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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不贊成!”
  激烈的反對出自會議室里僅年長于敬陪末座的昱棠的高大男子,那張輪廓深刻而端整的臉龐与開會的六人小組中的其中五人有著惊异的神似,尤其是閃著暴烈情緒的深沉黑眸,更是被企業界稱為如假包換的辜氏眼睛。
  “昱杭,你失態了。”辜昱楓与弟弟神似的黑眼珠朝他警告的一沉,后者立刻領悟到自己的失控。
  “對不起。”他朝三位長輩致歉,卻只有座位高于他們姊弟三人的永續藥厂總經理徐松霖禮貌的回應。他的父親辜明道則銳利的瞥他一眼,堂叔辜明遠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情往臉顏依然是面無表情,垂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辜昱杭尷尬的清了清喉嚨,為了掩飾之前的激烈語气,故作老成的道:“我覺得昱棠還太年輕,還需要磨練……”
  “他三十歲了,你接任永成百貨總經理時才二十八歲,昱棠不會比你那時候年輕。”辜明遠优美的男中音輕柔的托起,如曙光乍現的明亮眼神射向侄儿。
  昱杭在堂叔清朗的目光下,一時語塞,但仍不滿的抿緊嘴。
  “當時我已結婚,而且是獲得多數董事的支持才接任。
  昱棠卻毛毛躁躁,女友一個接一個的換,他這樣的浪子能讓人信任嗎?“
  辜明遠微扯嘴角,目光投向被稱為浪子的昱棠,他正抽空審視桌上的文件,對于他大哥昱杭帶著鄙夷意味的質疑像是絲毫不以為意。
  辜明遠唇上的弧度拉得更開。
  這次他在永續的董事長會議室召開會議,只邀請了辜氏財團的掌門人辜明道和他的一女二子,以及即將退休的永續總經理徐松霖赴會。
  “昱杭,你說得沒錯。”他出乎意料的附和起他的話,令昱杭臉上現出喜色,但他高興得太早了,因為辜明遠接著道:“但是,昱棠的私生活基本上和他是否能适任總經理一職應該是兩回事。他擔任永續的執行副總有三年了,他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在徐總退休之后,我不認為永續的高級干部中,有誰會比他更适合出任總經理一職。”
  “堂叔,身為公司的總經理,他的私生活當然和公司的聲譽息息相關。我承認昱棠擔任副總的期間的确讓永續的營業額長紅,可是他用的手段卻不無可議。外界都在傳言,他是利用女人才能取得今日的成功。”
  辜明遠注意到昱棠的下巴肌肉線條繃緊了起來,但仍緊抿著嘴不做反駁。他朝徐松霖使了個眼色,讓他接口。
  “說這种話的人,不過是出于嫉妒而已。”徐松霖溫和的回答。“昱棠出色的外表,不可避免的吸引女性的注目。但要具上是利用男性魅力才取得各大醫院与永續的合作,成功的代理國外知名藥厂的藥品,甚至并購具潛力的小藥厂,這話就太扯了。咱們做生意講究的是廣結善緣,人脈越廣,生意也做得越順利。昱棠在對外接触時,是認識了几位有分量的女性,雙方在男未娶女未嫁的情況下兩情相說也是無可厚非,對方因此而給了他一些方便更是人之常情,不能說是利用嘛。她們充其量不過是代昱棠引荐在藥品的采購上有決定權的主事者,至于主事者要不要采用本公司的產品,就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如果我們公司的產品不好,昱棠再怎么迷人,對方也不會采用。說到底就是在他任職執行副總經理期間,眼光放得長遠。對內敦促研發人員開發跟上時代的新藥,對外代理多項國內需求甚殷的外國藥劑,并与醫院積极合作新藥的臨床實驗,讓這些藥品能在最短的期限內取得衛生署的同意上市,讓業務部得以大展身手,對外促銷。”
  這番長篇大論听得昱杭直皺起眉來,說到底,徐松霖就是替昱棠說話。他不悅的輕哼。
  “不管徐總怎么說,昱棠在兩性交往上的确是過于浮濫。不管是不是像外頭傳言的利用對方來取得利益,他今天從MISSA公寓走出來,中午卻和MISSB午餐,晚上則跟MISSC共進浪漫晚餐,這种花花公子的行徑已讓他成為花邊新聞報導的常客,對永續的形象可不是正面的。”
  “你的說法也有道理。”辜明遠從容的回應。“不過昱棠是單身,他有多少女朋友是他的自由,只要他不因此而息忽了自己的職責,也沒讓任何人怀孕、墮胎,誰都沒資格說什么。他的男性魅力只是讓女人憧憬,男人羡慕,對永續的形象倒不至于是負面。事實上,我認為花邊新聞報導反而有助于藥厂壯陽藥的促銷。相反的,我們這些已成家的男人,若是仍不認命的在外頭花天酒地,有個風吹草動給傳媒發現刊了出來,丟的就不只是自己的臉。還要賠上整個企業体的形象。”
  眾人忍不住把眼光朝辜氏財團的大家長偷偷遞過去,只見辜明道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斜睨向堂弟。
  “明遠,你放意給我難堪嗎?”
