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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天水蓮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在房里睡過了午,卻沒人理會她,也沒人送飯來給她吃。
  她伸個懶腰、打個呵欠,也不知道昨晚有沒有人來過,低頭看到一桌子杯盤狼藉的酒菜,這全是她昨晚吃的、弄髒了一桌子,她過意不去,就自個儿動手收拾。
  “總算起來了!”突然有人冷言冷語地道。
  “我還以為少福這這一覺要睡到晚上,就沒給您端酒菜來了。”昨晚那個陳大娘手里拿了干淨衣服,瞪著眼走進來,把衣服往衣柜里塞。
  “對不起,我睡晚了……”水蓮彎著腰跟她道歉,還問她道:
  “有沒有什么活儿要我干的?不管煮飯、洗衣,還是挑水……我什么都會!”
  陳大娘這會儿瞪大了眼,像是瞧見怪物一樣。
  “您在說笑吧,少福晉:還是您窮极無聊,拿老奴來尋開心!?”她疑心地揪著水蓮瞪,認定水蓮是故意譏剌她。
  “說笑?我?”水蓮指著自己問。
  “我沒有啊!”向來她一早起來就有活儿等著地做,所以她順理成章地以為來到這儿也得干活儿。
  陳大娘哼了一聲,眼睛看到桌上那收拾得七七八八的杯子、盤子,還有桌上沒抹干淨的菜渣……又不高興起來。她知道昨晚三阿哥沒留在水蓮房里,也難怪,這樣的女人三阿哥怎么看得上眼。不必說,這一桌子的酒菜都是水蓮吃的!
  “大娘,等會儿到外頭你可不可以指給我看──哪一個是三阿哥啊?”水蓮突然問起來。
  額娘說她進宮來是服侍三阿哥的,可她連人都不認得,還怎么服侍?
  陳大娘瞪了水蓮一眼,撇著嘴冷笑。
  “少福晉,不是老奴多嘴,三阿哥可是您自個儿的夫君,這新婚夜都過了,難不成您連自個儿夫君的臉都不認得!?”
  水蓮低下頭,兩手絞著自個儿的衣角,她不敢說出昨晚自個儿喝醉的事。
  “喏,那柜里的衣服是給您的,自個儿換上吧!”陳大娘才沒耐性伺候水蓮換衣服。
  陳大娘收拾好盤子扭身就走了,沒再理會水蓮。
  水蓮呆呆站在屋子里,沒一會儿肚子又叫起來。
  “肚子又餓了……”她摸摸肚皮,苦著臉。
  其實她肚子剛才就餓了,可陳大娘不讓她干活儿,她也沒敢開口跟陳大娘要東西吃。
  抬頭看看房間,昨晚她沒仔細瞧,現下才發現這儿好漂亮、好干淨,床舖又軟又大,被子又暖又滑,跟她從前住的破屋子、蓋的粗毯子有好大的差別。
  額娘說宮里是個仔地方又有好東西吃,果然是真的。
  水蓮心底想著她額娘的話,牢牢記著額娘要她好生服侍三阿哥的事。
  一邊想著,肚子又咕咕叫了。
  水蓮突然想起昨晚收在怀里的雞腿和肥肉,她赶緊往怀里一摸──卻發現什么東西也沒有了!
