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二章


  密警總部的室外停車場
  夏天的陽光還真不是普通的刺眼,在仰望三十六層高的密警大樓時,聶雨盡管戴著墨鏡仍必須眯著眼。在他抬眼往上望的同時,忽地發覺有一可疑的腳步正朝著他一步步逼近,職業訓練使然,他不動聲色地伸手人怀。
  “聶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張和聶雨几乎一模一樣的俊美臉蛋出現在地面剛。
  聶渲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直沖著早他九分鐘出生的老哥而來。“呃,看到多時不見的兄弟,好歹給個義務式的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來找我干啥?”打從在娘胎就很不幸的跟這家伙同擠在一張肚皮里。對弟弟,他可是了解到骨子里去了。
  “怪啦!這是密警總部哩。我雖有些不務正業的鮮少出現在這里,但好歹我也是這里頭的一員吧?誰說我來這里就非得找你不可?”
  聶雨一挑眉,“那正好,省得我耳根不清淨。”
  “喂,你很無情吶!”聶渲的聲調极盡凄絕,极盡夸張。
  那聲調教聶雨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別把對付女人的那套用到我身上來。”
  “我‘收山’很久了。”拜托!他現在可是有“妻”階級,而且即將更上一層的升上有“子”階級,現在哪敢有非分之想?又不是想被“太座”怀哲大卸八塊!我這花花公子早已洗心革面加入愛妻一族了。更何況,野花哪有家花香?“所以,現在能听到我甜言蜜語的人還真不多。”
  “敬謝不敏。”聶雨看了他一眼,“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我可是听說你和我同樣即將‘見光死’才特地來探望你的哩,”听說老哥的檔案一樣被人竊了出去,那對于例敵眾多的密警人員真的很困扰,上一回他不就差一些完蛋?
  “我沒事。”
  有很多事情擔心也干事無補,能力范圍應付得了的,聶雨不要任何人為他擔心。
  算了!聶渲心想,同是手足,性子盡管南轅北轍的极端,但仍然有些相似之處。今天若易地而處自己也不會要別人過度關心,更何況,自己對老哥的能力一宣都深具信心,万一他遇上的麻煩連他都解決不了,自己也不見得有能力幫他。
  “沒事就好!對了,前几天我到美國來之前,又听到家中兩老在抱怨你的婚事了。小心吶,尚未‘見光死’之前。你也許又得來段國際大逃亡了。”
  “又不是第一次逃亡,習慣就好,”他倒也想得開。
  “不過,我覺得這一回兩老挺有將你‘出清’成功的決心喔!他們甚至連人選都替你物色好了,听說對方是個頂著高學歷的美女喔!”
  “他們每一回物色的人選不都同一類型嗎?”
  “哎呀,原來你對女人還分得出類型啊!不容易。”聶渲吹了個口哨以示敬意。
  廢話!他又不是瞎子。聶雨翻了下白眼。
  “喂!你這回打算‘流亡’到哪儿去?”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喲!要被逼迫大逃亡的人還說得出那么瀟洒的話哩。”說真的,他真想為聶雨掬一把同情淚,因為他也曾經有過同樣悲慘。不堪回首的回憶,是老婆把他從“痛苦深淵”拯救出來的。
  生在聶家,一過了二十五歲若仍孤家寡人就會被當成滯銷品看待,再遲就連家都不敢回,只得長年流亡在外。可怜的老哥已經足足在海外流亡四年了,照目前情形看來,他可能還得流亡一段歲月。
  “你這話是在挖苦我嗎?”
  “不!是同情,完完全全的同情。”
  “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吧。”
  聶渲搖了搖頭,“不成!在你未脫离逃亡的命運之前,我都得同情你。”
  “那么收起你的同情心吧!這回我不打算逃了。”
  “你要接受相親的命運?”老哥不會是要學怀哲對付她父母安排相親的那一招吧?來一個走一個,來一雙滾一對!
  看著聶渲那一臉打死不信的滑稽樣,聶雨有种整人成功的快感,他一本正經的說:“怪了!你和怀哲不也是這么認識的?這方法就你使得,而我便使不得嗎?”
  “真的?”至今他仍不相信聶雨會如此認命。
  太不像他所認識的老哥了,這消息比要下紅雨更令人不敢相信,數年海外的流亡生活改變了老哥嗎?
  “真的?”聶暄不厭其煩的又問了一次。
  “不過一段時日不見,你是得了老人痴呆症嗎?要不然怎么‘跳針’跳得如此厲害?”聶雨拍拍他的肩,在他仍未從惊訝表情中恢复時,往密警大樓方向走去,留下他和“事實”拔河。
  是……真的嗎?聶渲仍不敢置信。
   
         ★        ★        ★
   
  世上竟有如此“純洁”的“買賣交易”,而她石晴藍可能成為史上最純洁的情婦!
