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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從那之后的日子,鷹盟總部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下,盟主沉重的臉色如臨大敵,沒人敢隨便大口喘气,每個人都避他避得遠遠的,免得招來橫禍;只有尹喬風,總是在一旁竊笑著。
  “收起你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他那張笑臉從來沒令人這么討厭過,慕容展實在忍不住沉聲命令他。
  “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我的臉這么令盟主討厭。”尹喬風更變本加厲地輕佻笑著。
  “別在那里眼我打哈哈!”听他稱他盟主,慕容展的眉頭皺了起來。私底下時,他都以好友的身分來對待他,因為,他不曾把他當成下屬。
  “我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讓你像面臨世界末日一樣,只是你難道沒發現最近兄弟們都不敢接近你嗎?”他當然知道是什么事,那是因他一時玩心大起造成的。他只不過想看看他難得波動的臉上有些變化罷了,沒想到效果如此惊人。
  “你是在提醒我,還是在看笑話?”就憑他那顆腦袋,他不相信他不知道。
  “屬下怎敢看盟主的笑話!”他故意挑戰他的耐心。
  “你很久沒被人吼了是嗎?”他神色嚴厲地警告他。
  “屬下惶恐!屬下惶恐!”尹喬風夸張地九十度大鞠躬。
  “喬風,有話快說,少在那里裝模作樣!”他按捺不住對他低吼。
  尹喬風站直了身,一屁股坐上慕容展偌大的辦公桌,垂著一條腿晃來晃去地看著他。
  “我會有什么話要說?”他拿起慕容展桌上一個刻有翔鷹標志的紙鎮把玩了起來。
  “那你今天是來找我抬杠的嘍!”他將背靠躺在他皮制的辦公椅上。
  “如果你有興趣,又何嘗不可?”他不慌不忙、神情從容地答道。
  “我沒興致。”他簡洁地回答,一雙如鷹集般的眼睛盯著他。
  “好吧!既然你沒興致陪我慢慢抬杠,我就只有直接說了。”他揚起眉看他。
  慕容展沒有作聲,雙手環胸看他要說什么。
  “雖然君無戲言,但是為了使事情變得更完善,朝令是可以夕改的,反正這种事古人多得是。”他對他啟唇而笑。
  “就這樣?”他靠向前來問他。
  “就這樣。”尹喬風肯定地點點頭。
  “好了,你可以走了。”他搶下尹喬風手中把玩著的紙鎮下逐客令。
  “話雖短卻很中肯,仔細想想,別死腦筋呀!兄弟。”尹喬風丟下話后,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這話他當然知道;只是當初那么執意沉昊去追求她,這事有許多兄弟都知道,他如何要求沉昊不准接近她。難道要他對沉昊說:你的任務完戌了,給我离開如意身邊遠遠的!天呀!這是什么話?
  慕容展用手掐著緊皺的眉頭,他發現自從他遇見林如意后就時常皺眉,虧她還取名林如意,淨整得他凡事不如意。
   
         ☆        ☆        ☆
   
  尹喬風一路笑著由慕容展的書房走到大廳來,沒想到能激得慕容展失去耐性,他有多久沒有連名帶姓地喊他?看他平常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遇到情關一樣是過不去,他這個英雄尤其難過美人關喔!
  走入大廳,他就看到林如意一個人嘟著嘴掉著一條腳地靠在沙發上,想必是沉昊抱她下來的,應該說是“扛”比較恰當。有時候林如意想下樓來走走,他就會把她放在肩上扛下來。
  “如意,沉昊呢?”尹喬風左右看了看,但看不到沉昊的蹤跡。
  慕容展那日讓林如意一激,還是不敢撤換掉沉昊;只是沉昊就倒楣了,老是莫名其妙地被慕容展吼。
  “小原和小方找他有事,出去了。”林如意心不在焉地對他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他竟敢放你一個人在這里,不想活了?”尹喬風半開玩笑地說。要是讓慕容展知道他丟下林如意不管,自己跑了出去,他的日子恐怕會更難過了。
  “他說馬上回來。”林如意說得有气無力的。
  “怎么了?”尹喬風坐到她身邊關怀地問。
  “展為什么每次看到我就一個臉?”她想了好久,就是想不出來哪里得罪他了,除了那天小小地頂了他一句外。可是他是盟主耶!不會那么愛計恨吧!