  “有嗎?”辜明遠裝糊涂,笑笑的向昱杭方向拋了一記眼光。“我只是依照你那位自命為道德家的儿子發表的高見陳述而已,可沒有針對任何人。”
  辜明道聞言朝長子遞了個嚴厲的眼光,不准他再針對昱棠的私生活發表意見。
  昱杭只得吞回滿肚子的話,但想到自己費盡千辛万苦才掙得今日的地位,昱棠卻在堂叔的護航下輕易坐上永續藥厂的總經理位子,這口气教他怎么吞下去!
  “對了,明道。身為藥厂的大股東,你對于我打算任命昱棠接任總經理一職有什么看法?”辜明遠對堂兄道。
  “藥厂是你在管,我沒意見。何況你想提拔的是我的儿子,于情于理我都該支持。”辜明道淡淡回答。
  昱杭听父親這么說,忍不住再度轉向辜明遠。“堂叔,這件事我們還是再商量……”
  “沒必要。你之前不也你能擔任永成百貨的總經理一職是得利多數董事的支持嗎?昱棠的情況也一樣。你父親、我,還有徐總的股份加起來足以支持昱棠。再,我若舍昱棠另外開個空降部隊進來,只怕會引起公司內部的不滿。照我看,沒人會比昱棠更适合擔任永續藥厂的總經理了。”
  “可是……”
  見他還有話要說,辜明遠冷冷一笑,眼神轉為冷銳。“我找你來不是听你發表高見。昱杭,有時候你也該學學昱楓,在該傾听時傾听,在該開口時開口,而不是不識時務的亂吠!”
  昱杭臉色鐵青,他再遲鈍也曉得無論自己再說什么都只是自取其辱。辜明遠平常時候看似溫和,一旦惹惱他,卻不是他能應付的。他只得悻悻然的瞪向臉上沒有任何驕矜喜色的昱棠。
  送走辜明道三人后,徐松霖也回自己的辦公室,辜明遠對他手下的愛將,同時也是他最看重的侄儿昱棠道:“昱杭雖然是因為排擠你說而那些話。不過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想。到底不是十几二十歲的年輕小伙子了,繼續玩下去對你沒好處。即使你沒有太大的野心,想在永續待一輩子,最高也只能做到我這職位,這還得看昱杭對你放不放心,讓你能安穩干下去。”
  “堂叔的意思是……”
  “你是個聰明人。”他扯唇一笑,深途的眼潭里有抹難解的光芒。“如果不是我的身体這么差,說不定會跟你父親爭一爭辜氏財團掌門人的位子呢。可你不同,不管在哪一方面的條件都优于我,也有比我更需要爭的理由。昱杭可不像你父親那樣气量恢宏,他不是個能容人的人。一旦掌權,首當其沖的就是你,不管你如何忍讓都不見得會放過你。為了自保,你必須要爭。”
  這些道理昱棠都懂,卻擔心他們兄弟鬩牆,會讓辜氏元气大傷,那就不是他想要的。
  “能和平轉移政權是最好。但要用這方式來達到你的目標,你必須要有和昱杭實力相當的靠山。”
  他大哥的靠山不就是他岳父嗎?吳氏家族勢力橫跨政商兩界,短期間要拉攏与之實力相當的勢力并不容易。難不成堂叔要他娶大嫂沒出嫁的妹妹?想到大嫂的几個妹妹,昱棠就倒足胃口,臉色蒼白了起來。
  “你放心,我沒打那個主意。你大嫂是正室所出,她那几個妹妹是庶出,就算你肯娶,還是遜你大哥一籌,所以我不打這個主意。但誠如你想的,聯姻是最便捷的手段,至于人選嘛……我為你做好打算了,絕對是位各方面都不遜于你大嫂的名媛。但是,你也必須把玩心收一收,外頭的野花再美、再艷,你也只能守著家中的嬌妻。”
  這些道理昱棠都懂,只是,他真要讓自己走到這一步?
