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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嚴格說起來,山口哲至的傷勢在那一場一死五傷的車禍中并不算最嚴重,也還好他駕駛的HONDA車在見到前頭發生追撞后,馬上猛打方向盤轉向另一側,雖然跟前頭的車子免不了還是一陣擦撞,但最后終究在他掌控下沖向旁邊的護欄,沒跟其他車子夾纏成一團。
  傷勢雖不至于致命,但由于他身分地位特殊,這一受傷,也夠造成財經界及報紙社會版一陣轟動的了。
  丁德馨万万沒想到,他竟是一個業余賽車手!那天看那群穿著青森醫院制服的場邊醫師,將他從那輛撞得稀巴爛的車子拖出來時,她的确震惊了好一陣子。
  這小子,車子竟然開得這么好!听婕安說他棒球、籃球也打得不錯,青森集團又在他的手下經營的有聲有色,這家伙,到底有什么他不會的?
  回到護理站,她全部心思仍然環繞在那個運動天才身上,沒想到事情這么巧合,隔了一年又是在醫院碰上他,老天,他們倆還真有緣啊,只是這种“醫院緣分”感覺起來似乎不怎么好。
  “請問……”
  突然,一個輕柔的女聲,中斷她的冥想。
  一個打扮入時的高窕美女,剛好站在丁德馨面前,那一大把鮮花雖掩去她半邊的臉龐,但仍掩不去那种艷麗照人的光芒。
  丁德馨听見護理站几位年輕值班男醫師明顯的抽气聲。
  的确是百年罕見的絕色美女,這在一片慘白無色的醫院中,算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有事嗎?”丁德馨連忙站起身,對眼前這位引人注目的美人露出禮貌的笑容,漂亮的東西人人愛,她當然也不例外。
  “你請別站起來……哦,謝謝你。”
  沒想到美女竟對丁德馨起身招呼致謝意,优雅的鞠躬禮,這讓丁德馨對她的好感又加一層——有教養的美女!難得!
  “請問,山口總裁現在方便會客嗎?”
  那口濃濃的腔調,一听就知道不屬于台灣人所有。
  “請問你是?”
  一听她要探望的對象,丁德馨自然眉頭微蹙,這兩天,到醫院探視山口哲至的人一大堆,尤其那些媒体記者更多得如過江之鯽,丁德馨可不希望他還沒康复就先被閃光燈折騰死。
  “我是他未婚妻,或者我該先跟他的醫師請教呢?”又是一聲有禮的詢問。落落大方,得体的談吐,一看就知道受過良好的教育,只是身上少了日本女孩特有的柔弱,多了一些女強人的精干。
  “請問你貴姓,我幫你聯絡一下。”听她報出了頭銜,丁德馨微微一愣。
  原來他有未婚妻了!也難怪嘛!江寒姊夫都結婚了,他這個主掌青森集團的大人物怎會不做打算。
  “我叫北川雅子,剛從日本來。”
  “好,請你等會儿。”丁德馨按下病房通話鍵,接听的是山口江寒。
  “姊夫,我是德馨,有位北川雅子小姐來探望山口總裁,可以讓她進去嗎?”