  你听說過有人花了一億元買女人來看家的嗎?若不是她就是那個“純洁”的情婦,也就是當事者,她也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好康”的事。
  她的金主也就是聶雨先生打從把她往這別墅塞,偶爾叫個護士來為她換藥之外,一、兩百坪大的別墅就只有她和一個管家以及一個照顧她的佣人共享。而那金主呢?她有近十來天不見他的蹤影了,至今生死成謎。
  一億哩!他花一億元請她來這里養腳傷?
  這男人的錢是搶銀行來的也犯不著如此囂張吧!
  算了,想想還真得感激他哩!若沒有他,此刻她還真個知何去何從。想必現在“若水”的老板一定正在找她。搖錢樹不見了怎會不急?
  而她自然也不會自投羅网,一旦被逮了回去,她真要成為名副其買的應召女郎了。
  不,那真的太可怕了!一股肮髒、惡心的感覺充塞在她的胸口。她絕不讓那么可怕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到目前為止她還有依賴這金主的必要。
  雖然不明白聶雨為什么要出高价買她而不碰她,可這段時日經由佣人口中得知,他雖冷漠到不近人情,卻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了。
  佣人還透露自己在這別墅幫佣也有數年了,主人常常不在,而她是她見過出現在這里的第一個主人帶回家的女性朋友。
  像聶雨那么帥的男人會沒有女朋友?她才不相信哩!在“若水”她見過不少有錢又体面的男人,可說真的,還沒見過像他那樣高水准的帥哥。他那种好看是在一群人中會令人眼前為之一亮的,除了“鶴立雞群”的挺俊之外,他還有讓人愈看愈有味道的特質!
  要不是在“若水”已有了最沉痛的領悟——愈帥的男人愈花心、愈不安分,她也許還會為聶雨蠢動了心呷!
  沒帶女人回家過并不表示他不是花花分子,時下的男人不都習慣把女人帶到賓館?
  算了,聶雨花不花心于她時事?別花到她身上就行了。
  反正那一億元她又沒打算拿,那只是當初欲拿來羞辱他的手段而已,沒想到她低估了他,而她之所以現在還死賴在這里不走的原因是,一旦离開這里她還真不知道能到哪儿去。
  傷腦筋,目前暫賴在這儿吧,一有去處她就走人。
  石晴藍躺在舒适柔軟的床上正閉上眼睛想著心事時,有人在她門扳上敲了數下,她睜開眼睛卻訝异地看到聶雨正交疊著手倚在她臥房的門板上。
  老天!他啥時候越過臥室外頭相通的小廳來到這里的?屋子大就是有這坏處,別人在外頭叩了門,有時還會沒听見。
  石晴藍尷尬的坐了起來。“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他看著她,“在這里還住得習慣嗎。”
  “還好。”
  “腳傷呢?”他的視線很直接地落在她的腳上。“連繃帶都拆了,看來是沒問題了。”說著,他忽地拉起她的手,“來!”
  現在……又是什么狀況?
  “喂,你……你要干什么?”這該死的家伙!為什么每次都那么霸道?她恨透這种自以為是的男人。
  她被拉到外頭的小廳,聶雨塞了一個紙盒給她,“把這換上。”
  石晴藍有些不明白地將包裝精美的紙盒拆開……一件洋裝?她看了聶雨一眼,“我為什么要換上這套衣服?”
  “我沒時間跟你解釋那么多。”他一想到那令人厭煩的事,還真是早解決早超生。原本他以為上一回聶渲跟他提的“相親”事件應該不會那么早發生的,沒想到他前一步才結束工作回美國,兩老一接到消息立即塔專机到美國,且通知女方及告知他打算立即進行相親。
  未免也太速戰速決了吧?
  “我為什么要听你的?”她最痛恨人家用命令式的語气要她做什么了。
  這女人真是……他對女人一向沒轍,而他此時又真的沒時間跟她把事情解釋清楚,于是他說:“你不自己動手換也行。”他作勢欲把衣服拿過來。“那我幫你換。”
  “你……你這變態!”
