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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苦笑。
  這天,接近打烊的時候,沈禮來了,看到我,哇啦啦地說:“還認為閣下失蹤了。”
  在辦公室,人未坐定,便嘖嘖連聲:“段君,你逃避。”
  我支著頸,看他。
  他一掌推開我的手,道:“支頤、托助,活像一個大姑娘,你干什么了。”
  我交疊著手,挨著椅背,不作聲,我不暴利該說什么,告訴他還是不告訴他?太為難了。
  沈禮望著我,斗頃,失笑道:“劫數終于來臨。”
  是誰說的呢?男人的心事不會向男人傾訴。此刻,算是深刻的体驗。但我知道,我不告訴老沈我心情變化的原因,是因為——白冰無意間對他流露的關注,她重視他。她沒有說出口,但無法掩飾的神色出賣了她,我竟然在意了。
  “水玲瓏,那女郎是誰?”
  “想到哪儿去了。”
  “我是過來的人。”他掏出煙,自顧自的抽起來,我默然,靜看他吐出的煙冉冉飄去。下班的時候到了,職員陸續离開。老沈歎一口气,道:“這是一個尷尬時刻,如果知道你戀愛,斷不會把重任交与,現在找另一個,難矣。“
  “我會把任務完成。”
  “你已心神不在。”他皺著眉。
  “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
  “著了魔的人,無藥可救,得待重生,不曉得何年何月……”他眯起眼睛,迄自喃喃。
  “老沈!”他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可想他當年創傷多深,我歉意地來到他身旁:“一個月,給我一個月,必定把任務完成。”
  他凝神望我:“一個月,你說的。”提到工作,他的神气回來了,他站起,拍拍我的肩:“老弟,我的刊物如何叱吒市場,看你啦。”
  我硬著頭皮:“放心。”
  老沈叼著香煙离去。
  我目送他的背影,把大門鎖上,驀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商場那端緩緩而來,是她!姓陳的來了,与從這里出去的沈禮,在廊上打個照面,她垂下了頭,老沈瞧她一眼,腳步并未稍停,兩人擦肩而過,她來到店前。
  我難掩喜悅,把她請進去。
  “你遲到了。”
  她仰起臉。
  “我的意思是,你遲了五天。”
  “你很心急吧。”清脆的聲音響起。
  “當然。”
  她仍然坐在上次來時飾柜前那張小椅上,還是薄毛衣,黑布裙,頭發繞成一個小髻,有綹發纏不攏,散散松松的飄著,粉頸低垂,看著飾柜內的表。我想問她白冰的事,看她全神貫注,未好一下子開口。
  “基本上,我們現在看到的所謂古董手表,并不古董,它的歷史短,三十年代的制品到現在才几十年光景,不過,三十年代的手表史上最創新的年代,很多經典作品皆于此時出現。”她慢慢地說,慢慢地抬起頭:
  “真正的古董表,是袋表,它有几百年歷史,要鑒別、欣賞,學問要比手表大很多。”
  我与她的目光相接,看到的,是信心、堅定、挑戰——我吹一下口哨:“倒像行家。”
  “我不懂,但我學,或稍欠天資,但以勤補拙。”話畢,兩唇緊抿,一臉天真。
  我暗暗喝彩。
  她看來并不怯弱,也不蠢,知道自己“稍欠天資”的人,總不會是蠢人,懂得“以勤補拙”的,更屬難得。
  “老師說,最重要的,是恒心。”
  我點頭,對她,竟然有點“刮目相看”。
  “你等了我一周?”她笑:“真想不到。”
  我摸摸鼻子,踏入正題:“白冰如何?”
  “哦。”她忽地有點瀉气,适才的神采一掠而過,輕輕地說:“還是為了她。”
  是的,還是為了她。
  姓陳的垂下眼,半晌,道:“她是一個好人,能干而溫柔,你喜歡她,是應該的。”
  “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到她?”