  “糟了,我留給額娘的雞腿呢!?”她到處找著包著肉的紅帕子,不只桌子底下連床舖底下都找過了,就是沒看見“是誰偷了我雞腿!?”她挫敗地坐在地上喊。那只雞腿是她忍著嘴饞留下來給額娘吃的,竟然過了一個晚上就丟了。
  苦著臉,她打開衣柜,疑惑地瞪著剛才陳大娘說的衣服……這些衣服紅紅綠綠的、又軟又美,真是給她穿的嗎?可她實在沒有衣服可穿,又不能穿著吉服出門,只好脫下身上的吉服。
  看到胸前里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條,她歎了口气。
  布條是瞞著她額娘和三娘偷偷里上的。平時因為要做粗活,里著布條方便她活動,平常習慣了,知道要進宮后,額娘和三娘雖然特地吩咐她進宮后要除下來,可她覺得瞥扭极了,還是愉愉里著布條進宮。
  挑了一件簡單素面的,她換上陳大娘帶來的衣服。
  推開門走出房外,外頭是刺眼的陽光,晒得人發暈,她瞪著精致的事園發呆,原本因為一只雞腿而郁結的胸口也慢慢打開了。
  “算了,反正那雞腿也不是我的,往后有好東西,我再省給額娘吧……”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捧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沒有目的地的朝著前方走去。
  她听說三阿哥病的快死了,昨晚她糊里胡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三阿哥拜堂。額娘要她服侍三阿哥,她總得去瞧瞧他。
  水蓮剛走到門外,就看到個好俊的“小子”蹲在一棵大樹后頭,對著她的屋子張望。
  “你在找人嗎?”水蓮走上前問他。
  那“小子”瞪住水蓮瞧了好半晌。
  “你是昨天跟我拜堂的新娘子?”問完了話,也不等水蓮回答,就煞有分事地點著小腦袋瓜,嘴里念念有詞。
  “換了衣服,看起倒是人模人樣了,只還是瘦了點、干癟了點、黑了點儿……不過沒關系,瞧你模樣儿還不差,養個把月應該就不一樣了……”
  “跟“你”拜堂?‘你’在跟我說話嗎?”水蓮指著自個儿,忽然她瞪大了眼。
  “難道──你——就是三阿哥!?”
  那俊“小子”噗哧一聲笑出來。
  “我才不要是三阿哥哩!那么冷又那么酷,一靠近他就被凍得半死了,要是像他還得了,不成一塊冰了?”
  水蓮眨眨眼,雖然听不懂她在說什么,可她居然把三阿哥形容的這么可笑!一塊冰?
  只有一點水蓮覺得奇怪。“‘你’不是三阿哥,為什么會跟我拜堂?”
  “是太后奶奶說的!三阿哥身体不好,所以太后奶奶她老人家讓我代替三阿哥跟你拜堂,討你進門啊!”
  水蓮點頭。原來皇三爺病得下不了床……真可怜!
  嫿璃突然想到什么,掩著嘴偷笑。
  “喂,你昨晚有沒有好好服侍三阿哥啊?他不好伺候的,你要是惹他不高興,他會砍你頭的!”她坏心地恐嚇水蓮。
  “嚇!”水蓮果然嚇得倒退一步。
  “他不高興……當真會砍人的頭?!”一個下不了床的病人脾气竟然這么坏!?
  水蓮害怕极了!
  昨晚她不但沒服侍三阿哥,還偷吃了桌上的酒菜,然后又醉倒了天吶、地吶!她才不過偷吃了菜、偷喝了酒,沒做過更大的坏事,三阿哥不會當真的砍它的腦袋吧!?
  “當然是真的啦!”嫿璃襯著眼,加油添醋地道。
  “三阿哥脾气可坏了,昨晚他還把我赶出房哩!對啦,你還沒跟我說,昨晚你有沒有好好服侍他啊峯廴”她拿衣袖當扇子搧風,閒閒納涼。
  欺負一個小村姑真好玩啊!
  “啊……那個……”水蓮支支吾吾的,心底還在想著砍腦袋的事。
  “看情形三阿哥也沒給你好臉色看了!”嫿璃自以為是地點頭。
  “也難怪了,三阿哥喜歡知書達禮、有文采的女人,至于你嘛……”
  她上上下下打量水蓮,水蓮被看得不自在,一張臉熱了起來,不過因為她晒得太黑,倒看不出有沒有臉紅。
  “至于你──我瞧你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吧!”嫿璃不留情面地說出口。
  水蓮點點頭,她不識字一直以來就是個事實,她自個儿倒從沒覺得丟人過。
  “家里沒錢,一個子儿都不能浪費的。我是個女孩儿,二娘說女孩儿念書也沒用,所以只讓弟弟們上學堂。”
  有富和有貴念的書她曾偷偷瞧過,一個蚯蚓字也不認得。
  嫿璃皺起眉,不以為然地猛搖頭。
  “呵!誰說女孩儿念書沒用!?雖然傅先生老說我胡說八道、東拼西湊、一竅不通,可至少也能唬唬人什么的”
  “可──可‘你’明明是個男孩儿啊,當然該念書了。”水蓮疑惑地問。她見了嫿璃的穿著打扮,一開始就把她當成男孩兜了。
  嫿璃愣了愣。
  “咳,我的意思是說,女孩儿跟男孩儿都是人,做什么要忍受差別待遇!?”