  聶雨的手再度接近衣服……
  “換,我換!”石晴藍急急的把衣服槍了過來,然后一榴煙地往房里頭跑,一邊把門關上一邊“碎碎念”,“瘋子,我遇到了瘋子。”老天吶!這陣子她招誰惹誰啦。
  看她滑稽慌亂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大力摔上的剎那,聶雨難得一見的笑意漾在臉上,此刻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有些男人老是很可惡的喜歡捉弄女人,因為有些女人在慌亂生气時所表現出來的反應真的很可愛。
  這頭的聶雨正如此想時,在房間里頭千百個不愿意地換著衣服的石晴藍卻咬牙切齒的詛咒著,“聶雨,你這霸道鬼,你會遭天譴的,我恨你!”
  他從現在開始祈禱吧!最好不要有時把柄落到她手上。要不然她一定惡整他,讓他体會什么叫“最毒婦人心”。
  臭聶雨。死聶雨!原本她還因為白吃白喝而有些罪惡感哩,現在……什么都沒了。
  臭男人!天下馬鴉果真都是一般黑。
   
         ★        ★        ★
   
  坐在車子里頭每隔數分鐘,石晴藍就會暗示性地瞄了聶雨一眼。
  嘿!這男人真是夠沉得住气,他真的對他今天為何要她換了套一見就知道索价不菲的洋裝,要帶她欲往何處只字未提。更可惡的是,在她頻頻暗示下,他仍繼續裝聾作啞。
  他沉得住气她可不!正當她要開口問個明白時,車子在一家大飯店前停了下來,一名服務生前來為她拉開車門。
  到這种地方干哈呀?
  下了車,她走在他后頭又忍不住低聲問:“到這里于時呀?”
  聶雨連回頭看她都沒有,更甭提回答她的問話了。
  “你……”她十分气憤,低聲的說:“你有本事最好什么都別說,要裝啞巴是吧?我可以裝得比你更像,更徹底!”
  他終于回頭看她且開了口說話,不過說的話差點沒教她吐血。
  “希望你說話算話。”
  他言下之意就是要她當啞巴嘍?這怎不教人气憤!
  石晴藍聞豈險些沒气瘋,這叫聶雨的男人的話根本就是帖砒霜,听多了真的會“起破病”!
  她咬牙切齒的說:“我說話算話,不會裝死嚇人,從現在起,我若再和你多說一句話、一個字,我就同你姓聶。”
  “你可以閉嘴了,從方才你咬牙切齒的說可以裝啞巴裝得比我徹底到現在,你已經多說了很多話了。”
  “你……”
  石晴藍還沒說出一個完整的字,聶雨已早一步提醒她,“咦……又來了,當心你真的跟我姓聶。”其實他也不是那么惡質的要跟她玩這种無聊的啞巴游戲,而是她待會儿話愈少對他來說真的是“功德無量”。
  在父母及相親小姐的面前,她若是多話,他還真難自圓其說。
  進入飯店后,侍者領著他們來到已預約的包廂,一推開門人里頭早已有人恭候多時。
  看到在座的數人,石晴藍疑惑的看了聶雨一眼,終于還是忍住開口問個明白的沖動,反正他想說時他自然會介紹。
  兩人方坐定,石晴藍明顯感覺得出其中那位年輕小姐投擲在她身上充滿疑惑,且有些敵意的眼光。
  嘔……這种情況和排場很難不讓她聯想到相親。
  莫名的她竟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了起來,端起眼前一杯水欲潤喉的同時,在座的其中一位長得有些像聶雨的威嚴老者開口說話一一一
  “聶雨,這位小姐是……”
  “我的女朋友。”他回答得順口。
  霎時除了聶雨的神情仍自若之外,一室暄然,竊語聲一時四起。
  受刺激最大的要數石晴藍,她拿來潤喉的水尚未達到作用,便整口“噗”一聲的狂飛出去。
  老者——聶雨的父親聶浩天一鎖眉,“這是怎么一回事?”
  聶雨老神在在,慢條斯理的說:“昨天在電話中我不是說了嗎?我告訴你我已經有對象了,可你偏偏不信,今天一大清早就打電話找我,要我非得要來參加中午這約會不可。”
  石晴藍杏目圓瞪,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方才聶雨要她裝啞巴了,這可惡的男人根本就是別有城府。
  當她用一雙燃著火焰的眸子看著他時,竟意外的捕捉到他臉上一抹惡作劇般的笑意。
  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石晴藍忍無可忍,她打算揭穿聶麗的謊言,但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被他窺知她的意圖。
  他忽地傾身輕咬了下她敏感細致的耳垂,然后在她耳邊低語呢哺,“當心你跟了我姓聶。”見她面紅耳赤地拿不定主意時,他又說:“我這個人記性很好,別著以為我會忘了方才你承諾過我的話。”
  為了避免她陣前倒戈為他惹來一大堆麻煩,他必須語出威脅,反正他這人從以前就扮黑臉扮慣了,差不了這么一回。
  跟了他姓聶?石晴藍眼睛瞪得老大。才不哩!那意味著什么?向來只有結了婚的女人才冠夫姓,不是嗎?
