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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何雪翎看到賽娘拎著行李,頭上裹著素巾,朴素又煥然一新的衣裙,与昨夜到酒吧的艷麗妝扮截然不同,她不禁脫口而出:
  “嗨,你真是千面女郎喔!昨晚像個艷婦,今晚卻又朴素得一如村婦。”
  賽娘喜孜孜地:“今晚起是來這里上班,可不是來喝酒,當然要打扮得朴實點嘍!”
  何雪翎笑盯著她的臉。“不過,不管你是化了濃妝或淡妝,都無法騙得了人,因為你臉上那道……”
  賽娘急忙捂住臉頰,還好,貼染式的紋身沒有脫落,她以為何雪翎看見自己的疤痕哩!
  “正字標記,洗不掉了。”他淺笑解釋。
  “奇怪,別的女人不是紋眉、紋身,或手臂、腿呀,你怎么想到要紋在臉上呢?”
  賽娘反應靈敏,瞎編道:“還不是被我那老情人騙的!他最喜歡女人紋身,為了叫我證明愛他,硬要我在臉上紋上五個象征愛他的心形符號,說什么走到哪里,別的男人都不敢碰我,我是他專屬的,結果呢,還不是把我甩了!”
  賽娘故意略顯傷心地別過頭去,用力擦拭著眼睛,然后沾點口水在眼角旁充當淚跡,猛眨雙眼使白眼球略為發紅,才轉向何雪翎。何雪翎信以為真,好心安慰:
  “別難過,既然來到了我這‘忘情酒吧’,就把過去不開心的往事統統拋開。重新開始生活!來!營業時間還早,我帶你去倉庫間,你先騰出一個今晚睡覺的地方,其他不要的物品,你可以利用白天整理。”
  倉庫間在廁所旁,賽娘聞到洗手間慣有的阿摩尼亞味道,不禁皺眉,何雪翎見狀,抱歉地:
  “我知道睡這儿你一定不太習慣,但你說暫時找不到安身之處,所以就……”
  “我可以适應的,反正我是清洁工,就是要負責打雜的事以及讓廁所更加芳香,對不對?”他展開笑顏,心里卻暗罵自己,為了達到目的,只好与廁所為鄰,真是自討苦吃啊!
  “對!對!只要你好好做,我不會虧待你的。”
  何雪翎打開倉庫的門,賽娘眼睛一瞄,這間斗室塞滿了箱子、空瓶子,還有一些酒罐。
  “你隨便整理一下,我先去准備晚餐,十點鐘開始營業了。從今天起廚房的工作就全部交給你了。”
  賽娘比個OK的手勢,何雪翎放心地走了出去。
  “唉!嶄新的開始,也是疲累的起步!”賽娘獨望斗室內的凌亂,自言自語道。
  他以快速的動作清理著這間將成為自己閨房的倉庫,不到三十分鐘,一切就緒,該丟的都棄至后門外的垃圾堆里,該留的,他都置于門邊的角落,能疊能堆的也全部集中一處。他盡量多留些空間給自己,男扮女裝已經夠委屈的了,他可不愿把睡覺的天地變得更狹窄窒悶。
  騰出來的空間忽然空曠起來,但是好像還缺少了什么。
  “哦,床,沒床我怎么睡?還要一張小桌子,還有鏡子,不然我怎么打扮?”賽娘突地想到,心里一面盤算著。
  “叩!叩!”何雪翎敲門叫著:“賽娘,先出來吃面吧!”
  賽娘啟門,何雪翎一瞧,當場露出贊賞的眼光:
  “哇塞!你的手腳真俐落,三兩下子就清洁溜溜。”
  賽娘暗自發笑,這應該歸功于牢獄生活吧!而他嘴里卻答道:
  “我人高馬大,手長腳長,所以動作快呀!”