  听了這話,水蓮低下頭,半天沒吭一聲。
  “喂,你怎么不說話啦!?”嫿璃問。
  “二娘說咱們家沒錢,將來男孩能掙的錢此女孩儿多,女孩儿還要嫁人的,是賠錢貨,所以只能讓弟弟們上學堂。”水蓮悶悶地說。
  要是可以她地想上學堂,地想跟有富有貴一樣,吟些什么──之乎者也的!
  “二娘說、二娘說──“二娘”是你們家什么人呀?這么碎嘴!”嫿璃瞪著眼、皺眉頭,這個“二娘”真是個討厭鬼,淨說些侮蔑女人的話。
  水蓮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說才好,想了想,只好問她。
  ““你”知不知道三阿哥是誰啊?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
  “你不知道三阿哥長什么樣!?”嫿璃瞪大眼,然后想通了什么似。
  “是啊!昨晚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怎么,三阿哥沒叫你起來嗎?”
  水蓮老實地搖頭。隨后又想到“‘你’怎么知道我昨晚睡著了?三阿哥……他來過我房里嗎?”她急急問。
  那么,她的“夫君”知道她愉吃酒菜的事了?
  “是啊……就是三阿哥跟我說的咩!”嫿璃隨口亂扯。
  她眼珠子一轉,心底想的可是──這新出爐的消息得赶緊告訴太后奶奶去。
  “‘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他?”知道三阿哥昨晚來過她房里,水蓮心底十分地不安。
  這會儿,她非得見他不成了!至少要知道他生不生她的气才成。
  “找三阿哥?當然好!”三阿哥昨晚對她那么凶,正好帶這個小妞儿去煩他,嫿璃還想看好戲哩!
  “對啦,太后奶奶說你明水蓮是吧?”嫿璃問。
  水蓮點點頭,也問她。“那“你”呢?”
  “我?”嫿璃指著自個儿鼻子。
  “歎……你叫我阿璃好了!”
  “阿璃?”
  “對啊,就是我!”
  嫿璃對住水蓮,一副嘻皮笑臉,拉起它的袖子就往前走水蓮卻像被熱水燙到一樣,突然甩開嫿璃的手。
  “你干么!?”嫿璃莫名其妙地問。
  “‘你’……‘你’別牽我的手,我跟在‘你’后頭就成啦!”她兩手背到身后,吶吶地道。
  嫿璃眨眨眼,突然坏坏她笑。
  “喔……我知道啦,因為我是‘男生’,所以你害羞啦!”
  水蓮悶悶地不說話。這個小孩儿有點坏……好象喜歡明知故問。
  嫿璃又掩著嘴偷笑,這好象是她的習慣動作。
  “女生就是這么別扭。好啦、好啦,你跟著我就是啦!”說完自顧自地往前走。
  水蓮赶緊跟在她后頭,心底卻有點害怕……剛才地听阿璃說三阿哥很凶、很難伺候,昨晚她喝醉了,不知道那個很凶、很難伺候的三阿哥會不會砍她的頭啊?
         ※        ※         ※
  “喂,我帶你到這里,你自個儿進去。”阿璃把水蓮帶到一幢閣樓前。
  “可是我──”
  水蓮話還沒說完,阿璃就好象害怕什么似地,自個儿先溜了。
  水蓮眨眨眼,瞪著阿璃逃跑的方向發呆……跑得還真快,難不成這屋子里養了惡犬?
  抬起頭,一幢清靜幽雅、匿身在數株柳樹后的閣樓若隱若現,像是掩著面紗的仙子一樣美麗。
  水蓮瞪直了眼,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房子的美,只覺得那像是神仙住的地方,她被那幢屋子吸引,一步步走進去……
  “有人在嗎?”整間閣樓好象都沒人,她在閣樓外的水池邊繞了一圈,又繞回到大門前。
  然后她呆呆瞪著魚池里悠哉悠哉、來回悠游的錦鯉。
  “好漂亮的魚……”她咕喂著,好奇地伸出一根指頭想摸那些浮上水面張嘴吃泡泡的魚儿“歎哧!”
