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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极度重犯的會客室一向形同虛設,一般來說,能來到這里會客的通常都只有罪犯不服法院到處而欲向上申訴時所請來的律師,就算和律師會談,身邊也一定會有一,兩名警察在旁。
  而今天會客室卻出現了一位西裝筆挺,模樣俊美而邪气的年輕男子,那模樣一點也不像律師。
  形容略顯憔悴的犯人被帶到隔著一大面玻璃只能拿電話交談的會客室,一看見來探視他的年輕男子,他顯然有些訝异。
  年輕男子指了指話筒。
  “弗雷塞爾?!我道是哪號大人物到了哩!怎么連平常老跟在屁股后頭的警察全不見了,原來其來有自。”
  黑道中人何人不知弗雷塞爾?“箏云門”是黑道的一支大勢力,任何人也不敢小看它,而身為其門主的弗雷塞爾更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出身法國名門,姐姐的攀親對象又是美國名門。有那樣強硬的后台,別說黑道賣他面子,就連白道一樣要禮遇他。
  “石如,我上一回和你談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
  “我上一回不是回答得很清楚了嗎?小藍的事由她自己決定,總不能連將來要托付終身的對象都得听命于我吧?”
  弗雷塞爾的臉冷沉了下來。“你可知道有人以百万美金的代价將她由‘若水’買出贈給我當玩物?”有些事情這不識相的家伙大概還不知道吧?
  “‘若水’!老天!小藍會在‘若水’?!”那個專門訓練男人“高級寵物”的地方?他不信的搖著頭。“不可能的,以小藍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到那种地方去,”他了解自己的妹妹。
  小藍的外表柔情似水。楚楚可人,想來自然是“若水”欲网羅去訓練待价而沽,奇貨可居的良材。可她的性子倔強,任性,和外在予人的感覺是十分极端的,他可不認為有誰能使她改變。
  更何況她是一個非常自我又對任何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和堅持的人,打死他也不相信妹妹會到那种地方去。除非……到“若水”過那种生活是她的志愿,不會吧,有哪個女人會把妓女當成畢生抱負的?
  他可不認自己的妹妹會异于常人。
  “她是不會去,可是一旦為了償還你和你父親人獄前所欠下的大筆賭債,你說她會不會到那种地方去?”
  “賭債?”石如鎖緊了眉,然后他瞪視著弗雷塞爾,咬著牙,“我為你賣命不還有筆尾款十多万美元?入獄前我不是拜托你幫我把錢還給賭坊?”
  弗雷塞爾冷冷一笑,“是嗎?我忘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一直以為你喜歡小藍,以為我入獄后你會代我好好照顧她,沒想到……”
  “我是喜歡她,然而我更清楚我會更喜歡一個風情万种。柔情似水的晴藍。她的性子太倔,辜負了上帝賦予她的那張仿佛能化人心的若水容顏。”
  “所以,你就眼睜睜看著她把自己賣入‘若水’?”
  “不!應該說她會進‘若水’,我是一半的功臣。”若不是他指引明路,“若水”的老板會知道去買晴藍?他邪惡的一笑,“晴藍遲早是我的,我想要什么樣的女人,自然得去為自己塑造喜愛的形象,是不?”
  “你這瘋子!”若不是現在被困在這該死的監牢里,石如真的會出去找他拼命,這個神經不太正常的男人。“你到底想怎么樣?”
  弗雷塞爾冷冷一笑,“你問了前些日子我才問過睛藍的話。”那個始終拒絕他的女人!
  他弗雷塞爾什么時候被女人拒絕過了?而石晴藍那女人就是有辦法不斷的刷新他的紀錄。
  數年前石家父子入獄時,他曾表示愿意照顧她,可卻被她回絕了。他一气之下,將她設計到“若水”進行性情柔化工作;數年后他驗收成果時,卻發現她壓根就沒改變過,一樣不屈服于他。于是,他要“若水”老板威脅她,若不愿跟了他,她就必須成為應召女郎以償還她在“若水”多年的食、住外加訓練費。他原以為這招可以折服這不听話的女人,怎知……
  与其當他弗雷塞爾的女人,她竟選擇了當應召女郎?!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在第一場交易時就當了逃兵。
  据可靠消息指出,晴藍的第一個“恩客”竟然是聶雨?!嘿!那倒有趣得緊,目前他尚不知道這聶雨是不是和他要對付的聶雨是同一人,但想必机率微乎其微吧?
