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從黑昊漠离去后,嬪儿整晚都魂不守舍的,試著厘清她腦中的困扰。
“小姐,你不要想太多。”小歡苦口婆心勸了她一個晚上,見她好象沒有听進去,只好搖著頭,把原封未動的膳食端了下去,留給她靜靜思考的空間。
唉!這全是她的錯,害得小姐跟門主吵架,那時她人還沒走遠,就听到門主朝小姐大吼!說什么要取消婚約。哎呀!小姐連最重要的身子都給了門主了,門主怎么還能說出這种不負責任的話呢?
小姐好可怜喔!小歡哭喪著臉,退了出去。
嬪儿對小歡的离去渾然不知,本來她身上那股淡适的气息,全被黑昊漠那席話給打亂了,她無助地倚在躺椅上苦思……
她一定是很惹人討厭!
嬪儿實在不喜歡這种自我厭惡的感覺,但這卻是事實,不然為什么臨波城的居民不喜歡她,黑昊漠也不喜歡她?
其實,以她不討喜的平淡個性,嬪儿從未奢望黑昊漠會喜愛自己,既然他不喜歡她,但他最近又為何表現出有點珍惜她的模樣?害她產生誤解,誤以為自己最終還是有人愛……
唉!外頭的感情世界真是复雜,她要是能回到以前單純的歲月就好了,她可以無憂無慮地陪伴在干娘身旁,陪她老人家煉制藥材、研究病理,那該有多快樂──
突然,一股寒气逼向她的頸項。
嬪儿下意識地翻下躺椅,躲過那致命的一劍,在狼狽的翻滾之間,她別見那人的裙擺,不由得惊喊出聲:“唐小姐,你──”
“你這賤人,眼睛倒是滿利的。”唐之菁冷笑几聲,索性揭開蒙面巾,露出她那充滿憎恨的冷艷面孔。
嬪儿乘机從地上爬了起來,純淨的小臉上并沒有唐之菁預料的惶恐,反倒是不解的成份比較多。“你為什么要殺我?”
“因為你該死。”唐之菁冷喝一聲,利劍出其不意地剌向嬪儿雪白的玉頸。
嬪儿沒料到她那么蠻橫,招招欲置自己于死地,只能以輕盈的身法勉強避過几招,但即使如此,唐之菁那綿綿不絕的攻勢也累得她香汗淋漓、釵橫鬢亂,她的身子骨本來就沒有練武之人那么強健,加上唐之菁一出手就是一連串的凌厲招式,一點都不留情,嬪儿根本沒有招架的余地。
唐之菁冷冷地一撇唇角,手中劍式倏地一變,改取嬪儿身前的重穴,存心要戲要嬪儿,耗光她的体力,再來慢慢凌遲她的每片肌膚。
嬪儿稍一不慎,手臂便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使她的嬌軀不由得一陣踉蹌,腳下的步伐一窒……
唐之菁陰惻惻地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卷起一抹寒芒,狠毒地直刺嬪儿的俏容──
嬪儿駭得全身霎時失去行動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唐之菁的長劍刺向自己的臉孔,一陣冰涼的寒意宜灌她的腦門,一時之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沒有了任何思想,只感覺到那柄劍的鋒芒已貼近自己的臉頰,讓她臉上細微的寒毛全豎了起來。
但是,那股預想中的劇痛并沒有出現,原來劍尖在逼近她的臉時,就不再挺進分毫。
嬪儿凝眸順著劍尖向前看,只見一只熟悉的大手正緊緊抓住長劍,令人怵目惊心的血液就從那只握緊劍身的手掌巾流滲出來,沿著鋒利的劍身緩緩滴落在地上。
而那只手的主人正以她習慣的凶惡眼眸瞪著她,气急敗坏地罵道:“你在干什么?為什么不躲開?”
听到那親切的吼聲,嬪儿不禁漾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我的武……武功差……躲不開……”
一股死里逃生的昏眩感攫住了她,就在她眼前一黑的同時,她听見黑昊漠正朝自己低咆:“柳嬪儿,不准你昏倒!”