  “唉啊──”
  池里大尾的錦鯉突然往上騰躍,嚇了水蓮好大一跳。
  “不怕、不怕……”她拍拍胸脯,嘴里念念有詞。
  “魚儿啊魚儿,你長得這么漂亮,是該乖乖地給人看的,不要突然跳起來亂嚇人啊……”
  “是你嚇到它!”低沉的聲音冷不防從她后頭冒出。
  “嚇!”
  水蓮猛地轉身又被嚇得倒退了數步,因為退得大快,突然絆了下腳──
  “嘩啦”一聲,水蓮跌進魚池里。
  “啊──”跌進魚池前她還來得及慘叫一聲,然后就在水里咕嚕嚕地連喝了好几口池水……
  痛苦啊──滿嘴再加上滿肚子的水硬到她胸口,水蓮兩只手學得高高的在水里胡亂抓著,掙扎著想浮出水面……
  “潑刺──”
  一只大手伸到池子里,把狼狽的水蓮從水里頭提起來,丟到草地上。
  “咳咳、咳咳──”
  水蓮被搶得瑞不過气來,她睜大眼瞪著眼前模模糊糊的高大人影……剛才是這個人在她背后出聲嚇人的嗎?她今天是倒了什么楣,才一會儿工夫,不但被魚嚇又被人嚇?
  “人……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水蓮拍著胸脯,口齒不清地道。這回實在跌得太難看了!
  “你說什么?”男人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水蓮看到他走近一步,她胡亂揩去眼皮上的水花,眨巴著眼想瞧仔細“你還好吧?”男人問她,湊到她跟前,等著她魂歸來兮。
  “好……好啊,我什么事儿也沒有!”她逞強地道,因為看到男人皺眉頭,覺得自個儿似乎有被人嫌棄的可疑。
  還好今天天气挺暖和的,陽光又大,只要晒一晒,身上的濕衣服等一下就會干了。
  揩去眼皮上的水花后,她終于能正眼打量他……這男人長得挺好看的!或者………該說他不只“好看”,而是太、太、太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不像她皮膚晒得那么黑,還有高高的額頭和鼻子、菱角分明的嘴、方型的下顎、高得她得仰著頭才能跟他對視的身量,還有那個──那個她也說不出來,總之就目跟她恨不一樣的……气質!
  是啊,大概就是叫“气質”來著的東西。
  可惜就是臉上沒什么笑容,那樣俊的一張臉,卻像一塊棺材板一樣,硬邦部的沒表情,連她水蓮瞧一眼,就知道他肯定不好相處。
  “沒事就好。”男人的眉頭舒開,回复先前的沒表情。
  水蓮原以為他關心自己,想不到他突然很不給面子地直接問她。
  “你來這里做什么?這儿不許任何人進來!”
  “我──”水蓮張大了口,臉上突然一陣火熱。
  “我不知道這里不能進來……我是來找三阿哥的!”她吞吞吐吐地說話,因為從沒和男人這么近地面對面過。
  從前在鄉下,那些漢子們從來不會主動跟她說話,他們只找村子里最美的姑娘說說笑笑,不會找上她。
  男人腿起眼。
  “你找他有什么事?”不怎么友善地間,然后目光下移,盯著她的濕衣服看。
  對于他不怎么耐煩的態度,水蓮倒不以為忤,二娘是這樣、有富和有貴也是這樣,反正她早就習慣別人這么對她。
  “我額娘說他快病死了,所以找來問問他,看看有沒有什么是我能替他做的!”水蓮老老實實地道。
  男人的目光上移,重新回到她臉上,挑起眉眼。
  “照你說──他都快病死了,你又不是大夫,能替他做什么!”他嘴角輕挑地撇起。
  她果然跟他昨夜目測的結果一樣,平板的身材簡直不像個女人!
  “可是他總還沒死啊!”水蓮很認真地解釋。
  “我想,快死的人一定嘴饞,什么菜干、梅干、腌瓜、醬茄子的……我都會做,他想吃什么,我就替他做什么!”