  一個形象端正,出自世界一流名大學的醫學專才貪色好花,竟還召妓?!
  只是人名相同的巧合吧?
  “基本上,我不想怎么樣。”弗雷塞爾一笑,“其實你答不答應把妹妹許給我那都不是重點,我告訴你只是為了尊重你這為人兄長而已。”他知道石如雖不才,晴藍卻十分敬重她哥哥,若石如答應把妹妹交給他,晴藍對他的態度就不會那么差了。僅此而且,至于她會心甘情愿的成為他的女人嘛……仍有得等了。“信不信?我想得到她的話,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弗雷塞爾,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亂來,要不然等我十五年出去之后,一定找你算賬!”
  “找我算賬?”他有恃無恐的一笑,“石如,你大概被關久了神經有些失常。你由終身監禁到只判了二十年是誰暗中助你的?相信我,我要你一輩子走不出這監牢也不是難事。”
  其實石家父子由無期徒刑改判二十年有期徒刑并不是他的功勞,而是聶雨。
  他不知道聶雨為什么要幫他們父子,可他巴不得石家父子死了了事,畢竟他們知道大多“箏云門”的事情,而石如的父親早在他計划下死了。
  一想到弗雷塞爾的財大气粗,石如气勢弱了下來。“弗雷塞爾,放過我妹妹吧!就憑你,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一定要她?”
  “因為我什么樣的女人都要得到,就是要不到她!”
  “你……”
  “我想我已經來很久了,該走了。”走之前弗雷塞爾給他一個笑意,“有机會再來看你,屆時希望你仍健在。”
  狗屎!石如怒目瞪視著他离開。
  弗雷塞爾這個人真是太可怕了,他不由得擔心起妹妹。
  小藍……現在還好嗎?小藍……
   
         ★        ★        ★
   
  門板被叩了數下之后,門把被旋開,由門后探出一張堆滿笑意的甜美容顏。
  “哈羅!你忙嗎?”石晴藍端了一盤切好的苹果來到聶雨面前,很主動的,她替他合上他手上正拿著的原文書,然后把叉子遞到他手上。
  聶雨不是個會任人隨便擺布的人,可這十來天待在別墅,他似乎沒有任何一件事違逆她的意思。她要他吃他最痛恨的甜食他吃了,要他陪她玩牌他也玩了,甚至要他陪她玩那种在他看來完全沒有科學根据的算命游戲,他也硬著頭皮舍命陪君子了。
  他竟會如此縱容一個女人?!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甚至……他似乎也習慣了身邊多了個吱吱喳喳的女人。說到這個,他還真是對石晴藍的最初印象徹底幻滅!原以為她該是恬靜溫婉的,可卻正好相反,她有個性、有主張到令人頭皮發麻,發自她身上的那种我見猶怜、楚楚可怜的气質根本就是上帝的惡作劇!
  這樣的女子真的會是應召女郎?至今,他仍對這件事持有怀疑的態度。
  “吃水果啊!你干啥這樣看我?”石晴藍發覺她喜歡被聶雨注視著,雖然那會令她不好意思。相處的這段時間,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常常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那眼神令她感覺舒服,沒有其他男人看她時的那股脅迫感。
  “晴藍,一直住在這里好不好?”聶雨不希望她再繼續從事特种行業。
  “好啊!”回答得太快,石晴藍忽然臉一紅,暗罵自己干啥那么激動?她咬著唇問:“為什么這么問我?”要她住下來也要有個理由嘛,是不?
  她……現在真的發覺自己不討厭聶雨了哩!甚至……有很深的好感。
  他不是曾帶著自己在他父母及相親對象面前,說她是他“同居”在一塊的女友嗎?“女友”這名詞她曾痛恨過,如今卻期待有成真的一天。
  才短短的十多天她的心態竟有如此大的轉變,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總覺得應召女郎這樣的行業不适合你。”
  他的話令石晴藍啼笑皆非,他真當她是應召女郎了?!哎!也怪不得他會如此認為,誰教她第一次被逼著“下海”的“恩客”就是他?
