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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三點,“忘情小酒吧”打烊,賽娘呵欠連連,他心里清楚得很,只因今天下午兜風累坏了。
  該收拾該清洗的都打點弄妥后,他正要回房休息,卻被何雪翎喊住:“等等,賽娘!心盈這兩天要被召回岡山老家,當她未來大嫂的伴娘,你得代替她端盤送酒的工作。”
  “我這么高大,客人不被我嚇跑才怪!”賽娘自嘲。
  “我會向客人先說明的,來店里的大部分人是熟客,不礙事的。”
  “既然你都無所謂,那我就辛苦一點吧!現在我只想赶快上床睡覺。”
  “咦,你今天到哪里溜達,怎么好像很疲累的樣子?”何雪翎對賽娘反常的行為感到奇怪。
  “不能說!”賽娘眨眨眼。
  何雪翎看著賽娘的眼睛,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地:“我發現你的眼珠子好像今晚跟我吃飯的男人。”
  賽娘深伯露出馬腳,赶忙撇頭過去。“你別亂抬杠!我想睡了。”
  幸好他的眼皮在化妝及戴假發時刻意畫得往上吊,和原來的眼神不太相像,所以還不致于緊張得拔腿就跑,他慢條斯理,若無其事地步向房間去。
  何雪翎笑著撇撇嘴、聳聳肩,該不會是自己迷上湯奕龍那對眼神而不可自拔吧!
  許心盈清算好今天的進帳,交給何雪翎后准備下班,何雪翎從帳款中抽出五張千元大鈔。
  “哪,這是給你哥的禮金,不要嫌少哦!”
  許心盈大喜。“怎么會!我很意外呢!”
  “等你這趟回來,我有意給你做媒哩!”
  “雪翎,你可別亂點鴛鴦譜,從你那些檔案里隨便找個人給我配對!”
  “你猜錯了,我是想將你介紹給我哥哥。”
  “不好啦!你臉蛋這么漂亮,你哥哥一定也很帥,而我長得如此平凡,怎么配得上?”
  “呵!就是因為你跟他挺相配的,我才敢動這腦筋!你身材瘦弱,而我哥長得清秀端正,比你高半個頭,也比你丰腴些;你屬雞,他屬虎,生肖上絕對配,再加上你們倆的八字也合,改天我帶你去見見他。”
  “哦,原來你早在暗算我,想讓我這個小雞讓猛虎活生生吞人腹中啊?”
  “哈,我沒那么狠吧!”
  “我看差不多哦!瞧你和檔案中的男人下賭注,害他們碰上意外,雖然是事先約定,你不用負道德及法律責任,可是我總覺得這种賭注太嚇人了!”
  她曾隨何雪翎赴醫院探視受傷的顧客,雖然只是輕傷,見何雪翎和顧客仍談笑風生,她心有余悸地問何雪翎,探視過的病人會不會再遭危險,何雪翎說應該不會,不過為安全起見,就不再与顧客見面了。經她相勸,才不再做這冒險之事,直到現在,何雪翎都避免与顧客會面超過三次,也因此,未再耳聞不幸事件了。
  “嘿!偏偏今天我又和一個顧客下注了。”何雪翎气定神閒地。
  許心盈大吃一惊。“什么,你又想害人了?”
  “別亂扣我罪名,這哪算害人!他敢下賭,我豈有不跟的道理,況且我已問過他的八字,他鐵定輸的。”
  何雪翎洋洋得意自己從未失算過。
  “雪翎,跟他見三次面就好了,何必赶盡殺絕!賺人家的錢,又要人家送命!”許心盈說得好嚴重。
  “你把我形容的像是十惡不赦的殺手!我警告過他了,偏偏他不信邪、不怕死,難道還要我退縮不成?”
  “他要賭,你就不要赴約嘛!”
  “好啦,我和他已約定好了,不能改了。你早點回去吧!免得明早爬不起來,誤了你哥哥的好日子。”
  何雪翎半哄半推把許心盈送出門,才安心回房洗澡。
  沐浴后,她發覺自己了無睡意,到店里給自己倒了杯睡前薄酒。
  她挪開椅子,輕啜著酒,一邊回憶下午兜風的情景。
  湯奕龍載著她到淡水呼吸新鮮空气,因兩人已經訂好賭約,交談起來便格外輕松。
  “你和客人除了聊命相,還聊什么?”
