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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倫敦的冬天很冷,再加上連著下了七、八天的大雪,更是將四周的空气都給降下了好几度。馬路上的車子只能以緩慢的速度前進,以防輪胎在下雪的路面上打滑失去控制。
  “這時候就覺得台灣比較好。”一台黑色長型轎車上的后座里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看著外頭行人穿著大衣長靴也抵不住侵襲的冷風,再看看自己身旁脫下厚重衣物的好友,不禁感歎道。
  另一個人看了他一眼,很久很久才開口:“今年夏天你在台灣也說過同樣的話。”說什么這時候就覺得倫敦比較好之類的廢話。
  “難道不是嗎?”台灣的冬天的确比較暖和,倫敦的夏天也的确比較涼快啊!
  寒浩天不想理他這個廢話連篇的好友,默默看著外頭已經看過數十年的街道。
  他是個混血儿,母親是台灣黑道龍頭,父親則是英國黑道大哥,兩人在一次談判時愛上對方,從此以后就干脆結婚將兩大勢力合并,在英國台灣兩地來回跑。結婚的第二年生下寒擎天跟寒浩天一對雙胞胎,兄弟倆有西方人的深刻五官,也有東方人的神秘含蓄气質。
  兄弟倆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倒比較像早已去世的爺爺;俊美陽剛的臉,可以吸引天底下的每一個女人。自從生下他們之后,父親就老擔心他們會跟他們的爺爺一樣花心,女人一個換過一個,最后死在女人的床上。
  他跟寒擎天也許不像爺爺那么花心,不過身邊的女人的确也從不曾固定過,讓母親無時無刻叨念著:都已經是二十五歲的男人了,再不赶緊找個老婆固定下來,搞不好等她死了都看不到孫子,她都已經是五十多歲的老女人了!
  結婚!?
  也許因為是孿生子的關系,他很清楚他跟擎天都沒有結婚的打算,也不想生小孩。并不是他們討厭小孩,而是不想負擔教育的責任,以他們兩人習慣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很難花時間在孩子身上。至于所謂的另一半,至今就沒有哪個女人讓他心動過。
  突地,車窗邊一道銀色的光影自巷子口竄出,然后仆倒滑到車前。車上兩人皺起眉頭,司机則惊慌地踩下煞車,只听見砰的一聲。
  “撞……撞到人了……”司机很确定那個被撞离車子三步遠的是個人,身上隱約還可以看到血跡。
  兩人不疾不徐地下車,走向那個掙扎著想起身的人,只見他一頭銀白色的頭發雜亂無比,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你沒事吧?”寒浩天一點也不想蹲身扶起這個全身髒兮兮的家伙,他大概又是街上的游民吧。
  應翔天稍微“好心”一點,他彎身拉起可能被撞得十分嚴重的人。很多游民都會利用車禍,乘机坑人一筆或到醫院住一段時間,這人也許又是其中之一,對這种人他向來不用客气。
  那人被拉得牽動傷口,輕輕喊了一聲,掙脫出被抓著的手。
  此時巷子口傳來呼喚聲,他勉強轉頭看向巷子口,立即惊慌地拉住寒浩天的褲角。“拜托,救我,拜托!”
  從他仰起的臉,兩人終于有机會看清他的長相——跟雪一般顏色的蒼白肌膚沾滿塵土,凹陷的雙頰可以看出餓了不少天,可是一雙藍紫色的眸,漂亮得仿佛入夜時分的天空,清澈干淨,除了惊恐之外看不出有一絲欺瞞。
  “臭小子,你媽已經拿了我的四十英鎊,竟敢咬我還跑掉!”
  來人手里操著一根球棍,不但衣衫不整,褲子上的拉鏈還沒拉。再看看銀發少年身上被撕破的衣服及瘀青,不用多想也知道怎么一回事。
  “不要……不要……”這已經是第二次媽媽將他賣人,上次他好不容易才逃走,這一次……他好怕,討厭那一雙手在他身上又捏又摸的,還伸進他的褲子里,好惡心。
  如果是什么搶劫或幫派爭斗,死了人他們也不管,可是他們最看不得強暴!會強暴的人根本就跟畜生沒啥兩樣,看到喜歡的就上,也不管對方愿不愿意。這一次應翔天很小心地拉起銀發少年的手,發現他的另一只手緊抓著褲子,過長的褲腳包住了其中一只赤足,這大概就是他摔倒的原因吧!