  “真的如此渴望跟她會面?”她輕聲問。
  我點頭,但她看不見,她低頭弄著玉指,纖巧修長的手指,互相扭著,交纏著,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愿她快些開口。
  “明天……”她一頓:“下午。”
  我急煞:“如何?”
  “她會到泰國去。”
  “噢,”我有些微失望,不曉得逗留多久,恐怕又得等一段時間方可与她“碰頭”了。
  “你可以到机場見她。”她抬起了頭,放棄了扭著手指的動作,擠出一個笑容:“沒有人知道她的行程,她獨自出發。你可以單獨接近她。”她說出了航机的机號与時間。
  “謝謝。”我雀躍。
  “你真的會到机場找她。”
  “自然。”
  她無聲的站起來:“告辭了。”
  “陳小姐,”我一直不知道她的芳名,她又無意告訴我:“讓我請你吃一頓晚飯,可以嗎?”
  “你想念著她,食而無味,不若見過她才請我。”她淺淺一笑。
  我有點不好意思,道:“起碼,讓我送你回去。”沒待她說話,我先行,她想了想,尾隨。离開了店子,我以車子送她回家,那條路是熟悉的,我把車子轉到屋后,她一向從后門出入。
  一路上,她沒有打話。
  我問她:“你与白冰怎樣招呼?”
  她不答。
  “水玲瓏不与白冰一道前往?白冰放心她?她一向視水玲瓏是她的受寵保護動物。”
  陳側頭,望了我一眼:“受寵保護動物?”
  “不是嗎?誰人也不許接近,真怀疑,水玲瓏是否确有其人?有一本小說,但是寫一個假身人,完全受机械操縱,思想行為受命于他的主人。”
  陳格格的笑,像听了一個最有趣的笑話。
  我問:“有這個可能嗎?”
  “机械人?”
  我點點頭,作一個認真狀。
  她又笑了,竟然十分開怀。
  她如此容易開心,看著她的笑臉,我也受感染了,可惜她不肯把身世說出,一屋子女人都神神秘秘。
  “段先生,你有几家店子,為什么還要做兼職?”她做了一個寫字的手勢。
  “人的興趣是多方面的。我想發掘另一面的天才,我幫朋友的忙,”一連三個解釋,搔搔頭發,像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我居然有表達上的困難。
  她听得很用心。
  “你怎么曉得我有几家店子?”
  “冰姐說的!”驀地發覺說漏了口,忙道:“人人都喊她冰姐,我也一樣。”
  我的興趣來了:“她還說我什么?”
  她咬咬唇:“沒有了。”緘默。
  送她到后門,我道:“送你進去。”
  “千万不可,”到了白府,她全身進入緊張狀態,道:“此事別對冰姐說,你答應過的,我們保守秘密。”
  “我是守信的人。”
  她別過,開了鎖入屋。
  我有重要的兩件事待做。
  明天可以再見白冰。
  她去了泰國,有助我接近水玲瓏。
  我開著車子,心情興奮,老沈的任務有机會完成。我想著,他得到他所需的資料,我得到愛情,我會得到嗎?忽然,耳根赤然,這勞什么了,想想也教人心跳,那感覺委實太奇妙。
  如一切順利,我得好好謝她。陳,不知名的姑娘。
  忐忑著候明天來臨。
  午后二時,我赶到机場,她下午四點鐘的机。然則使我气惱又失望,白冰根本不是坐這班机,她乘上午的航机离開。
  那姓陳的在騙我。
  竟然,她在。
  “波士,陳小姐等了很久了。”蓓娜悄聲說,用眼色問:要不要請她進辦公室?