  “他這几日面對你時的臉色已經算是最好的了,你沒有看到他對別人時,好像人家欠了他多少錢似的!”他故意逗林如意笑。
  林如意真的被他逗笑了!堂堂鷹盟盟主,怎么可能把錢看得那么重?
  “他究竟在生誰的气?”林如意微笑問他。
  “他自己。”尹喬風也回她一個笑說。
  “他自己?”這她就不懂了,跟自己能生什么气?
  “他身為盟主,是不能容許自己下任何錯誤的命令;可是人非圣賢,他也是會有作錯誤決定的時候。”
  “把命令改過來就好啦!又沒有人會笑他。”林如意想不懂這有什么好生气的,誰不會犯錯。
  “是啊!可是他死腦筋,怕因為這樣而影響了弟兄們對他的信任。”
  “啊!該不是他要沉昊來陪我這件事吧!”林如意想起了那天他對沉昊吼的話,原來他真的是為了這件事生气。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尹喬風回答得模棱兩可。
  “你說得好模糊喔!我不憧。”林如意一臉茫然地看向尹喬風。
  “嚴格來說,他是后悔要沉昊追求你。”尹喬風將話說明。
  “那更簡單了!沉昊一定求之不得他將那個命令撤消掉,因為,我們本來就不來電。”林如意更不懂了;如果真是這樣,不是更好辦嗎?有什么好气的?
  “這就是他死腦筋的地方。”尹喬風覺得不要把話挑太明了,留一些讓林如意聰明的腦袋慢慢地想吧!免得慕容展來找他算帳。
  “他真是奇怪!”林如意歎了口气。唉!難懂的男人。
  看她迷糊的模樣,尹喬風笑著拍拍她的頭,像哥哥寵愛妹妹一樣。
  “你和他的感情好像很好,不像只是上司和下屬的感情。”只有他敢在慕容展下命令時還吊儿琅當的。
  “如果我說我和展是多年的老同學,你會不會很訝异?”不知道該說是什么緣,他和慕容展從國中一直到大學都在一起,一直到他讀研究所、展出國為止。
  “不會。你們的气質有點相近,而且展說他鼓勵下屬讀書,可見他自己的學識應該不低。”她總覺得他們兩個很博學的感覺。
  “他跟你說了?”尹喬風有些訝异,他一向很少對別人說出他的想法。
  “說了一點。他還說除了你以外,到鷹盟的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林如意想起那天和他的談話,他那天的神情是那么溫和。
  “哈哈!是呀!”尹喬風笑了起來,听起來好像是自己自甘墮落似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會進鷹盟?”林如意可就好奇了。
  “因為我欣賞他呀!”第一次在國中遇到他時,他就覺得這個同學很孤僻,總是不愿和人親近,就連女生班偷遞情書給他,他也冷酷地回絕掉,好像誰都不配与他規近似的;他那時候很討厭他,覺得他太過驕傲了。
  后來得知他黑道背景的家世后,才知道他是怕連累了同學,只好將自己孤立起來;可是尹喬風就偏偏不信邪,一天到晚纏著他,纏到后來他還和他翻臉,要他遠离他,免得遭殃。
  后來在一次偶然的机會里,因為全班只有他和慕容展稍微親近,老師要他替慕容展送一張通知單去他家;因慕容展一下爐就一個人逕自回家,所以沒發到。那時他才知道慕容展除了白天上爐,回家后還要接受非人的訓練,難怪小小的年紀就有滄桑的神情;當下他就決定,他一定要成為慕容展的朋友。
  他追隨著慕容展的后面,一路高中、大學地讀上來,故意和他考入同校,而老天也很幫忙總是讓他們同班。逐漸地,慕容展開啟了他的心扉,漸漸把心事和他分享,他才能了解他的內心世界竟有那么多的悲哀与無奈;他愈了解他也愈佩服他,愈佩服他就愈欣賞他的沉著及為人,和那一身孤傲不群卻又溫文儒雅的特有气質。
  “嗯!”林如意用眼睛示意他說清楚點。
  “我研究所畢業時,展剛好從國外回來,他來找我要我幫他重振鷹盟,我二話不說地就答應了,所以現在我就在這里了。”尹喬風簡單地回答。
  “那沉昊和湛昕呢?”林如意又問。