  “雅子!她來了!快,快,快請她進來。”
  山口江寒口气中明顯透著興奮,看來,這位雅子小姐可能是那高貴男人最疼寵的女人。
  丁德馨惊訝地發覺自己情緒有些莫名的落寞,但是該轉達的事還是得轉達。
  “雅子小姐,山口總裁住1801室,他弟弟也在里面,他們正等著你。”
  “謝謝你。”北川給她一個典雅的微笑,窈窕亮麗的身影朝著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丁德馨感覺所有護理站的目光,似乎也跟著她而去。
  唉!這才叫做女人,——她羡慕地下個注解。
   
         ☆        ☆        ☆
   
  清晨的特別病房!有种特別的气氛,兩個像在交換机密檔案的男子低聲交談著,臉上表情嚴肅得不能再嚴肅。
  “言一,還查出什么沒有?”山口哲至邊看著手上的資料,邊詢問一旁站立著的男子,他腦子里被一片混亂与不解占据。
  “還沒有!山口先生。”山口哲至病床邊恭謹的立著一名身穿深色西裝的男子,斯文的臉龐讓人根本無法將他跟日本武術高手連接在一塊。
  這就是申言一——山口哲至的特別助理兼貼身保鏢。
  “我照先生指示到賽車出事地點重新勘察一次,但一切看來似乎都很正常,也如保險公司勘察報告結果一樣,原因是在那名肇禍的賽車手為搶彎道緊急切入,才造成后頭連環車禍,是個人判斷錯誤,并沒有任何不合理的跡象。而這种情況,在許多賽車比賽中常會發生。”
  “但當時才開賽十多分鐘,全程比賽是兩個小時,正常有經驗的賽車手,不應該會有這樣的動作,沒道理這么急躁啊……”山口哲至抓抓下顎思索一陣,突然接著一口气連問了几個問題。
  “告訴我,那個賽車手叫什么名字,隸屬哪家車厂?死者又是哪家車厂的?”
  “肇禍者是美國福特車厂,賽車手叫丹尼班特,有五年的賽車經驗,而被夾撞身亡的是勁田車厂的平濯先生,賽車年齡三年;傷者分別是日系車厂的您跟山本先生、直一先生,另外是英國厂的羅苹先生。”申言一不加思索背出早在他腦中生根的一串名字。當山口總裁的特助,就得了解他的處事方法!凡事馬虎不得,他要你調查事情,你就得巨細靡遺、毫不疏漏應付他所有可能的詢問。
  “你說死亡的是勁田的人!”是雅子公司的人,山口哲至突然陷入一陣沉思。
  “是的,當時因剛起跑,几部車的距离都非常近,所以平濯先生的車几乎被夾成肉餅,也因此才會造成這么大的傷亡。”申言一補充說明。
  的确,如山口哲至所說,這不太像是一個有經驗的賽車手會犯的錯誤。
  “主辦單位投保金額是多少?”
  “除每名參賽者自行投保的保險外,主辦單位還為每個參賽者投保一百万美金的保險,另外有五百万的會場保險。山口先生,這一切都如一般國際賽車賽辦理,那主辦單位不可能因此而得到什么好處。”
  “這就奇了……難道真的是那家伙技術太差?”山川哲至百思不解,自己腦子里怎么會一直有种——事情沒這么簡單的想法。
  “除非有一种可能!”申言一鎖住眉頭提出假設。
  “什么可能?”山口哲至直起身等待。
  “打響知名度!”這兩、三天巨幅的新聞報導讓他有這种假想。
  “知名度?不會吧,丰亞本身在台灣汽車界早有名气,再說這种意外發生對他的企業形象一點好處也沒有。”
  “但曝光率增加啊!您想想,若只是單純的一場比賽,廣告熱度大概只有一至兩天,但若出個意外就又不一樣了,連著一星期的新聞對品牌知名度就有极大的幫助,只要主辦單位能處理得當,炒熱這個活動,下一次再辦此類活動,贊助厂商、市場注意力都會提高,國際上一些大型賽車賽不就常利用這种沖突性的意外,增加賣點跟廣告效益嗎?”