  “什么都聊,就是不聊是非。你生肖屬什么?”
  “龍。”
  “哦,龍年生,所以你父母把你取名龍。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龍的個性捉摸不定,善變,喜歡被尊重,而且多才多藝,學什么像什么,有化險為夷的本事。”她分析給他听。
  湯奕龍揚揚嘴角笑意。“如此說來,我不會有意外災害嘍!”
  何雪翎見他眉宇間有一股自信神情,乍听到他屬龍時,忽感一絲不安。她不相信自己會栽跟斗,既已談定,便再也不能回頭了。
  義父曾告訴她,除了義兄官天麒之外,若碰上一個八字与她相合,生肖又屬龍的男人,必將是個好歸宿。
  她對湯奕龍的印象還算不錯,可惜八字不合,就算生肖能合也沒用。
  “唉!上天真會作弄人,合的是我看不上眼的老哥,不合的盡是一些我有好感的男人,看來我得當一輩子‘單身貴族’嘍!”她自怨自艾地舉杯獨飲后,回到床上仍然無法人眠,長久以來,首次破天荒地失眠了。
  同樣的,局睡在狹窄房間里的賽娘也輾轉難眠。
  思起下午何雪翎對自己冷靜又細密的個性分析,不禁令他打心底折服,大概學命相的人都比較精明,尤其听她對自己的分析。
  “我屬蛇,天性詭异敏感,有特殊的神秘魅力,思維細密,很有理財觀念,包容力很強;可是一旦被触怒,反擊的力量也很強。”
  他慶幸她沒認出他是誰,不然,他就沒机會与她立下賭約。想起那場賭約,就令他有興奮莫名的感覺,即使身体疲累得很想睡,偏偏睡神經不听命令,腦袋膨脹得昏昏沉沉,眼睛不知怎么搞的,硬是閉不上。
  跳下床,想去找何雪翎聊天,卻從小鏡子瞥到自己的本來面目。他猛然搖搖頭,一出房門就穿梆,還是回床躺著休息吧!
  “安安穩穩睡一覺,明晚一人還要身兼二職呢!”他敲著后腦告訴自己。
  ※※※
  賽娘幸運地不用整晚窩在廚房等待進洗的杯盤,他必須不斷地店內、廚房來回穿梭端杯送酒。客人結帳离去,還要負責善后的清洗,赶快把干淨的杯盤送至吧台交与何雪翎。
  何雪翎看賽娘忙得暈頭轉向,慰問地遞上一杯啤酒。
  賽娘也毫不客气,仰頭一口喝光,實在是太渴了,他以慣有的男性動作大力抹抹嘴,一時忘了自己現在是女人身,竟將口紅都抹在臉頰上了。
  “嗨!你變成大花臉了,赶快去擦一下。”何雪翎比一下他剛才的動作,指著他頰旁的口紅痕跡。
  賽娘尷尬地用手遮住臉。“真的忙昏頭了。”
  他急忙跑回自己房里胡亂地補妝,待他再回到店內時,發現來了三個刁蠻、看似厲害的女人,奇裝异服,口嚼口香糖,講話聲音高亢刺耳,他便主動上前招呼:“小姐,我帶你們到角落的位置坐下,請你們的音量稍為放低些。”
  “哼!我老大姐是來喝酒取樂的,就偏要選中間這一桌。”自稱老大姐的女人,身著皮衣皮裙,套著一雙長及膝的馬靴,一腳踩在中間桌的椅子上,刻意擺出一副冷酷的架勢。
  何雪翎在吧台瞧見這三個來勢洶洶的女人,心知不妙,乃向賽娘把手示意:“小心應付,她們要什么酒就送上,喝夠了她們自然會走的。”
  “她們來意不善,恐怕是白吃白喝!”賽娘低聲警告,這場面他可不怕,以前賭場也會有賭客鬧事,就是靠他這种保鏢擺平的。
  和賭場不同的是,這里是酒吧,一鬧事,砸坏了那些餐盤、美酒可要損失不少,他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我曉得,所以才要你小心應付。”
  賽娘把那三個女人叫的一打啤酒奉上,便站在吧台旁隨時注意。
  只見那三個女孩直接拿著酒瓶張開嘴就咕嚕咕嚕喝下肚,然后開始大聲叫囂划起酒拳來,引起旁桌客人側目。
  “看什么看!你們喝你們的,我喝我的,听不慣把耳朵遮起來,要不然就買單快點滾蛋!”
