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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嗚……嚴大哥,嗚……救命……”
  睡夢中,玉笙哭得柔腸寸斷,嗚咽不休。
  “別哭,沒事了。”嚴路寒修長有力的手指疼惜地輕撫她蒼白的臉頰。
  驀地,玉笙猛然睜開美眸,從無邊無際的茫然与飄浮中醒來,噙著淚投入嚴路寒寬闊的胸膛中放聲大哭。
  她抽抽噎噎地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聲音有一點模糊,顯得十分的悲切与傷心。
  “沒事了。”嚴路寒將她發顫的嬌軀摟得更緊,低頭怜惜地輕吻她的頭頂,右手輕撫著她如絲似綢的黑發。
  可怜的玉笙,他沒想到她會惊嚇得那么厲害,這已是她第三次從睡夢中哭醒了。
  玉笙又斷斷續續哭了好一陣子,才止住淚水,整個人慵懶嬌弱地偎著嚴路寒。
  “好了,你的內腑有一點震傷,喝了這碗藥吧!”嚴路寒從床榻邊的矮几端起一碗湯藥。
  玉笙之所以內腑震傷,全怪他那時丟擲碎銀的力量太大,導致她嬌柔的身子承受不了,內腑輕微地受到震傷。
  “不要!”玉笙直覺地推開他的胸膛,火速地退到床榻的最里邊。
  嚴路寒只覺得又好气又好笑,這丫頭又怎么了?剛才柔弱得像只小貓一樣乖順可人,怎么才一轉眼,就避他如蛇蝎般躲得遠遠的!還不复剛才的虛軟無力,身手矯健得嚇人。
  “藥很苦。”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碗黑漆漆的“苦藥”,不自覺又向后退縮了几寸。
  原來如此!
  嚴路寒的黑眸寫滿古怪的笑意。“不會的,我知道你這丫頭怕苦,所以加了許多蜂蜜。不信,你喝看看。果真是小丫頭一個,不過一碗湯藥而已,就將你嚇得要死。”
  玉笙猶豫了片刻,滿臉怀疑地瞥了嚴路寒一眼。“你保證?”她從小就厭惡喝藥,原因很簡單,如果一個小女孩從七歲開始就被喂以慢性毒藥,籍以控制她爺爺替一個無惡不作的幫派做事,而且長達三年之久,她每日都得喝摻有解藥和另一份毒藥的湯藥來延續她的生命。試問,她怎么可能不痛惡喝藥呢?
  “當然!”嚴路寒的聲音煞是無奈。
  她在里頭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不甘不愿地“蹭”出來,狐疑地道:“那我試喝看看好了。”
  天!嚴路寒第一次看過疑心病那么重的小病人,不過是喝個藥而已,她都能疑東疑西的,簡直不把他這個名滿江湖的神醫看在眼里。
  嚴路寒將那碗藥交在她手上。“喝吧!”
  玉笙坐在床榻上,滿心不愿地將微溫的藥碗接過來,湊近鼻端聞了聞,才伸出粉紅的舌尖輕舔了湯藥一下。
  唔!好苦喔!
  她一張俏容頓時皺了起來,粉紅的小舌尖又縮了回去。
  玉笙將藥碗硬是塞回嚴路寒的大手,扁著嘴道:“我不喝了,好苦喔!”
  “怎么會?我親自囑咐下人多放一點蜂蜜,應該不苦才對啊!”嚴路寒擰起納悶的雙眉。
  “藥是你配的!”玉笙的小臉上寫滿了“難怪”的神情。
  反正這丫頭認定他是醫術平平的大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所以,嚴路寒對她“坦白”的神色倒也不以為意。說難听一點,就是他已經習慣了。
  “好吧!”玉笙豪气万千地又將藥碗拿了回來。“看在嚴大哥的顏面上,我乖乖地把這難喝的藥喝下去好了。”語畢,她便以一副“從容就義”的悲壯神情捏住俏鼻,“咕嚕咕嚕”兩三口將藥湯灌了下去,如果不看她苦兮兮的表情,還頗有女中豪杰的架式呢!
  說來,玉笙覺得自己用心良苦,為了給嚴大哥增加一點信心,讓他有自信繼續行醫下去,她竟委屈自己灌下那一大碗苦藥。哇!她真是太偉大了!
