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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因無鹽女而毀之,時值金壁皇朝秋初,從此未見無鹽女,金壁由康王繼位,守成而未開疆,無宁王之盛世——
  批:齊桓王之后無鹽順天命而助國運,此無鹽女非也、非也。
                     金壁皇朝龍運圖史之第三世中巷詳載
  她的夢想已達一半。
  在踏上山東的土地時,她的黑眼顯得有些濕潤。原以為她必須過半生才能來到山東,卻巧逢奇緣在二十歲這一年到了這里。
  “我的未婚娘子神游何方?”
  無鹽從感動中抬首,龍天運含笑瞅她。他伸出手招喚她——
  “山東到了,但不急于感動。等你到了你所想去的地方,你再感動也不遲。”
  “你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她訝問,還有什么是他所不知情的?
  他聳肩。“你從未出過遠門,會來山東必有目的。過來,你要去的地方可以找時間。現在上馬車。”
  無鹽這才發覺岸旁有輛极盡豪華的變轡馬車。“這……是屬于你的?”她問。
  那种奢華的方式挺像船上擺設,而他本人依舊錦衣華服,她似乎忘了問他家居何方?家持何業?
  “可以說是。”從一下船,他使心不在焉地敷衍她,燕奔、李勇雖隨侍在旁,卻全身緊繃,如臨大敵。
  “山東是你故鄉?”她試探地詢問。
  “不,只有別業。”他托起她的身子上了車。便讓年輕車夫駛离岸旁。
  她又皺眉,從車窗外見小喜子等人上了另一輛馬車。
  “船呢?”她問:“那木刻版畫不帶走嗎?”
  他揚眉。“不,那原本就是擱在船上的。”
  她張嘴。“你就這樣擺在那里?不怕盜賊偷走?”他不怕,但她怕死了!
  他微笑。“船上若真潛進偷儿,也不至于舍珠寶而擇它。”相處下來,發現她有版畫狂熱。事實上,她對版畫熱衷過頭了。
  話雖如此。無鹽仍然有些患得患失的,生怕自個跳下車跑回去,只得將注意力轉移到窗外。
  一路從岸海駛來,已進城縣.因為屬沿岸地帶.所以顯得熱鬧。道路二排是市集。家家挂上紅布,是有喜事嗎?
  年輕車夫雖坐在前方,但嘴里憂心道:
  “爺,昨儿個是當今皇上大婚,皇后是當今太后的侄女。”
  “哦?”龍天運微笑。預言之輪終究開始運轉了。他漫不經心地將目光調回,出了市集,是近郊,略嫌偏僻。未久,馬車停在一扇富麗堂皇的后門。
  龍天運抱她下車,在她耳邊吹了口气。
  “啊!”她駭叫一聲,眾目睽睽之下,她脹紅了臉。
  他含笑。現在,她開始懂得正視他的存在。
  “爺!”小喜子下了馬車,直叫:“不得了啦!當今圣駕迎娶國母……”老天,篡位啊!皇上爺還在這儿跟這娘們打情罵俏的!有沒有搞錯?
  龍天運放開無鹽,揮了揮手。“我听說了,不必大呼小叫。燕奔?”
  燕奔靜靜上前,低言:“打一上岸,有票人跟著。”
  龍天運點了點頭。
  “爺,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在別業后門等候多時的齊總管態度恭謙的引路,即使在看見無鹽之后,也未有任何惊訝的反應。
  “齊總管。近日可有招新仆?”