  她學的例子,都是窮人家日常下飯的腌菜。
  事實上,她平常吃的就是醬菜、豆腐,當然只會做這些腌菜。
  他撇起的嘴角擴深。
  “何以見得?”
  “什么?”水蓮把耳朵湊過去,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誰說快死的人一定嘴饞?”德焱難得好心地重复一遍。
  依他的個性,從不廢話第二遍。
  “因為我也曾經死過一遍啊!”水蓮想起那餓得快死的日子就怕。
  “咱們家很窮的,頭几年二娘的生意做得不好,家里達一個窩窩頭都沒有,一家人都餓肚子,我每天想著吃的,越想肚子就越鐵,整天肚子餓得嘰哩咕嚕叫,連草根都能拿來煮湯吃。”她心有余悸地學她額娘歎气。
  “然后?”他皺起眉頭。她講話似乎沒重點!
  “然后?然后我當然是差點餓死了!所以我知道啦,能吃就是福,死掉的人什么也吃不到,還沒死之前當然想著的就是吃啦!”
  德焱撇撇嘴。
  “還算有理。”
  “什么還算有理!”水蓮睜大眼,不以為然地搶白。
  “這可是我的親身体驗,沒挨過餓的人是不明白的!”
  “你想見他就是這個理由?”他轉移話題,沒跟她一般見識。
  “還要什么其它理由?”她反問他。
  吃東西不是最要緊的嗎?她看不出還有什么理由?
  “他是你的夫君,新婚夜沒上新房和你同床,你難道不怨他?”他挑起眉,不疾不徐地問。
  水蓮的臉忽然熱起來。
  “我、我昨晚醉倒了,他也許來過又走了……不能怪他的!”她替她的大君解釋。
  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可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告訴自己這個答案。
  “是嗎?”德焱撇起嘴,不以為然地嗤笑。
  “也可能──他根本就不想上你的房。”
  水蓮睜大眼。
  “誰說的!就算……就算是,那也不干你的事!”
  他是誰?憑什么跟她說這些話!這個人……這個人肯定是個登徒子。
  “不干我的事?”他挑起眉眼,盯著她輕挑地哼笑了一聲。
  “你快走吧!這個地方不是你能來的。”他開口驅赶她。
  收起笑容,他不笑的臉顯得有些冷淡、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他,其實是故意的。
  水蓮瞪著他瞧,對他忽起忽落的態度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要找到三阿哥才能走。”原本她是不想多理會他的,可是她得找到三阿哥,而這個人顯然知道三阿哥在哪里。
  他撇嘴,略略皺起眉頭。
  “他不想見你!”
  水蓮眨眨眼,听到這消息她倒沒多大感覺,可他是她的夫君,額娘千交代、万叮嚀的,雖說三阿哥到底是個陌生人,她對他一無所知、更談不上情分,可為著額娘的叮囑,她總得關心。
  “三阿哥跟你說他不想見我嗎?為什么?他沒見過我,為什么不想見我?”