  嚴路寒簡直哭笑不得,這碗藥本來就是她應該乖乖喝下去的,哪來那么多無聊的廢話啊1
  “累了嗎?”嚴路寒溫柔地扶著玉笙躺回床榻上。“再多休息一下,身体才會早日康复。”
  “唔…”玉笙已酣然入睡。
  她那甜美嬌憨的睡容讓嚴路寒忍不住親吻她的粉頰,才悄然离去。
   
         ☆        ☆        ☆
   
  三日后——
  玉笙穿著一身俏麗綠衫,腳蹬小蠻靴,渾身充滿青春活潑的色彩。
  她正滿臉笑容地往“澹月山庄”的馬廄跑去,因為她還記得關哥哥答應送她一匹馬,所以,她打算趁著今日天气晴朗,去馬廄里挑一匹高大威猛的駿馬。
  自從她大難不死后,除了頭一天被嚴大哥強迫留在床上休息外,剩余兩天她的日子就充實快樂多了,不但收到了不少“收惊”的禮物:包括她現在身上穿的漂亮衣衫、靴子。
  她還跟關紹蝶到江陵城內逛了一圈,順便吃了一頓江陵城最著名的臭豆腐,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小嘴還會垂涎得直流口水呢!
  不過,最大快人心的是,她在嚴大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默許下,拿了瀉藥偷偷摻入關紹婕的菜肴中,根据可靠的消息指出,關紹婕小小地拉了一天一夜,算是給她一個教訓,這樣才能稍微發泄她被兩個惡人追得繞著湖邊跑的窩囊气。
  哼!誰叫關紹婕只被罰禁足三個月、面壁一個月而已,實在罰得太輕了,令她忍不住想用瀉藥來“處罰”關紹婕一下下。
  玉笙穿過回廊,立即眼尖地看到關紹蝶偷偷摸摸地在西側的小門附近。
  咦?瞧關紹蝶將自己打扮成丫鬟模樣,而且行蹤鬼祟,八成有好玩的事不讓她知道。嘖!真不夠義气!
  玉笙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后,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小聲地喊著:“紹蝶,你在干嘛?”
  “啊——”關紹蝶嚇得膽子差一點破掉,腳底一滑,整個嬌軀就丑丑地跌了一跤,為她上個月骨折才剛好的玉臂添了一道新傷痕。
  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膽敢謀害她?真是可惡!
  “咦?你怎么又跌倒?走個路都會出事,你真是的!”玉笙竟然語含埋怨地扶起她,一點都沒有檢討到底是誰害得她跌倒的。
  關紹蝶聞言翻個白眼,拍掉裙擺的灰塵,一副儼然被她打敗的模樣。“還不都是你害的1”
  “我?!”玉笙瞪大雙眼,不平地道:“是你自己鬼鬼祟祟地晃在我眼前,而我只不過輕輕拍了你一下肩膀,誰知你就嚇得跌倒了。依我看啊,你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就是膽子太小了。”
  猜得實在是太准了!
  關紹蝶不好意思地咋咋舌頭。“好了,不跟你鬧了,我還有事要辦。”她朝玉笙揮揮手后,再次走向西側小門。
  忽地,好奇的聲音從她背后響起。“你要去辦什么事?我也要跟。”
  關紹蝶果不其然又摔了一跤,所幸后頭的玉笙早有心理准備,跳得遠遠的,沒有被“牽連”到。
  待關紹蝶玉臀上全是瘀傷,呻吟連連地站起身來后,她給了玉笙一記超級大白眼,撇一撇小嘴道:“你不能跟,這次的行動十分艱巨危險,几乎關系到我未來的生命安全与幸福,我不會讓你跟我一起去‘冒險’的。”她說得相當含糊不清。
  “啊!”玉笙恍然大悟。“你是要去會會城東的姜家大少爺,對不對?”
  姜家大少爺在她与關紹蝶溜去江陵城偷吃臭豆腐的時候,派姜家總管上門來求親!關老太君一听,馬上就笑呵呵地應允了。事后關紹蝶知道了!气得直跺腳,俏臉差一點黑掉,直喊著要殺了那個卑鄙小人、偽君子。
  据玉笙的推測,那個卑鄙小人大概就是姜家大少爺,至于他如何倒楣到与關紹蝶結怨,玉笙就不得而知,只有默默祝福他的骨頭能逃過一劫——不被火大的關紹蝶給折了。
  關紹蝶圓溜溜的眼珠子差一點滾下來,极為訝异地叫嚷著:“你怎么知道?”關紹蝶為自己私自前去“教訓”姜蘊剛的這個計謀感到相當自豪,認為天底下沒有比她關紹蝶更聰明的人了。但怎么玉笙隨便一猜就猜中了?