然后!一雙厚實的大手立刻扶住她那微晃的嬌軀,將她抱到躺椅上。
嬪儿頻頻深呼吸,才脫离那陣昏眩,她對身旁的黑昊漠露出處軟的一笑,表示自己听話地沒有不省人事。
“這樣才乖!”黑昊漠以未受傷的手摸摸她慘白的粉腮,鷹眸仔細地核巡她的全身,見她的手臂上只有一處皮肉傷,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唐之菁明白情況對自己不利,不禁暗暗懊惱,早知道就不要戲弄那賤人,一劍刺死她不就得了,她忿恨地直瞪著嬪儿。
哼!算這賤人好狗運,不過,下回她可沒這個運气了!
“之菁,嬪儿跟你有什么深仇大很,你非殺她不可?”黑昊漠轉身開始算帳,而且從他話中的震怒可知,他偏袒嬪儿的成份比較多。
要不是他在房里一直苦等不到嬪儿來向他忏悔,說服他不要取消婚約,心里頭一陣惱火,驅使他過來探一下她有何動靜,他几乎不敢想象万一他來遲一步,嬪儿會受到什么樣的傷害!甚至會香消玉殞也說不一定,想到這儿,就足以讓他惊恐万分。
黑昊漠暗暗發誓一定要嚴懲唐之菁這丫頭。
唐之菁見他對自己那么凶,不禁气得猛跺腳,從小備受寵愛的她哪受得了這個气?
“哼!誰教這賤人得罪我。”她驕蠻的容顏上不見悔意,挑釁地抬起她的下巴,手中猶持著染血的長劍。
“嬪儿怎么得罪你的?”黑昊漠怒气沸騰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缺乏溫情的黑眸燃著不信任,他壓根儿不信她的說詞,因為几乎足不出戶的嬪儿怎么有可能得罪她?
唐之菁禁不住痛,長劍應聲落地。“昊漠,你抓痛我了……”
“說!嬪儿哪里得罪你了?”黑昊漠的嗓音變得更冷、更凶,手勁也更大。
嬪儿見他們兄妹快要吵起來了,顧不得手傷,連忙起身過去勸架。“昊漠,大概是我無心冒犯了唐小姐,這全是我的錯,你先放開唐小姐的手,好不好?”
老天!這里的夜晚怎么都是殺气騰騰的場面?竟然接連兩天都是刀光劍影的!嬪儿無奈的暗忖。
“用不著惺惺作態!誰不知道你巴不得我被昊漠罵。”唐之菁扭曲著麗容,絲毫不領嬪儿的情,只見她任性地睨向黑昊漠,看准了他拿她沒辦法。“哼!就算我殺了那賤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干嘛對我那么凶?”
“嬪儿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大嫂,我不准你碰她。”黑昊漠那含著冷冷火光的厲眸煞是嚇人。
咦?他不是說不跟她成親了嗎?怎么又改口了?嬪儿的心中不免有些狐疑。
“我不答應!我不答應!”唐之菁甩開他的箝制,狂怒地大吼大叫。“你娶的人應該是我,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做門主夫人……”
她那尖銳的叫聲几乎傳遍整座山谷,不久,黑夫人偕同昊柔一起出現在房中。
“這是怎么回事?”黑夫人看到女儿的失態,忍不住傻眼了。之菁向來最注重她完美的外貌,怎么今晚像瘋婆子一樣他尖叫?
“娘……”唐之菁委屈地投進母親的怀抱。“昊漠說他要娶那臭女人,你快阻止他呀!”
黑夫人歉然地看了嬪儿一眼。“之菁,我知道你很喜歡昊漠,但感情的事最不能勉強的,听為娘的話,死了這條心吧!”黑夫人心疼地勸道。
黑昊漠給了嬪儿一個莫測高深的眼神,平靜的俊瞼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昊漠本來就是我的!一年前,他明明答應要跟我成親,怎么可以說反悔就反悔?”唐之菁突然煞气畢現地瞪著嬪儿,嘶啞著嗓門喊道:“柳嬪儿,全是你這個賤人害的!若不是你橫刀奪愛,我早就是鬼影門的門主夫人了,哪輪得到你這賤人?說!你是用什么狐媚的手段搶走昊漠的?”