  “他們和我不同,展對他們有知遇之恩,對他們來說,展像他們的再造父母,如果沒有展,他們的人生將悲慘凄厲一生。”
  沉昊在高三時遇到慕容展,那時他因長年來受到幫派份子的騷扰,個性暴戾乖僻。就因他的長相,被一個有同性戀傾向的不良份子盯上;他為了自保,常常要与人動手,長期下來,竟与黑道結怨。高三時有一天,那個貪慕他色相的不良份子,領了一大群人想要對他霸王硬上弓,沉昊一气之下,將他打得半死,那個混混共斷了一只腿、兩根肋骨,且成了太監。偏偏那個混混的老子是某個小幫的幫主,當下下令追殺他,把他的家搗得稀爛。幸好慕容展出現,幫他鏟掉那個小幫,安頓了他的家人。沉昊當下以“命”相許,幫當時正處內憂外患的鷹盟抵擋了外來的侵略,等一切風平浪靜后,慕容展為了改掉他乖戾的气息,親自督導他考上大學,才能有今日的他。
  而湛昕,他原屬另一個反鷹盟最大幫的手下,他因為家人受挾持,長期受那個幫的幫主控制,受盡他的欺侮和凌虐。他被對待得比一只狗還不如,還被逼迫做暗殺的工作,而且殺的人都是一些善良老百姓;為了家人他又不得不下手,但是他總是暗中盡可能地為他們做最大的彌補,只是當時的他力量有限。直到后來,他終于再也受不了了,便將那個幫主給殺了;之后,他跑來求慕容展救他的家人,慕容展未曾怀疑過他的身分及動机,毫不考慮地動員救出他的家人,也不顧盟內兄弟的反對,讓他進入鷹盟,重新給他良好的教育,慕容展對他的信任讓他感動,于是他全心地為他護命,成為他的帖身保鏢,更自愿接下黑鷹這份他再熟悉不過的暗殺工作。慕容展沒有逼他殺任何人,因為,他知道哪些人該殺、哪些人不該殺。如今他更為鷹盟訓練了一批像影子般的暗殺高手,只是他歷盡滄桑的心,除了慕容展外,他不愿再為任何人開啟。
  “所以他們個個都崇拜展,自愿為他賣命。”林如意下結論。
  “可不是嗎?不止他們兩個,鷹盟內的兄弟大多受過他的恩惠,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斷地拯救那些迷途羔羊。”所以他這個盟主對鷹盟的兄弟來說是偉大的,為了他犧牲生命也在所不辭,但是,慕容展總是不讓他們輕易犧牲。
  “知道我為什么第一眼看到展時,就認定他是盟主嗎?”林如意輕笑著問。
  “因為他長得最美?”尹喬風想起剛見面時,她曾戲稱他們為“美男幫”。
  “要找最美的人,有沉昊在,哪輪得到他?”這時她還不忘糢一下沉昊。
  “那倒是!”尹喬風贊同地笑了起來。
  “是因為他王者的威嚴。他站在那里就像在告訴我,他就是盟主。”林如意輕易地就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尹喬風點點頭。就是因為這一點,讓他這個不曾受過他恩惠的人,甘愿為他赴湯蹈火。他們兩的能力不相上下,甚至他還比他略聰明了一點,但是他明白,慕容展是王,他渾身充滿著令人不可抗拒的說服力和權威感,有著無懈可擊的王者魅力;而他充其量不過只能當個像“諸葛軍師”的幕僚角色罷了。
  “他真是個矛盾的綜合体呢!他像頭猛獸強壯威猛,更像只孤鷹倨傲不馴;他孤傲而优雅,有國王唯我獨尊的威儀,更有貴族溫文儒雅的气質,真是個奇怪的人。”林如意仔細地形容出她對慕容展的感覺。
  尹喬風訝异林如意竟能將慕容展剖析得淋漓盡致,因為這正是他心中對展的感受,也是他的這些特質融合出的獨特魅力令他著迷,因此甘心向他俯首稱臣;可見這小妮子在第一眼見到展時就愛上他了。
  “那我呢?”尹喬風指著自己的鼻頭問她。
  “你是帥气瀟洒的紳士,湛昕是充滿酷勁的獨行俠,沉昊則是俊美無儔的火爆浪子。”林如意一一說出自己的看法。
  “哈!形容得真帖切。”尹喬風不得不佩服地笑了起來。
  “沉昊他還真是美呢!尤其是那對眼睛,一定迷死不少人,有時候我還真嫉妒他!”想到自己竟然長得不如一個男人,她不免也會替自己悲哀一下。
  “是呀!他還曾差點被一群男人強暴呢!”想到他那一件往事,尹喬風不由得笑了起來。