  嫁……嫁給聶雨?呵……她冷汗冒得厲害。嫁給這种沒啥溫度又霸道至极點的男人,她往后的日子怎么過?于是乎……她只有認命的紅著臉沉默了。
  聶家兩老從來也沒想過像他家大儿子那么木吶的人,竟也有在他們面前公然調情的一天,一時間而人也真不知該說什么。尷尬的气氛除了儿子破天荒的公然調情之外,還來自于今天特地抽空前來相親的女方。
  聶雨每次說他有女朋友往往都是拒絕相親的推托之辭,怎么知道他這一回來真的呢?
  唉!真是無以复加的*{#%……
  清了清喉嚨,聶夫人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雨儿,既然來了,介紹一下你女朋友吧。”從方才雨儿攜著這女孩走過來時,她就帶著十分欣賞的眼光觀看,心中還一度喝彩——好個粉雕王琢的洋娃娃,沒想到這女孩竟然就是儿子的命定情人。
  只是……他們之間的气氛怎地那么奇怪?她看他的表情絕對不是合情脈脈,也不是濃情蜜意……好象是受到极度惊嚇,更仿佛是受到威脅而眼含怒意。
  這……真的是情侶?
  似乎是發現了母親眼中的疑惑,聶雨故意下了帖“重藥”,“我們目前正‘同居’在一塊。”他深情的看了石晴藍一眼,然后說:“你說是吧,親愛的。”
  親愛的?去你的!這惡心變態的雙面人、人格分裂者。石晴藍咬著牙陪上努力了半天才勉強拼湊出來的難看笑容。
  “哎呀!親愛的,你果然累了,瞧瞧你連笑容都仿佛快要不行了的樣子。”他离了座,頗具紳士風度地扶她站起來,“對不起啦,各位。我們倆今天還有要事,改天有緣見面再好好彼此認識一下。”說完,他拉著她即快速的往外走,留下更加尷尬的場面給聶家兩老自行收尾。
  “放……放手!”出了那群人的視線之后,石晴藍用力地甩開聶雨拉著她的手。“戲演完了,現在你高興了?”她生气的抬起頭來看他,卻訝异的發現方才他那自若、可惡的神情不复在,他再度恢复到她所認識的那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的聶雨。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股莫名的心疼襲上了心頭
  聶雨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為什么她好像能從他眼中讀到寂寞、不被了解的孤獨?
  “方才失禮之處我很抱歉,如果你覺得有被利用的感覺,我在這里慎重的說聲對不起。”
  石晴藍靜靜的沉默了一會儿,她說:“方才那場面是相親吧?”
  聶雨淡淡的苦笑,視線投注在侍者幫他開出停車場的跑車上。“上車吧。”
  石晴藍靜靜的上了車,聶雨坐到駕駛座上把車開向回家路上;沿途兩人都各有心事似的沒多說話,直到車子開人了別墅的車庫,她要下車之際——
  “今天的事真謝謝你,雖有些像肥皂劇,可我玩得很愉快。”
  “是嗎?”也不知為什么?方才在飯店里頭她還火冒三丈,對他那些肉麻兮兮的話十分反感,可……她現在卻一點也不生气了。
  女人的心事還真不是普通复雜,有時就連身為女人也不見得全了解,就像現在的自己,她也不完全明白啊!
  難怪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
  “聶雨。”石晴藍看著他,“有時我還真是有些不了解你,不,應該說我根本一丁點也不了解你。”她能了解他才怪哩!她才認識他几天吶?若一個人那么好了解,那個人也未免簡單到离譜吧!
  “人和人之間都該保持一段距离的。”他冷漠的回答。
  “你不希望別人了解你嗎?”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擰疼了她的心。
  為什么?為什么她會有這种感覺?
  和聶雨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不正是她打的如意算盤嗎?可如今他的話竟令她感到難過。
  “人与人之間一旦熟了,許多當初保持距离時所不知的殘忍面全會浮上台面,屈時也許會后悔當初的天真。”聶雨別有用意的說。
  “你的話有時好難懂,”
  “我希望你永遠別懂。”一旦懂了,也就是他和她之間的情誼畫下休止符的時候。
  因為她將知道他們之間的緣起有多么殘忍!

  ------------------
  晉江文學城 掃校   sunrain掃描,goldenheart校對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