  “拜托!”玉笙一副“你好笨”的表情。“跟你結仇的就只有姜家大少爺一人,而且你穿著粗劣的衣衫,又說了一堆‘危險’、艱巨的奇怪話,只要有一點腦袋的人,都猜得出來你的企圖。”
  關紹蝶扁了扁嘴。“你就這樣清出來啦?真沒意思!”什么叫做有腦袋的人就猜得出來?她偉大的計謀竟被貶得那么低!
  “我看干脆我陪你一起去姜家好了,兩個人比較有伴。”玉笙委婉地道。
  玉笙愈想愈不放心,關紹蝶這個惹禍精做事老是莽莽撞撞的,連走一段路都能跌個兩三跤,這樣叫她如何能安心放任關紹蝶一個人去“尋仇”?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委屈一點讓你跟好了。”敢情她還擔心玉笙會坏了她的大事。
  “謝啦!”玉笙憋著笑意,尾隨著她走到一處拱門后。“我們躲在這里干嘛?J這下她就搞不懂了,她還以為要到關紹蝶的閨房換衣服偽裝一下。
  關紹蝶得意洋洋地瞥了玉笙一眼。“躲在這里才有机會恐嚇丫鬟,叫她們把衣服‘貢獻’出來,不然,你哪有衣衫可換啊?”她說得理直气壯。
  玉笙則是听得雙眼閃閃發亮,興奮地問:“好玩耶!你身上這衣服就是這樣‘恐嚇’來的嗎?”可惜!這么好玩的事她竟然現在才發覺。
  “當然!”關紹蝶炫耀般地斜睨著她,大言不慚地道:“這方法我几年前就開始用了,我這身丫鬟裝就是在大前年弄來的。怎樣,保存得還不錯吧?”
  敢情這“恐嚇丫鬟”的勾當關紹蝶已經干了好几年了。真是歷史悠久!
  “嗯!還不錯……”就這樣,兩個丫頭在拱門后“閒話家常”起來!嘀嘀咕咕了半天。
  突然——
  “噓——”關紹蝶賊賊地輕喊一聲。“有人走過來了。”
  兩人相望一眼,捂著嘴偷笑起來。
  隨著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兩人的笑容愈來愈興奮。
  “啊——”兩個丫頭同時大喊。
  果然把剛跨過拱門的兩名丫鬢嚇得手腳發軟,花容失色,手上端的糕點、茶水全掉落在地上。
  玉笙在一旁看到掉落的糕點,直惋惜地搖頭。
  “小姐,你怎么又開始玩起這嚇人的把戲啊?”一名嬌小的丫鬢埋怨道。
  她們已經被紹蝶小姐“荼毒”了那么多年,這兩、三個月好不容易耳根子才平靜一點,怎么她又開始‘為非作歹’起來?一點姑娘家的端庄嫻淑都沒有!
  “快,把你的衣服交出來。”關紹蝶催促地道。
  別又來了!
  兩名丫鬢同時呻吟出聲:“小姐——”
  紹蝶小姐怎么那么奇怪?漂亮的衣服不穿,偏要跟她們丫鬢搶衣服穿。
  “你!”關總蝶指著一名与玉笙身材相似的丫鬢。“去房里把你的衣服貢獻出來,等會儿我有賞。”
  這時,那名嬌小的丫發才眉開眼笑地轉身就跑,深怕賞銀被其他丫鬟給搶走。因為紹蝶小姐的零用金雖不多,但她出手大方,只要“昧著良心”替小姐掩飾她調皮搗蛋的坏事,或是跟她一起捉弄其他可怜的丫鬟,就能得到她整個月的零用金,而且,在這樣入不敷出的窘困情況下,小姐還會大方地將身上的首飾賞給替她“做事”的丫鬢,只在偶爾關老太君要她到大廳“見人”時,小姐才會跟丫鬟商借回去。
  有不少丫鬟就是因為這丰厚的賞賜而贖了身回到家鄉,嫁了一個好歸宿。
  看來,這紹蝶小姐還算“默默”做了不少善事!