  以婚姻來換取成功?
  這表示他必須要放棄……
  他苦笑,本來就不屬于他,何來放棄之說?
  “后天陪我參加宴會吧。趁這兩天把該斷的斷了。”
  “嗯。”昱棠應了聲,看出堂叔眼里的疲憊,起身告退。
  搭電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經過座位時,他忍不住盯著她忙碌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西裝上衣和同色短裙,精明干練的模樣不同于昨日的粉嫩。昱棠并不知道利環昨天之所以穿那件具有春天气息的鵝黃色雪紡紗洋裝全是謝母的堅持,他還以為她是為了和嘉元約會精心做的打扮,故而這時候心里仍有股無法平靜的酸澀感覺。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吃李嘉元的醋,盡管依稀察覺到利環對他并不是完全不動心,但自己的荒唐事她看得太多了,想必亦有些心寒吧。她那么聰慧,又怎肯投入一段明知沒有結果的戀情?
  罷了,她已有安穩的避風港,他何苦再去惹她?他這樣的浪子只會帶給她不幸吧。再說,他又怎能肯定不羈的心真會為她停,而不會到最后仍選擇狠狠刺傷她?
  有了這番覺悟,他終能下定決心不擇手段去追求成功。但這并沒有讓他心情好過,反倒像是失去了某种珍貴的寶藏,心冷得如夜晚的沙漠。
  感覺到他的凝視,利環抬眼以目光詢問,昱棠眼里蘊含著深沉痛楚的絕望尖銳地刺進她的心坎,正想開口問個明白,他卻朝她搖了播手,頭也不回的走進辦公室。
  出了什么事?
  一种不祥的感覺無情地緊扭住她。當她的心魂陷在他沉痛的眼神的同時,也預感到兩人的距离越來越遠。
  陶安在政商兩界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這次為了替旗下的子公司取對日本知名酒厂代理權造勢,特別舉辦了這場酒會。
  昱棠陪伴堂叔走進會場時,發現政商名流几乎全到齊了,心里對陶安的實力不禁大大咋舌。堂叔替他找的有實力的岳父大人該不會就是陶安吧?
  他与陶家向來沒有交集,陶家若有帖子送進家里,大概也是他父母,或是兄姊赴會,一次都輪不上他。是以,除了陶安的長子陶琛他曾見過外,陶家的其他成員,昱棠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今天代他父親赴會的,便是他大姊和大姊夫。他隔著人群向他們點頭,縣楓精明的眼眸訝异的朝他眨了眨,看到他身邊的辜明遠,急急忙忙的拉著夫婿朝他們走來。
  他們人還沒到,酒會的主人陶安爽朗的笑聲已先到,复蓋住辜家叔侄。
  “明遠兄,什么風把你吹來的?”陶安臉上有著不同于應付与會嘉賓的欣喜,昱棠立刻領悟到堂叔与他的交情匪淺。
  “你下了帖子,我當然來了。”辜明遠淺淺一笑,眼里有抹欣慰。
  “少來了!這几年我下了多少帖子,你說你到過几次?”
  陶安舉起蒲掌般的大手拍向辜明遠瘦削的肩膀,昱棠不禁為堂叔擔心,幸好他是高高起,輕輕放下,這才松了口气,陶安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昱棠被他精悍的目光一掃,心里一凜。
  “你知道我的身体狀況。”
  “噢。”陶安憂慮的蹙了蹙眉。“今晚還行嗎?”
  “喂,你不要說得好像我隨時都會挂掉好嗎!”辜明遠啼哭皆非的回答。“好歹我也是一家藥厂的董事長,要是撐不住,不是砸了咱們永續藥厂的招牌嗎?”
  “哦——”陶安開玩笑的拉長聲音,語气曖昧的道:“听說徐松霖即將退休,敢情你是怕永續沒他就垮了,才從你的棺材床爬出來充場面呀。”
  “越說越過火了,當我是睡棺材的吸血鬼呀!”辜明遠對老友的開玩笑齜牙咧嘴,并乘机引荐昱棠。“自從昱棠進了藥厂之后,老徐跟我其實已處在半退休狀態了。永續沒有我跟老徐是沒關系,可不能沒有昱棠。”
  “哦?”陶安半信半疑的著向老友身旁的年輕人。“這就是你口中說的昱棠吧。嗯,長得跟你挺像的,剛才我要拍你肩時,他一副擔心模樣,該不會是你儿子吧?”