  “你動手還是我動手?”應翔天看向寒浩天冷厲的雙眼。
  “你動手。”腳下踏著皮鞋,不好在濕滑的地面上動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將少年交給他,應翔天往前走了几步,面對那個拿著棍子的粗漢跟后頭追來的人。
  “臭小子,想多管閒事也不看看自己的能力,再不讓開的話我連你一起干!”瞧見應翔天一臉斯文秀气的娃娃臉、瘦削的身材,粗漢色迷迷的說。
  雖然斯諾比較誘人,可這多管閒事的家伙也挺對他胃口的,一旁扶著斯諾的人更是俊美得緊,外表神色冷歸冷,卻更有一份神秘感,惟一的缺點就是太過高大,最少也高他半顆頭。
  听見他的話,銀發少年斯諾更是害怕地發起抖來,他擔心地望著應翔天,又看向粗漢。“別……不關他們的事……你別打他……”他顫抖著聲音,想阻止粗漢接下來的動作,他不想連累其他人……可是他好怕。
  低頭望著銀發少年充滿惊懼即將滴下淚珠的眼,寒浩天心頭莫名一緊,用力抱緊他的腰,不讓他無力的身子滑落地面。
  腰間的力量讓斯諾終于注意到抱著他的高大男子,藍紫色的眼眸瞧向寒浩天那張俊美的臉龐,突地愣住。
  好好看的一張臉,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臉龐!立体分明的五官嵌在刀削似的臉上,卻不若西方人的粗獷,看起來十分柔和。挺直的鼻梁及微抿的雙唇,顯示出此人堅強毫不妥協的個性,筆直劍眉下的那雙黑眸,有股讓人忘記呼吸的力量,里頭充滿令人安定的光芒,讓他不再恐懼。
  “你叫什么名字?”寒浩天有些訝异自己竟會在那雙藍紫色眼眸的注視下先開口,隨著他漸漸安心的目光,心頭流過一道暖流。
  “斯諾。”斯諾本能地回答。
  “斯諾?”斯諾是雪的發音,這是每一個人在听見這個名字時都會想到的。
  斯諾點點頭,“我是在下大雪的季節出生的,所以媽媽叫我斯諾。”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是因為那一頭銀發及雪白膚色的緣故。不過,他真的很适合這個名字。
  “原來我們救了個小雪人呢!”不用一分鐘就處理完那一群廢物的應翔天,一過來就听見他們的對話。
  斯諾听見他的聲音,猛然想起現在的狀況,轉頭看向剛才那群人站著的地方,那里現在只躺了四個昏迷的“障礙物”。
  他沒事了,他安全了!這是他腦海的惟一的反應。
  才想回頭跟兩人道謝,嘴邊還來不及露出笑容,隨即因為突如其來的松懈,全身的痛楚也侵入腦部,頓時眼前一黑,他跟著不省人事。
  寒浩天很自然地扶住他,不高興地發現斯諾額際已經干涸的血漬。
  “怎么辦?”應翔天看了一眼昏過去的人,現在已經很晚了,醫院早已經關門。
  “先讓他住我那里,叫韓森過來幫他看一下。”不想將他交給醫院的急診部,這里惟一能讓他相信的醫生只有韓森而已。
  應翔天訝异地看他一眼,再看看昏過去的斯諾,奇怪的思緒在腦中一閃而逝。這不像浩天的舉動,如果是以往,哪會管這孩子的死活。“我馬上通知,是大宅還是公寓?”他們在這里的房子可不只一處,最近的兩個地方便是白朗特家宅跟浩天的私人公寓。
  “公寓。”發現斯諾的肩膀微腫,他抬手一摸,指尖的触感告訴他是骨折了。虧他還能忍這么久,一定是怕得不得了,才能忍受這樣的痛楚吧!