   
         ☆        ☆        ☆
   
  “怎么辦?”
  “唔……”
  “看得很清楚吧?整個姜家后院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唔……”
  “玉笙,你別一直‘唔’嘛!說話啊!”
  有兩個人此刻正十分不雅地趴在姜家后院那棵又高又壯的榕樹上,那兩人就是膽大包天的玉笙和關紹蝶。
  “說什么?”玉笙拍掉在她眼前嫌命太長的飛蚊,悶悶地問。
  “贊美我絕頂聰明找到一個那么好的監視位置啊!”關紹蝶自我陶醉地說著。
  當玉笙說要找一個可以鳥瞰全部姜家動靜的地方,來好好觀察姜蘊剛的為人處事時,關紹蝶馬上就靈机一動,帶玉笙爬到這棵她常來“光顧”的大樹上,所以,她一直眼巴巴地等待玉笙贊美她。
  “拜托!”玉笙朝她翻個大白眼,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這位置的視野那么差,虧你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這里頂多只能觀察到整個后院,姜家大少爺出沒的前院根本就看不到。”
  不錯了啦!她覺得能偷看到那么多就可以偷笑了,哪有人還會嫌東嫌西的,玉笙真是“挑剔”!
  “那怎么辦?”她泄气地問。
  玉笙的雙眼突然爍亮了起來,忙不迭地建議道:“我們不如偷溜進去看看。”哇!這計划真是太完美了,她們不但可以潛進屋內玩”下,要是不小心“失風”被捉到了,她還有姜家未來的大少奶奶關紹蝶可以靠。天助我也!
  “不好吧,”關紹蝶皺起俏臉率先反對。上一次她就是好奇心太旺盛,“摸”進去姜家大屋閒逛,然后呆呆地被那個“卑鄙小人”逮個正著。其實,她被那小子羞辱了一下也就認了,但沒想到那姜蘊剛竟然得寸進尺地想要將她娶過門繼續“羞辱”個夠,真是太過份了!她關紹蝶不發威,那姜蘊剛還將她當作病貓呢!
  玉笙好奇地瞅著她气得牙痒痒的表情,忍不住輕拍她的背部道:“你怎么整張臉都紅咚咚的……”
  “啊——”
  關紹蝶被玉笙那么一拍,嚇得跳了起來,然后整個嬌軀很倒楣地掉了下去,連掙扎求救的時間都沒有。
  “咦?你又掉下樹了!”玉笙把未完的話說完,才身手矯捷地爬下大樹,沖到關紹蝶傷痕累累的身軀旁。“你怎么那么不禁嚇啊?沒事吧?”按照慣例,玉笙先是憋著笑意抱怨一下,才關心她的傷勢。
  “沒事!”關紹蝶不怎么在意地揮揮手,道:“反正你的嚴大哥藥靈得很,大大小小的傷口讓他敷一下藥,隔天就好了大半。等會儿我們“教訓”完姜小人后,我再去讓嚴大哥擦藥好了,反正我今天也跌了不少跤。”
  關紹蝶強忍著疼痛讓玉笙扶了起來,所幸她現在心中有痛恨的人讓她分散對身軀疼痛的注意力,哼!她簡直等不及要去“修理”姜小人了。
  “好啊!”玉笙滿臉的贊同。“趁我与嚴大哥還在‘澹月山庄’時候,你再多去光顧嚴大哥也是滿好的事,讓嚴大哥多增加一點收入,不如你一天去光顧嚴大哥三次好了,這樣傷口也許會好得更快。”她煞費苦心地建議。
  關紹蝶嚴肅的小臉上寫滿了鄭重考慮。“我會試試看的。不過,說也奇怪……”她皺起俏鼻子。“像嚴大哥醫術那么好的神醫也會缺錢用嗎?”
  “當然!”玉笙認為關紹蝶被嚴大哥碰巧醫好了許多傷口,所以,直覺地將嚴大哥“神化”了。“而且他缺錢得很。”
  “噢!”關紹蝶眨了眨漾著同情的大眼。“嚴大哥好可怜喔!”