  看他如此認真的說,她故意逗著他玩。“哎!我這樣一個弱女子不以這种‘原始’的本錢糊口,你教我怎么謀生呢?怎么,你要養我?”
  “上一回開給你的那張支票夠你生活的。”
  “那張支票真的要給我?”一億哩!那是多少人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天文數字,而他竟然就這么隨便給人了。“當初為什么把那筆錢給我?那不是筆小數目。”記得當初那筆錢的代价是她必須屬于他,可是事實證明她根本是被買回來當擺飾用的。“是……是……因為喜歡我才買我的嗎?”她只想弄清楚事實,可她的聲音卻愈來愈小聲,小到最后几不可聞。
  盡管她對任何事都有追求的勇气,然而面對感情時仍不免小女儿嬌態。
  聶雨銳利的雙眸往她躁紅的臉上盯視了一會儿,心里有數的沉默著。他叉起一塊苹果咬了一口,答非所問的說:“這苹果好甜。”
  他這一生中不打算喜歡任何女子,也毋需任何女子喜歡他。
  情愛對他而言是負累!他之所以會對晴藍有不同于其他女子的關怀只怕是同情和愧疚的成分居高吧?
  “為什么不回答方才我問的問題?只是一個肯定或否定的答案而已不是嗎?”
  “你扔給我一個棘手的問題。”
  “是怕傷了我的自尊心嗎?”聶雨的沉默令石晴藍的心蕩到谷底,為了不使他為難,她努力地擠出輕松自若的笑容。在苦澀的心情中,她為了他仍笑得燦爛,然后她搖了搖頭說:“對不起,被你當成頭疼人物了,真傷腦筋。”她站了起來,“我……有事,先回房間了。”
  “晴藍……”他可以察覺到她在壓抑心情。
  “我……很好。”不行!再多待在這里一刻,她努力忍住的淚水就要決堤了.她不要聶雨看到她那么狼狽的一面。
  “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他不善于安慰人,只能有些笨拙的贊美她。
  忍住淚水,她回頭給了他一個笑容,故作輕松的說:“是啊!所以你無福消受。”
  聶雨淡淡一笑。
  “什么樣的女子會被你喜歡上呢?”
  他沉默以對,心想,什么樣的女子?晴藍老喜歡問他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他的心一直都是冷的,情湖也不曾為了誰而波動,他唯一有感覺的女子只有她吧?可……那淡如水的感情就稱“喜歡”嗎?不!頂多只能說是哥哥關心妹妹的情誼吧!
  “有一天也許會遇到吧!在未遇到之前我也不知道。”
  有一天嗎?是啊!總有一天他的命定情人會出現,在那天到來之前她要赶快离開。
  她想,她不忘記聶雨的,這個到目前她唯一動心,卻沒法子喜歡上她的男人。他會忘記,她絕對不會忘記他的。
  “好可惜,我不是那個幸運的女子,可是……”石晴藍的“可是”之后沒了下文,她把那些話珍藏在心中——
  我喜歡你!
  她喜歡他而他卻沒能喜歡她,所以,這些話告訴他也沒用。更何況……想必他也不會珍惜,也許心中還暗自竊笑她的痴傻、不自量力哩!
  聶雨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何沒吧話說完就忽然打住不說,可就算她沒說完,他也隱約知道她想說什么……
  喜歡一個人卻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太過沉重,不談也罷。
  “你想,有一天你會不會發覺突然喜歡上我了?”痴笑自己的傻,她搖了搖頭,“真是的!我怎么又把气氛弄得和方才一樣尷尬呢?真是太不可愛了。”
  聶雨的心沉了下來,對于這么可愛善良的女子,如果能夠,他真的會選擇愛她,可是……
  “不打扰你了。”石晴藍一語雙關的說。
  她莫名闖進他的生活,亂了他享受孤獨的情緒,呵……她是個多么討人厭的人!現在,她把一切還給他,永遠的走出他的世界不再打扰他,把孤獨還給孤獨。
  走出書房,她輕輕的帶上了門,這里的一切和她划下休止符……
   
         ★        ★        ★
   
  早上出門一趟一直到傍晚才回家,聶雨一踏進門管家就一臉神色黯然地迎了上來。
  “聶先生,不好了!石小姐留書出走了。”她將中午要叫石晴藍吃午飯時才在桌上看到的字條拿給聶雨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十點多她要到超市買菜前石小姐還在的嘛!怎么會這樣?
