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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黎琪怏怏不樂地將老爺車開出修車厂,獗高的嘴直吐牢騷。
  “都是那只色狼阿飛,要不是他非禮我,我也不會在倉皇逃跑時把皮包棄在現場,連帶皮包中的照相机也落到那個家伙的手上……”
  這下毀了,賴以為生的照相机就此与她分隔兩地,黎琪不禁心如刀割,接著她想到——“啊——那相机內的底片,有几張是我好不容易搶拍到鐘姓玉女紅星怀孕的鏡頭呀!”
  痛不欲生的苦楚頓如賽洛瑪台風席卷而來,她看見一張張的鈔票由眼前飄遠,但是更糟的尚在后頭……
  “慘啦,忘了皮包里面有我的身份證和駕照……”她惊呼。“臭阿飛該不會找上門吧!”
  免惊,免惊!“絕對不可能,阿飛又不會飛,從那么高的樓梯跌下去,沒有摔死起碼也斷一、兩條腿或几根肋骨,所以短時間內我‘理當’很安全。”
  不過,一想及那犯沖的鬼煞星居然奪走了她的……初……吻“嗚……我不要活了。”黎琪抓緊方向盤呼天搶地。
  她的初吻耶,她特別小心守著護著,無非是想把它完整地交給未來的老公,如今竟被她最恨的人奪走,她怎能不喊冤?
  而在她今早听到“拖把剛”取消演奏會的消息時她是更嘔了!
  “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黎琪懊惱地槌著方向盤,老車立即發出匡啷的抗議聲。
  “對不起。”黎琪赶快轉動方向盤,將冒著噗噗黑煙的老車插入車隊。
  “拖把剛呀,我總算領教到你的難纏了,你真該改名叫‘掃把缸’才對。”黎琪嘟囔,老車咳了几聲以示關注。“幸虧我‘眼線’多,据這五千元的‘密報’說,拖把剛偶爾會出現在台北東區那家看起來最豪華、最熱鬧、最大間的‘天崩地裂’PUB,我有預感,一定可以在那里碰到他。”
  “拖把剛你不要跑,我馬上到。”黎琪信心滿滿地哼道,仿佛對方已是她的囊中物。
  總算目標就在前方——
  啊哈!“LUCK,LUCK”。黎琪狂喜,不遠的五十公尺處正好有個停車位。
  她眉也飛、色也舞,不料一部抹借抹得晶光閃耀、体積比她的老車大上兩倍多的黑色复古型跑車,像只獵食的黑豹猛地轉彎和她迎面扑來,眼見就要撞上,她不由得邊踩煞車邊尖叫——“啊——”
  說時遲、那時快,唧地一響,跑車敏捷快速地歪了頭,然后鑽入她原本相中的停車位。
  揮掉一頭冷汗,黎琪科不敢相信,大太陽下竟然會發生這种事?“啊——”她將盛怒化為狼嗥。
  她气憤地下了車,沖到惡霸的黑車前叫陣,她今天倒要看看這么惡霸的人長得是啥款?
  “你有膽就給我下車!開進口車就了不起呀?車大就可以耍帥嗎?”她用她的髒球鞋踢著靠近駕駛座側的那扇門。
  這了不起、耍帥的車主正是拓跋剛,當他從后照鏡中瞄到怒火沖沖跳下車來的膘悍身影時,都不得有喊聲上帝——熟悉的狗臉球帽和運動衫,以及破牛仔褲与髒球鞋,這粗魯的凶女人,不是‘离奇’會是誰?
