊,你瞧見沒,我的PORSCHE(保時捷)竟然跑不過HONDA,這什么跟什么嘛!怎么有可能……”含恨的語气。
  “稍安勿躁!丁德襄。”她遞給他一副望遠鏡沒多理他,全副精神放在前方快速移動的物体上。
  “真嘔!早知道就跟你說我是HONDA的支持者……”丁德襄喃喃自語。
  看自己揚言效忠的車隊落后許多,他真是心急如焚,一面猛喝著手中的可樂,一面在心頭咒罵,那張還帶點青澀的臉孔滿是不甘心。
  丁德馨當然又听到他的抱怨了,放下自己的望遠鏡,側臉看這不甘心的弟弟一眼,無奈地笑一笑,暑假一過就要進大學了,還一副長不大的模樣,個性既沒耐心又急躁,她真是服給他了。
  “德襄,哪有人像你這樣,這么容易朝三暮四、見异思遷,前些日子才信誓旦旦說你是PORSCHE的忠誠擁護者,現在人家也才不過落后一個車身多,你就改變了誓言,你這人也太現實了吧!一點運動家的精神都沒有,輸不起。”
  “我……老姊,我哪是輸不起,只是气這個家伙竟然輸給HONDA,HONDA耶,日本車!不然也輸給LOTUS(蓮花)這种名牌跑車,我也服气些,偏偏輸給小日本。”那語气滿是懊惱。
  “先生!”丁德馨重拍他一記肩,再看看左右。“你有种族歧視哦!人家日本這几年汽車工業可是傲視全球,不輸給歐洲一些知名厂牌,你別小看人家了。”秀目微瞠,她得好好机會教育一番。
  丁德馨太了解這個弟弟了,從小他就是MADE IN GERMANY的狂熱著,尤其在一些科技產品方面,十多年來,從沒見他對德國產品移情別戀過。但他也不能在這种大庭廣眾下這么藐視人家啊!
  “事實就是如此啊!”丁德襄指著賽車場場中央,“你自己看!”他并沒說錯啊!
  “你別急,也才開跑三圈而已,胜負還很難斷定。賽車除了車子本身的性能之外,賽車手也是一個重要關鍵。你看,那部原先落后的JAGUAR積架車厂的車,現在不就也追上HONDA了嗎?所以啊,不到最后關頭,一切都很難說。”
  “哦!”丁德襄的表情突然露出寬慰神色。“好像滿有道理的。”
  改變他的主要原因,并不因為丁德馨這一席話,而是他發現,他的PORSCHE又超過HONDA緊追在積架之后。
  快啊!別讓你的支持者丟臉,知道嗎?丁德襄心中沒命吶喊著。
  “對了!老姊,你覺得這場比賽中,哪個賽車手功力較佳?”
  注意力雖在場中,但丁德襄就是喜歡一心多用。他知道丁德馨對一些世界頂尖賽車高手的技能如數家珍,想窺出這群賽車手的實力應該不難。
  而他會選擇念机械系,就是夢想有一天成為頂尖的汽車設計師,更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為一個賽車手。但那并不容易,因為得經過老爸那道難關同意才行,他一點把握都沒。
  “這個嘛……”丁德馨雙手支起下顎,眼神專注地落在車道上奔馳的那几輛車,秀眉微蹙。“現在我還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為這次是業余友誼賽,來參賽的選手并不是什么賽車界名人,對他們的背景我也不是很了解,何況現在才開賽,我得再多觀察一下才知道。”
  丁德馨頓了頓,突然眼神閃過一道光芒。目前只有一輛車的操控技術吸引她的注意力。“不過,光這几圈看下來,那個HONDA的車手,技巧的确不錯。”
  “真的嗎?”听她這一說,丁德襄露出質疑的表情。“日本車厂能有什么厲害的角色……”
  話還未說完,突然看他嘴巴一張,一聲尖叫——
  “慘了,打滑……”
  “……啊!”
  緊跟著,會場所有觀眾都發出一聲惊歎。
  “老天……”丁德馨倒吸一口气。
  碰!轟!