  陳笑盈盈,來到跟前:“段先生,現在才回來,我等了快一小時了。”
  我悶哼一聲,卻又不便發作,道:“購物,敝店有職員當殷勤接待。”
  “我來找你呀。”她并無愧色。
  蓓娜道:“不若進辦公室細談。”向我眨眨眼,又向店面掃視,意思是:“有何交葛,請勿在店面進行。”
  我与姓陳的進入辦公室。
  她端端地坐在我面前,隔一張辦公桌,活像初次上工的女生。我端詳她,狠狠地看——這個捉弄我的女人。
  她依然抗拒脂粉,一張俏臉干淨清爽,身披薄毛衣,今次不是配布裙,是一條石磨藍牛仔褲,隨身帶著的,仍是那個大挂袋。
  現在的女孩子,天天縛緊肚皮,也得讓自己花枝招展,誰會每次都挂同一個手袋?非常不禮貌地,我打量她。
  她訥訥的問:“生气了?”
  “你說呢?”我的證据不友善:“你只需選擇幫或不幫,然而你卻考慮騙或不騙。”
  她垂下眼。
  “雖然你選擇了‘騙’,但我仍然守信,你的事不會向白冰提起放心。”
  “以為這是我來的目的嗎?”
  “尚有其他?”
  “我是可以不來的,但,還是來了。”她一頓:“致歉,專誠而來,我無心騙你,而是冰姐确曾告訴我下午四時的飛机。”
  我不曉得該不該信她。
  但見她秀眉輕蹙,楚楚之情,又不忍深責,畢竟,她是沒有助我的義務的。
  “下次我不會弄錯。”
  還有下次?
  當然,尚有下次,我的腦海里飛快轉過念頭,要她協助的事仍多。
  看著那張帶著歉意盡顯紅的臉,我暗對自己說:“段君段君,你也真過分。”但,我的行動沒有停下來,馬上道:“可否另幫一個忙?”
  她雙眼瞪得老大。
  我輕咳一聲,道:“替我約水玲瓏。”
  她眨眨眼,道:“怎么老著我替你找人?”
  這一問,倒使我有點尷尬:“誰叫接触那兩位女士那么困難。”
  “容易的,世上看不上眼了。”她忽地歎一口气,喃喃:“冰姐說的,從來沒錯。”
  白冰曾經如此說?她太洞悉人的心理,尤其是男人。白冰,可知有一人想念你?
  姓陳的站了起來,緩緩的說:“這就試試。”
  “有机會成功嗎?”我赶緊寫了家里的電話在名片上,塞給她:
  “如果說服了水玲瓏,馬上通知。”
  她接過。
  “如果不成功,我會電告,要是沒電話來,明天晚上請到白府,九點,就約九點鐘好了。”
  “好。”我雀躍,忽然又有點擔心,我道:“不會歷史重演吧?”
  “我不會選擇‘騙’,一開始已沒有。如果有,也只是迫不得已的誤會。”她滿有深意的說。
  “對不起。我為剛才的不禮貌道歉。”
  她淡淡一笑,開了辦公室的門,离去。
  兩個店員目送她的身影,悄悄細語。蓓娜進來,笑說:“波士,這小姐神情惘惘,准是你不解溫柔,教人好不煩惱。”
  “別瞎猜。”我拍拍桌上的文件:“都簽妥,尚有什么,快快拿來。”
  “羅省有傳真資料到,波士,你有意多開一家店子?”
  我點頭。
  蓓娜學我平日的樣子,吹一下口哨道:“跨國聯營,平步青云。”
  “小姐,你的形容詞用得不太恰當。”
  蓓娜聳肩一笑,把資料放在我桌上,問:“什么時候開幕?”