  鳥咧,遇到她總沒好事,倒是她吻中的青澀令他……回味無窮,不過她推他下樓梯的大逆不道得先算算。
  “喂,把你的臭鳥腳拿開!”他刷地推開門斥道。
  “咦?不會吧?這聲音……”可惜黎琪赶不上驗證,人就被車門碰飛了出去。
  一台摩托車恰好朝她沖過來。
  “啊——”摩托車騎士惊呼,他沒想到好端端地會冒出一個人來給他撞,由于事出突然,兩人又僅差一臂之距,慌亂緊急下,他根本來不及煞車……
  “啊——”完了,完了,黎琪只能眼睜睜地瞪著來車惊叫,整個過程仿佛她自己摔過去讓人家撞……
  剎那間,她感覺到車体与她擦身而過,有人在千鈞一發之際拉了她一把,緊接著她跌入一堵雄偉的怀抱里,對方身上溫暖的体溫和輕微的皮革味使她惊魂漸定,听著他的心跳,她忽然不想离開這個安全的怀抱。
  “喂,鳥女人,你要賴到什么時候?”拓跋剛似笑非笑地調侃著,卻也暗自慶幸還好沒讓她受到傷……慢著,他慶幸個啥來著?資料上說此女人乃專門揭人隱私的狗仔隊耶,比他最詬病的鳥記者還要惹人厭惡的鳥狗仔隊,莫怪乎他倆天生犯沖,水火不容。
  “哎呀!”晴天打來一記霹靂,黎琪似触電般的往后彈跳一大步,她不敢置信地眨著圓眸瞪著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你?你只是下巴烏青、小指包石膏、既沒斷腿斷肋骨更沒死!
  臭在了,臭在了,她不想离開的胸膛居然是臭阿飛的!
  “可不是嘛,讓你失望了!”拓跋剛勾著含謔的唇角,他正打算去PUB溜達一圈后就上她家找她雪恥呢,孰知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資料中說她最近盯上“拓跋剛”,倘若她發現她苦尋不著的神秘人物就是他,不曉得會是什么樣的噴飯表情?
  “那輛黑色霸王車是你的?”晃眼之中歷經兩次劫后余生的怨恨,霍地翻涌而上,黎琪怒指适才肇禍的根源,不過導火線仍是眼前這一棵龐克的巨樹。
  喔,勿忘,尚有“失身”和“挾持”她的照相机之恨!
  “是呀——”一說到他的車,為人“父母”驕傲便抖了起來,他夜郎自大地拍拍他的寶貝,“怎么樣,很漂亮吧?”
  “漂亮?”她差點被它害死,他要談的卻是它的“美貌”?
  “對啊,它的特征在于葉子板与車体分离,四輪傳動軸全故意裸露在外,還有……”拓跋剛興致勃勃地掀開前車蓋。“你看它的V型六缸引擎、三千五百西西,每小時的极速達到一百一十七哩。”
  “那又怎樣?”她只听過“葉子媚”沒听過“葉子板”。
  對她來說,這車頭狹長凸出好似大麥町的嬉皮車,清一色承襲主人的怪异和騷勁,真是什么人開什么車,但那不是她要討論的重點,她要說的重點是——
  鬼啦,被他這么一打岔,她忘了她要爭的是什么……不過,她倒滿訝异火爆浪子也會有如此天真孩童的一面。心弦無來由地被拉緊,有一种難以捉摸的感覺在心底里發酵,可她來不及分析,他已拉著她往車內探去——
  “當然不一樣,你瞧!”拓跋剛滔滔不絕的興奮表情,一如小學生在炫耀他珍藏的彈珠。“它有賽車式的儀表板、四速自排系統、動力方向盤,并附有安全气囊和ABS……”
  他拉里拉雜的講了一堆專有名詞,她是有听沒有懂,但那個“賽車”和那個“安全”卻點醒她本來在和他“研究”的課題。
  “哈,我想起來啦!”黎琪甩開他的手,同時賞了他一個耳光。
  空气瞬間凝注,熙來攘往的人和車,仿佛全止于停格的畫面,尷尬的氛圍里燃著嗆鼻的火藥味。
  唉!樂极生悲。拓跋剛万万料想不到黎琪會選在他防備最疏忽的時机出手,他勃然發飄。“鳥女人,你干么打我?”
  換作平常,當對方侵犯到他臉部的范圍,他可能不管敵人是男是女,恐怕早已出手反擊,但今天他為什么對她特別?他自己也百思不解。
  又罵她那個字……“你……你……才是鳥男人呢!你以為車有‘ABS’就能亂鑽嗎?”黎琪亦不甘示弱地飄回去。若非昨天在國父紀念館對他所做的反擊的“運動”過于激烈,以致她手腳酸得抬不起來,否則她會再免費附贈十“拳”大補貼。
  “是‘ABS’。”女人就是這么沒知識,拓跋剛厭惡地撇撇嘴。
  “我管你什么‘ABS’!”黎琪惱羞成怒。“你害我險些被机車撞地!不要以為你車貴、豪華就能搶我的車位!”他還搶了她的吻……不過這點她可沒有勇气凶出口。
  “你還有臉叫?是誰救了你的?誰規定這車位是你黎‘鳥人’的?”拓跋剛也毛了,疾言厲色地吼著。
  笑話,這塊地當初是他家捐給政府蓋馬路的耶!