  何雪翎爽快地:“好,我馬上叫家具行送一張單人床來。”
  “還要一張小桌子和鏡子。”
  “沒問題。”兩人似乎很投緣,賽娘要求的不多,何雪翎也有求必應,她抬首望著天花板上的小燈。
  “我順便幫你換大燈,讓你看書閱報方便些。現在赶快去吃面,然后准備上工了。”
  何雪翎所謂的上工,就是把桌椅先擦拭干淨,營業時賽娘負責廚房洗杯碟的工作,她則是責任重大的調酒師,許心盈端盤送酒及客人离桌后收拾杯盤碟子給賽娘清洗;所以營業時,三人分工合作,賽娘也安分地守在廚房。
  深夜兩點,忽聞店里有吵鬧聲,賽娘訝异地探頭一瞧,卻被适時而入的許心盈給推回。
  “不要看,有個女人喝醉酒亂鬧,雪翎會擺平她的。”
  “這儿的客人經常會如此嗎?”
  “不會。听說這女人一年前和她的未婚夫相識在舞會中,她深愛著未婚夫、可是,未婚夫卻心系著另一個女人,把這個失意的女人給气炸了!听說一年前她就是從她未婚夫原來的未婚妻手上奪到他的;如今,又有另一個女人從她手上奪走了她的未婚夫,她受不了打擊,只好天天來這里買醉。”許心盈惋惜道。
  “哦!看來她的未婚夫不但是舞林高手,也是泡妞高手;她真可怜,正像我逝去的戀情一樣悲慘。”賽娘想起自己剛出獄時,乍聞妻子變節改嫁,也是气恨難平地買醉度日。同是天涯失戀人,他能了解店里這個借酒消愁、受傷女人的心情。
  如今,他已走出愛情陰影,也能坦蕩蕩面對前妻和情敵,甚至和睦相處。而買醉這女人感情受重創,短時間是很難平复的了。
  “賽娘,你那老情人是如何拋棄你的?”許心盈感興趣地探她的口風。
  賽娘微皺眉心。“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了,只想重新過日子。”
  許心盈見她不愿訴及私事,便識相地:“好!不提就不提,做事吧!”
  賽娘不喜歡和許心盈攀談太多,是怕露出破綻。所謂言多必先,万一被她瞧出端倪,這計划豈不前功盡棄?在店里,自己聊天的對象只限于何雪翎,而不營業的白天,就是多接近何雪翎的好机會了。
  賽娘如是打著如意算盤,可是馬失前蹄,終究美夢落空。翌日中午他醒來,梳妝打扮好后去敲何雪翎的房門,許久沒有人應聲,他深覺奇怪,輕輕推開房門,只見床上棉被折疊得很整齊,何雪翎根本不在房里。
  “她上哪儿去了?是去市場買萊回來煮飯嗎?”賽娘納悶地環視四周。
  化妝台上有一本好厚的書,吸引了賽娘的視線,他靠近一瞧,封面寫著“忘情檔案”。
  “忘情檔案?原來她的店名是根据這檔案而取的。這本檔案這么厚,表示她以前的男朋友很多嘍!”
  賽娘不自覺地翻開封面,只見第一頁是忘情檔案1,他赶忙翻至最后一頁——忘情檔案254。
  “什么呀!她已結交了二百五十四個男人,簡直是天文數字嘛!”
  賽娘見每個檔案上只記錄著姓名、年齡、八字、職業、職務、見面次數及評語,并沒有留下聯絡電話。
  “結交男人還有評語,難道她在做比較?”
  賽娘連忙一張張翻閱,翻至最后,都未看見官天麒的名字。
  “為什么沒有他?這是否表示她不承認官天麒是她男朋友?但是那次清晨看他們還很親密哩!”賽娘不禁狐疑。
  突聞店鐵門開啟的聲音,賽娘赶緊合上檔案,想溜出房門時,卻与何雪翎撞個正著。賽娘一怔,何雪翎白天穿得好時髦好亮麗喲!長及肩的烏黑秀發飄飄然的,极富女人的柔媚,他瞬時迷惑了。
  “咦,賽娘,你跑到我房間做啥?”
  “沒有,我剛起床,敲你房門卻沒人應,我以為你睡得沉就開門進去,才知你不在,剛好又听到開鐵門聲,我就赶緊出來瞧瞧是誰。”
  “你該不會是三只手,亂翻我的東西吧?”