  聶雨接過字條,鎖眉看著上頭的娟秀字跡——
  聶雨:
  這段時間很感激你的照顧,從狼狽的雨中相遇到這十來日的相處,從把你當“色狼”到為你動了心……
  (這些心情原本不想讓你知道,可是,我想……我就要离開這里,想來往后相聚無期。這些因你才有的心情和失落全都還給你,你會怪我的任性嗎?)
  這些日子我過得很充實,謝謝你!
  P.S.支票留下,再一次謝謝你的照顧。
  聶雨把紙條一揉,“該死的!”他沖上了樓,直接推開石晴藍所住的房間,人去樓空的孤寂充塞著整個房間。
  她一個人現在能去哪里?若她帶走支票,起碼他可以不必擔心她的生活,可是……她該死的沒大腦到連支票都沒帶走?
  她……究竟會到哪里去?
  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窗外的夜色,他忽然想起紐約市區的那家PUB。
  再到那里一趟吧!也許幸運的話他還能遇到那皮條客,繼而知道晴藍的消息。如此想時,他立即提起外套往外走。
   
         ★        ★        ★
   
  銀色流線型的跑車在夜色里急馳,在正常速度要近一個小時的車程竟在半個小時到達。
  進了PUB聶雨等不及先找個位子坐下來,便以目光在人群中找著那皮條客。很失望的扑了個空,他正打算离去之際,就這么巧的那個人正好推門要走進來。
  聶雨走向他,“先生,請你喝一杯,如何?”
  “再好不過了!”
  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待服務生為他們點完酒离開之后,聶雨才開口,“有沒有辦法幫我找到上回那叫石晴藍的東方女子?”
  皮條客笑得很曖昧,“干啥?食髓知味啦?”
  忍住气,聶雨說:“幫我找到她,少不了你的好處。”
  “別的女人都好說,她不行。”皮條客壓低聲音,“上一回那女人便宜了你,那東方女子事實上不是什么應召女郎,她是‘若水’老板的搖錢樹,也不知為什么老板忽然逼著她接客。”
  “‘若水’?”不就是那個專門為“特殊身分”者訓練情婦的地方?
  聶雨會知道有這么一個地方,是因為聶渲。在聶渲尚未認識桑怀哲之前,有人送了個風情万种的女人給他,听說那女人正是出自“若水”。
  “是啊!正是有錢人還不見得‘碰’得到‘若水’出品的女人。所以,我才說你幸運嘛!那里的女人尚未有‘金主’賞識之前,保證一定都是處女。”說到這里,皮條客又擠眉弄眼個不休。“喂!上一回為‘若水’的女人開苞的感覺如何?是不是爽到最高點?”
  聶雨緊鎖了兩道濃眉,“我爽不爽干你屁事!”原來晴藍不是應召女郎,怪不得那气質看起來不像,可……她也不像出自“若水”的女人,她的性子又直又倔,會討男人歡心才奇怪。
  “喂!在玩過處女之后,有沒有‘性趣’再玩玩貨真价實的應召女郎?”
  聶雨一臉沒興趣的在桌上放下了一張美元大鈔,“我想知道石晴藍在哪里,找到她的話我會再給‘后謝’。”
  皮條客睜大眼睛看著桌上的那張大鈔。“只……只要找到她這就是我的?還有后謝?”
  “我的話不說第二次。”給了皮條客聯絡電話,他說:“希望很快能有你的好消息。”
  “一定!”老天!他今天遇到財神爺了,只不過找個女人就有他要拉好几個“客人”才能賺到的金額哩!天外飛來橫財,真是太好了。
  要找石晴藍是吧!只消走一趟“若水”也許就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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