  “真的?”林如意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尹喬風,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听到男人強暴男人這檔子事。
  “這么說是夸張了點,不過是有個男人覬覦沉昊很久,后來那個男人讓沉昊給閹了。”
  “那他不是變成公公了!”林如意大笑了起來,想不到又讓她找到一件事可以虧沉昊了。
  “呼!外面熱死了!小原和小方這兩個家伙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還要我親自出馬,熱死我了!”沉昊一邊把袖子撩高,一邊由外面走進來坐在林如意右邊。
  林如意轉頭看向他,本是要糢他一頓,卻訝异地看到由他撩高的袖子口露出半截的刺青圖案。
  “沉昊,你有刺青?!”林如意好奇地將他手臂上的袖子拉高,想看個清楚,不料沉昊手臂粗壯,袖子拉不上去,她索性將他的衣服由領口至肩頭拉了下來。
  “色女,你做什么?”沉昊嚇了一跳!想拉回自己的衣服,無奈林如意緊緊拉著不放手。
  “是鳶鷹耶!它是鷹族中滑翔時間最久、姿態最优雅的,動作敏捷、靈活又凶猛,真像你。它的英文名字是RED-KITE,所以你領導的部隊就叫紅鷹,對不對?”林如意一放手,沉昊馬上坐得遠遠的。
  “喬風,你有嗎?”林如意轉向左手邊,笑問坐在左邊的尹喬風。
  “有啊!”尹喬風自己將袖子拉高,露出他左臂的刺青給林如意看。
  “是山鷲,也叫花雕,也是屬于鷹族,全長八十五公分,展翼有一百九十公分,在鷹族中算是大型的鳥。它閃耀在夕陽的黃金色冠羽非常美麗,就像优雅的紳士,英文名字是GOLDENEAGLE,所以你率領的部隊就叫金鷹。”林如意娓娓道來。
  “聰明!”尹喬風給了她贊賞的一笑。
  “其他的人有嗎?”林如意朝樓上看去,正好看到湛昕下樓。“湛昕,你有刺青嗎?”林如意起身,用單腳跳到湛昕面前。
  湛昕沒有阻止林如意,也沒有幫她,只是冷淡地看著林如意將他左手的袖子掀高。
  “是夜鷹,生活在林區周圍,擅于偽裝,白天在樹枝上休息,晚上則以不規則的輕快飛行捕抓獵物,平常十分少見。夜鷹屬于夜行性動物,所以你統帥的則為黑鷹部隊。”林如意說完后,抬頭看向樓梯。以往的經驗告訴她,湛昕出現,慕容展一定就在附近。
  果然,林如意一抬頭就看到他站在樓梯轉角處,林如意興奮地一蹬一蹬地跳上去找他。
  慕容展見她搖搖晃晃的,將她由腰側一把摟至胸前,林如意卻趁机將他的袖子拉了開來。
  “展,你的刺青呢?”林如意在左臂上看到的,只有結實的肌肉,于是她轉往右臂尋找,看到的也是一片空白。她不相信他沒有刺青,于是又探往他的領子,想找個仔細。
  慕容展不敢相信,他竟縱容她到這种地步;要是鷹盟的兄弟們看到了一個小丫頭對他們的盟主動手動腳、拉拉扯扯的,非將她碎尸万段了才肯罷休。他應該喝阻她的,可是他就是不忍讓她姣美的臉上出現一絲不悅的神情。
  “我手臂上沒有刺青。”他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將她橫抱起,直往沙發走去。
  “那你的刺青在哪里?”林如意還是不放棄地翻著他的領子。
  “受傷的人就該安分點。”慕容展將她放回沙發上,將她的手拉离他的領口。
  “讓我看看你的刺青嘛!”林如意拉著他的衣服,半撒嬌、半耍賴地說。
  “如意,盟主的刺青是不能隨便展示出來的!”尹喬風替慕容展拉回她的手。
  “為什么?”林如意怀疑地看向尹喬風。
  “因為那是他身分的表征,不可以輕易示人的。”尹喬風耐心地為她說明。
  “那你告訴我是什么圖案就好了。”林如意退一步要求。
  “這……”尹喬風看了慕容展一眼,見他沒有表示又說:“展沒開口,我不便說什么。”
  “展……”林如意轉向右手邊,拉著他的手臂撒嬌。