  “是有几名年輕女子上門。盼能賣身葬父,奴才只發了几兩銀給她們,未招仆役。”
  無鹽跟著他們進入龍府,但無心听他們一問一答的,龍天運狀似隨意在問,而這齊總管則戰戰競競的詳細回答。
  看來,他的背景不弱。滿符合她預期中的紈褲子弟。
  從內部來看,這屋子當真是符合華宅標准,假山流水、仆役千人,放眼望去,偌大別業應由回廊相接庭院。坦白說,馮府并無別業,一來無人管理,二來她嫌奢侈,她瞟了眼他的側面,愈發地覺得他放蕩的生活是該收斂了。
  “滿意嗎?”在与齊總管交談之中,他忽然岔開話題,讓齊總管詫然抬首,多瞧了無鹽二眼。
  “這是祖產?”她問。
  “可以這么說。”他笑答。
  “你游手好閒?”并未發覺齊總管愈張愈大的嘴及小喜子那副“你看吧”的模樣。
  龍天運沉默了會,像在認真思索。“似乎是如此。”
  “一個男人到了二十八歲,尚須靠家靠父吃飯,這樣的男人沒出息。”無鹽瞪了眼齊總管倒抽口气的表情。
  “當真?我倒沒思考過這問題。”龍天運含笑,執起她的手。“或者,你能為我歸納個出路?我是說,既然我得養一對母子,總得好好的算計未來的日子,嗯哼,或者再加上一大票妻妾?”他揚眉,听得齊總管一頭霧水,但卻惹無鹽瞪了他一眼。
  早在那日有人莫名行刺之后几日,她的月事就來了,想是她的生活一向平靜無波。突然被擄上船來受到刺激而致月事遲來。既然證實無孕,就沒有成親的理由。至少于他,是沒了娶她的理由——
  “哦?”當時,在听了她誠實的“告解”后,龍天運沒有失望的神色,只揚起劍眉:“誠實是美德,尤其正室之中積极鼓勵夫婿納妾的少有,沒道理將來討個妒婦而舍你,是不?”他微笑。
  也許是她太敏感了,竟覺他笑里有几分諷刺。
  坦白說,如果她真需要一個挂名丈夫,那么他确實是她所能選擇中的最好一個,但他則不然。依他的身家條件,要找一個胜她百條件的閨秀女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何執著她不舍?
  “理由不夠?”當時,他看出她眼底的疑惑,聳肩。“這樣說吧,你需要一個挂名丈夫,而我則迷戀你的身体。尤其在這漫漫旅途里,也只有你可以排遣我的寂寞了,過來。”他的情欲表露無遺。
  這回,是明顯的譏諷,但不明白他為何老有意無意的諷她?她依言靠了過去,讓他肆無忌憚的在她頸相烙上印子,他的手熟練地纏上她的嬌軀,耳語道:
  “如你還要理由,那么你理當明白這种事第一回沒讓你有孕,可不保證往后不能受孕。”
  無鹽睜圓了眼,差點跳离他的怀抱。“龍天運,你不是說只要喝了藥便能預防寶寶出來嗎?”
  是了,她与他之間已經算是有實無名的夫妻,打那日有刺客來訪后,她的床上便多了一人,那人自然是龍天運。之所以心甘情愿是因為他們訂下的協約——他愿當她的挂名丈夫,而她的肉体暫時屬于他,直到他的迷戀消退,挺像市儈的交易,但她并不這么認為,一向她出門的机會少,有相熟的男子并不多,也沒了解過他們;龍天運不同,至少相處了數月,他的性子她尚能忍受,不像會虐待或者貪財之人,這比她所能找的人好多了。雖然始終無法理解他愿接受這門交易的理由——
  只得暫時將他歸類在“好得不能再好的正直”上,因為他侵犯過她的身子,所以他想小小的彌補一下吧。而她,付出的不算多。只要奉獻她的身子給他,直到迷戀結束,她推測大概到下船吧,船上沒女人,他自然來者不拒,瞧她的老爹就知道了,一生迎娶十個妻妾,因為他寂寞而不能沒有女人,所有的男人應該都如她老爹一樣吧,青樓及眾多妻妾不正由此而生嗎?