  “嗯……這理由雖說的有點牽強,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山口哲至眯著眼點點頭。“言一,再查查那個福特車厂賽車手的背景資料,我要多了解一下這個人,他差點連我的命也買了去。”撫著隱隱作痛的胸口,他還有點心有余悸。
  “是!山口先生。”
   
         ☆        ☆        ☆
   
  叩叩!……
  “山口先生,我來換藥了。”
  丁德馨刻意在進1801病房前多敲了兩下門,還扯著較她慣有聲調高兩、三度的聲音告知后才推門而進。山口哲至的傷口昨天拆線,從今天起!改由她天天幫他換藥。自那天北川雅子第一次來病房探視后,這動作成了她的習慣,她擔心會看到不該看的隱私。
  沒想到一轉開門,迎面而來卻是個大男生,原本以為會有的一幅卿卿我我畫面并沒出現。
  “嗨!言一先生,你好。”
  几天下來的相處,她跟這個尊貴病人的一些“隨從”混的很熟,尤其這位几乎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帥哥。一星期間,她天天跟他學了一种怪腔怪調的語气說中文,嘻嘻笑笑中兩個人儼然成了好朋友,關系比他那個傲气的主人好多了。
  看見病房中只有這位忠心護主的部下跟她的尊貴病人兩個人,丁德馨突然感覺到十分輕松。
  北川雅子不在這儿,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這對未婚夫妻好像沒她原本想像的那樣如膠似漆。從五天前她來探視過山口之后,原以為她會天天陪在他身邊,沒想到除了前天傍晚露過一次面外,這么多天沒見到她几次。
  不知怎搞地,每次在北川雅子面前她就會感到自慚形穢,覺得自己根本不像個女人一樣,老覺得曲線沒她好、胸部沒她大、外表沒她亮麗、舉止沒她典雅、腦袋好像也沒她聰明……听說她在日本也是一個企業聞人……反正一見到她,那种自然而生的自卑就是會浮上心頭。
  唉……或許下回見到北川雅子,應該大方一點跟她討教一番,搞不好還來得及矯正自己這個先天不足的身材与舉止。
  她太專注于作白日夢了,沒發現自己站在門口太久,而且一句不吭,她那個尊貴病人已經看她看得有些不耐煩。
  “你又來干什么?”山口哲至皺著眉頭,看她手上拿的一堆醫療用品,猜想八成又是對他行刑的用具。這几天他真的被折騰夠了,現在一點都不想再接受她摧殘。
  “我當然是來工作的啊!”不知怎搞的,丁德馨一听到他不耐煩的語气,又想故意整他。她這种說話的調調很容易惹得山口哲至動怒,最近好像把他气個暴跳如雷當做工作之余的消遣,丁德馨突然有點愧疚。
  山口哲至兩顆眼珠瞪的像牛鈴,“今天你的工作不是已經做過了嗎?還有什么?”語气中沒有絲毫的溫柔。
  他已經從日本調來隨身醫師,留下這個小護士的工作只是量量体溫、臨床記錄而已。今天的体溫早量過了,她現在又拿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干什么!
  丁德馨看他一臉像看外星人一樣看她,心里不覺好笑。看來這個病人還不是普通的工作狂,雙手、一腳全纏滿繃帶,傷勢也才有點起色,竟已經開始努力工作了,她還沒見過這么愛賺錢的狂熱者。
  還有,這人也真是奇怪,既然依了那天山口江寒所言,從日本調來他的私人醫療組了,卻不調來私人看護,只多個跟申言一這位帥哥輪班的保鏢,仍繼續用她這個“不夠溫柔”、“經驗不足”的台灣護士!看來,可能是江寒姊夫怕她沒飯吃,特地為她美言的結果!