  隨著這一連串的惊歎,一道沖天火花加上濃烈的黑煙,瞬時吞噬了在場几千對眼睛,只見賽車場上發出一記如雷撞擊,急駛中的五、六部車子全因閃避不及撞成一堆,其中一部還因連續追撞翻滾而起火燃燒……
  “我的PORSCHE!”丁德襄赫然發現他的寶貝也在那團混亂當中,口中只記得直嚷著這句話。
  丁德馨反應比他快速多了。“德襄,你快去找老爸,我去現場幫忙!”將手中的玉米、可樂、望遠鏡全往弟弟身上塞,迅速的往災區奔去。
  基于護士的職業本能,她知道這种意外搶的就是時間。
  能救一個是一個。這是她目前唯一想得到的事!
   
         ☆        ☆        ☆
   
  “Shit!”
  “哦!Shit!”
  長青紀念醫療大樓。
  位于大樓面對后方万坪公園的一角,那個屬于貴族病患才住得起的外科特等病房,不知怎搞地,正一聲接一聲傳出洋文三字經。那聲音從窗外直接飄向四處,大的連公園中散步的人都听得到。
  病房中,一位兩眼炯炯有神、手腳纏滿繃帶的病人,像是罵得正順口,毫不打算停歇,撇著嘴角繼續念念有詞。還好這里面只有兩個人,不然,目前的“場面”絕對上得了明早報紙的頭版。
  “先生,請你有點修養好不好,雖然我的學識不怎么淵博,外語能力也不怎么強,但這几個英文字倒也听得懂,可不可以請你別一再口出粗言了,我這种大家閨秀快听不下去了。”
  老天,看來誰也想不到,剛才那一連串粗話,竟然全都出自堂堂青森集團的總裁大人,哈佛財金系高材生——山口哲至的口中。他那張原本如雕像般深雋的臉龐,目前正因憤怒扭曲變形,露出吃人怪獸般的猙獰面孔。
  照料他的護士不開口制止他謾罵還好,听她一開口,山口哲至更老大不客气的發泄了出來,往下的話絕不會比那張臉上的表情好到哪里去,越來越像臭水溝的水——黑、髒、外加臭。
  “你一定得這樣做嗎?”這句話雖是疑問句,但說話的力气卻比千斤槌還重,外加咬牙切齒。“Shit。”
  又一句粗話。
  “山口先生,如果你不想終生殘廢,就請你安份一點,早在你還昏迷的時候,這個工作我便做過數次,你現在抗議已經來不及了,何況依我的職務來說,這种東西在我眼中就像看蔬菜水果一樣,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你根本不必感覺害羞。”她一面拉直手上那條導尿管,一面以職業化的細聲回他。
  搞了老半天,惹他如此動怒的,竟是一位嬌小甜美的小護士。現在雖面對著他這一臉怒目相斥、凶性大發的模樣,她竟也沒啥感覺,自顧自地做手邊工作,而臉上露著該屬護士小姐的招牌笑容,既溫柔又賢淑。
  “Damn it。”
  又是一聲低咒。
  “難道你們醫院里都沒男護士嗎?一定要你這個女人來做這种事嗎?”
  見鬼,竟然將自己最隱私的地方……讓一個女人這樣“摧殘”!他還有沒有尊嚴。啊!自己竟一點自主能力都沒有,這麻藥究竟要到哪時候才會退去?這個笨女人,這個笨女人……山口哲至覺得自己气得快心髒病發了。
  “女人?”被他言語鄙視的女孩回他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山口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護理的事可是不分性別,沒有所謂女人做、男人做的差別,尤其導尿這种簡單的工作更沒啥不同,所以,真的很抱歉,這外科特別病房正好在我的職權范圍,而現在又剛好排到我的班,如果你不想讓你的膀胱因負荷不了而爆炸,就請你將就一下吧!”說著說著,還故意抖抖那條管子,露出促狹的表情。像是懲罰他對女人的歧視。
  敢情這位小護士目前的工作,正是幫這位藥未退的大帥哥排尿!