  寒浩天彎身打橫抱起斯諾,他蒼白的雙唇因為身体的移動發出細微的呻吟,兩道漂亮的柳眉痛苦地蹙起。
  “很可能肋骨出了問題。”以往幫中常有打架、暗殺、群毆的事件,應翔天看多了同樣的情況,立刻就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進入車中,寒浩天讓斯諾平躺在皮椅上,快速地脫下他身上的衣物,發現他白皙的身体上除了胸前的瘀血之外,背后還有鞭痕,上頭滲出新的血跡;而他細瘦的腳踝有一邊腫起,發出异常的熱度。
  “天啊!他還真能忍,都已經腫成這樣了還能跑,一定很痛吧!”拿了條手帕到外頭包了一些干淨的雪,冰敷在他腫起的腳踝上,應翔天歎了一口气,“我還以為可能是個騙子,沒想到竟然是個受虐儿。”
  “聯絡韓森了嗎?”寒浩天指示前頭的司机開車,一邊小心而熟練地處理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很難控制心中的怒火高張。這孩子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居然受到這樣的對待,從身上那些舊的疤痕來看,恐怕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遭受這种非人的待遇。
  “聯絡了,韓森說最好先到他那里檢查一下,以防有頭部出血或其他地方內出血的狀況。”應翔天將座位上的大衣拿起,蓋在斯諾的身上。他們身為幫派的大哥,看多了這些情況,同情心已經被磨得几乎一干二淨。可是這孩子不同,他們的處境通常都是自找的,這孩子卻是什么事也沒做,就得承受這些痛楚,上天是多么的不公平。
  擦去他臉上的污漬,應翔天惊歎,“他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擁有十分清秀美麗的五官及一雙初生嬰儿般清澈的眼眸,如果再胖一些,一定會是個人見人愛的寶貝。
  “可惜他的父母不懂得珍惜。”寒浩天冷冷地回答,這樣的孩子對那种父母來說是一种奢侈。
  “等他傷好時怎么辦?讓他回家的話一定又會發生同樣的情況。”過于單純的心靈處在這种黑暗的地方,只有被欺負的份。繼續待在那种家庭,情況依然會一再發生,直到這孩子的心被污染,或者是承受不起環境的坎坷而死。
  “我們錢多的是,不差多一張嘴。”
  “這倒是。”那接下來呢?
  最后的疑問他沒問出口,未來的事自然有時間去作解答,他又何必多問。
  ***
  斯諾張開眼,他沒見過的天花板,往下看一些,他沒見過的擺飾,再往下看一點,他沒見過的地板,上頭還舖著白色毛茸茸的地毯;柔軟的大床、手臂上的點滴、身上的紗布……他到底在哪里?
  還記得晚上媽媽帶他到一間的屋子,然后留他一個人在那里,過了一分鐘,他看見店里的熟客奈森笑著走近他身邊,要他不用緊張,然后就伸手開始脫起他的衣服。
  他嚇了一跳,想到上次也是這樣被一個陌生人脫個精光才知道要逃,這一次衣服才剛被解開一個扣子,他立刻就用力推開奈森往外跑。奈森不一會儿就捉住他,他害怕之下咬了他一口,結果被打了一頓,頭撞到牆壁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褲子,而奈森正一臉猥瑣地触摸他。
  他忍住不停涌上來的惡心感,趁奈森一個不備,踹了他一腳才跑出來。跑出來之前他順手抓了一件衣服穿上,剛剛才跑到巷子口,就被車子撞到……
  所有的記憶,一一回到腦海里,斯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是想了這么多,他還是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你醒了?肚子餓不餓?”剛從公司回來的寒浩天,一眼就看見床上的斯諾一臉茫然地發著呆,大眼圓睜的模樣可愛极了,他撿到的這個小雪人在清洗過后實在是漂亮,可惜就是瘦巴巴的。
  聞聲轉頭,斯諾看見了暈過去前那一張令人安心的俊臉,藍紫色的雙眸霎時一亮。“啊!是您,是您救了我……啊!”滿心的感激,脫口而出的自然而然就成了敬語;他想掙扎起身,卻引來全身一陣劇痛,禁不住輕呼出聲。
  “別動,你全身上下共有三處骨折,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痊愈,頭部還有輕微的腦震蕩,所以必須……”他看見斯諾的表情立刻停口。很顯然的,他不知道骨折跟腦震蕩是什么東西。“算了,你別起來就是了,還有,不准對我用敬語,我的名字叫寒浩天。”他有英文名字,不過他希望從他口中听到的會是習慣的中文。
  “寒……浩……天……”發音有些奇怪,斯諾自己听了也怪怪的,于是又念了一次,還是同樣奇怪。
  寒浩天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正勾起一抹很淺很淺的笑容。“叫我浩天就好了,浩天會嗎?”