  想到人家好心留下她,丁德馨決定回饋似的露出和善的微笑。
  “今天起替你的傷口換藥是我另一份工作。”放下一堆拉拉雜雜的東西,雙手開始戴著手套。“我是來幫你清傷口、換藥的。”
  “叫鈴木醫生或平門醫生來。”一听她的來意,山口哲至丟下手上那堆紙張,沉著臉下命令。昨天以前一直是他們倆輪流幫他換藥,今天怎么換到她手中。
  平門醫生是他從日本調來,跟鈴木醫生輪流為他診療的私人醫生。
  “老天!”听完這聲命令后,丁德馨故意夸張一聲惊呼。“山口總裁,你不會連拆線后的這种換藥小事,都還要勞煩平門醫生吧!”她直言不諱的這句話,讓一旁當差的衛兵先生當場嚇大眼睛。
  這個台灣小護士可真是异于常人,這几天他已不只一次听她用嘲弄口吻跟山口先生說話,而山口先生竟像是對她沒轍一樣任她擺布,要不是他親眼目睹,打死他都不相信這种事會發生在青森之獅身上。
  “言一你先出去。”山口哲至按捺住脾气,支開那個像似吞下大蒼蠅的部屬。門一關,他的臉色也已經變成一支冷颼毒箭,咬牙切齒地迸出一句警告。
  “小護士!他們是我花錢請來的醫生,我要他們換藥他們就得換藥,不管什么大事、小事。”
  丁德馨卻像不怕他惡言惡行,眨眨她那雙明亮的眼眸笑著說;“你不能以金錢殘害他們的自尊,他們都是醫學界受人尊崇的醫師,不應該淪落做這种事。”
  “要他們幫我換藥是殘害他們的自尊?”他有沒有听錯!他們倆是他的私人醫生耶!這個小護士竟如此指控他。
  讓他更气結的是,女孩竟一臉堅決的點頭。“沒錯!”
  “听著,小護士。”山口哲至這次真的是鐵青著臉瞪她。“我是看在你是婕安的好朋友份上,才讓你繼續保有這份高薪工作,希望你別恃寵而驕,不知輕重。”
  這几天,被一名女子看遍全身弱點,他已經非常不舒服了,今天還輪到她教他如何對待部屬,這成什么話。
  “恃寵而驕?不知輕重?”丁德馨惊訝地重复這兩句話。
  沒想到她才說一句玩笑話,這人就當她犯了滔天大罪丟下罪名。他的意思是說,他賞她一口飯吃就是對她恩寵有加,她應該懂得感激!有沒有搞錯,她可是好心來替他換藥,不識好人心就罷了,還人身攻擊來頓訓話!
  丁德馨再好的修養也被激怒。“山口先生!看來我倒要很感謝你給我的這份恩寵,但下次你要指定人幫你換藥時,也請先事先說明,我沒听過有哪家醫院是由院長或是主任醫師幫病人換藥的,如果你是因為怕痛、怕哭、怕我又多握你一個把柄,好,那我走!”說著,真的摘下手套一副走人的架勢,反應比大牌明星還跩!她知道這男人是小心眼,气她握著他太多的弱點,所以才老沒給她好臉色看。
  “暴君!”臨走還狠狠地冠他一個封號。
  丁德馨臉上雖是一副受傷被辱的气憤表情,其實心里頭卻也開始擔心,若真的惹毛他轟她出去,這一來,她這工作也別想再干了。
  “站住。”
  還好,他果真如所料叫住她。
  “又有什么指教啊?山口總裁!”丁德馨不動聲色,換個平靜的表情回到他床邊。這是醫院,她是護士,不能太有自己的個性,得忍耐!忍耐!
  “你別用激將法激我,我不是三歲小孩,不會上當,我是因為對你的技術沒信心,怕你將我弄成殘廢,才不讓你碰我傷口。”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叫住她,這种超級不盡職的護士讓她走好,他根本毋無需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她。
  “哦!是嗎?我還以為你易怒的脾气是因為‘相思成災’呢!”丁德馨送他一句劉德華的歌詞——北川雅子沒來,你因寂寞難捺所以脾气特大,猜都猜得出。
  “什么意思?”任他中文底子再怎么好,一時間也沒辦法理解,她突然口出的新潮字眼。
  “沒事。”丁德馨撥弄著盤子理的瓶瓶罐罐,故意不回答他的問題。她怎么說出這种帶酸味句子,多容易引人誤會。
  “你在調侃我某件事?”山口哲至嗅出她眼神中的不怀好意。
  “我說沒事!……請你別一直瞧不起我的專業技能,反正我絕不會讓你的鉅額理賠金太早讓人領走。”
  “你又怎么知道我有鉅額理賠金?”山口哲至突然覺得,如果她不老愛嘲諷他,跟她聊天其實也滿有趣,他一向喜歡腦筋靈活的女孩。
  “再怎么笨的人也猜得到,全亞洲第一大壽險公司總裁的保單,會低到哪里去!不保個天价,難道還只保一百、兩百元美金啊?只是我很好奇,到底是哪個Surper Salesman做成這張超級保單。”
  “那可能就要讓你失望了,那張保單當然是由我自己做,哪有可能假手他人。”山口哲至合上手中那本資料來,決定暫時拋開煩人的問題,放松一下自己。
  丁德馨挨在他身邊玩著那些瓶瓶罐罐,嘴巴繼續說著,“嘿!看來你這人還不是普通會計較,肥水不落外人田,連這都要賺。”
  “好說,好說,過獎。”
  丁德馨因他這句別腳的話抬頭,看看他,不明白這小日本,怎么老要學一些中國古代人說的話。
  “不好說!老古板!嘿,你從哪學來這么好的中文?”