  目前龍天運對她維持高度興致,但下了船應該會結束了,那時多的是胜她千万倍的女子,他不會再迷戀她的軀体。但無妨,一切都會按著她的計畫循序漸進,她是正室,但僅挂名,他納多少寵妾都不干她的事,她甚至可以就此不必再露面,頂著已婚婦人的名號出遠門尋版畫,多美好的遠景,雖然心頭有些澀意,一旦想像了在床上他對別的女子做那些……對她做的事,便覺有些情緒不穩定。
  算了!她的腦袋實在容不得多余的事。
  其實,与他溫存燕好的感覺還算……不賴,甚至可以說她挺喜歡的,尤其她跟一個男子這般的親密是頭遭經驗,感覺新鮮而有趣。她喜歡有趣的事物,但不常碰到,他們的初夜她沒記憶,如果早知道是這么的……美妙,或者不會极端排斥他上她的床吧?
  但,時常她在想——今儿個若換了其他男子,是否還會有同樣的……美妙?
  不論如何,目前她是真沒想過要有寶寶的。
  龍天運顯然心不在焉地,他的心放在她的身子上,只輕輕帶過——
  “藥。你是有喝的,但百密總有一疏。說不得就這么巧合讓你有了身孕。”話題由此而中斷了,因為她教他弄得心神大亂,在船上時常在雕版時,就被他抱上床,如今下了船,到了山東,女人驟多,他的迷戀該結束了——
  有點失落,大概是因為好不容易習慣了与人共枕而眠。她回過神眨了眨眼,發覺自個儿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龍天運身上,而他也正含笑瞅她。小喜子、齊總管甚至燕奔鍾怜也在注視她,目光奇特。
  “怎么啦?”她問,下意識的摸了摸她的臉頰是否沾上顏料。
  上回請人靠岸補資時,上岸買了工具,所以在船上泰半時間几乎在雕版,就在下船時,她尚在調和顏料,是不是弄髒了臉?
  “我在你眼里,是好看的嗎?”他的心情似乎頗好。
  在眾目睽睽之下要她回答這問題?虧他臉皮厚。
  “應是好看的吧。”她照實答道。
  “比起燕奔呢?”話一出,眾人競相錯愕,目光投向龍天運身后的燕奔。有沒有搞錯?這還須要問嗎?
  不料她攢起黛眉,認真思索。
  齊總管略感莫名的看向皇上爺……她思索的時間愈久,皇上爺的臉色就愈難看。這其中……似有古怪,但他還是好心的排解她所造成的尷尬。
  “這位姑娘……”
  她朝他一笑。“我叫無鹽。”
  他又一楞,差點跌下地。這么巧?她叫無鹽?那個漢人歷史里不正有個齊宣王之后名謂鍾無鹽……齊總管的三角眼悄悄地瞥至皇上爺,真是巧合嗎?
  無鹽見他的神態有些滑稽。倒是無謂的笑了笑:“我雖名無鹽,幸而不姓鍾,當皇后的興趣不大。”幼時,是常被人拿來取笑,所以愈發的長大后,倒習慣用馮十二了,現在除龍天運之外.有人喊她無鹽,依舊覺得有些奇怪。
  但——他們張大嘴干嘛?
  “我可說錯了話嗎?”她不解問。
  “不……”齊總管气若游絲地說,發覺大伙的眼從無鹽身上移到皇上爺,深恐遺漏了皇上爺臉部每一細節的表情。
  皇上爺的神情不易捕捉。只是瞅著無鹽。齊總管試??張了几回嘴,想攏絡气氛,但就是不知該從哪儿切入。這女子大概是天下間唯一對皇后之位不感興趣的了。
  忽地,有仆役循長廊而來,跪拜在地開口:
  “爺,有人求見。”
  “哦?”龍天運淡淡掃過那名仆役。
  “爺到山東還未到一刻鐘,是誰這么快就獲知了消息?”齊總管大感詫异。
  龍天運只是笑了笑,擺了擺手。“該來的總是會來。”他目光調向無鹽。“齊總管會帶你去歇息。”
  “你要去哪儿?”基本上,他對她的迷戀結束后,除了挂名夫妻外,是再也無牽連,誰也管不著誰,但就是忍不住開了口問他。
  他挑眉。“我的未婚娘子既然嫌棄我沒出息到靠祖產過活,現在我就要好好的去談生意,總不能教人瞧扁是吧?”