  “你才沒臉叫咧,你逆向行駛,欺壓善良百姓,而且車位是我先看到的。”黎琪振振有詞,他救她是應該,沒必要向他道謝。“還有——你給我听清楚,本佳麗叫黎琪,不叫黎鳥人。”
  “佳麗?我看是‘痂痢’吧!瘡痂的痂,痢疾的痢。”他快被她笑死了。
  “哇……臭阿飛,你才生瘡痂、鬧痢疾咧!”黎琪則是快被他給气死了。
  “唷,翻臉啦?”現在的場景是不是和雨天的計程車上類似?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車位你先‘看到’又怎么樣?昨天看到這車位的人就比你‘先’,你想想,這樣加一加便有多少人比你先看到這車位?”
  “呃?”黎琪愣眼,這話她在哪儿听過?
  “如此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拓跋剛斜斜瞄著傻住的黎琪。這個鳥白痴,她沒事啟著一張鳥嘴讓他想嘗她……原本的怒焰當下泄掉一半。
  “你……”想起來了,那是她搶坐計程車時損他的對白。可惡,這死阿飛記性那么好干什么。“你……到底有沒有王法?”
  “開玩笑!中華民國講的是憲法,自己沒見過面,還好意思嚷那么大聲。”拓跋剛嘲笑。
  “你……無賴!”黎琪說著巴掌又打出來。
  拓跋剛豈會讓她再得逞?他揚手接住她的柔夷,舉止輕松自若,但緊蹙的眉間卻凝聚著懾人的殺气。
  “我警告你——”他齜著牙。“不要再有如此無禮的動作,下次,我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減刑寬待。”
  “彼此,彼此!”黎琪怕得打顫,但仍虛張聲勢地正視他。這几天她要謹慎小心,門戶要關緊,免得變成社會新聞中的其中一件。
  “你最好記住。”她在他的威嚇之下還有种頂嘴?哼哼,有趣,膽識不小嘛!拓跋剛陰戾的眼底掠過一閃即逝的欣賞。
  “你也是。”黎琪嗤鼻。
  “我會的,黎、琪。”拓跋剛扯著一邊嘴角,笑得莫測高深,接著他甩開她的手轉身鎖她車門。
  “誰怕誰?”不知為何,黎琪覺得他話中有話。
  “對呀,誰怕誰?”拓跋剛撫著愛車又說:“順道一提,我希望我出來時,我的車依舊完好無缺,連一塊小泥巴也沒沾上,否則……”
  他俏皮地眨著一眼。“你信不信我找得到你?”
  說完,他驀然將她攬進怀里熱吻,在她尚未回神時,他又悻然放開,轉身進入“天崩地裂”PUB。
  “死阿飛、色狼、色鬼!”黎琪半晌才喘過气來,但他早已不見蹤跡,害她只能對空狂叫干脆跺腳。說來慚愧,兩人數度對決,她至今仍不曉得他是何方神圣,姓啥叫啥作啥,是不是通緝要犯,有沒有前科?但他顯然已和她肚內的蛔虫建立良好的邦交,竟一語道破她腦中盤算的坏事。
  “糟了,忘了向他討回身份證和照相机。”重要證件在人手上總是多了分顧忌,這万一她在他車上刮了几刀,真被他找上門來索賠,那……但不做些什么表示,她又心有不甘,在數分鐘天人交戰后,她決定——
  “臭阿飛,你說的是‘一塊小泥巴’又沒說是‘一堆大泥土’嘿。”她抓了几佗安全島上的泥土,撒得他整個車身都是,才滿意地拍去手中的灰塵、笑看自己的杰作,然后大呼痛快地開走自己的車,渾然不知他的身影早已悄悄地烙印在她的心坎里。
  ***
  光听“天崩地裂”PUB的名字,你不難想像它的創意起始于一部頗為叫座地電影。
  由于面積廣、地點好、音效佳、品質优、設備新、消費又不高,故在短時間內便成為許多人士受去的休閒場所。
  不過別以為誰都能自由進入,你得先通過守衛保鏢的把關,至于審核的標准,全憑他大哥的高興。