  西方人跟東方人真是不一樣,剛才她在另一個傷者丹尼先生那頭,也是做同樣的職務,他的表現就沒這位山口先生這樣激烈。
  “你……”
  要不是全身上下無縛雞之力,山口哲至真想一刀砍了這丫頭片子,讓人這樣透視他全身、任人宰割的感覺讓他生不如死。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既然你已經醒了,麻藥應該也快退了,等你一有知覺,下一次就可以靠你自己,不用勞我的手了。”
  沒想到,那位已快惹毛獅子王的丫頭片子,竟還無視他的怒气!如此悻悻然發言,最后還拍拍他沒受傷的肚皮,如善心人士般說出這大赦令,隨后還沖著他一陣詭笑!
  這看似嘲諷的微笑,讓山口哲至更不是味道。
  “有這么好笑嗎?難道台灣護士的專長是以捉弄病人為樂嗎?”山口哲至被她那一拍,拍得肚子更冒火。
  虧長青醫院還是台灣屬一、屬二的大醫院,怎么培育出來的護士素質這么差,水准這么低級?!山口看她擺出隨你怎么說、事不關己的模樣,還邊哼著歌邊收著手邊的東西,他的脾气真的上來了。
  “你到底是不是個專業護士!閔院長呢?還有我的私人醫生呢?馬上叫他們過來,馬上!”一聲雷吼,震得桌上的紙杯晃動不停。
  看來,這吼聲真的是很大,從隔音良好的病房外現正傳來的陣陣雜沓腳步聲,就可窺出一般。
  果然,病房的門馬上被推了開……
  “老哥,你怎么了!”首先進來的是一個高頭大馬、臉上帶著點滄桑味道的男子。后頭,緊跟著護理站一堆醫師、護士。
  “阿寒,你怎么來了?”山口哲至瞪眼看著門口露出來的一顆頭。“你不待在日本,跑到這儿干什么?”心情已經夠坏了,最狼狽的時候又被山口江寒這小子看到,足夠他消遣自己一陣子了。
  “拜托!你特技表演失敗的消息一傳回日本,全國人民都快嚇慌了,哪還能讓我杵在那邊閒著,當然馬上飛過來看個究竟嘍。”
  果真,開口說話就開始消遣他。
  山口江寒隨手將門關上,排除后頭那群好奇人類的“關怀”,自己堆滿笑容往病床移動。
  “大哥,我可已經隨侍在側兩天了,你得給我加薪,外加假期讓我跟婕安去度假。”山口江寒詭笑道。商捷安是他的寶貝老婆。
  其實這些玩笑話的背后,隱藏著一場金融危机,与親人錐心的擔憂恐懼,日本股市一听山口哲至賽車出事受重傷,全抱不樂觀的態度,要不是有山口江寒的西武集團護航,屬于青森的股票可能會跌的很慘。
  “兩天!”山口哲至大惊。
  山口江寒不說時間還好,山口哲至這一听,嗓門又大起來了。
  “那你剛才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任由一個小護士擺布我!”他現在心里頭想的,只有剛才那不被當人看的困窘,壓根忽略了弟弟語气后頭隱諷的危机。
  “擺布你?這倒是新鮮的形容詞。”山口江寒佯裝詫异地看著他。心里卻是万分怀疑:你會讓人擺布,那今天就不會躺在床上了,誰不知道老爹恨死這种玩命似的賽車。
  “建議”他改興趣,卻全被當耳邊風,這种“有堅持”的人會被人擺布?