  在旁的齊總管聞言,又是倒抽口气。
  未婚娘子?那此女將來非皇后就是妃子了?不知她的身份如何?是平民嗎?若是平民,大概就是妃子了……她好像并不是……很美得不可方物的那一型,皇上爺一向是喜好美女的啊,怎會瞧上她?
  齊總管求助困惑地眼神移向小喜子,想要探出什么口風來,卻見小喜子依舊是那副“你看吧”的神態,大有見怪不怪之感。
           *        *         *
  “圣上万福!”尖細滄桑的聲調出自于廳里伏拜在地的白發老頭子。
  “起來吧!”懶洋洋的調子則出于廳首太座椅上的男子。在他的身后侍立的二名男子,一是燕奔,一是小喜子,除此外。廳內已無他人,正偏三門皆已關起,封閉有如密室。
  那白發老頭听聞賜身。這才巍巍顫??地起了身。
  “小喜子,還不賜座劉公公。”
  “劉公公?”小喜子啞然失聲,差點一路滑過去。金壁皇朝中年逾六十以上且已歸故里的劉姓公公只有一個,正是金壁皇朝二代元老公公。
  從開國祖到坐不滿皇位七日的先帝身旁皆有個叱吒風云的公公,姓劉,在當時雖歷經三代,卻紅到歷久不衰,若不是他忽然提出歸鄉,只怕他還會繼續紅下去。
  那紅牌公公就是眼前的白發老頭?小喜子一雙美目眨巴眨巴地瞧著劉公公。一生最盼望就是能做到像劉公公歷久不衰的地步,他若真是那紅牌公公,將來有机會可要好好討教一番。
  “謝座。”劉公公坐了下來,奇怪身旁秀气的小太監直投來愛慕的眼神。他年輕時是宮內有名的美公公,但如今雞皮鶴發的老態相應該不會引起小太監的注意吧?
  “劉公公,你的消息倒挺靈通的,朕到山東不過眨眼,你便尋到這里來了。”
  “奴才是听說岸邊停了艘無名船。那形容的模樣正是圣駕當年云游四力的樓船,奴才一時斗膽推測皇上爺臨了山東,這才赶緊登門拜訪。”劉公公恭敬答道,打一進廳來垂下的眼角便不由自主地微抬——
  嚇,宁王登基之前,他便已回鄉養老,沒親眼見過這金壁皇朝第三世的皇上爺,對他的記憶??是在皇上爺十二歲之前在皇宮內院里的几次照面,雖只是几次照面、几句對談,卻已發現這小王爺才思敏捷,行為出人意表,非常人所能及。
  當時,開國先帝膝下共有十二皇子,他全都見過,唯這小宁王最神似于先帝幼時,甚至,皇太子的文韜武略遠不及于他,這點他一直抱憾,金壁皇朝雖有先帝開國。但能將其延續下來是件重擔,或許皇太子能做到這點。但終究沒有宁王來得恰當。
  一國之君。除了仁心之外,倘該有其他些什么。皇太子心太軟,有仁卻無當皇帝的气勢,在百姓心中或許能當個好皇帝.但對金壁皇朝初期卻不該有這樣的皇帝存在。偏偏先帝至死未改其遺詔,由皇太子登基,但無論如何,如今是宁王登基,雖僅有半年光陰,卻也顯現了當年他的預感。
  宁王不只守成,他大膽革新內政,換下元老貪官,光是這一點,怕是性子溫吞的皇太子做不到的,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乍看之下,宁王猶如先帝翻版……
  酸气涌入了鼻頭,看如今的皇上爺猶如回到了過去,先帝依舊年輕,他卻已是白發老蒼之身。
  “劉公公,你在宮中做事已有數十年.其忠心可表天地,朕明人眼里也不說暗話了。”龍天運始終是懶懶的調子。“你可知朕為何千里來此?”