  饒是如此,大家仍趨之若鶩,光看門口天天排到老過遠的隊伍,就可見一斑。
  “哇喔——還真像那么一回事哩!”黎琪抱著向丁沛陽借來的照相机,仰望約有三層樓高、狀似真火山的大門,不禁吹出贊佩的口哨。
  瞧那圍著火山蔓延垂下的紅黃有色燈泡,忽閃忽滅,宛若爆發竄流的熔岩,配合不時發出的轟隆聲,很能達到一定的效果。
  “媽呀,酷斃了。”黎琪歎為觀止。
  一進PUB內,視線霍然開朗,一共三層的樓面,單是一樓地表少說也有個三、四百坪,挑高的室中心則是另一座立体火山,火山表面另嵌著好几台不斷播著舞曲的大電視,其精巧的排列,使在場的每一位無論在什么角度,均能欣賞到銀幕上的畫面。
  “啊,啊,啊!”黎琪猶如黎姥姥進大觀園,圓睜的雙眸看得目不暇接。
  這一流的空間,一流的燈光,一流的享受,炫得人眼睛都花了。
  “鳥咧,光是賺這些茶水錢,就夠老板卯死了。”黎琪唾棄,隨即吐舌。“呸,我怎么又說那個字?都是被死阿飛污染的。”
  對啦,她剛才見他走進這里。
  “不會又碰到他吧?”她蹶嘴思索不到兩秒鐘便推翻這個想法。“不會,我才沒那么倒霉哩,這儿那么大,可是照相机和證件要怎么辦?還有那個底片……”
  算了,先辦正事再說,若她找到“拖把剛”,緊接著滾滾而進的財源能夠她樂呵呵,誰還會在乎那女星大肚子的照片和多買一台新相机?不過挺可惜她不能等在原地,觀賞他看到車時的表情,要不然她倒可以免費幫他拍照留念。
  好啦,好啦,回到正事,別老惦著他,先想想“拖把剛”會藏在PUB的哪一個“洞”?
  “嗯,去找吧台的酒保問,那儿的八卦最多,也是最好的情報交流站。”她的許多前輩的“頭條秘辛”便是發掘于斯。
  嘿嘿,八卦情報,頭條秘辛,債務償盡,重振雜志社,我來羅!
  ***
  嘈雜的人聲、嘈雜的樂聲,拓跋剛規律地搖蕩挾在手中的調酒業,標准熟稔的動作自有一分落拓不羈的倜儻洒脫,在微朦的光影下,那排拉風的耳環隨著他身体的移動而閃出耀眼的光芒。
  他喜歡來這儿,這儿是他的休憩棧,調著代表不同心情的雞尾酒,接受不同女人頻頻遞送的秋波,聆賞不同的音樂曲風,使他的思緒能夠徹底沉靜、放松。
  尤其這兩天,他常覺得心田處被一條莫名的線給牽絆住,令他原來就易爆的脾气益發變本加厲,他雖將其歸咎為感冒所引起,但隱約有個聲音告訴他不是,而他剛剛故意整“男人婆”的那一吻,似乎反倒整到他自己,益發把那分紊亂挑出。
  “先生,請問……”一個贓背包甩上吧台,跟著有人坐到他面前的高腳椅,東張西望的眼神像是在尋人。
  “喝什么?”他沒有分大多的注意力給對方,橫豎會坐過來的,不是想喝他的調酒,就是想和他調情。
  激昂熱門的音樂繼續擊出強烈的節拍,使每個人的聲音在乍听之下都顯得有些失真。
  “我想請問這位大哥,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那人仍在轉眼探望四周。
  那?這降二度的女低音很耳熟!拓跋剛猛地抬頭,對方游离的眸子也正好落定在她性格的俊臉上。
  “啊——是你?”真是冤家路窄,他剛剛還在想咧,哪個女人家會這么粗魯,果然除了“黎鳥人”,別無分號。
  “啊、你、你、你在這儿干什么?”黎琪失聲大叫,差點從椅上跌下。天呀!該說是和他有緣或有怨?怎么兩人到哪都能遇著?奪吻之恨霎時涌起。
  “我在這里工作。”她變化多端的表情令他發噱。
  “喔——怪不得你每次都穿得那么騷,原來是在‘這种地方’工作喲!”黎琪慢慢爬坐回椅子上,蹶著的嘴角盡是譏誚,她實在不愿意但又不得有承認,他前衛的裝扮在此處雖不算突出,卻算是最惹眼的。