  “江寒!”山口哲至對他的不以為然發出一道發飆的劍光。嚇得山口江寒赶緊恢复正常,恢复慣有的正經表情。
  “大哥,剛剛護士小姐要做的‘治療’,好像不太适合眾人圍觀,所以我跟公司一些主管便在外頭等著。”他一臉無辜。第一次看見病人在開刀后醒來精力這么旺盛、脾气這么暴躁。
  “鈴木醫師呢,他怎么沒跟在我身邊。”山口哲至不相信以他的“身分”會淪落到讓一個小小護士來照顧。
  還好出車禍時,也來台灣參加籃球友誼賽的青森隊隊長鈴木山雄——他的私人醫師還留在台灣,今早的手術就是鈴木与閔院長共同為他執刀,否則他不知又得多受多少罪。
  “老大,拜托,鈴木醫師跟閔院長幫你開刀開了一整天,又徹夜末眠觀察你的手術結果,好不容易等你度過危險期才去休息,你怎么這么不通人情。”
  “我哪是不通人情,你們竟這么大膽,放心讓我給一個實習護士照顧。”
  還讓我的寶貝被一個小女孩看個精光,這像什么話!心頭另一句怨言,他卻怎樣也說不出口。
  “我不是實習護士。”被當了好一會儿隱形人的丁德馨,總算逮到机會開口。
  “看你一副傻不隆咚學生樣,不是實習護士是什么!”他沒好气瞪一眼竟敢插嘴的小護士。難道她不知道他的身分特殊嗎?不知道他是她們醫院院長的貴賓嗎?竟敢這樣跟他說話。
  丁德馨故意不理他趾高气揚的气勢,捺住性子給他個慣有的溫和笑容,冷靜地說出心里的抗議。
  “山口先生,我有五年臨床經驗,拿過三屆最佳護理人員獎,請你不要看輕人。”這是丁德馨第一次在病人面前自我標榜專業能力。
  “哦!So what!”他回她一臉不以為然。“阿寒,我要你馬上幫我找一個資歷更丰富的特別護士,不然就為我准備轉診,回日本我自己的醫院。”他不要在這儿受一個不上道的小護士的閒气。
  “大哥……”
  “說了!就這么辦!”
  看山口江寒一臉左右為難的模樣,丁德馨也擺出一副“請便”的表情。
  “沒關系,江寒姊夫,隨他去,我才不care!”他跩、他不爽?笑話!她更不想被人當蒙古護士一樣侮辱。
  “江寒姊夫?”她這個稱呼吸引了山口哲至的注意力,他揚揚眉,疑惑的看著山口江寒。
  “大哥,你真的忘了她了?”難怪他會生這么大的气,山口江寒松了一口气。
  “她是丁德馨啊,婕安的好朋友,也是你上回在台灣昏倒時幫你急救的那個人。”
  說完這席話,山口江寒擺出戲謔的表情等著山口哲至的反應。
  果然,正如他所愿,山口哲至一听他提丁德馨的身分,馬上垮下肩來癱在床上,兩眼惊愕地瞪著也正瞪向他的小護士。
  “她真的是那個小護士!”這次,山口哲至說話的語气沒了剛才的趾高气揚,而是充滿沮喪与痛苦。
  難怪他也覺得她面熟,原本想問她卻一直不想去确定這個事實,沒想到他擔心的事逃也逃不了。
  丁德馨終于露著胜利的笑容,對他行個淘气的軍禮。“Yes,山口大哥!我就是去年那個差點被你壓扁的小護士,也是在你被嚇昏時救醒你的救命恩人。”
  這句話一出,山口哲至真像泄了气的汽球一樣,無力癱平在床上。
   
         ☆        ☆        ☆
   
  他怎么會這樣倒楣,一輩子沒落什么把柄在別人身上,今天卻一下子落兩個把柄在這個小不點身上。她到底多高,有沒有一百五十?那張臉蛋怎么樣都不像是個成熟女人,像個高中生,這一年多來,想她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老天啊,誰來救救我……”山口哲至嘀咕地吐出一聲聲呻吟。
  “山口大哥,你還要換特別看護嗎?好,我馬上去幫你辦,只不過我可不擔保,我們醫院的男護士會幫病人守住——看到血就會昏倒——這個秘密喔!尤其當那個病人是赫赫有名、大名鼎鼎的青森集團總裁。”
  山口哲至因她這句話挺直背,“你在威脅我!”那顆冒著火的眼珠子明顯表達出他的憤怒。竟然連一年多前的事——他因看到大量流血的事件——還記么清楚,還挂在嘴邊直嚷嚷,分明要他難堪。
  他從小怕血是事實,但卻被他掩飾的极好,除了一些親戚好友外,無人知道他的弱點,卻不料這丫頭在第一次碰面時就發現了。
  山口哲至跟山口江寒一樣,都是老山口先生領養的小孩。只不過山口江寒是因為母親嫁給山口先生所以被領養;而山口哲至卻是當年東京大地震存活下來的孤儿,由老先生從孤儿院領養出來。
  由于在那次地震中,受傷的山口哲至与滿身鮮血的父母親同躺在血泊中,經過了兩天才被救。救護人員發現他時,他已經因失血与失水過多呈休克狀態,后來雖然救活了下來,但在幼小心靈中也烙下了對血不可磨滅的恐懼。尤其每回看到自己流的血,就會想起那天等待死亡的情景,因此,從小到大只要一看到自己多流了一點血,他的頭就會開始暈眩。