  斯諾很認真的點頭,又說了好几次,終于說得有模有樣:“浩天,對不對?”
  “沒錯。小雪人,你几歲了?”
  “十六。”得到他的稱贊,斯諾笑開了,他好喜歡眼前這個大哥哥。
  “十六?”他還以為只有十三,他看起來是這么小,也許是長期營養不良吧。
  “肚子餓了對不對?你已經睡了兩天。”這兩天他一直睡得不是很安穩,常常做惡夢,每次都是他到客房握住他的手,他才安靜下來。他最后干脆抱他到主臥室來和自己一起睡,這才免去一堆麻煩。
  斯諾對自己睡了兩天的事并不很惊訝,有一次被媽媽打了之后,他一個人在房間里昏迷四天才醒來,還是被看不過去的房東給叫醒的。那時候一個好心的大姐姐帶他到醫院,醫生說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話,然后讓他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才讓他回家。回家后的第二天那個大姐姐又來一次,卻被媽媽赶走,接下來也就再也沒見過她。
  拿起剛才放在床頭、自中國城買回來的燕窩粥,舀了一口到斯諾的嘴邊。“已經不燙了,快吃。”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照顧人,要是讓他的屬下看到,八成會眼珠子掉一地,下巴怎么也合不起來。
  連吃了几口之后,斯諾美麗的眼睛突然濕濕的。
  “怎么了?燙到了嗎?”見著他的淚水滑落,寒浩天的心再度糾結,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次突然的感受也許可以說是偶然,但同樣的感受一再地在同一個人的身上發生,那就該好好正視了。
  斯諾連忙搖頭。“沒,沒燙到。”
  “那為什么哭?”他的眼淚讓他心疼。
  一滴眼淚又再度滑下。“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他好害怕等傷一好,他就必須再回到那黑暗的地方,想到母親手中的棍子跟奈森摸著自己的手,身体忍不住又顫抖起來。這一次回去,一定逃不掉了,奈森在那里有很多的幫手,他一定會想辦法報复,然后媽媽又會一再把他賣給人……他不要,他好怕!
  恐懼完全寫在他清澈的雙眼中,寒浩天一眼就明白他在怕些什么。“你不想回家嗎?”
  斯諾用力的搖頭,更多的恐懼進駐眼底。
  “別搖了。”寒浩天雙手固定住他的雙頰。
  都腦震蕩了,還搖得那么大力,不頭昏才怪。“不想回去的話就留在我身邊吧!”
  斯諾惊訝地張大一張小嘴,怀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寒浩天又笑了。“我說,不想回去的話就留在我的身邊。你愿意留在我的身邊嗎?”
  呆了半晌,不爭气的眼淚又滑下,斯諾忍不住起身抱住寒浩天,這是他惟一懂得表達自己心情的辦法。
  “可是我什么都不會,你真的愿意讓我留下來嗎?”如果可以,他想學很多很多的事,這樣就可以報答他的好心。小小的身体抱起來很舒服,這是寒浩天的第一個念頭。
  “沒關系,不過我有個小小的條件。”
  “我答應。”他什么都答應!
  斯諾睜大雙眼的可愛的模樣,讓寒浩天又想笑了。“我是中國人,有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台灣,所以你必須要學習中文,當然英文也要學好。”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一定不曾接受過教育,稍微難一點的字匯他就听不懂了。
  “我學、我學,我會很努力學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他什么事情都做。從很久以前,他就很羡慕那些能夠自己翻書、看書的人,不像他,除了偷偷學來的二十六個字母跟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也看不懂。
  “然后,我必須替你取中文名字,小雪人。”
  斯諾靜靜地瞧著他,听他說話,他好喜歡他的臉、他的气息、他的聲音、他的一切,他讓他覺得好安心、好快樂。這是以前他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就叫寒雪好了,斯諾的中文就是雪,這名字最适合你了,小雪人。”
  斯諾快樂地將“寒雪”兩字說了一次,也許是剛才在念寒浩天時抓到了訣竅,一次就成功。“寒雪?”