  “你千万別當著他的面同情他喔!他這個人挺愛面子的,他一定會否認的。”玉笙把自己的經驗与關紹蝶分享。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做?”
  關紹蝶扭動一下手腳,見并無大礙后,才沉吟著道:“根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姜小人未時(下午一點到三點)大都在書齋里處理商號的公事。”早在她決定要好好教訓姜小人后,她就派人積极打听有關姜府的一切,尤其是姜蘊剛。
  哇!這么認真啊!相較之下,嚴大哥就顯得有一點懶散了,整天就見他閒閒地研磨草藥,讀讀醫書,偶爾替關紹蝶擦擦藥,也沒見他積极一點的“招攬”客人——而關紹蝶還是她見机招攬來的。
  “書齋怎么走?”
  關紹蝶大大方方地從怀中掏出一份姜府的平面圖,攤在手上。“唔……我研究一下。”
  她竟然連姜府的平面圖都弄得到手,真是太厲害了!!玉笙圓亮的美目中露出欽佩的光芒。
  “找到書齋的位置了嗎?”玉笙隨口問了一句。
  “唔……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玉笙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雖然這是僻靜的后院!但難保不會有人發現她們的蹤跡,還是快一點展開行動好了。她愈想愈不安心,忍不住又催促關紹蝶。
  “快一點找,我不想被人發現。”
  “別吵!”關紹煤口气有些煩躁。“我正在努力找。”討厭!害她不能專心地找。
  “紹蝶,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一小張圖你找了快半盞茶的時間還沒找到,你是不是在說笑啊?”玉笙急躁地輕吼。
  “誰跟你開玩笑!”關紹蝶不悅地嘟囔著。
  玉笙儿她找得一頭汗水,不像是在開玩笑,逐將螓首湊過去幫她一起找。“我找看看.有了!”玉笙惊喜地大喊。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玉笙就在平面圖正中偏左的位置上找到書齋的所在。
  “咦?怎么可能?”關紹蝶難以置信地揉揉雙眼,最后她才甘愿地承認這個事實。“算你運气好。”
  玉笙好笑地牽起她的手,走向姜府東廂房的方向。“我們走吧!如果遇到有人來‘盤問’我們,我們就推說是李長工的親戚,遠道而來探望他的。懂不懂?”
  她就是搞不懂關紹蝶那一雙大眼睛,怎么會找不到平面圖上的書齋位置呢?真是好玩!改天叫嚴大哥替她好好檢查一下眼睛。
  “你是李長工的親戚啊?”關紹蝶瞪大美目。“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我沒親沒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有一個師父、一個師姊而已。”她骨碌碌的眼珠子轉了好几圈,神气地道:“我就不信那么大的一個姜府,就沒有一個長工姓李的。”
  “哇,你好賊喔!”
  就這樣,兩人靠著粗劣的謊言蒙騙過姜府的下人,“過關斬將”來到東廂房的書齋。
  何以那么确定呢?
  因為上頭高挂著刻有“習齋”兩個字的雅朴橫額。
  “習”者,學習也。
  這就是玉笙与關紹蝶兩人在旁邊嘰嘰咕咕半天推論出來的偉大結論。
  “你進去啊!”
  “為什么是我?不公平。”關紹蝶忍不住開口抗議。
  “是你要找那個大少爺尋仇的,關我什么事?我只不過替你壯膽而已。”玉笙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難不成你要一個無辜的人替你‘打頭陣’啊?”
  關紹蝶一想也對。“那我們一起沖進去狠狠踹那姜小人几腳,然后腳底抹油赶緊溜回去。怎么樣?〕
  她明明對姜小人气得咬牙切齒,怎么一到書齋門口就膽怯起來了?
  “好吧!”玉笙勉為其難地點頭應允!“不過,你得机靈一點,踹到人后馬上轉身就跑,千万不可流連,知道嗎?否則這次失敗,以后就很難有机會踹他了。”
  “一、二、三——沖啊!”
  關紹蝶、玉笙同時气勢洶洶地破門而入——
  “啊.——”
  “哎呀——”
  兩句迥然不同的悲慘叫聲又同時在雅致的“習齋”響起,一個尖叫聲充滿气憤惱怒;另一個慘叫則怖滿惊慌錯愕,仿佛難以置信般。
  玉笙靈亮剔透的美瞳瞠視半晌!看著屋內那道熟悉的人影,隨即轉身就跑,“義气”地拋下破口大罵的關紹蝶——反正她中气十足地猛罵什么卑鄙小人的,應該還能應付那姜家大少爺,保護她自己那條小命吧!