  “地點未定,哪有日期,看市場資料也得花功夫。”稍后我會赴羅省,為第五家分店努力,几年間,事業有良好發展,說真的,我有几分驕傲。
  “開幕的時候,找個名人剪彩。”蓓娜興致勃勃,說:“找水玲瓏,波士,她目下最紅,名气界的天之驕子。”
  水玲瓏!我喃喃,想起剛离去的陳姓女子,但愿她成功。
  一夜守著電話。
  它一響,我的心便跳,天,別是她打來才好。第一個電話,是母親:“老是不回家,也不招呼大姐。”她提醒起,家中有客人,此際心情緊張,神思不在,哪有空招呼客人?母親咕嚕了几句,大概覺得“吾儿沒救了”,收了線。
  接著是苹果,怕她滔滔,我支吾的打著呵欠,她“傷心”的,把電話挂斷。
  坐在電話旁,我笑,想起我的“男人守則”:當你墜入愛河,有兩件事必須保密,愈愛那個,愈不要告訴她:你最常到的地方,你最親近的老友。他日情海翻波,無論誰离開了誰,你都有回旋之處。要躲避,必須躲避得徹底。
  墜入愛河,已作准備,刀槍不入,密不透風。
  我有時是很滑頭的。
  時鐘滴答,時間過去。
  姓陳的沒有電話來。
  我興奮,一整天開朗又緊張,擬下了多條“采訪問題”,寫好了,又覺得多此一舉,成功的訪問,是雙方不感覺在做訪問,該如熟朋友談天。我沒有告訴老沈,怕他擔心,我失敗了,他的計划也告吹。說真的,我也不是沒壓力,當別人极度信任你時,是一個极大的壓力。
  九點。
  一分也不差,我來到白府。
  暈黃的路燈下,我按鈴。
  閘門開了,我把車子駛進去。
  收起了那腐化的繁華,白府顯示了另一面,优雅而宁靜。
  佣人領我到偏廳,轉入另一個房間,四壁是書,水玲瓏在書房与我見面。
  入門口處,有花架,盛著一盆植物柔柔青騰垂下,像一把秀發,騰上小葉,是一片一片的心。
  “她叫嬰儿淚”。低柔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我回頭,呀!她來了。
  水玲瓏盈盈一笑,緩緩進來。
  我細細打量,她身穿ALALA窄身裙,腳踏JOANANSSACIS,臉上是仔細的化妝,她慣于這樣會客?
  輕輕的,她撫摸著下垂的嬰儿淚,秀發披向右肩,左邊粉頸于柔和的燈光下裸露,香气繚繞,我一陣迷惑。
  她的目光与我的接触,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坐下,半靠椅背,雙腿优雅的交疊,左手放在膝上,右手輕托顎下,十指修長,涂上寇丹,兩手的無名指和手腕都戴了首飾。
  我頭一次這樣接近,單獨的面對她——這個傳奇的女人,聲音壓得很低,冷若冰霜,一直未露笑容。
  但,她是懾人的。
  有一种教人無法轉移視線的魅力。
  “我們是第二次見面了。”笨拙地開場白。
  她眨眨眼睛,算是答了。
  “為什么她叫嬰儿淚?”我知道她會喜歡這個話題:“她更像情人的心。”
  水玲瓏的目光移到植物上,眼中盡是溫柔:“冬天,葉子會變黃,變了的情心,有什么好?”
  她回過頭來,低聲道:“段先生對植物和很有研究?”
  “不,除了古表,我對人体較有研究。”
  她瞪大眼睛。
  我道:“不是輕薄,而是:我本習醫。”“你是商人。”
  “是的,但,我讀醫,在醫院里實習過,取得執照。”
  “但你不做醫生,是嗎?”看見我點頭,她道:“當年,為什么,選擇學醫,學成了又放棄。”
  “當年,說來如此遙遠,當年的選擇不等于最終的結果,水玲瓏,當年,你最初的選擇,也是模特儿嗎?”
  她靜了下來,半晌,悠悠道:“不是我選擇,是我被選擇。”
  此刻,她望了我壁上眾書。
  “這儿的書,你都看熟了?”
  “有空的時候,我都看。”她撥弄著秀發。
  我點頭。
  “每個人都應該看書,書是人類最好的朋友,總是默默地付出。”
  她道:“在醫院實習的時候,好不好玩?”