  “我……沒有,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打死賽娘都不能承認。
  何雪翎打開臥室門,舉目四望,房間擺設完好整齊,但當她瞥見化妝台上的檔案時,直怪自己急著出門,疏忽了未收藏起來,她馬上反應:
  “賽娘,你偷看我的東西了?”何雪翎微怒,“你可知道偷窺是不道德的行為?”
  賽娘緊張地搓著雙手。“我不是有意的,進來恰巧看見,好奇的翻了一下,你好厲害,交了那么多男朋友,你不怕分身乏術啊?”
  何雪翎哈哈大笑,“你對這本檔案很有興趣?”
  “嗯,如果你愿意分享給我知道的話,當然,如果把我當成朋友看待。長久以來,我都沒有交過一個真正好朋友。”
  何雪翎板起臉死盯著賽娘,賽娘愣愕,不知她是啥意?片刻后,何雪翎才噗哧地笑出來,“好吧,告訴你!”
  賽娘興奮地拉著她手坐在床沿。“你快講!”
  何雪翎很得意地炫耀:“白天我是去當男人的情緒垃圾桶,若沒有陪客人,我就睡懶覺或游泳去。”
  賽娘訝然。“當男人的出气筒?”
  她笑得更開心。“不是,是賺男人的錢。”
  “你開PUB賺的錢不夠花,還另外兼差?”
  “唉!真可惜你已經人老珠黃。不然,也可以跟我一樣下海撈一票。話又說回來,你長得太高大了,不适合。”何雪翎心直口快。
  “所謂下海,是指舞女、酒女她們,你這算哪一行業的下海?”賽娘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怀疑她從事不良行業。
  “你別想歪了,我可是正派經營哦。雖然經常陪伴不同的男人,听他們傾吐不愉快的情緒,但每個人約會絕對不超過三次,逾三次以后,彼此就用電話聯絡。”
  “喲,新興行業,挺時髦的!”
  “變通一下賺錢的方式嘛,也不一定天天都有顧客。”
  “會不會有撞期現象,兩個男人約定同一天?”
  “偶爾會有這种情形,但不多,我會將時間錯開。”何雪翎邊說邊脫掉衣裙,換上輕便的襯衫、牛仔褲,自言自語:
  “還是穿這樣舒服。”
  賽娘可是瞧得目瞪口呆,第一次看到她半裸地在他面前更衣,而她卻表現得很自然,只因為她不曉得面對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如果讓她知道真相,她不气得跳腳才怪。
  “把你的手伸出來。”
  賽娘猶豫著,怕會被看穿,無奈何雪翎一直催促著:
  “怎么,不敢讓我看你的手?”
  賽娘輕磨手指,暗忖:“還好,出獄之后沒做雜事,手也養嫩了,怕什么,愛看就給她看!”
  她坦然伸出手,何雪翎捏住它,瞧瞧手背,又細細端詳手掌心。
  “嘿,你的手指又大又挺有肉的嘛!若不是皮膚幼嫩了些,又涂指甲油的,我還以為是男人的手哩!”
  賽娘尷尬笑著,一顆心七上八下怕被她識破。“不要用這种方式取笑我嘛!”
  “不是笑你,我是在研究你的手相哪!”
  賽娘想起她是官天麒的女朋友,難怪也懂得看相。
  “你的手掌又厚又軟,紋路多而圓曲,屬于水形掌,是個心思細密、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
  “真的?”賽娘裝著很高興的樣子。
  “先別得意啊!缺點是表里不一,外表冷靜,但內心多疑,行為容易反复不定。不過,你的正義感十足,個性也比較剛毅哦!”何雪翎一副半仙模樣頭頭是道的解說。
  賽娘暗暗吃惊,自己一向不信算命,听何雪翎這么一說,倒有八九分准,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那你又是什么掌呢?”
  何雪翎攤開手,笑道:“我是火形掌,掌指尖,有骨節,掌紋粗且深,靈敏聰明,不輕易信任別人……”
  賽娘有點惊恐,心虛地想。“她會不會看出破綻,不信任我?”