  “沒錯,寒是姓,雪是名。”小雪人不但漂亮,而且很聰明。
  “寒雪。”對這個新的名字,寒雪很快樂地又念了一次。
  “我就叫你小雪,其實小雪人也不錯。”
  寒浩天說的都是中文,除了雪字之外,其他的他一個也听不懂,所以傻傻地在一旁笑著。
  寒浩天不是笨蛋更不遲鈍,在發現了自己對這可愛的小家伙有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情之后,他就很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有些訝异讓自己感動的對象,居然會是同性。他從來不認為自己也會有對人心動的一天,即使可能,他也以為該是女人。
  “小雪人醒了啊。”應翔天一進入主臥室,就看見斯諾臥坐在床上,傻傻地對著寒浩天笑,那模樣說多惹人怜愛就有多惹人怜愛。
  “啊!你是另外一個好心的大哥哥。”寒雪立刻認出應翔天。
  “大哥哥?我已經二十五了……”
  “小雪已經十六了。”寒浩天又喂了他一口粥,很滿意地看著一碗粥即將吃完。
  “十六?小雪人,你真的十六了?”他的身高連他的肩膀都不到,大概只有一百五十五而已,跟浩天更是差了四十多公分,怎么看都像是個孩子。
  寒雪點點頭。“再半個月就滿十七了。”
  寒浩天說:“會再長大的。”依照他的骨架來看,至少也能有一百八十左右,不過成長期都已經過了一半,長期營養不足的結果,能長到一百七就已經不錯了。
  “其實這個体型也不錯不是嗎?抱起來剛剛好。”應翔天若有所指地看著寒浩天,從他剛才溫柔地喂小雪人吃東西的模樣,他就已經猜到怎么一回事。
  “是剛剛好。”寒浩天肯定了他的想法。
  “你啊!”他真的不知道該如說浩天這個人,平常人一旦發現自己愛上個同性時,通常都會不知所措或者難以接受。浩天穩重的個性的确是不會不知所措啦!但是也接受得太快了一些。
  人之所以抗拒自己是個同性戀,通常就是因為世俗難以接受,會遭受不少人的非議及异樣的眼光。而浩天狂妄到极點,他根本就不在乎世俗的看法,所以他只知道該把握的東西,就絕對不會放手。
  “你想你爸媽會怎么說?”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他不打算讓寒雪知道兩人之間的對話。
  “那是他們的事。”他的人生不受別人的控制。
  “那小雪人呢?他會是個天使男孩嗎?”
  寒浩天看人寒雪茫然的雙眼。“就算不是,我也會讓他成為天使男孩。”他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曾失手過。
  應翔天歎了一口气。
  “我想他是你的了。”浩天真正施展魅力,沒人能躲得過。“這段路不好走,小雪人很容易受傷害。”紫藍色的眸子太純澈,什么都不懂,只能被好好的呵護。
  “我知道。”看見寒雪嘴角有一小顆飯粒,寒浩天微笑地俯身吻去那顆米粒,滿意地看見他的小臉慢慢漲紅,美麗的雙眼中并沒有抗拒,除了害羞還是害羞。
  看著這一切的應翔天只是在心里咕噥:
  小紅帽這回真的被吃定了,因為救他的獵人本身也是一只不怀好意的大野狼。
  ***
  寒雪摸摸自己的唇,就想起寒浩天的吻。
  浩天的唇軟軟的很舒服,吻上去的一瞬間有麻麻的感覺,讓他全身使不出半點力气,一顆心怦怦地如擂鼓般狂跳。
  他為什么吻他呢?
  到現在他依然不明白,是因為浩天喜歡他嗎?還是就像是大人吻自己的孩子一樣?
  媽媽從來不曾吻過他,可是他看過在街上行走的家人,父母總是慈祥地吻著自己的孩子,嘴邊帶寵愛的笑容。浩天是因為這樣所以吻他嗎?因為他像個孩子?