  慕容展對她嬌柔的語調及姿態很是心動,但憶起那塊他自小就刺上的圖案,那代表他的權力,更代表他殘忍痛苦的過往;他不愿對林如意提起,也不愿她看到他脆弱的這一面。
  “哼!”看慕容展對她的撤嬌不為所動,林如意知道是沒有希望得知了,哼了一聲放開他的手臂,靠著沙發生著悶气。
  “如意別生气了!小心長皺紋。你不想知道我們三個為什么剌青嗎?”尹喬風逗著她,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為什么?”林如意快速地坐起來,好奇地問著,可見尹喬風的方法很有效。
  “這是我們三個在進入鷹盟時,立誓效忠鷹盟所刺的,這是對誓言的保證,更是我們下定決心的證明,當然也是我們身分的標記;當我們遇到危急無法證明身分時,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們不怕別人也去刺与你們相同的圖案,冒你們的名做坏事?”林如意提出她的疑惑。
  “這個刺青是一個專家用特殊顏料所刺的,不會有第二個相同的出現。”
  “真好玩!看得我也想在身上剌個圖案。”林如意柔美地笑著,把剛才生气的事忘得一干二淨。
  “在你雪白的肌膚上刺上圖案可不行,有人會舍不得呢!”尹喬風意味深長地看向慕容展。
  慕容展沒有理會他曖昧的表情,一臉的扑克狀,不露任何的感情。
  “誰會舍不得?”問的人是沉昊,他倒想知道是誰會看上這個小妖精。
  “你呀!她是你女朋友,你當然該心疼。”尹喬風故意逗鬧沉昊。
  “我才不會心疼她呢!她刺成大麻子我都不在乎!”沉昊的聲音是由鼻子出來的,表情极為不屑。
  “是啊!反止你有男人愛你就好了,才不會在乎我這么一個小小的女子。”好小子!竟敢這么不屑她,她決定要他好看。
  “啊!”沉昊吃惊地跳起來。“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誰告訴你的?”
  沉昊目光凶狠地環視在場的人,這件事只有他們几個知道,慕容展不可能說,一定是湛昕或尹喬風。
  “這种事何必怕人知道,你該覺得光榮才是,這表示你美得連男人都逃不過你的手掌心,真是令人羡慕呢!”林如意故意表現出傾慕的神情和語調,眼睛則狡譎地笑著。
  “林如意——”沉昊气得咬牙切齒。
  “我真該好好向你謂教一下保養之道,看看你那對盈盈若水的眼眸,那片嫩若凝脂的肌膚,你用的是哪一個牌子的保養品,如果用你做產品代言人,他們絕對賺翻了。”林如意看他臉色愈發青,逗他的興致就愈高,這會見他已气得無法反駁,又加了一句:“嘎!什么?原來你是麗質天生呀!難怪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了。”
  語畢,哄堂大笑,尹喬風笑得尤其夸張。
  “我投降,如意小姐,饒了我吧!”沉昊雙手舉起做投降狀,這是他敗的最徹底的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向人投降,他通常是宁死不屈的,但是識時務者為俊杰,既然大家都偏向她,他也只好認輸了。
  他的認輸令在場的其他人感到詫异,也許這小子真的轉性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暴躁,林如意的影響可真不小。
  慕容展見到沉昊的反應,原來笑著的臉卻沉了下來,林如意能夠影響他,這表示林如意對他的重要性并不如他想像的輕微,這讓慕容展非常的不舒服。
  慕容展的表情變化,不止尹喬風,連林如意都注意到了。她不愛看他板個臉,剛才那個笑臉多好,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發自內心的大笑,她還訝异地發現他的笑容中有几絲的淘气,仿佛看到一個調皮的小男孩在取笑著別人;可是才一會儿工夫,他就變回了那張扑克臉,實是難看死了!