  “奴才……”劉公公頓了頓,搖首:“奴才不知。”
  “哦?當真不知?那么,你可知宮中圣上正行迎后選妃之時?”
  “奴才是听了這消息,奴才為皇上感到歡欣……”他忽地啞然失聲了,猛然抬起頭。
  宮中皇上迎后選妃,正牌皇上爺卻在此地?方才太過激動所以一時遺忘,皇上迎后選妃……皇上爺是要在場的啊!來山東須數月時間,這其間皇上爺怎會出現在宮中?
  那……是誰在迎后選妃?
  “朕來,是為你。”原本懶洋洋的調子忽地變了。
  劉公公不由自主地流出一身冷汗。“奴才……一身賤骨,皇上爺怎會為奴才千里而來呢?”雖然心頭在膽寒,還是忍不住感動一下下。好樣的,真是天生俱來的皇帝气勢,他沒看走眼,真的。
  “說是為你,倒也牽強。”龍天運傾身向前,眯起眼。“朕,是來拿回龍運圖史的。”
  再怎么料,劉公公也沒料到皇上爺會直言不諱地說出來。
  這皇上爺雖神似先帝,但卻捉摸不到他的心思。
  “龍運圖史……向來只有金璧皇朝的皇上爺臨終前方可窺見,奴才……”原是想說:他哪會知道圖史下落。但一瞧見龍天運銳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回道:“是奴才偷了圖史。”
  “那就交出來吧。”
  “奴才會交出圖史,但時候未到……”
  “哦?你這小小奴才要這圖史有何用處?”龍天運溫吞吞地道:“你打算篡位?憑你這花甲之年,還能當上几年皇帝?”
  劉公公聞言一呆,忙跪下地。“奴才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奢圖金壁江山。”
  “那,你要它做啥?想窺見皇朝的未來?”
  “不,奴才心知天下定數皆屬天命,奴才不敢妄自通曉未來。”他伏地跪拜,卻覺一身衫子已濕。
  “那,”龍天運的面容一沉,說道:“你就是打算拿它來殺無鹽女了?”
           *        *         *
  摒退了燕奔及小喜子,龍大運傾靠在太座椅下睨著那一臉發白的劉公公。若是再白些,大概他就可以去見閻王了。
  “怎么?說不出話來了嗎?”
  “不……”劉公公抬眼,忽覺跟前的皇上爺不簡單,是曾覺得金壁皇朝的皇位理應龍天運來承位,也認為他猶如先帝翻版,但如今卻覺他不僅心思難以捉摸,甚而能知人所不能知之事。
  “皇上……看過圖史?”
  “未曾。”
  劉公公激動道:“您卻知無鹽女?”