  可是他已經快十七歲了,雖然老長不高,但已經不是個孩子。
  他很喜歡浩天的吻,也喜歡睡在他溫暖的怀里,鼻間都是屬于他的味道。若不是身体還沒好,他好想窩在他的怀里緊緊抱著他,就這么一覺到天亮,不會有任何惡夢干扰。
  “在想些什么?”應翔天摸摸他的頭,小心地將他自床上抱起,盡量不碰到他尚未痊愈的傷口。
  倫敦的事情都已經辦完,下一站要前往愛丁堡,因為浩天必須先過去找大長老,才由他過來接小雪人。
  “翔天,你被吻過嗎?”在翔天的怀里也很舒服,但是他還是比較喜歡浩天的吻。
  “我吻過人,還沒被吻過。”對這种親密的事,他一向采取主動權。“為什么問這個?呵呵!想起浩天的吻了吧!”小雪人一向藏不住事,所有的想法全寫在臉上。
  寒雪沒說話,臉蛋卻紅得不得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啊!要多吃點。”從樓上抱到樓下,一點重量也沒有,上次韓森幫他做檢查,才三十二公斤,實在太瘦了。
  “我有吃。”這几天浩天讓他吃了好多東西,以往三天的量還沒現在一天的多。而且很多東西都是他沒吃過的,包括他不喜歡的苦瓜跟生貝類。
  等司机打開車門,將他抱進車內后,應翔天在他對面坐下。“還要再努力,你四餐的量才不過等于我們的一餐,是男孩子就要多吃點,這樣才會有力气。”話是這么說啦!不過身邊有浩天在,根本就用不到什么力气,再加上小雪人的体質不是很好,一輩子都成不了孔武有力的男人,說這些話跟廢話沒什么兩樣。
  “我知道,翔天,我們要去哪里?”
  “愛丁堡,浩天已經先過去了。”
  “愛丁堡在哪里?”這一輩子他只在倫敦東區的舊式貧民窟待過,活動范圍超過自家里算起五公里的范圍。
  知道說了他也不懂,應翔天微微一笑。“在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會到,你可以先睡一會儿,到了我再叫你。”
  寒雪搖搖頭,望向車窗外的景色,這里的建筑物他從來都沒見過,看起來比他住的地方還要漂亮許多。白色的小屋子,上面是暗橘色的瓦片、透明的窗子……
  “這里好漂亮。”
  “這邊的房子比較新,是采維多利亞式的建筑,所以看起來小巧典雅。等一下再過去就是老式建筑了,几乎每一棟都經過很長久的時間,西區的建筑大多如此,自古以來為政治文化中心。”雖然知道他不懂,他還是說給他听,能學多少就學多少。
  寒雪轉過頭看向應翔天,眼里有著擔心。“我要學的東西很多對不對?”
  “是啊!可是你很聰明,一定能學得很好。”就怕累坏了他,他比別人少了十多年的學習生涯,需要非常努力才能迎頭赶上。
  “我會很努力的。”他想當個有用的人,能幫得上浩天的忙。
  “我相信,不過努力歸努力,別用功過頭把身体搞坏才好。”韓森說他有先天性心髒病,等他身体養好一點時,就立刻幫他動手術,手術成功率很高,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成功后就可以跟平常人一樣。
  “嗯。”寒雪的注意力又被外頭的景色吸引過去,外頭是一棟很大的建筑物,建筑物上有一個大鐘。
  “這里是眾議院,鐘是有名的大鵬鐘,再過去旁邊是最好的愛麗思音樂學院,就在女神像的后頭;至于有名的大英博物館跟白金漢宮雖然就在附近,可是我們不會經過,有机會再叫浩天帶你來看。”
  “音樂學院是只學樂器的學校嗎?”
  “當然不止,還包括唱歌跟理論及作曲等等,浩天在這里讀過書喔!”他主修小提琴,副修鋼琴跟理論作曲。
  听見浩天在這里讀過書,一雙大眼忍不住緊盯著建筑物瞧,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每個人都要學嗎?”總覺得除了他之外,每一個人都懂得好多東西,不像他,什么都不會。
  “當然不是,浩天是個特异分子,你不必學他。”這世界上哪來那么多的天才,可以每一樣都學,還學得有模有樣。
  “喔。”寒浩天果然是不一樣的。
  寒雪單純的心越來越崇拜寒浩天,几乎把他當成無所不能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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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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