  “你該上樓去休息了。”慕容展沉聲命令,他不想看她和沉昊拌嘴時的熟識模樣。
  “不要!我又不累,而且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悶死了!”林如意馬上出聲反抗。她又不是他的下屬,他別想用命令的口气來對她。
  “沉昊,帶她上去!”不管林如意的反對,他轉而命令沉昊。
  “如意,走吧!”雖然他不知道老大為什么又突然一臉不悅,不過他的命令還是乖乖地遵從才好;他最近老惹他不高興,他實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誰叫他是老大,當人家小弟的,也只有听命的分了。
  “不用你來,我自己會走!”看見沉昊作勢要將她“扛”起的樣子,林如意忙撥開他的手,自己一跛一跛地上樓去,到了樓梯的轉彎處,還不忘回頭給慕容展一個鬼臉:“掃興的家伙,就會破坏歡樂气氛,討厭死了!”
  從尹喬風的嘴里傳出的悶笑聲,被慕容展一瞪,隨即消失在他嘴邊。
  唉!傷腦筋的丫頭,他該拿她怎么辦?不經意間,慕容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        ☆        ☆
   
  夜晚,林如意趁沉昊沒空,偷偷地溜下樓來。
  平常就算沉昊不在,也會有人伺候著她;而現在正好沉昊又被小原叫了出去,好像是為了下午的那件事,鷹盟的一個小堂口為了一個幫派擴增地盤的事,和另一個幫派起了沖突,好像其中還關系著其它三個幫派的地盤。總之就是有四個幫派爭地盤,一時擺不平,拖了那個堂口膛了這趟混水,反正那些幫派間你爭我奪的事,她也搞不清。她只知道沉昊在走時太匆忙,忘了交代人看著她,她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机會偷溜下去逛逛,否則在鷹盟總部住了一個星期,卻還不知它到底長什么樣子,不是有些可笑。
  林如意努力地放低聲音,在只能用一只腳跳下樓梯的情況下,要不發出聲音是很困難的,所以她很吃力的一格一格地移動,以免被人發現,又被架回樓上去。
  好不容易到達大廳,林如意像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后,她快速地往后面的門跳去。
  那是一個清靜优雅的院子,沒有什么虛華的裝飾,只有一片的大草坪,几棵高壯的大樹及几座剛毅的石凳,甚至連一株花都沒有,就像鷹盟給人的印象,整洁有秩序、強壯又廣大。
  林如意走進院子深吸口气,涼爽的夜風令人通体舒暢,因為窩在冷气房里一個星期,她的骨頭都快被冷气給吹酥了,能接触到大自然空气的感覺真好。
  四下看了看,發現草坪上竟坐個人,一身的黑衣及臉上肅靜的表情,仿佛融入了黑夜之中,令人不易察覺。湛昕在她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就發現了她,他仍是保持著一貫冷眼旁觀的態度,不動任何聲色。
  “展呢?”自然地,看到湛昕會讓她想到慕容展,但這空曠的庭院一眼就能望盡,這里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第三人。
  湛昕沒有理會她,就像她不存在一樣。縱然他是慕容展的帖身保鏢,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著他;慕容展需要有自己私人的空間,他也需要,而夜晚就是屬于他的。
  他經常會在夜里獨自坐在院子里,他可以想些事情,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反正他孤獨慣了;他不需要其他人談心事,因為他是只夜鷹,屬于黑夜,見不得光明。
  “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著他嘛!我真笨!”林如意見他沒有回答,解嘲地說。
  看這一片寂靜的夜与他融為一体,她才發現湛昕像黑夜,總是無聲無息地來到人們身邊,然后用他的沉默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看似不具危險性,卻給人無窮盡的壓迫感。
  展說他的經歷是最滄桑的,不知他有怎樣的過往?這倒令林如意极為好奇。但是他冷漠的臉,像是拒絕任何人的探查,林如意倒也不敢隨意發問;也許他的過去真的太苦,容不得別人再次憶起。
  他的冷淡無法与人交心,總是讓人不能信任,但是展相信他,所以林如意也信賴他;因此,她亦無防備地像摯友般的坐到他身旁。
  “原來鷹盟還有這樣一個院子,真是個好地方!來這里吹吹夜風,真是舒暢极了!”見他不說話,林如意看向他問道:“你晚上常來這里嗎?”
  湛昕不理她,仍舊不當她存在。“你很不喜歡說話?”
  “……”
  “還是你太內向,不好意思說?”林如意當然知道不是,她只是想激他開口。
  湛昕仍舊不為所動。
  “人太久不說話,是會悶出毛病來的。”林如意趨近他,盯著他的表情看。
  湛昕表情冷靜,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要怎樣你才肯開口?”