  可怜的山口哲至,這一輩子唯一的致命傷——最引以為恥的弱點,竟在第一次心血來潮跑來台灣瞧老弟的女朋友時,被丁德馨撞上。想那次,他一到台灣便陰錯陽差碰上綁匪,又莫名其妙跟那名匪徒一陣纏斗,最后雖制伏了歹徒,自己卻也挂彩,當手臂那道又長又深的傷口流出的鮮血引發他暈眩時,好巧不巧,正好倒向眼前這丫頭的身上,后來還是被她救醒……(請參考《飛來橫愛》一書。)
  就這樣,他一世威武不屈的英名從此蒙上陰影。
  “怎樣啊!”丁德馨邊收著一堆器材、邊挑釁的瞄瞄他。
  而后者現在的臉色,比在手術房時還恐怖。
  “大哥……”
  看山口哲至因丁德馨這連串的挑釁与頑皮捉弄,已經快抓狂了!山口江寒先拉開丁德馨,忙著站在他倆中間擋掉那道懾人的電光,才出聲安撫著快爆發的火山:
  “德馨是我跟婕安特地為你請來的特別看護,她也是長青最TOP的護士,讓她照顧你,我們比較信得過!過兩天,過兩天我就會從日本調批護理人員過來照顧你,但這几天請你先將就一下,OK?而且,畢竟在姊妹醫院里,總得讓人家有點面子,對不對?”
  “哼!”山口哲至一臉鐵青不置可否。
  “德馨。”山口江寒將丁德馨拉到一旁,低聲的說著,“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忘了護士該有的溫柔。”
  “是他先瞧不起人,我當然要自衛了!誰說護士就得沒尊嚴乖乖站著听人臭罵。”她理直气壯的為自己辯護。
  “好,好,別生气,我代大哥向你道歉,病人嘛,脾气總是比較大,何況兩次最脆弱的情況全被你瞧見,他難免會惱羞成怒嘛!記住你商姊姊拜托你的事喔!”
  他老婆商婕安原先也打算到台灣探視山口哲至,但產后還沒滿月的她,体力根本無法讓她如愿,所以只好委托丁德馨了。
  “好啦!”丁德馨點點頭整整心情,慢步踱向病床邊,一臉職業化的笑容看著她的病人,“山口先生,剛才真的很對不起,我有違了護士職責,不該對你大呼小叫,我在此向您鄭重道歉。”說實話,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真的過火了些,只是沒想到他一點都不記得她了。
  “算了!”看她那副誠懇怯弱的模樣,山口哲至這個自詡胸襟超然的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小家子气,便一臉冷酷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山口先生,以后像今天這种极‘私密性’的動作,我不會再做了,所以你大可放心,以后就靠你自己了,Enjoy……”
  得到“衣食老板”的諒解,丁德馨突然又冒出這一句,還特別強調“私密性”那三個字,未待山口哲至繼續發作,赶緊轉向另一旁丟下一句:“江寒姊夫,我先回護理站了。拜拜!”捧著器材盤溜似的逃离現場。
  山口哲至又被她臨走前的那句話气得變臉。
  “阿寒,你看你找來怎樣個好看護!”
  簡直要讓他病情加重!山口哲至對她的調皮搗蛋又好气、又好笑——這丫頭真是不知死活,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知道他身分后,不對他打躬作揖、奉承阿諛,難道她不怕他一狀告到閔院長那儿,讓她被炒魷魚!山口哲至第一次想到用卑鄙手段害人。
  “嘿……大哥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面對丁德馨這臨別一波,山口江寒只能回哲至一臉傻笑幫她擦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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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拉記 || http://library.yaare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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