  “什么叫騷?什么叫‘這种地方’?你這鳥人到底有沒有品味啊?”看!她就是此等气人的好本事,害他想跟她平心靜气說句話都沒辦法。
  “哈!哈!你那叫品味?哈!”黎琪皮笑肉不笑。
  “別笑得那么難看,小心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拓跋剛冷言相譏。
  “‘你的’客人?嗟,你以為這家店是你開的呀?”她的大牙科都要笑掉了。
  “哼哼。”沒錯,這店是他開的,但讓她當他是愛作夢的酒保也無妨。
  “怎么,沒話說了吧?”黎琪當他的沉默是認輸,不禁仰著下巴,抿著丹唇露出得意洋洋的笑。不知是燈光的緣故,抑或是心情的松馳,他驀然發現她的下巴其實長得非常精巧,俏秀的面孔雖稱不
  美麗,但她晶瑩剔透的皓眸總是引住他目光的停留,而她的笑如蜜般的甜,甜得教他憶及她唇內的生澀,那熟悉的灼熱再度灌入血脈,他很訝异地自己竟然對一個見面就吵的“男人婆”有邪念!
  “算了,不跟你吵,沖著你剛剛喊我一聲大哥的分上,我就請你喝一杯。”拓跋剛挑起一邊的濃眉,試著借由調酒來冷卻滾燙的欲望。
  “誰……喊你大哥來著,那是我把你誤認為別人,所以才……”黎琪拉不下來的嫩臉羞成豬肝紅,撇撇嘴,她唯恐他反悔似地馬上再問:“你真的要請我喝一杯?”
  鳥為食亡,現下暫且与他休兵,所有前嫌和爛帳待吃飽后再來討也不遲。
  “你想喝什么?”他怎會有這般矛盾的感覺?分明不當她是女人,卻又覺得她無形中所流露出的帥勁很迷人。
  是的,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一般稱贊女人的“漂亮”、“柔媚”、“什么國和城會傾啦”、“什么月儿會不敢出來之類的形容詞全不适用于她,倒是“帥”字就能把她的味道詮釋得很好。
  “我想要喝……”她的笑顏立刻燦亮了起來,但隨即又如夕陽西下,緊接著,她長腳往椅柱的橫杆上一站,兩手撐住重心地往台面上一放,然后眯著怀疑的黑瞳,盡可能地傾身靠向他。“你不會乘机在里頭亂加東西報复我吧?”
  “我是那种小人嗎?”拓跋剛俯身与她縮短距离,滿臉全是無辜的笑,暗地里,他將她身上特有的爽身粉夾雜著洗發精的馨香竊入肺腑……
  喔,他愛死這個鳥味道……嘎?他适才說什么來著?愛嗎?他提到“愛”嗎?鳥咧,那場鳥雨真把他淋瘋了……
  “你保證?”黎琪看著他近在咫尺、一張一合的唇瓣,陡地想起十几分鐘前才遭它們侵犯,心中的小鹿驟地亂撞,她的粉頰跟著潮紅。
  “喂,拜托,我免費請客你還挑?”他八成是酒精聞太多,見她微暈的桃腮可人得教他也發暈了。不知哪里發癲,他赫然希望她不是狗仔隊,那么他們就會……慢著,他想權哪儿去了?他們才不會怎樣!
  “呃……好吧!我就以君子之心度你小人之腹。”她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但仍得費力假裝很勉強接受的樣子。“不過,是你求我讓你請的喔!”
  “是,我是求你。”女人唷,你給她一分顏色,她便開起染房來羅。
  “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順便求我讓你請我吃頓飯?”黎琪得寸進尺、猶如繞口令地說。
  呀?拓跋剛這下子是完全被她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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