  “……”
  “十元買你一個字。”林如意從口袋掏出十元給他。
  “……”
  “一個字就好!真的,只要你開口,隨便一個字,這十元就是你的了。”林如意將十元拿在湛昕面前晃,故意逗他開口。
  湛昕仍是一本初衷,不打算理她。
  “不然再加十元,總共二十元,只能這樣,不能再加了。”林如意像在菜市場与他討价還价似的。
  “……”
  “好吧!三十二元,這是最高价了,我口袋里就只有這么多,全給你了,你不能再要求更高了。”林如意煞有其事地認真對他說,還將口袋翻出來讓他看,她真的只有三十二元,這是她放在口袋無聊時拿出來玩的,否則在鷹盟總部何須要用錢。
  見湛昕仍舊沒有任何反應,林如意這倒急起來了!
  “你再不開口,我真要以為你是啞巴了。”
  湛昕一臉不屑地站起身來,滿含敵意地看著林如意。
  “我不知道你接近盟主有什么意圖,但是我絕不會讓你傷他一根寒毛,必要時,我不會對女人手下留情!”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离開。
  “我有什么意圖?我傷害他?”林如意被他的話搞得莫名其妙。
  激了他老半天,好不容易開口了,竟說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說她接近慕容展有企圖,他真搞不清楚狀況,是慕容展強押她到鷹盟來的,她還巴不得能早點走;說她對他有企圖,就像說被綁架的人對匪徒有企圖一樣,听了真令人想大笑。
  她真搞不懂,她又不曾惹到他,他為何對她有如此大的敵意,虧她還這么信任他呢!
  “為何一個人到這里來?”慕容展的聲音由背后傳來。沒有人能在鷹盟總部隨意走動,她的行蹤他當然知道,只是他知道湛昕在這里,想讓他們聊聊,也許她多怪的腦袋能開啟湛昕封閉的心,所以才會在湛昕走后才出現。
  湛昕的話還縈繞在耳邊,現在慕容展又出現在她眼前,林如意搞怪的腦子一瞬間起了個念頭;說她有企圖,引誘鷹盟高高在上的盟主這個企圖好不好呢?
  主意一拿定,她就往慕容展的身上扑去,用她從電視上學來的招式,极盡地勾引他——如果像只八腳章魚黏著人,嘴呈豬哥狀高高嘟起就叫勾引的話。
  慕容展先為她的舉動愣了一下,接著他看到她詭譎含笑的眼睛,那對眸子透露出太多訊息,她在戲弄他,她不是真心的。
  “朋友妻、不可戲,這招留下來對付沉昊吧!”慕容展將食指放在林如意高翹的唇上,阻隔住她的靠近。
  “哼!不好玩!”林如意放下纏在他身上的手。哼!怎么他就不上當嘛!
  “你該上樓去了,夜風吹多了,小心著涼。”他含笑看著林如意。讓她覺得好玩,他這個大盟主可就不好玩了。
  “又要上樓,房里悶死了!”在慕容展趨身將她抱起時,她邊將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邊抱怨道。
  “喬風不是給了你許多套游戲?”他將林如意抱起往樓上走去。
  “早就玩膩了!”
  “不是還有沉昊陪你拌嘴嗎?”
  “說到沉昊,你干嘛不把命令撒消掉?喬風說你為了命令沉昊追我的事在生气,剛才還拿這件事堵我!”在她單純的腦子里,總搞不清楚慕容展為何老是跟他自己過不去。
  喬風那個多嘴的家伙,金鷹最近沒事讓他做,太閒了是嗎?竟然這么多事!慕容展看著林如意純淨的臉龐,怀著忐忑的心情,柔聲問林如意:“你要我把命令撒消嗎?”
  “我是無所謂,喜不喜歡沉昊在于我的心,不在于你的命令,不過對于沉昊那呆小子就受用多了。”那臭小子一定會歡天喜地地离她遠遠的,那她豈不是更無聊了?不過看她的腳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也無謂了。
  慕容展將林如意輕放到她床上,幫她拉上被要她休息,他并沒有打算告訴她他的決定,因為他的心里尚有些許猶豫。
  剛才他說得輕松,只怕林如意真找沉昊試了,他又要把沉昊抓來大吼一頓:沉昊是無辜的,也許他真該把命令撒了。只是就如林如意所說的,感情的事在于心而不在于命令,怕只怕他命令得了沉昊离開她,卻命令不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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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云軒:http://members.nbci.com/yunxuan/novel.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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