  “他是三阿哥,不想見誰就不見誰,不必有理由!”他冷冷地打斷水蓮沒說完的話,矜淡的臉孔一瞬間轉而冷峻。
  這女人真不是普通囉嗦。
  “那……那我也要听三阿哥親口跟我說。”水蓮固執地道。他出現的方式和說的話都太奇怪,她不相信他。
  德焱冷下眼,突然轉身大步走開。
  水蓮被他這安來的動作楞住,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想到要追上去“那你帶我去見三阿哥,他不見我,我就去見他。”她沒多想什么,伸出手就按著它的衣袖。
  他頓下腳,轉身冷冷地盯著她的手,沒溫度的目光繼續上移,盯人她固執的眼底“放手。”他瞇起眼,陰鷙地冷道,波瀾不惊的聲調,冷淡得几乎能凍傷人。
  “不放……你不帶我去見三阿哥,我就不放!”水蓮固執地拉著它的衣袖。
  她也不知道自個儿哪儿來的勇气,竟然無畏他冷得像冰箭,一眼就可以射死它的目光。
  德焱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脾气。
  原以為她和宮里的宮女一樣,會因為它的冷漠和嚴厲敬而遠之,料不到──她比他想象中來得固執。
  他胖光略閃,又冷下來,淡淡地划過她固執的眼。
  “當真這么想見他?”他半合的眼底,有一抹她不能理解的星芒在閃爍。
  水蓮松開手。
  “你肯帶我去見他?”她沒去深究那抹眼光的涵義,反正就算教她認真想他肯定想不出來的。
  前年的元宵燈節她去過一次市集,也是阿瑪被罷黜后唯一的一次,可是貼在廟口那些謎語,她半個也沒猜出來。她一向沒有猜謎的本事。
  德焱撇開眼,忽而又回复淡漠,冷淡地說:“想見他就跟我來吧!”然后自顧自大踏步走開。
  “跟著你?喂……你等等我啊!”他的腳程好快啊!一眨眼的工夫竟然就走到十步開外了。
  水蓮追上去,一路竟然追得气喘吁吁……
         ※        ※         ※
  繞過那個比湖遠大的魚池,水蓮跟著他踏進那幢樓房的勢力范圍,然后……魚池后那一大段曲曲折折、大得几乎會讓人迷路的園林讓她一路瞪大了眼睛,几乎沒把眼眶撐破。
  長這么大,水蓮沒見過這么美麗的國子。勉強算有的話……是在夢中,在她小時候曾經作過的夢里。她記得在夢中住過美麗的地方,可比起這座園子,卻還是差得多了。
  一路上綠葉成蔭,小徑上舖著渾圓晶瑩的白色卵石,一條人工小溪穿越小徑混混流過,溪上架著拱橋,橋邊有朱紅色的欄杆,亮燦燦的陽光射入園子里,潑得整個園子發光發亮,這儿真的是……真的是像神仙住的地方。
  可奇怪的是,這么大的地方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那男人在前頭走、她在后面追,整個園子空蕩蕩的像一座死園。
  前頭那個男人腳程快得教人感到不可思議,水蓮跟他越离越遠,可他似乎沒停下來等地的打算。
  終于,一個轉彎之后,他停在前方一座竹搭的涼亭內等她。
  “你……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三阿哥……三阿哥呢?”水蓮跑得瑞不過气來,不敢相信他竟然連大气都不喘一下。
  這個人是神仙嗎?神仙住在仙境里就不稀奇了。大白天的,她總不曾遇上兩腳浮在地上一尺,那种應該在夜半出沒的“東西”……
  “你体力真差!”盯著她气喘吁吁的模樣,他气定神閒地批評一句。
  水蓮瞪大眼,一口气憋在胸口,順不過來,怎么地出不了聲──他身量高出她許多,腿當然比她長得多。他明知道自個儿腿長遠走得這么快,她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德焱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盯著她气喘吁吁的模樣,心底其實有些訝异,她竟然沒放棄。
  “不過……想不到你還挺有毅力的。”他撇撇嘴,有點幸災樂禍的嫌疑。
  水蓮瞪著他俊臉上那抹有些些惹人厭的笑容,忽然皺起眉頭,肯定他必然是故意整她。
  “你別故意帶我繞路……你到底……到底什么時候帶我去見三阿哥!?”她气息仍然沒平緩過來,只能拿一雙眼瞪住他,以表明自個儿對他极度的不滿。
  平時做价了粗活,她体力沒那么弱的。可他除了腳力之外,顯然体力也胜過她許多,走了一大段路,竟然臉不紅、气不喘,再加上他臉上那抹可疑的笑容──他根本就是故意仗著体力好,帶她繞上一大段路。
  他眸光閃了閃,對它的指控沒承認也沒否認。
  “前頭就是三阿哥的書房,這個時間,他也許曾往書房看書。”如常冷淡地給她指了一條明路。
  水蓮望向前頭那幢竹子搭起的平房。
  “你不會再騙我吧?”她怀疑地問,不信他會突然這么好心。
  他盯著她,勾起嘴角。
  “信不信隨你!”
  他忽然撂下一句話,水蓮來不及眨眼,他就閃到竹屋后面,消失不見了。
  “這個人是做什么的?動作這么快,像鬼一樣,神仙可不會這樣嚇人的……”她呆在原地,一手拍著胸脯,嘴里念念有詞地咕噥著。
  抬頭望著前方的竹屋,她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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