  而她的情況比關紹蝶嚴重危急多了。
  算了,頂多逃回“澹月山庄”后,她再請關哥哥去“贖”回關紹蝶好了。她現在可是逃命比什么都重要。
  “放開我!你這姜小人、卑鄙小人、奸險小人……”關紹蝶的雙手被姜蘊剛用一只手緊緊鉗制住,但她仍拼命的拳打腳踢,試圖掙脫他的鐵臂。
  只怪自己气貫長虹的沖進去踹姜小人一腳后,看見他的表情轉為訝异狼狽,她忍不住又多踹了他几腳,就這樣,她“失風被捕”了,早知道就乖乖听玉笙的話,踹了就馬上轉身逃命,她就不會落到這种悲慘的下場了。
  姜蘊剛又好气又好笑地看著她像小貓一樣張牙舞爪的俏模樣,若不是“習齋”里有長輩在場,他可能會忍不住像上回一樣深深吻住她罵個不停的小嘴。
  “小蝶儿,怎么几天不見,你的罵人技巧一點進步都沒有,老是繞著‘小人’轉!”
  “別叫我小蝶儿。”關紹蝶凶巴巴地嚷著,恨不得撕掉他那張极端惹人厭惡的俊臉。“放開我,姜小人。否則,我叫我的朋友給你‘好看’!”
  “你的朋友玉笙已經被我嚇跑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習齋”的另一頭響起。
  有趣!沒想到閒著沒事到姜小子住的地方逛逛,不但把“蹺家”的小女徒找到了,還看到了這有趣的一幕。看來,自己真的來對地方了!“圣手鬼醫”顏天宇捻箸灰白的胡子暗忖道。
  關紹蝶一臉恐懼地望向這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的老伯——天啊!她剛才的丑態下就盡入這老伯的眼中了?
  她掙扎得愈加厲害,一張俏臉漲得愈紅。“快放開我,有人看見了。”她又羞又急。
  姜蘊剛一見机不可失,連忙低聲道:“你保證我放開手后,你會乖乖地坐好。”
  關紹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不情愿地點頭。這奸詐小人果然做什么事都要談條件,連“這個”也不例外。
  待動彈不得的嬌軀得到自由,關紹蝶連忙相准他的小腿脛骨狠狠地踹他一下,才以胜利者的姿態得意地踱向椅子坐了下去。
  顏天宇見了忍不住呵呵輕笑,感興趣地看著這嬌俏的女娃儿,她那不服輸的個性倒是与玉笙相似,難怪能与玉笙交上朋友。
  “老伯,您說玉笙被您嚇跑了是怎么回事?您長得并不嚇人啊!只是看起來賊賊的——”
  “蝶儿。”姜蘊剛輕斥一聲。
  顏天宇不以為杵。“沒關系!”反正他已經被兩個小女徒損習慣了,“賊賊的”還是他听過最輕微的說法。“我喜歡誠實的丫頭。”
  “對嘛!”關紹蝶挺直腰杆,憤慨地瞪視著姜蘊剛。“我与老伯談得開開心心的,你沒事插什么嘴嘛!老伯,您說姜小人是不是很惹人厭?”她索性涎著俏臉告起姜蘊剛的狀來。
  “對!對!”顏天宇笑得合不攏嘴,“姜小子,等會儿不准再插嘴。”
  姜蘊剛被兩人一句“小人”、一句“小子”弄得哭笑不得,但想到父親的忘年之交顏前輩為人瘋癲怪异,像小孩子一樣喜怒鮮明,標准的老頑童一個,難怪与未脫稚气的蝶儿合得來。
  他露出一抹苦笑。“我去吩咐下人送一些點心過來,你們兩人慢慢聊。”
  見沒有人理會他,姜蘊剛苦著俊臉走出“習齋”,遠遠地他還听到這么一段話——
  “老伯,您好像來頭挺大的喔?”
  “唔!一點點啦!”
  “那以后姜小人欺負我,您得幫我修理他喔?”
  “好!好!”
  一老一少就在別人的“地盤”上,天真地討論起如何修理姜小人兼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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