“我沒有……”嬪儿的內心開始產生了罪惡感,她不曉得自己的出現會讓唐姑娘那么不快樂,如果她醫好黑昊漠的腿,就立刻离開這里的話,也許他們現在已是恩恩愛愛的夫妻了。嬪儿盡可能忽略心中那股酸意地想著。
“之菁,這不關嬪儿的事!完全是你手造成的。”黑昊漠努力地克制自己即將爆發的努气,瞇起危險的黑瞳,言語中充滿輕蔑。“我承認在我受傷前,我确實有意娶你為妻,因為你熱愛鬼影門,而且熟悉幫務,但是在我半身不遂后,你便放棄了這個机會。別以為這半年來我躺在床上,就不知道你跟應韔走得有多近,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就別后悔!”
“應韔?!”唐之菁汶然欲泣地搖搖頭,嬌艷的臉上寫滿被誤解的痛苦,“昊漠,你誤會我了!我怎么可能跟那沒骨气的家伙在一起?是應韔一頁死纏著我不放,你……你千万別听信故意拆散我們的謠言啊!”說著、說著,兩行委屈的淚水滑下她的臉頰。
好可怜喔!
嬪儿差點也要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但實在是手臂上的傷口太痛了,加上鮮血一直不停的流,使她無暇分神去為她說話,只能忍痛的捂住傷口,試著忍受那一陣陣傳來的昏眩。
昊柔忍不住發出譏諷的冷嗤聲。那种虛假的演技騙得了誰?難不成她把大哥當成三歲小孩了?
黑昊漠的語气變得淡漠而疏遠。“不管是真是假,那都不重要,我已經將你許配給應韔了。”他并沒有察覺出嬪儿的不适,不然他不會跟唐之菁說那么多廢話。
唐之菁見昊漠不為所動,忿恨地抹掉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眼淚。“我不要!我不要嫁給應韔,他什么都沒有,怎么配得上我唐之菁?”
她說什么也不會嫁給黑應韔那軟弱的男人,以前她之所以考慮他,是因為他父親是列岫堂的堂主,他總有一天會接掌列岫堂,雖然不像門主那么風光,但她至少勉強可以接受;誰知應韔的父親突然去世后,列岫堂竟然被黑昊湜──她繼父在外頭生的野种所接掌,這教她怎么甘心嫁給黑應韔,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之菁,你別不知好歹!”黑夫人被她不知感激的口吻嚇出一身冷汗,之菁如此任性地刺傷嬪儿,听昊漠的口气好象不与她追究了,她竟然還敢反抗。“應韔的脾气雖然比較溫和,但并不表示他很軟弱,況且他是黑家人,武功又十分高深,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有所成就,昊漠不會忽視應韔的能力。你放心吧!”
所謂知女莫若母!黑夫人哪會不明白之菁心裹在想什么,為了不讓她触犯昊漠,她只好挑之菁喜歡听的部分講。唉!之菁會變成這副勢利的模樣,全怪她寵坏了她……
“真的嗎?”唐之菁縱使不滿意,卻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況且她日后還有許多除掉柳嬪儿的机會。
黑昊漠不耐煩地點頭。他以前怎么會看上這裝腔作勢、愛要心机的女人呢?
“唔……”嬪儿突然眼前一片黑暗,雙腿支撐不住身体的重量,軟綿綿地昏倒在地。
“嬪儿?!”黑昊漠心急得俊臉一白,連忙將她抱在腿上,以顫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哎呀!嬪儿姊姊流了好多的血,你們快看她的右臂。”昊柔惊喊一聲,纖纖玉指指向嬪儿那染血的衣袖。
“哼!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唐之菁挂著冷笑,走离這令她作嘔的房間,見到大伙儿那么關心那購女人,只有讓她更加討厭柳嬪儿。
屋內其余的人都沒心情理會唐之菁的冷言冷語,擔憂的眸子全放在嬪儿身上。
黑昊漠忙不迭的撕開嬪儿的衣袖,只見她那雪白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長長的傷痕,深可見骨,翻開的血肉中還泊泊的滲出鮮血來,難怪她會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
“唉!這孩子受了這么重的傷,怎么不早講啊?”黑夫人感到一陣心疼。“谷內的醫術就屬嬪儿最高明,現在她昏迷了過去,這該怎么辦才好?”
“去牢里抓一個大夫過來。”黑昊漠凶神惡煞般地低吼,拚命壓抑下那股欲宰掉唐之菁的沖動,如果嬪儿有個万一,她也別想活命了!