  “呵呵,這話給人家的老爸听見可不是滋味喔。他是我堂哥辜明道的次子,目前是永續藥厂的副總,我想等老徐退休后,就讓他當總經理,到時候要請你多支持。”
  “咦,我怎么不曉得辜明道有這么出色的儿子?”
  “啊,他大姊來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昱楓。”
  “陶叔,堂叔。”昱楓向兩人打招呼。
  “昱楓,這位大帥哥真是你弟弟呀?”陶安風趣的問道。“是的,陶叔。”昱楓不知道他問這話的含意,忐忑的回答。
  “喝,辜明道那家伙有這樣出色的儿子也不介紹給我,太沒意思了。”
  “介紹給你做什么?”辜明遠打趣的問。“敢情要我們昱棠到你陶氏打雜呀!我可舍不得喔。”
  “說什么話嘛!我的意思是年輕人應該多親近,把昱棠介紹給我女儿,大家做做朋友也不錯呀。”
  “呵呵,就等你這句話。”
  “咦,敢情你是帶他來相親的!”陶安眼一眯,謹慎的瞪好友。
  辜明遠哈哈一笑。“拜托,我要是有這意思,會這么遲才帶昱棠來嗎?誰不知道你陶安的千金是大美人,這時候只怕追求者都可以繞地球一周了。我是想,昱棠年紀也不小,該帶他來見見世面,不能讓他把所有的精神都耗在醫藥界,政商界的名人卻沒認識几個。當然啦,陶兄今天這個場面,昱棠正好有机會順便認識几位名門淑媛,好發展正常的社交生活。”
  陶安听他這么一說。倒不好意思了起來。“其實追琴琴的人也沒繞地球一周這么夸張,不過我這個女儿真是不錯,你家這小子要是有心的話,我倒歡迎他加入追求行列。”
  “真的嗎?昱棠有這樣的福分跟你的寶貝千金認識?”
  “說哪話!”
  “昱棠,快謝謝你陶叔,人家要把掌上明珠介紹給你認識呢!”
  “是。”得到堂叔的暗示,昱棠向陶安恭敬的行禮。“陶叔,謝謝您的賞識。”
  “不錯,不錯,這小子得到你的真傳了。”陶安贊賞的向年輕小輩點頭,和辜明遠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光,隨即召喚不遠處的女儿。
  盡管場中美女如云,一身咖啡色絲質斜肩洋裝的陶琴仍能在第一眼便吸引住男性的眼光。隨著她踊躍的步履接近,清艷若雪中寒梅的姿韻完全暴露在昱棠眼前。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昱棠在心里暗忖,但同時也是一座即使是唐橫再世都未必能點燃火焰的玉美人。那雙清冷的黑眸比地大姊昱楓還要內斂,臉上的笑容是不溫不冷恰到好處的禮貌。在她父親陶安的示意下,她与眾人見禮,隨即后退到她的保護者——從一開始就在她身邊護衛她像一座山般魁梧的男子身邊。
  昱棠看向對方,對方也在打量他,這是一种估量對手的目光,昱棠在他和陶琴之間掃了一眼,便察覺到兩人間不凡的情愫。他納悶其他人是否也看出來了。陶琴的芳心分明已經系在這位被陶安介紹為得力助手的周晉甫身上,他根本沒希望。
  周晉甫的名字,昱棠是如雷貫耳。他在陶安主控下的力安集團擔任要職,是除了陶氏父子外,永安集團最有權勢的干部。當然,他的能力絕對与他的職位相當益彰,永安集團在他加入后。獲利能力年年提高,他因此成為國內外財團爭相禮聘的熱門人才。
  照理說。他既然与陶琴兩情相悅,陶安應該樂觀其成才是。可是陶安卻對兩人的情愫視若無睹,這實在跟他的精明不符。
  怀著滿腔疑惑,昱棠客气的与兩人見禮,并在陶安建議讓陶琴陪他參觀會場時婉拒了。有哪個男人在身后跟了像周晉甫這种一万燭光的大電燈泡,還能施展男性魅力迷惑在心里將他認定為不識相的電燈泡的女人?