  “但是一旦讓我信任了一個人,我就很重情義了。最遺憾的是,我与親人緣分較淺,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在事業上比較早發達。”
  “哈!你是火形掌,我是水形掌。這么說,我們兩個水火不容嘍!”賽娘打趣地。
  “看相不能光以手論定,我們兩個不是一見如故嗎?”何雪翎駁斥。
  賽娘心喜附和道:“說得也是,看相不過是參考,哪能當真!”
  “唉!你又錯了!人相王形,多少可以觀測命運的軌跡,即使感情、事業、財富,大致也可從掌紋中窺出玄机。掌紋常有變异,完全受內分泌、思維、情緒、環境及運气影響。紋路長出的過程并非一兩天,早有潛在因素,只是細微得不易察覺,通常在人生有重大沖突、變動時,都會有新紋路出現。”
  “哦,那你幫我看看我的事業、感情,還有財富。”
  何雪翎仔細地端看賽娘的雙手。
  “你的事業中斷過,沒有一線貫穿,透過感情線,不能擺脫感情的束縛;但是先斷后直,將來創業雖苦后甘,終有成功之日。你曾經想過要創業嗎?”
  賽娘心有城府,似笑非笑。“再說吧,先在你這儿做一陣子。”
  “你曾經創業過或工作過,為什么中斷?”
  他不能道出自己曾為賭場保鏢,只得撒謊:“做過管帳的工作,后來認識老情人,就辭職了。”他更不能說出工作中斷的原因。
  何雪翎輕瞥他感情線,又叫他五指并攏,才解說道:
  “你是個感情丰富且重視愛情的人,一旦陷入愛情,就會義無反顧、無怨無悔地去愛。你的指間無縫,應該有一些積蓄,日子會愈過愈好。”
  “那你呢?你認識那么多男人,誰才是你最中意的。最能讓你義無反顧的去愛?”
  何雪翎可不愿剖析自己。“我想睡覺了,你自己去廚房弄點吃的,以后午餐都自理,不營業時你可以出去找朋友呀!”
  賽娘識相地离開,何雪翎正欲掩門,臨時又想到一件事,便叫住賽娘:
  “嗨,你要交出一張身分證影本給我,我好作為發薪依据。”
  賽娘一听可緊張了,身分證影本將會暴露真正身分,他得想辦法弄出一張假的才行。
  ※※※
  湯奕龍從照相館老板的手接過巧妝女人的半身黑白照及放大后滿臉絡腮胡彩色照片,滿意地付了錢。
  回到連郁芳那儿,湯奕龍便開始進行偽造工作,他把剛取日來的黑白照裁剪适中地浮貼在自己的相片上,然后寫了“賽娘”兩字貼到姓名欄,把出生年月日改了,連職業、身分證字號、配偶欄,都被他掩飾得天衣無縫。
  他得意地望著自己的杰作,這時,連郁芳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他后頭,突然叫一聲。
  “又在做什么坏事了?”
  他嚇了一跳,連忙轉身。“你走路沒聲音的啊!”
  “是你自己太專注,沒有听到。”連郁芳見他手上的假身分證很惊訝,“唉呀!你偽造文書?”
  “噓,叫那么大聲干嘛!你想害我再去坐牢啊!”
  “你為什么……”
  “為了酒吧的老板要我交身分證影本,只好出此下策,瞞天過海啊!”
  “哦,看來你想長久蒙混下去嘍!當女人當上癮啦?”