“好!我去。”昊柔聞言,立刻拔腿沖了出去。
黑夫人憂心忡忡地蹙起雙眉,為嬪儿的傷勢及她女儿的處境擔心不已。“昊漠,先把嬪儿抱到床上,讓她舒服一點。”
她首次看見黑昊漠對一個姑娘如此在乎,他整個臉上布滿了恐懼与殺气,她害怕若是嬪儿有了万一,黑昊漠會殺了之菁泄恨……這股噬人的寒意突然攫件了她的心。
黑昊漠面色冷厲地橫了她一眼,像是在責罵她沒有教養好女儿一樣。
即使他的臉色是如此難看,黑昊漠還是听從她的建議,將嬪儿輕輕的放在床上,然后怔怔地盯著她那柔雅的容顏,她的臉色蒼白得令人疼惜……
             ★★★
“沒事了,老夫已經替這位姑娘止血、包扎好了,但是她的傷口太深,只怕以后會留下疤痕。”羅時謹慎地自床沿起身,這時他才敢迎視那個緊盯著自己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眸像猛鷹一樣銳利地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使他的動作格外的小心,深怕惹怒了這個滿臉殺气的男人。
不過,說也奇怪,他三個月前被抓來這里看診的時候,這男人的雙腿根本沒有希望恢复知覺,怎么才短短的三、四個月,這男人已經可以起來走動了?到底是哪位神醫如此高明,竟治好了他的腿?
黑昊漠朝他僵硬地點頭,胸口那股錐心的痛苦霎時減緩不少,他沉默地坐在床沿,輕柔地摸触嬪儿那蒼白的美顏,顧不得自己另一只受傷的手還沒包扎。
“大夫,嬪儿什么時候會清醒?”黑夫人關心地問,只有嬪儿早一點醒來,昊漠才會脫离那陰陽怪气的模樣。
“這位姑娘只是失血過多,一時昏厥過去而已,她過几個時辰就會清醒了。”這种小傷口還難不倒羅時這大內御醫。“我現在開一帖藥方給你,等這位姑娘醒了,就把藥單上的藥材熬給她喝。”他很快地寫好藥方,交給黑夫人。
這么久啊!黑氏母女交換一個凄慘的眼神。
昊柔不敢想象未來的几個時辰內她和娘親會有多難捱。她忍不住歎了口气,小手揪起羅時的衣領。“走吧!我帶你回牢里去。”
“等一下!”黑昊漠突然出聲阻止,他抬頭看一下羅時那蒼老儒雅的外貌。“讓他留下來熬藥,順便看顧嬪儿,以免嬪儿臨時有什么狀況。”
“可是,我怕他對嬪儿姊姊不利。”昊柔覺得有些不妥。
“哼!他敢!”黑昊漠低沉的嗓音中掩不住那股威脅之意。“他若敢傷害嬪儿,我就要拿他全家的命來償。”
羅時的身体微顫了一下,但立即恢复鎮定地燃著胡子,泰然地說道:“老夫身為濟世救人的大夫,本來就是要救人性命的,老夫不可能會隨便傷害任何人,所以你用不著拿老夫全家人的生命來威脅。”這人好狠毒的心腸啊!開口閉嘴都是要人的命?
“最好就如你所說的。”黑昊漠懶得多瞧他一眼,但是心中對他已添了几分的好感,只因他講話的調調跟嬪儿有些神似。“昊柔,把嬪儿的藥箱拿出來,也許有他需要的珍貴藥材。”
昊柔找了一下!才找到那只被藏得很隱密的藥箱,然后將沉甸甸的藥箱放在圓桌上。
羅時一見到那只老舊的藥箱,目光馬上變得炯炯有神。“這個藥箱……是床上那位姑娘所有的嗎?”好象喔!簡直跟他師妹的藥箱一模一樣……
“沒錯!這是嬪儿姊姊最寶貝的東西,你可千万別弄坏了它。”昊柔皺了皺悄鼻。
羅時把藥箱掀開,室內頓時溢滿清香。羅時面色一喜,連忙將花白的頭顱埋進藥箱內,嘴中不住地嘖嘖稱奇:“好藥、好藥,全是罕見的靈丹妙藥,這小姑娘真不簡單,年紀輕輕就搜集到一堆好藥。”羅時見獵心喜之余,不忘一瓶瓶拿起來嗅聞,完全忘記要探查這個藥箱為何跟他師妹的一樣。
“嬪儿姊姊的藥箱內擺的當然全是好藥呀!”昊柔驕傲地抬起下巴,等到她可愛的下巴有點酸了,她才勉強放下來。咦?他怎么還在翻嬪儿姊姊的藥箱啊?