  “如果陶叔不覺得我礙事,我還是想跟在堂叔和您身邊請益,并多認識一些前輩。”
  陶安顯然對他的回答頗感意外,就連陶琴也忍不住深深看他一眼。似乎對他的識時務詫异。他朝她微微點了個頭。
  “這孩子就是不放心我。”辜明遠呵呵笑著打圓場。“陶兄,昱棠可不是有意辜負你的好意,也不是認為令媛的魅力比不上我這個病老頭。”
  “謝謝你這么說喔!”陶安沒好气的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年頭把長輩看得比美女重要的男人沒几個了,你家的昱棠還真是稀有動物呀。”
  “他還好啦。只是這會儿我在他眼里,可比美女還要嬌弱,他怕他不小心盯著,回頭沒辦法跟他嬸嬸交代。”
  “呵呵,原來他還是弟妹派來你的保母呀。”
  “這話太過分了喔。”辜明遠臉色蒼白的彎了彎嘴角。
  為了顧及辜明遠的体弱,陶安帶他們繞視了一遍會場,和重要人士打過招呼后,便帶他們進廂房。
  既是酒會,少不得要品品酒。辜明遠是不能喝酒的,所以陶安命人端進來的各种口味的酒液便由昱棠代為品嘗。
  “這杯威士忌雖然沒有蘇格蘭威士忌那樣濃烈,口感卻更加甘醇。”
  陶安對他的評語連連點頭。
  “少了入口的刺激感,即使不擅飲的人也愿意嘗試。”他接著道。
  “沒錯,這就是我引進這牌子的目的。在价位上它沒有蘇格蘭威士忌那么高不可攀,口味上也較适合不常喝酒的人。我們著重在家庭、朋友之間的聚會、慶祝儀式,希望能打開酒吧、餐廳以外的市場,讓一般人在超市或便利商店都能買到。”
  “陶叔這构想很好。”
  “這點子不是我出的,是晉甫。”
  “原來是周先生,他的才干我慕名已久了。”
  “你也不比他遜色呀。”
  “陶叔夸獎了。”
  “明遠,我真怀疑他是辜明道的儿子。辜明道的高傲是出了名的,怎么有這樣謙遜的孩子?”
  “別忘了昱棠跟了我好几年。”辜明遠得意的。
  “這我就更不信了!”陶安不給面子的取笑道。“你不只高傲,還孤芳自賞,不過我瞧這孩子沒你這臭毛病。”
  “比高傲,整個酒會現場還沒人能比得上你陶大老板!
  我跟明道都遜色太多了。“辜明遠也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
  陶安聞言不怒反笑,開心的伸手要拍辜明遠疲弱的肩膀,卻看見昱棠忍不住眉頭挑高,微晒的輕輕放下手。
  他与辜明遠的友誼是年輕時奠定下的過命交情,見昱棠時時惦記著好友的身体狀況,顯示出他對辜明遠有极深的情感,心里對昱棠的好感又增加了些。
  “昱棠會不會打高爾夫球呀?我跟你好久沒球敘了,趁著你体力還不錯,陪我打球吧。”
  “好呀。”辜明遠爽快的答應下來。“昱棠打得不遜于職業選手,明日我便讓他陪我們到球場。要我打完十八個洞是鐵定吃不消的,我看我就意思意思揮几下杆,其余就交給昱棠。”
  “敢請你是想叔侄合作對付我呀!”
  “怕了嗎?”他挑釁的看向老友。
  陶安不甘示弱的回退:“誰怕誰呀?”
  辜明遠對他好戰的眼神莞爾,陶安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他們又閒聊了一陣,辜明遠考慮到陶安是酒會的主人,不好意思占据他太多時間,便以身体不适為理由,帶著昱棠告辭。
  等叔侄坐進汽車后車廂,辜明遠才開口,“你對陶琴的印象怎么樣?”
  “她已名花有主。”昱棠淡漠的回答。
  “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沒有接受陶安為你制造的机會?”