  有的客人待不下去,真的買單走了,也有些人任愣地看著她們,想知道這三個女人要要什么花樣!
  几瓶啤酒下腹后,那位自稱老大姐的人從皮衣口袋抽出几包粉,分別丟給其他兩人一人一包,對著嘴舔了進去,剩余在紙包上的白粉,她們就深吸人鼻子內,然后仰頭又灌起酒來。
  賽娘与何雪翎見狀,心中有數,互相使遞眼色,何雪翎拿起電話悄悄地撥到派出所去,賽娘將收拾的杯盤端入廚房。
  老大姐眼尖,看何雪翎耳附電話筒,示意手下去阻止,其中一個女人身手矯捷地迅速搶下講了一半的听筒,并送給何雪翎一個巴掌。
  “哼!想報警,門儿都沒。!”
  另一個女人驅前打開吧台旁的收銀机,掏出一把鈔票,正想納入怀中時,被賽娘瞧見,扣住她手腕,動彈不得。
  “想白喝白拿,哪有這么容易?”
  抓錢的女人用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意賽娘把她扣得更緊,將錢全部取回塞入收銀机,推她出吧台。
  老大姐命令打何雪翎的女人:“押住她。”
  那女人听命后,立即將何雪翎反手擒住。
  “放了她!”賽娘吼著。
  老大姐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首,刀子出鞘,抵住賽娘的脖子。
  “老女人,你別以為長得高大就能嚇唬我們,我老大姐才不吃這一套!瘦妹,拿錢!”
  原來抓錢的那個女人又朝收銀机走去,剩下的客人一見苗頭不對,紛紛丟下酒錢逃竄了。
  賽娘暗忖机不可失,用手揮開刀子,撩起裙子,左腳側踢瘦妹的屁股,瘦妹撞到桌角應聲倒地,賽娘跳過她身体,進入吧台,狠狠地對抓住何雪翎的女人劈頭就打,那女人痛得難當,自動放開何雪翎,踉蹌地朝吧台外走去。
  “還不快滾!”
  “滾?你想的美!除非我拿到錢!”老大姐惡聲奪人,右手亮著那把短匕首左右揮動,左手取了一個砸碎的玻璃杯,用尖銳的破杯向賽娘臉上划去。
  賽娘敏捷地閃過這一擊,卻沒躲過短匕首,左臂被刺了一刀,頓時鮮血直流,何雪翎一看,嚇得惊叫起來。
  “啊!你怎么可以傷人哪?”她扶著賽娘,看見殷紅的血染滿他的手臂,几乎快要昏厥了。
  “這還便宜她了,快把錢拿來,不然下一刀就划在你漂亮的臉蛋上!”
  何雪翎戰戰兢兢從收銀机里取出錢,被賽娘按住手。
  “這种女流氓,我們可不能養虎為患!”
  “給她吧!花錢消災啊!”
  賽娘把唇一咬。“好,我拿給她!”
  賽娘抓出所有鈔票,步步驅近老大姐,老大姐自信滿滿地伸手取錢,賽娘趁交錢那一剎那,飛快踢掉她另一手上的匕首,轉身跳起夾住老大姐的腰部,兩人齊摔地上。
  “嘿,這叫攔腰而斬!”賽娘壓住老大姐,老大姐想脫身都不行。另外兩個女人想上前解救老大姐,何雪翎迅速撿起匕首,雙手顫抖緊張地朝她們亂揮。
  “你們誰敢上前,我就一刀划破你老大姐的喉嚨!”
  何雪翎裝腔作勢地把刀子抹上老大姐的脖子,那兩個女人再也不敢逞能。
  店外警車聲傳來。進來了五名警察,看見何雪翎拿著刀子指著地上的賽娘与另三個女人,舉槍示警,在問明原委之后,用手銬將一干人通通銬住,以免有人脫逃。
  “唉!警察先生,你們抓錯人了,是我報的警,這三個是敲詐勒索的女流氓,這個歐巴桑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雇用的。”何雪翎急辯。
  警察一听,馬上釋放她和賽娘,見賽娘左手臂流血,叮囑她:“先去醫院止血消毒吧!”