“喂!你這人有完沒完啊?如果沒看到适合的藥,就把藥箱還來,別弄亂了嬪儿姊姊的藥箱。”昊柔急著將藥箱歸位。
“等一下。”羅時挑了几只玉瓶,老臉上是一片眉飛色舞的表情。“有了這几瓶生肌愈膚的藥粉,床上這位小姑娘的傷口就不會留下疤痕了。”
昊柔赶緊將藥箱放回原位。
“那我們就安心了。”黑夫人心中的愧疚這才減少了一點。“一個姑娘家留下那么長的疤痕總是不好看,幸好有藥可以預防她產生疤痕。”
這時,床上的嬪儿悠悠轉醒,卻被黑昊漠那么靠近的“猙獰”表情嚇到。
“呃……你的表情怎么那么恐怖?”她輕聲埋怨。“嚇到我了。”
黑昊漠抹了抹俊臉,沉重的心情赫然消失。“嬪儿,你剛剛昏倒了。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傷口比較不痛了。”嬪儿朝眾人微微一笑,卻看見房中多了一名白發的老人。“是這位老爺爺替我治療傷口的嗎?”
黑昊漠不情愿地點頭。
“謝謝你,老爺爺。”嬪儿向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她的手臂稍微動一下,居然沒有產生劇烈的疼痛,可見得這老爺爺的醫術不錯。
“哪里,這是老夫應該做的。”羅時很欣慰這里還有懂禮貌的人。“小姑娘,你不用擔心傷口會留下疤痕,我在你的藥箱內找到几瓶可以生肌愈膚的藥散,應該可以派得上用場。”
“不可以!”
嬪儿突兀地出聲反對,她那嬌柔的嗓音听起來有些顫抖,而且還掙扎著要坐起來。
黑昊漠心中一惊,連忙將她溫柔地按回床上。“你別起來,是不是那几瓶藥有問題,所以不能用?”
“沒坏啊!”羅時又拿起瓷瓶嗅了一下,兩道灰眉疑惑地皺了起來。“小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啊?”
“我不是說藥粉有問題,而是我的傷口不嚴重,不需要用到那么好的藥散;這生肌散可以敷在那种大范圍的傷口上,藥效才不會被浪費。”說來說去,嬪儿還是在心疼自己的寶貝藥粉。
昊柔听了噗哧一笑。“嬪儿姊姊,你真是好玩耶!自己的傷口當然是要用最好的藥啊!你怎么反而對自己那么吝嗇?”
黑昊漠則挫敗地翻起白眼,突然被她那些藥箱、藥瓶給弄惱了,她非得那么看重它們嗎?相較之下,他這個未婚夫似乎沒有得到同等程度的重視,反而有被比下去的嫌疑,真是可恨又可悲!
“大夫。嬪儿藥箱內的瓶瓶罐罐全由你支配,你想用什么藥就盡量用,別理會嬪儿的喳呼。”他气惱得心生惡計,索性大方地唆使大夫,同時雙唇坏心地揚起。
“不行!”嬪儿哀怨地看了黑昊漠一眼。“那些藥材取之不易,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磨制成藥粉的,不可以拿來濫用。”黑昊漠怎么這樣糟蹋她的藥粉?好過分喔!
“用來醫治你的傷口,怎么能說是濫用?”黑昊漠實在很想敲開她的腦袋瓜子,看看里頭的构造是不是和別人不一樣。“世上怎么有你這种笨女人?”他沒啥好气地咕噥一聲。
嬪儿還是覺得舍不得。“可是──”
“住嘴!”黑昊漠气惱地擰起眉。“受傷的人沒資格說話,你給我閉上眼睛,乖乖休息!”
听了他的。惡言惡語?嬪儿的素顏上依舊安然鎮定,并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但是當她瞄見黑昊漠的瞼愈來愈臭時,烏了避免他气坏身子,只好放棄挽救自己的寶貝,忍痛閉上眸子。
黑氏母女看見嬪儿那么听話,忍不住雙雙掩袖而笑,就連不認識嬪儿的羅時也呵呵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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