  “我准備晚上當女人,白天就恢复男儿身。”這是他听到何雪翎道出白天兼職行業后做的決定。他要以男人的身分來追她,雙管齊下,應該會有所收獲的。
  “瞧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暫時保密。”他故作神秘兮兮的表情。
  “哼!可別惹禍上身。”連郁芳警告他。
  他用家里的傳真机影印弄出一張偽造的身分證影本,審視無誤后收了起來,接著便按著何雪翎專用接客的電話號碼打電話找她。
  “喂。”何雪翎午睡剛醒,懶洋洋的聲音帶點酥軟,令湯奕龍全身突起亢奮的感覺,不禁想起前兩天她在他面前更衣的景象。
  她的身材簡直棒透了!包裹在白色乳罩內的兩顆丰乳簡直是呼之欲出,而同色系的內褲更把她的美臀襯托得倍加選人。當時的他,目瞪口呆得心都快蹦跳出來了,盡管結過婚,他也從未見過連郁芳在他面前如此自然裸露過。
  目瞪口呆之后,也只有靜靜欣賞的份。
  現在由電話中听到她的軟語酥聲,他不禁有點意亂情迷,想摟住那柔美的玉体,許久未在他体內澎湃的激情在這一刻又复蘇了。
  “喂……哪位?”何雪翎又應了一聲。
  “我叫湯奕龍,想和你認識認識,約你吃飯。”他總算可以朗聲道出真實姓名。
  “你能不能先說一下你從事的行業。”
  他早就胸有成竹。“我在全錄公司上班,不是老板身分,你可能會大失所望。”
  他把邱軍毅的職業搬出來瞎哄亂騙。
  電話那頭的何雪翎一听湯奕龍低沉渾厚的聲音,有著吸引人的磁性,心動的笑呵呵地:
  “湯先生,我的原則是只要你付得起鐘點費。還有,你得先傳真一張你的照片給我好嗎?”
  湯奕龍開朗地:“沒問題。”
  他已做好万全准備,馬上把那張放大的彩色照片傳真給她。
  何雪翎看傳真來的相片中的湯奕龍,滿臉絡腮胡、挺性格的臉上還有一道刀疤。
  刀疤?……何雪翎回憶起三個月前有個醉漢闖進PUB,當時她只顧著把對方轟出去,沒有仔細注意他的長相。不過他臉上的深色疤痕卻叫她記憶猶新,与這個湯奕龍臉上的刀疤看起來很相似;除了胡子之外,其余的也十分相像,但是那時PUB內的燈光不是很亮,剛好對方站在較暗處,所以她不敢斷定這兩個是否為同一人?況且長滿絡腮胡的湯奕龍較丰腴斯文,而當時那個醉漢略為清瘦卻霸道得要命。
  “唉!管他的,反正賺他的錢便是了。”何雪翎心里想著,等著湯奕龍再來電,她一向不主動打電話給顧客,那沒意義!因為是顧客有需要才找上門,顧客若真的需要与她攀談,自會在白天打這個她房里的專線電話。
  “鈴”
  何雪翎不用猜,也很清楚是湯奕龍,她拿起听筒回應:“湯先生,我們明天中午在‘豪情四海’西餐廳碰面,如何?”
  湯奕龍當然允諾,這就是他打電話、傳真照片的目的,怎能錯過?
  于是雙方談妥伴游鐘點費,并講好三不陪原則,約定見面時間及她穿的衣服,以便識別。其實湯奕龍偷笑在心底,何雪翎并不知他早已對她熟識。
  “好,一言為定。”
  湯奕龍挂斷電話,心情興奮得無以复加,只盼望翌日中午赶快來臨。
  ※※※
  复興北路上的“豪情四海”西餐廳內,湯奕龍已經如約坐定,等候何雪翎的倩影。
  午時十二點整,何雪翎翩翩到來,湯奕龍眼尖地立即瞥見,但他假裝沒看見,讓她稍左顧右盼一番,才起身對她舉手招呼。
  何雪翎為了讓湯奕龍好辨認,穿了一身火鶴紅的洋裝,系上一條絲巾,顯得嫵媚動人。
  “噢,何小姐,你好漂亮。”湯奕龍刻意地客套一番,事實上,也是由衷的贊美。
  何雪翎端詳著眼前這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有著和賽娘一般高的身材,但賽娘稍嫌臃腫,而湯奕龍則強壯結實。
  他穿了襯衫与西裝褲,搭配一件合身的背心,帥气瀟洒的姿態,讓何雪翎不禁刮目相視。這男人不似以往的顧客庸俗,全身透著一份不同的气質,十分吸引著她,尤其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眸更是令她著迷。
  雖然他臉上的刀疤是那么明顯,卻因身上合适的穿著,并不那么令人駭怕,但臉上那道刀疤卻讓她急欲想證明這男人是不是三個月前誤闖她店里的那名醉漢。
  “你好,湯先生。”她伸手禮貌与他交握。
  湯奕龍很大方地回握,她訝异他為何帶著黑色的薄皮手套?