  “周晉甫跟在她身邊,就算陶琴遵從父命帶我參觀會場,我跟她也不會有所進展,倒不如還是陪在您身邊,在陶安面前多爭取些好感有效。”
  “我沒看錯你!”辜明遠贊賞仇朝他點頭。“知道与其拿熱險去貼小姐的冷屁股,倒不如把精神用在老的身上。”
  昱棠聞言苦笑,他倒沒想那么深遠。“堂叔,我不認為別人會有机會追求陶琴,她明擺著眼中、心中只有周晉甫一人。而以周晉甫的才情,陶安沒理由反對兩人的交往。”
  “這你就錯了。”辜明遠搖頭回答。“陶安雖是苦出身,卻有相當苛刻的門第觀念。周晉甫是陶家管家的侄子,不管他如何出色,在他眼中仍是下人,怎么配得上他最鐘愛的女儿!是以,他明知陶琴對周晉甫情有獨鐘,卻不斷安排名門子弟來追求他女儿。這也是我會帶你來見他的原因。”
  “即使如此,陶琴也未必肯屈服……”
  “那是你不了解陶琴,她事父至孝,雖然父親的觀念跟不上時代,又對她做出不合理的要求,但她始終隱忍著配合。事實上,我認為只要陶安開口,她會同意他的任何決定。所以,你只要得到陶安的認同即可。”
  “問題是追求她的人一定不少,陶安又為什么會認同我?”昱棠不感興趣的道。
  “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的印象很好,只要你展現出實力,證明你在各方面都不遜于周晉甫,加上你是辜氏財團的二公子,我辜明遠的侄子,你比其他人更有机會獲得陶安的認同。我跟他認識三十年了,這點是不會看錯的。”
  “可是……”昱棠將目光投向窗外快速移動的熱鬧街景。“娶一房礙于父命下嫁、心卻不在自己身上的妻子會幸福嗎?”
  侄子的問題,讓辜明遠意外的揚起一道眉。“昱棠,我很訝异你會提出這樣天真的問題。你去問問你父母,他們結婚是因為相愛嗎?你母親婚前也有喜歡的人,但為了兩個家族的利益,二話不的拋下不被父親認同的情人,嫁予你父親。
  婚后他們相敬如賓,然而愛情卻不存在他們之間。在你母親生下你后,你父親便有了外遇,這事你母親也知道,但在你父親答應做結扎,絕不在外頭留种后,她倒也釋然,全心投入感興趣的公益活動。其實他們之間早已是無性婚姻。除了還保留夫妻名分,住在一塊外,就跟兩個陌生人一樣。這种婚姻模式,是多數上流社會夫妻的常態。“
  “可是您跟嬸嬸不同。”
  “我跟她的婚姻不是為了兩個家族的利益而結的,而是她不信她高明的醫術會治不好我孱弱的身軀,索性嫁給我,好有正當理由二十四小時巴著我這個病人研究。”
  昱棠知道堂叔雖是開玩笑,話里卻有几分真實。他抿了抿唇,神情憂郁的道:“除了陶安外,沒人可以幫我了嗎?”
  “一時之間,很難找到比他更理想的對象。昱棠,你應該個是輕易認輸的男人,就算陶琴深愛著周晉甫,難道以你的男性魅力打不動她嗎?即使如此,你要這個婚姻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愛情,所以陶琴是不是愛你并不重要,重點在于只要陶安認同你,要你做他的乘龍快婿,你就有了不遜于昱杭的后台。憑這點你就能發揮才干,說服大部分股東支持你繼任你父親的職位。”
  “這樣就行了嗎?別忘了辜氏的最大股東是我父親,而他對我可一直沒什么好感。”
  “你父親或許稱不上是個好父親,但絕對是孝順的儿子。你奶奶盼曾孫心切,可惜你大哥、大嫂結婚四年了,你大嫂卻接連流產兩次,最近雖傳出喜訊,能不能保住還是回事。只要你跟陶琴結婚后努力做人,得到你奶奶的歡心,你父親還不對你刮目相看?昱棠,反正在你下定決心跟昱杭爭的情形下,你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時間得全心專注在事業上,不可能有時間分心于女人。而一旦你成了辜氏的掌門人,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呢?到時你要像你父親那樣豢養情婦,也沒人能說你什么。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如果不這么做,可能連你所擁有的,昱杭都會奪走。”
  最后一段話像錐子刺進昱棠的心,為什么他們不能像尋常兄弟相親相愛?為什么他要視他如眼中釘!他原本無意跟他爭的,是他步步進逼。
  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決定,昱棠慎重的點了下頭。“就照堂叔的意思吧。我會盡一切努力爭取陶安對我的好感。”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辜明遠欣慰的拍著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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