  “家庭老師。”
  “你在日本請家庭老師教你中文?”
  “沒錯,中國市場是青森下一個拓展目標,身為掌舵者,我應以身作則,沒有語言隔閡才容易跟客戶打成一片。”
  “看不出你對事業滿盡心的。”
  “當然,我對任何事,只要是我要做的,都會盡心……喂!你在干嘛?”漫無天地的說了陣話,他這才發現這個小護士竟拿起一把剪刀沖著他。
  “剪掉多余的繃帶啊!”丁德馨拿起剪刀,不慌不忙的對著一截繃帶,“喀喳!”一聲剪斷,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說道:“很好,你這位病人滿配合的,真乖!”說著,端起一盤髒髒亂亂的綿花布屑,沒預警地便往門外走去。
  “你去哪儿?”山口哲至莫名其妙的看她這一連串動作。
  正開著門的丁德馨忍住笑意回頭說著,“工作完成了啊,我當然得回護理站了,山口先生,請您記住!別再叫我小護士,否則我就用該屬于小護士的功力幫你換藥,到時候你尊貴的手腳若是廢了,可別怪我這個小護士。”手中一把剪刀故意對他“喀喳!喀喳!”兩聲,隨后便關上門,留下一臉呆愕的山口哲至。
  “換藥?”
  山口哲至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有點不一樣,繃帶緊了些,也干淨了些……
  繃帶?老天……山口哲至第一次對人露出惊歎眼神——
  那小護士……不,那女人,竟然在談笑間幫他換好手臂的藥!還從容的重新包扎。
  剛才他以為她只是把玩著那些瓶瓶罐罐,無意識地碰碰他的手臂,沒想到.太不可思議了……怎么會有功力這樣深厚的護士!
  看來,真得如她所言,千万不能小看她。
  山口哲至記下這一點。
   
         ☆        ☆        ☆
   
  北台灣的天气雖有些霏雨!卻掩不去丰亞集團總部中的熱絡气氛。
  打一早上班開始,總管理室的所有工作人員便引頸以待,期待著一位貴客的臨門,這位貴客將關系著丰亞往后業績成長的走向。
  “雅子小姐,非常感謝你跑這么一趟。”
  “丁董,別客气,這是我該做的事。”
  十點整,丰亞的會議室中,兩位將主導亞洲汽車工業的人士如期的會面了,但見面的气氛卻少了原本大伙儿期待的熱情,只有簡洁的寒暄。
  坐在會議室等了一個早上的丁仲嚴,在陪同人員一番介紹后,拿起桌上的公事包,冷峻地觀察眼前的女子,隨后略帶禮貌的詢問著;雖是詢問,但語气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意思。
  “雅子小姐,我看我們直接到現場,去听簡報并討論細節,如何?”