  “對不起,我的雙手曾經受傷,所以長年帶著手套來遮丑,請別見怪。”
  “噢,沒關系!不過很遺憾,無法替你看手相,我一向听客人傾倒牢騷不滿,順便幫忙著相解憂,讓客人覺得所花的代价有對等的收益。”
  “手相看不成,你可以幫我看其他的呀!”湯奕龍竊笑,他之所以帶手套,乃因先前在她房里已被其看過手相,如果再將手交給她研究,不就露出馬腳了嗎?幸好他防患未然。
  用餐之際,何雪翎不時盯著他瞧,讓他略感緊張。
  “我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我覺得你有點面熟,尤其臉上的刀疤,很像我曾經見過的一個醉漢。”她試探地。
  湯奕龍倏地搖頭黠笑。“或許你的顧客太多,總有一兩個比較相像的,我很平凡。”
  何雪翎也學他搖頭。“不!你和其他的人長得不一樣,能不能說說受傷的由來。”
  他再次搖頭。“傷心往事,不提也罷。”
  傷心往事?難道他是為了女人而受傷?何雪翎敏感地揣測著。
  “你有女朋友嗎?”
  湯奕龍皺眉。“我是要你陪我吃飯,不是要你對我身家調查盤回過去的。”
  “我對你盤問了嗎?我的工作責任就是陪听,你既不喜歡傾吐心中垃圾,又不愿聊天,何必要我陪?”
  何雪翎被他嚴厲的話語惹惱了,從沒有顧客對她這么不禮貌!她丟下餐巾,起身就想走,反被湯奕龍一把抓住。
  “別走,你還真有個性,我只要你靜靜陪著我吃飯,讓我看著你就夠了,這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何雪翎愣了一下,這個顧客和別人不同!別人一見到她,在看相之后便滔滔不絕,要不就口若懸河,不像他這么安靜。以他外表來瞧,似乎太不相襯,他應該是能言善道的男人才是。
  她按捺住性子重新坐下。“湯先生,能告訴我你的八字嗎?”
  “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的八字,你以其他的方式來看相,如果不懂,我也不介意,我現在只希望你能陪我出去兜風。”
  “我的原則是三不陪,很純粹的陪听,假如你不滿意,我們到這里便結束。”她認為他得寸進尺了。
  “哦,不!陪我去兜風,并不違背你的原則,你又何必堅持呢?我想換一下陪听的環境并不為過吧!”
  何雪翎心想也對,然而她仍有顧慮。
  “我要聲明不和客人產生感情哦!”
  湯奕龍心里立即恍悟,忘情檔案里的男人都純粹是主客關系,難怪她的男友官天麒不列入其中。
  “是因為你有心上人了?”
  “你無權盤問我,別忘了我們只不過是交易關系。”
  好,你不講,我就偏要把你從官天麒的手中搶來不可!湯奕龍鐵了心,非達目的絕不停止。
  “那你愿不愿意陪我去兜風?鐘點費我加兩成,你每次出來和顧客交易,純粹吃飯、聊天,不覺得愈來愈無趣嗎?”他企圖說服她。
  何雪翎心動了,他說的一點也沒錯。長期下來,除了賺錢外,很多顧客講來講去都是老掉牙的話題,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男人,他們約她聊天的目的不過想回味一下年輕的滋味,也讓旁人瞧瞧以他們齒搖發白之齡還能結交貌美的女子,炫耀一下自己有本事有能力!其實說穿了,都是金錢与男性主義在作祟。
  而她,就是抓住男人這要強好面子的弱點賺他們的錢。PUB的生意固然不錯,但房租頗昂貴,目前只小有盈余罷了,她有意買下店面,所以更要努力賺錢。而陪听的收入并不差,只花人力成本,輕松地就可賺到,何樂而不為!即使漸感無趣,但看在買店面的目標上,還是得背叛自己的心情,非拼一下不可。
  既然湯奕龍的提議不違背她的三不陪原則,又何必拒絕呢!況且他愿加兩成鐘點費,不賺白不賺!