  警察將人犯全押上車,把刀子用塑料袋裝著,并要何雪翎陪賽娘去療傷再赴派出所做筆錄。
  何雪翎就近找了一家外科醫院,填寫病歷基本資料時,賽娘依照何雪翎的身分證影本的資料填,反正又不拿真的身份證核對。
  醫生要賽娘把衣服脫掉,他遲疑了,望著寸步不离的何雪翎。
  “我也是女人,關心你才守在旁邊,你還怕我看不成?”
  “我不習慣。”賽娘溫吞解釋。
  醫生懂得有些病人比較含蓄,便要何雪翎在外頭等候。
  門一關上,賽娘便要求醫生剪開左邊袖子,醫生吃惊:“好好一件衣服要剪開,破個小洞回去補一補就好,把衣服脫了省事啊!”
  賽娘二話不說,自己拿起手術器皿中的剪刀就剪,醫生見狀只好接手:“我來剪!我來剪!你真是一個怪人,哇!你的臂肌這么大?”
  賽娘抿嘴不語,醫生也就不再多言了。
  裹好藥,打了消炎針,賽娘走出手術室,何雪翎見她衣袖被剪成兩半,不禁好笑。
  “還笑!這一刀是為你而挨的!”
  何雪翎一听,不好意思再取笑他,赶緊去付醫藥費。
  兩人直赴派出所做筆錄,因警察到店里時,何雪翎正拿著刀子,只有賽娘的供詞不足以證明她的無辜,于是何雪翎當場打電話給兩個熟客,請她們來作證。
  三名女流氓想做最后一搏,抵死不承認殺傷賽娘,但三人供詞閃爍不一,經警方用電腦追蹤查詢,三人都有傷人搶劫与吸毒的前科,于是警方將三人隔离個別審問,并且由尿液中檢驗出含有安非他命的成分,最后以“勒索搶劫,殺人未遂”的罪名將三人移送法辦。
  折騰到清晨四點半才水落石出,警方要何雪翎和賽娘畫押后才放她們走。
  賽娘暗暗慶幸,因三名女流氓都有犯案前科,所以警方沒有要他和何雪翎回去拿身份證核對,僥幸逃過穿梆的麻煩,如果知道他也曾身系囹圄,恐怕不會馬上放了他,還會節外生枝呢!看來以后得學乖一點,照何雪翎說的“花錢消災”,自己也不至于受傷,還得進警局受審問。
  賽娘暗忖,沒想到才和何雪翎定下賭約,也不過見一次面即遭意外之災,這么說,何雪翎所言不假,意外之災即便是克啊!
  正确地說是她太會克人,別人三次以后才會被克,而他,一次就遭克,倘若連續三次,不就一命嗚呼了嗎!
  這么說也不對,賽娘心忖,如果會被她克,那他到店里來工作,不早該發生事情嗎?怎么可能還會等到昨夜!難道是他假扮女人,才逃過劫數?
  “賽娘,你在想什么?已經沒事了,走嘍!”何雪翎催促著。
  賽娘囁嚅:“我回想起昨夜,反而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万一那個老大姐一刀刺在我心髒,我不就成了冤鬼?”
  “噯!你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嘛!”
  是呀!賭場廝殺那一死劫都能逃過,這一小劫算什么?賽娘想著。
  “經過昨夜一番打斗,我才知道你這么神勇!原來你是深藏不露啊!”
  “就是太神勇,沒有女人味,才會被老情人拋棄!”賽娘自嘲。
  “太柔弱也不好!剛開始我嚇呆了,是你的勇敢激起我的反抗意志,我才敢大聲唬住她們。”
  “嗯,表現得很不錯。”
  “你是不是學過功夫?改天教教我好不好?這樣我也可以防身啊!”
  “好哇!但要交學費。”
  何雪翎一听交學費,嘴巴嘟了起來,旋即靈光一閃:“你會不會游泳?”