  丁仲嚴表情嚴肅的看著這名身穿嫩黃色套裝的女子,沒想到勁田竟派個業務代表來,不是如上次他到日本開會做出的決議,由大老板親自到台灣來簽約。這個女人這么年輕,長得又是一副傾國之貌,她到底有多大能力及權力,能替這百億經費的合作案作決策?勁田到底在搞什么飛机——丁仲嚴臉上毫不矯情地,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
  “這樣很好。”北川雅子在他觀察她的同時,腦子里也沒停歇過。
  看來,台灣丰亞車厂這位老板,真如市場人士所言是個厲害角色,年紀才過不惑之年,竟能白手起家將一個企業搞得這樣有聲有色,還充滿野心要進軍國際汽車工業。
  她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看來也与這位丁先生個性頗相似。在商場上,那些無謂的客套禮節是多余,利益得失才是重點,這是她處理公事的手法,也是這些年能帶領勁田汽車稱霸日本的原因,這個台灣第一大車厂老板第一步作風就對了她胃口。
  只不過,商場經驗老練的他似乎有點看輕她的樣子,瞧他第一眼見到她跟著接机職員步入會議室時惊訝的臉色,想必見到來的不是敏夫人讓他非常失望。
  “雅子小姐這么年輕就當上業務總監,真不容易。”車子上了交流道,丁仲嚴首先打破車上的沉默。
  這句話听在北川雅子耳中,多少了解他問這句話背后隱藏的意思,她直接解除他的疑慮。
  “我想了董事長好奇的應該是我的職務power吧!”她微冷笑。“這你大可放心,我有絕對的權力能跟丁桑簽下這份合作契約。”
  “那最好。”
  精明的女人!丁仲嚴回望她。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日本女孩,竟有這么敏銳的洞悉力,他的疑惑逃不過她的眼睛,自己還被擺明的看成勢利小人。
  “雅子小姐請別見怪,這紙技術轉移的合同,對我公司而言非常重要,我跟敏夫人已經談了三年,這次算是最關鍵的一次,所以我一直以為她會親自來一趟,沒想到會另派你來。”丁仲嚴為自己起初的語气道歉。
  雖然眼前的人主掌著丰亞未來發展的關鍵,但他對她說話的語气仍然不愿過度討好、奉承,本來,見到來的人不是勁田的掌舵者敏夫人,他真的非常失望這個事實,毋需隱藏也不用刻意去掩飾。
  “夫人這陣子身体不好,所以要我代她前來,并向您致歉。您放心,我得到她對這件案子的絕對授權。”
  跟這种人談生意真痛快,毋需爾虞我詐,直截了當,我喜歡!北川雅子也在心里輕聲慶幸,難怪母親會從那么多合作厂商中獨挑丰亞這一家。
  他或許不知道她是日本商場上人人敬畏的敏夫人的獨生愛女吧!這也難怪,自從父親過世后,母親從沒用過北川這個姓氏都快二十年了,跟她們家不是常接触的人哪知道這一層。
  “那我先謝謝雅子小姐。”得到她再一次的保證,丁仲嚴總算露出較輕松的笑容。
  這時,車子也下了交流道,轉上一個山坡。
  “雅子小姐,前方那片已整好的山坡地便是車厂預定地,我國經濟部已畫分附近五百公頃的土地為工業區,并將在基隆港開辟專屬汽車碼頭,往后外銷運輸絕不是問題。”隔著車窗,丁仲嚴迫不及待開始解說。
  “非常好。”听他自信的語气,北川雅子可以看得出他對這案子下的苦心。
  “我們進臨時辦公室听簡報并討論細節。”車子在一棟臨時搭建的貨柜屋前停了下來,丁仲嚴先行下車,對北川伸出右手等待禮貌引領她。
  “謝謝你。”沒想到北川不失禮儀的避開他的紳士作風,輕聲道謝后逕自步下車子,在商場上,她不習慣被當女人一樣嬌寵,她是個完全獨立的自主個体。
  丁仲嚴若有所思的收回被拒絕的手,心想,像北川這种有板有眼的女人,才是真正足以獨當一面的業務代表。看來,她說她握有絕對性的決定權,應該毋庸置疑。懸挂多時的憂心,到這個時候才真正的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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