  她表面仍故作矜持。“你得寸進尺哦!剛才說只要靜靜陪你吃飯,現在又要我陪你去兜風,下步棋你還有什么打算?”
  我要追上你,讓官天麒失戀,也讓他嘗嘗不尊敬我的后果!官天麒愈怕我親近你,我就愈要得到你——這點強烈的意念在湯奕龍腦子里盤旋不离!
  “你的工作就是‘陪’,只要不違背你的原則,我也付得起錢,怎么陪就視气氛而走吧!”他洒脫地。
  “噢,那剛才是什么气氛讓你有去兜風的意念?”
  “你的婀娜,你的飄雅,讓我感覺到把你局限在餐廳里太可惜了,應該讓自然來襯托你的美,來分享你的美。”
  何雪翎被他的能言善道說服了,長期以來,顧客的贊美都沒有似他所言令她如此心動,她對他漸漸產生好感了。
  “OK!吃飽飯兜風去,消化一下也好,免得坐出肚皮的脂肪來。”
  她的幽默使得兩人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他們相偕走离餐廳,當她瞥見湯奕龍打開三菱跑車車門時,不禁輕吹口哨:
  “哇,紅色跑車!”
  “正好配你今天穿的衣服顏色,如此一來,車內的熱情正要以兜風來驅散。”、
  何雪翎開怀而笑,坐上車,感覺很舒适,她不禁問道:
  “你自己的車嗎?”
  湯奕龍稍對她隱瞞:“別人的,如果你喜歡,也愿意常常陪我兜風,我就買下它。”他沒道出車子是租來的。
  何雪翎一听,略顯不安。“不行。”
  “為什么?”
  “兜風我也愿意,可是顧客和我見面都不能超過三次,否則會遭意外之殃的。”
  “什么意外之殃?你是說你會克人?”
  “你不要問,我這么确定地告訴你,就是不要你發生不幸的事。”她已經對他產生好感,不忍心見他因她而受災殃。
  “這么說,如果見面超過三次沒事,你就可以常常陪我兜風了?”
  “假如你能保證安然無事,有錢賺,又可以玩,我當然樂意奉陪。不過,最遲只能到下午三點。”
  她豁出去了,因為對他的好感,她主動把限定陪听時刻往后延一小時。
  “為什么見面三次后會有意外之災,說來听听?”他好奇地。
  “別問那么多,假如你害怕就最好不要嘗試!倘若你真的要試,就必須提出十万元的賭押金給我,万一你有事,這筆錢我就贏定了;假如你安然無恙,錢原封不動的還你。”
  “嘿,你喜歡冒險刺激,我就偏不信邪,和你賭了!不過你說的條件可不公平,如果我安然無恙,除了把錢還給我。你要為我破除三不陪的原則。”
  “這……”何雪翎感覺事態嚴重,她從不和顧客訂此种賭約,連以前穩操胜算的賭約都不下注,而這次似乎碰上強硬對手了。
  “怎么,不敢賭了?”
  “誰說我不敢!只是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八字,所以我不賭!”她深吸气,不愿屈居弱勢。
  “為什么一定要有八字?你就憑八字來和男人下賭注,是不是你從八字里算出男人有意外之災才和他們賭?”
  “不是,我不是很喜歡下注,吃飯聊天也很好呀!八字不過是我下注的決心,有人不怕死,我也就不客气嘍!但這种賭注交易純粹是兩人之間的事,不牽涉法律訴訟喲!”
  “好,我告訴你。”
  湯奕龍順口胡謅了生辰八字給何雪翎,只見她听了之后即爽快答應:
  “OK,下注!但我警告你,過去已有四輕傷的紀錄,你可要慎重考慮一下。”
  “我不怕!你有冒險精神,我有犯難精神,正好湊成一對。”
  何雪翎聞言,噗哧而笑。“我到現在可還沒輸過哦!”
  “我也不見得會輸。”
  “我要事先聲明,你若無恙,我們繼續交往,但絕不破除三不陪原則。”她仍堅持。
  湯奕龍竊笑地先退一步答應了!他所講的八字是亂蓋的,他要印證自己的真正八字是否因她而有意外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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