  賽娘不知她為何如此問,即使會游也要否認,不然下了水原形畢露,再高明的化妝術,也無所遁逃。因此,賽娘搖頭。
  “那好,等你傷好了,你教我功夫,我教你游泳,公平交易,誰也不必交學費。”
  “哦!原來她打如意算盤,怎么可以讓她得逞呢?賽娘似笑非笑地:
  “不行,我生性最怕下水,這交易不成。”
  “噢,瞧你個儿高大,居然怕下水,哈……”
  “人總會對某种東西畏懼,就像懼高症!我呢,是懼水症、懼海症,打死我都不下水。”
  何雪翎像泄气的球,臉上失去笑容。
  “唉!昨夜救你救得真不值得呀!你賺那么多錢,交學費給我都舍不得,被人勒索卻心甘情愿,既然這樣,你就等下次再被勒索吧!”
  何雪翎听她說這些話緊張了起來。“不要嘛!我交學費就是了!吃一次虧學一次乖,我還是學點功夫防衛自己比較好。其實我不是不交學費,只不過想存點積蓄好買下這個店面。話說回來,學費也沒多少錢,我干嘛這么小气?”她為自己解釋。
  “嘿,你的野心還不小嘛!看在你的希望上面,我免費教你就是。”
  “哇,好棒!”
  何雪翎高興地摟著他跳起來。
  “唉喲!”賽娘撫著痛楚的手臂。
  哦!對不起。”何雪翎面帶愧色。“沒想到你第一次代心盈工作,就發生這种倒桅事。”
  “應該說心盈命大福大,逃過此劫,而我福薄,被你所克,劫數難逃。”
  何雪翎微羞,立即反駁:“亂講!我又不會克女人,只會克男人!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唉!我開玩笑的,這一刀還好是刺在我身上,如果是刺到你,我會更緊張、更難過。”
  何雪翎好感動。“你這么關心我,又救了我一命,和我共患難的,真不知該怎么感謝你?”
  “簡單,親我一下。”賽娘臉傾向她。
  何雪翎有點俊愣,暗想她怎么會提出這种要求?她從來未曾親過女人,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是嫌我這張老臉不及你的皮膚細嫩,不愿親我這張風干橘子皮?”
  “好嘛!”
  賽娘既然如此說,她可不能不大方些,況且不過輕點一下面頰,不算什么大事。
  就在她親吻賽娘面頰時,不禁全身冒起雞皮疙瘩,赶緊縮回身子。
  “這樣不算感謝,不如回店里開一瓶好酒為我暖暖身,這你可不會再小气了吧?”
  何雪翎朗笑。“我曾經免費送一個醉漢一瓶酒,請你這救命恩人當然義不容辭嘍!”
  賽娘眉毛微微一掀,心里暗自得意,格格地笑起來。
  ※※※
  賽娘坐在吧台的高椅上,欣賞何雪翎洗杯于、倒酒的動作,她不像平常戴著帽子,一頭齊肩的秀發顯得有點凌亂地披散下來,無形中更為她增添了一分柔媚,賽娘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忘了自己想追她的目的是探得官天麒的下落及打擊官天麒。
  何雪翎拋給賽娘一個媚眼。“瞧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情人哪!”
  “你真美,美得艷卻也美得自然,連我都喜歡看,更何況是男人。我看你是命帶桃花,才會有那么多顧客愿意花錢找你聊天,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排除万難,把你追到手。”
  何雪翎听得十分心說。“我相信!像你昨夜如男人般的勇猛,現在柔情似水的眼神,假如你是男人,又不怕死,我就讓你追。”
  “真的,我的眼神透露出濃情蜜意了嗎?”
  “嗯,你剛才目不轉睛地看得我心里麻麻酥酥的。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哦!要不然我會再起雞皮疙瘩的。”
  “你可以把我當男人看呀!”
  “你想叫我雌雄不分啊?”她反唇相譏。
  何雪翎遞給賽娘一杯龍舌蘭酒。
  “喝喝看,一般人叫這种酒特吉拉,特吉拉源自墨西哥,有中國藥酒的噱頭。”
  “什么噱頭?”
  “就是在酒里泡了一种叫AGAVEWORM的虫,据說這种虫有激情效益,有的客人來會點一杯嘗試,不曉得是否真有效果?”
  “女人也點這种激情的酒?”賽娘不自覺露出男人的口吻。
  “咦,你偏袒男人喲!這种酒又非男人專利,為什么不能喝?”
  賽娘發覺自己失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男人喝這种酒,一定心有所圖,而女客人點喝,難道也有別的企圖?”