  龍天運目光轉冷。“太后曾一睹圖史。”
  “太后……”劉公公喃喃道。
  怎可能?金壁皇朝圖史由當年一代預言大師諸葛先生所著,在他預言之下,無所不靈。但泄露天机乃上天不允,諸葛先生年紀輕輕即奔仙,死前雖留下圖史,卻也曾逼先帝允下諾言,金壁歷代皇帝中若要窺其預言,行,但須等到駕崩之前,且僅能翻閱自己的皇運卷。
  先帝是答允了,而當先帝駕崩前,趁著意識清晰,曾要皇后娘娘取來圖史,當時他這太監在場,目睹先帝初翻几頁,雖懊惱但嘖嘖稱奇,欽佩諸葛先生之神喻,而后翻至某頁時卻歎息不再下翻,臨死之前加擬圣旨“國喪未過,宁王不得出宮”,當時他是一頭霧水,直到窺視了那短短的一頁——
  太子顯龍七日,即斃。宁王繼位。
  上頭尚繪著一名身穿龍袍男子于山林之中死于馬下。
  莫怪先帝從看完圖史后,病態大增,几個時辰發白驟增。想是先帝違背了諾言多窺一頁,掙扎于說与不說,說了即違天命,不說寵儿立死,直至臨死方下召書命宁王不得出宮。
  七日后,宁王登基。
  眾巨無不大呼惊奇。自宁王十二歲以后,打著為皇朝探訪民情的晃子云游后,留在宮中的日子几乎數不出來,當時他若不在宮中,繼位必然是困難重重——
  “太后怎會知情?”劉公公喃喃道。
  “你窺視了多少?”龍大運忽問。
  “奴才……僅瞧至第三世末卷,便不敢多瞧。”
  “既然如此,何以不愿交出圖史?”
  “不為皇上爺鏟除异己,奴才宁死不交。”
  “异己?”
  劉公公仗著一片忠心,激言道:“皇上既知諸葛先生留下來的預言,就該防范那無鹽女,奴才不明白為何皇上將她留至身畔?”
  “哦?你認為她企圖殺朕?”
  “得帝而毀之!這是諸葛先生留下的天机,不得不信,請皇上三思。”
  “既是天机,你又敢違天命而行?”
  “為皇朝而死,是奴才之幸。”
  “這么說,是你派刺客殺她了?”
  “正是,皇上可以降罪,但奴才此意不改。漢人皇朝里有女為帝,有女禍國殃民,若不趁早鏟除,是金壁皇朝一大心腹大患!”
  龍大運輕笑。“無鹽若有心為帝,怕是早爬上了朕的頭頂。”
  劉公公聞言抬首,駭了一跳
  皇上精銳之气盡收,俊容拂上淡柔。難道那無鹽女以美色相誘?
  “你与太后皆窺一貌,你逆天而行,太后卻是順天而行,朕半年來打下的基業皆為了康王,朕無意為帝,你再如何逆天又有何用?”
  “皇上三思!”康王性如太子,溫吞的好人,只能當好皇帝卻無法流芳百世。
  龍天運微笑道:
  “朕十二歲之前留在宮中。所學之事皆与其他世子無异,十二年那年太后曾將朕喚到她跟前,將圖史三卷盡說于朕听,并要朕擇順天或逆天之路,朕選擇了順天而行,從此流浪在外為父皇探民情,不再留在宮中爭寵。”
  劉公公听得一楞一愣,啞然無聲。
  “皇兄視太后如親母,天机雖不可泄,但太后曾同你一般試圖逆天而行,日夜為皇兄及父皇祈福,在阻止皇兄狩獵未成,即遣懂武太監暗隨守護,依舊逃不了諸葛先生的預言。劉公公,你認為我逃得了嗎?”
  劉公公回過神,已有些不太确定,但堅持己見。“能!只要殺了無鹽女,天机就此改變!金壁皇朝在皇上統治之下必達盛世!”
  龍大運斜睨他。“殺了一個無鹽女,倘若過几年再出現一個無鹽女呢?”
  劉公公又怔了怔,脫口道:“名無鹽者即殺,金壁皇朝少了一名女子依舊盛世,少了皇上爺則百姓無福!”
  龍天運面容略嫌不悅。“那么,若圖史里的無鹽女非指名呢?你要將天下上千万貌丑女子皆給扑殺了嗎?”
  劉公公一時間答不出口。留下圖史就為這原因,因為無法燎解無鹽女及十二女究竟是何含意?所以希望能從圖史中看出端睨。
  龍天運見他無話可說,擺了擺手。“罷了,你同朕來。朕讓你瞧瞧极欲刺殺的無鹽女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雙生子,天地命,兄隱弟顯,皆因十二女──
                    ──金壁皇朝龍運圖史第三世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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