  我苦笑:“你玩玩給我看,沒有一天睡足六小時,病人抬進來,連臉孔也沒看清楚,手術完了,第二個,在手術室還得揀好位置,稍慢,便被其他同學擠到外面去,看不到教授的身手。”
  “最初的時候,做些什么?”她興致很濃,气氛比剛才輕松了,我樂于說下去:“結結線,抹抹血,像一個小學徒,不過,為了做這個學稈,我已讀了二十年書。”
  她被逗了,嘻哈的笑起來,低沉的聲音提高了。經驗告訴我,她原本的聲音并不低沉,她只是故意壓低,人放松,破綻便露出來。
  她為什么要這樣?
  她不欲人听到原來的聲音。
  最初見她,在這里的大客廳,她說不及三句話。她本來就少說話。
  但,她不是一個有心机的人,如果有,她不會輕易露出破綻。
  “是不是很沉悶?”她仍在問。
  “又不見得。”這是真話。我問:“你看日本著作?知道柳生斗?”
  “連電視都拍過了。”
  “為了方便回憶,又為了苦中作樂,同學們有很多名詞。”我做了一個持刀的手勢:“這樣一剖,定名‘柳生一劍’。”
  “太有趣了。”她格格笑起來。我一愕。
  多熟悉的笑聲。
  脫口而出:“陳小姐!”
  “你!你是陳小姐?是嗎?”
  她搖頭,笑容收斂了。
  “不是同一個人,她是你妹妹。”我靜默,等候她的答案。良久,听到一下輕輕的歎息。
  水玲瓏站起來,恢复一貫的冷淡,緩緩地,她說:“自作聰明的人總是太多。”她轉身,以一個美妙的姿勢,触碰著房間前的植物,低聲說:“段先生,不送了。”
  鼓著勇气,我問:“可以約會你嗎?”
  她淺淺一笑,先我步出書房。不再發一方方,往樓上走去,我呆立著,看她輕盈优雅的步姿,每走一步,“距离”都是相等。
  窈窕的身影在二樓回旋處消失,耳際又像響起無數掌聲,她每次出現,都受到膜拜式的歡迎,她就是靠這等聲而活了。
  她的財富、榮譽、一統來自美麗的軀殼。
  佣人站在我身前,等著送客了。
  回到家里,我馬上執筆,上行并非無收獲,雖然未探知她的身世,但肯定,她有一個外型十分相似的姐妹,白冰選中她而不選她的姐妹,只因她有一股与生俱來的魅惑,是一股迷惘与天真。兩姐妹相類之處,是她們對探求知識都极有興趣。
  這實在使人意外。發現了水玲瓏有一個姐妹,對有意揭紅人之秘的雜志老板,真是一個“喜訊”。我笑笑,撥電話給老沈,他人不在,留了話,繼續我的稿,唯一單位与水玲瓏談了一小時的作者,我興奮的記述著書房內的情形、她的舉止、她的對答。半夜,老沈的電話來了,告訴他我的收獲:“因為近看,清楚她与一個人相似之處。”老沈很高興,聲音提高半度:“設法把她妹妹的照片拍下來,公開。”
  我愕然:“那個与她相似的不是公眾人物。”
  “但水玲瓏是,段君,真有你的。”
  陳是一個嬌怯的姑娘,她甚至不愿讓人知道她的行蹤,對老沈的建議,我猶疑。
  “那女的是誰?住在哪里?你提供資料,我自會安排。”她并不知道,在我之前,他曾与她擦肩而過。“你在為万千讀者服務,他們有興趣。”老沈說。
  “我不愿意。”坦白的對老沈說:“我只寫我所知的,我不出賣朋友。”
  “她是你朋友?”老沈叫起來:“真令我刮目相看,才一陣子功夫,段君,你是我們這一行的天才,請詳細記述你們認識經過,我先睹為快。”
  我再次強調不會把“那女子”暴露出來,老沈急道:“如非這樣,稿子便欠說服力,讀者以為是杜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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