  “圖什么?”何雪翎促狹的微笑。
  “你裝傻,虧你是老板,圖的是情欲性愛,你難道從沒嘗試過?”
  “我沒喝過!你要我請喝酒,這樣吧!我們兩個女人,不妨試試這酒的后勁;但我怀疑它的效果,可能是男人心理作用才會瞎編出這樣沒有根据的說法。”她心情放松地說。
  “你敢試,我當然也是來者不拒,對我這徐娘半老的女人大概沒什么功效。”
  “我想也是,女人的激情豈是酒精或藥虫可隨意控制,只有男人才會捕風捉影渲染一番。女人若沒有遇到一個真正令她動心的男人,她的熱情又如何激得起呢?”
  賽娘對何雪翎獨到的見解大表贊成。“說得對!來,我們干了它!”
  兩人一口仰盡,賽娘善飲酒,意猶未盡。
  “再來一杯?”
  “哇,好辣,你還要喝?”
  “哈!調酒賣酒的人不會喝酒,會笑掉客人大牙的。”賽娘笑諷。
  “誰說賣酒的人一定是酒國強手,古代梅龍鎮上的鳳姐儿賣酒,不也是只會唱歌不會喝酒呀!”
  “所以她被皇帝連酒帶人的都買了,你呢?你會被誰買去?”賽娘別有他意的調侃她。
  “誰也買不走我,除非他先買下這間店給我,除非他能活著好好的,不怕被我克死。”
  “我買這間店,我買你,我不怕你克!”賽娘借著酒意有些激動的豪情發語。
  “賽娘,你喝酒盡說大話,你是女人當然不怕被我克,而且你現在受雇于我,買個頭儿哦!別叫我雞皮疙瘩掉一地!哪!這杯喝了,就去睡吧!天都亮了,想逞強做女超人嗎?”何雪翎連忙替她斟上第二杯酒,催促她喝完回房。
  賽娘仍是一口就飲盡,還想喝第三杯。
  “不要喝了,再喝我就沒酒賣了,這种酒很貴的。”
  “酒貴有比你命貴嗎?救你一條命不值得喝這杯酒?”賽娘有意把剩下的酒占為己有。
  “噢,賽娘,你想敲詐我?真是女酒鬼,也罷,通通給你!”
  何雪翎把酒往賽娘面前一推,走出吧台,想回去睡覺,走路卻有點顛簸,歪歪扭扭的不胜酒力。
  賽娘見狀,立即上前攙扶:“不會喝酒,還要硬撐!幸好我是女人,不然你就倒大婚了……”
  才說完,何雪翎突地推開賽娘,沖進廚房,對著水槽,嘩啦嘩啦地嘔吐起來。
  賽娘急忙跟人,見她一副狼狽狀,赶快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她,她撫著頭喊暈。
  賽娘取下她的杯子,扶著她用右手支撐著她的重量,讓她軟軟地依附著他。
  “如果你是男人該有多好!”
  “你一直在盼望有個男人能愛你,對不對?”
  何雪翎嬌笑地點頭,勾住他脖子,她忽然感覺自己不會再起雞皮疙瘩了,而且隱約喜歡賽娘的健壯有力。
  的确,何雪翎一直盼望有個雄壯魁梧的男人愛著她。抱著她、甚至撫摸她,但是她從來沒遇到過。
  賽娘喝酒過后的体溫透過衣服傳遞著溫暖,何雪翎已經微醉,一時迷惑、悸動、腦海中突生出千奇百怪的幻想……
  賽娘欲將何雪翎平放床上時,卻見她兩眼水汪汪的,一副心神蕩漾,透著挑逗的模樣,賽娘按捺不住了,這分明擺著引“郎”入室的訊息嘛!
  也許是酒精發揮了作用,也許是藥虫的激引,管他的!先吻了再說!自己不是一直想一親她芳唇嗎?此時不做更待何時?
  賽娘不再猶豫,一頭栽下,何雪翎很合作,沒有拒絕,其實是賽娘不知她已陷入幻境中。
  初嘗嫩唇,攝取她的甜津玉液,賽娘真想恢复男儿本气,緊緊抱住她的柔軀。
  陷入幻覺中的何雪翎,幻想著喜歡的湯奕龍正溫柔多情地擁吻著她,她亢奮、陶醉的眼神讓賽娘盡覽無遺,也令他蠢蠢欲動地想占有她。
  “不行!君子不能乘人之危,可是我現在這樣子,也非君子啊!”
  層層渴望進駐腦海,理智与欲望緊緊糾葛著他,他顫抖地撫上何雪翎艷麗迷人的粉臉。指尖的触摸更加速他血液的賁張,他真想一口吞噬掉她。
  何雪翎迷迷糊糊,喃喃囈語。
  “再抱緊我。”
  這無疑是鼓舞,賽娘顧不了那么多,粗魯地跨上床擁吻她。
  何雪翎本來意亂情迷,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惊醒過來,整個頭痛得快爆裂了。
  “啊,你……賽娘,你在做什么?”她用力推開賽娘。
  賽娘一愣,人也清醒了,辯解:“是你要我上來抱緊你的呀!”
  “胡說!我怎么會這樣說!賽娘,你是不是有同性戀?”何雪翎怀疑,撫著陣陣崩裂般的太陽穴。
  “冤枉啊!你剛才喝酒‘抓兔子’,吐完了全身無力,喊頭痛,我才好心好意地扶你上床。哪知道你不放我走,硬拉著我陪你,又要我抱著你,然后又突然醒來訓我一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救你、關心你、陪你、安慰你,得不到感激,反倒誤會我!”
  賽娘深知与她親熱的情形絕不能說,剛才是因她酒亂意迷,現在她腦子可清晰得很。
  “是這樣子的嗎?我好像覺得有人在吻我,是他……”何雪翎回憶著,輕触自己嘴唇,感覺微燙,想到湯奕龍;剛才她好像抱著他,他好熱情,吻得她整個人都快溶化了。可是,眼前只有賽娘一個,難道自己誤將賽娘當做湯奕龍?
  思及此,何雪翎粉臉羞紅,連聲道歉。
  “抱歉,賽娘,是我不對!”
  “我也不好,不應該順從你的要求,造成你的誤會!”賽娘干脆將錯就錯,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去睡吧,我折騰了你不少時間!都快早上六點了。”她瞄一下床頭鐘。
  賽娘知道此時不走,再說下去,被她抓出語病就百口莫辯了。
  何雪翎在賽娘掩上門后,反复思量兩人酒后的情景,賽娘是沒騙她。
  “但是她到底偷吻我了沒?”這點何雪翎就不敢确定了。
  不管是真是假,何雪翎都覺得适才印象中的吻是那么熱切、那么狂亂,令她唇齒留味,十分難忘。
  “難道我愛上湯奕龍了,要不,怎么會將賽娘誤認為是他?”她自問著。
  “不可以!他的八字和我不合,我怎么可以愛上他?那會害死他的。”她感到不安与無奈。
  可是湯奕龍似乎不怕死,還說自己有冒險犯難的精神,那天兩人開車兜風、遠眺關渡大橋時,湯奕龍的眼神老是緊盯著她不放,有時又用愛撫的眼光掃描她全身。她心里很清楚,湯奕龍對她另有企圖,就像以前那些不怕死、不信邪的顧客一樣,只是不知企圖中是否真含有感情成分。
  “不可能!才見第一次面,怎可能有真感情存在?而我居然以為自己愛上他了!真是可笑!我看是那杯酒的藥虫在作怪喔!”何雪翎自我安慰。
  賽娘回房解除武裝后,也躺在床上回味适才享受的美人香。
  眼睛是靈魂之窗,何雪翎用那种迷死男人不償命的眼神望著他,叫他焉能不動心?
  若非他還有一絲良心,想用真情感動她以擄獲她的心,還有那項賭約,要不然他怎耐得住欲火中燒,恐怕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但他心知肚明,用這种小人手段將得不到何雪翎的諒解,也探不出官天麒的下落。偏偏這事一時之間又不能強迫逼問!
  既已受傷,得休養一段時日再約何雪翎見面,才不會露出馬腳,湯奕龍盤算著准備過一陣子再找官天麒查詢其弟的下落。
  在床上輾轉難眠的他,止不住強烈的欲望想再看她∼眼,翻身下了床,偷偷到她房里去。只見她酣睡的躺在床上,身上那件迷人的睡衣,襯托出她玲瓏的曲線,裸露著雪白誘人的酥胸,令他眼睛發紅,呼吸為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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