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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辦得到?”甄幻不信任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
  “少囉唆,去做好你分內的工作就好,否則失敗都算你的。”唐逍逍冷瞪她一眼,手里的動作愈發迅捷,“尹梵水住這一間沒錯吧?”
  “我收到的資料是這么登錄的,你若是不滿意,大可親自進去驗明正身。”甄幻不耐煩地翻了翻白眼,懶得回答此等沒水准的問題,要是目標物不住在這儿,她們還玩什么?回家休息算了。
  “好了,大功告成。”唐逍逍終于松了口气,倚在陽台邊緣的欄杆旁喘著气。
  “這樣就衍了?”甄幻偷覷了眼漆黑幽暗的屋內,不由自主地發出疑問。
  “你煩不煩?明天就知道效果了,不靈再說。”唐逍逍起身,打算离開犯罪現場,洗刷他人記憶算不得是好事,但是看在能增加雙方對話內容的爭執度的份上,偶爾為之應該不算太過分才是。
  “她真的會忘了跟他有關的所有記憶?好神哪!”甄幻仍嘖嘖稱奇著,沒注意到唐逍逍的退場路徑与常人不同,“啊——救命!這里是十一樓耶!”
  “白痴!”飛到半途的唐逍逍及時轉向,解救伙伴之余猶不忘以惡言臭罵,“你以為自己進化成鳥類了嗎?”
  “鳥……鳥類比人類低等……”甄幻惊魂未定,身子仍在打顫。
  “是哦,鳥類低等!”唐逍逍冷嗤道,“可你就比它們更低等,這里低等。”她戳著甄幻的美麗腦袋,狠狠地嘲諷。
  “我跟你有仇嗎?”好可怜,不小心從樓上掉下來已經夠衰了,居然還被救命恩人恥笑。
  “走了啦,囉唆。”唐逍逍收起浮翼,澄亮的大眼骨碌碌地轉動,深怕被人發覺她的小秘密,“難道你想讓人抓去嚴刑逼供?”听說尹梵水的老公很強,沒什么事是他辦不到的,南宮又不在她身邊,沒靠山的時候還是安分點好。
  “不要捏人家嘛!”甄幻皺著小臉,委屈地嗽著紅唇,“人家体弱多病,禁不起這种虐待的啦……”
         ※        ※         ※
  真不敢相信,她竟然穿著貼身旗袍倒在浴室里睡了一整夜,佩服、佩服,簡直耐力惊人,尹梵水一面揉著酸疼的腰与肩,一面爬出安眠了一整夜的圓形大浴缸。
  她現在的樣子鐵定是慘不忍睹,無妨,反正原本就沒打算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最好還能讓他“不小心”見著她最潦倒的一面,順道倒盡胃口,少來煩她才好。
  尹梵水痴痴地盯住鏡子里蒼白虛弱的自己,不由自主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不過是一個晚上,鏡中那個神釆盡失的黃臉婆,真的是她嗎?
  唉,好狼狽凄涼啊!一夜之間,美麗不再見!難怪人家會說婚姻是個巨大遼闊的亂葬崗,果然名副其實。
  行思至此,這才發現房內空無一人,那位可恥、卑鄙、坏人姻緣的惡徒顯然已識相地閃人离去了。哼,算他聰明閃得快,她最討厭那股飲酒過夜的味道,想到就覺得惡心想吐。
  尹梵水眼尖地發現門邊放了兩大箱行李,終于有點人性了,還知道把她的東西送進房,她忿忿地拎起皮箱,卻意外地發覺它出乎想象中的輕。
  空的?!里面什么東西也沒有,她帶來的衣物呢?難道全被他扔了不成,尹梵水气得渾身發抖,在房里踱過來踱過去,忿忿難平。
  光是在法律上霸占她配偶欄的位置就已經夠可惡了,他還想怎樣?她死瞪著空無一物的行李箱,清澄的眸底再度冉冉揚起烈焰熾火,怒不可抑。莫以烈那該死的混蛋!欺人太甚了,她非要徒手宰了他,將之大卸八塊后鞭尸,否則不能泄她心中憤怒之万一。
  他憑什么把自己的所有行為都視作理所當然?地球可不是繞著他而運轉的,太過自大狂妄,只有自取滅亡一途,他老兄要是蠢得看不出來,她倒是不吝于助其一臂之力。
  “我的天:他竟然真的做了。”
  驀然間,有個不可置信又放肆的笑聲突兀地在空蕩蕩的房中響起,嚇了尹梵水好大一跳。
  想不到的是,那位笑得樂不可抑又前俯后仰的不知名人士,竟是位外表秀麗端庄、嬌小玲瓏的女子。
  笑什么笑,牙齒白啊?若要炫耀白牙請去拍牙膏廣告,她可沒心情欣賞。
  “進門之前不妨先通知一聲,敲敲門不過是舉手之勞,應該不麻煩吧?”尹梵水揚起唇畔,笑得甜滋滋地,眼底卻深藏譏諷,“請問你是……”
  一大清早的,就有無聊女子不識相地惹人厭煩,此地風水果然不佳,非但与她處處相克,更有制肘之憂,唉,不祥之地還是速速离去得好,別逗留了。
  尹梵水打開衣柜,冀望能關出一些衣物更換,這身旗袍已經快雙破抹布了,再不換掉可就有春光外泄之里了。
  奇跡啊!她的衣物為什么會一件件好端端地挂在衣柜里?不是被他……唔,是她太過小人了嗎?不會吧,再小人也卑鄙不過他,坏人婚姻大事算得上什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尹梵水緊抿唇瓣,木然地拉開抽屜,面色驟然大變——
  就知道這家伙不能信任,到今天她才知道,莫以烈不但是個色蛋,還是個超世紀變態!她的粉嫩面頰燒得緋紅,美眸底下不禁凝聚起熊熊熾焰,只見她七手八腳地出抽屜中翻山一堆衣物,慌亂地奔向行李箱。
  “媽的!”忍不住滿心气憤,尹梵水終于說出罵詞,“不要臉的惡賊。”他竟然將她的私人貼身衣物与他的擺在一起。
  哇!好酷哦!她終于找到偶像了!
  “你在罵髒話?”金宣華樂不可支,興奮地在房內跳來跳去,“我就知道哥哥眼光一极棒,否則哪肯拋下肉彈美女,千里迢迢地跑回來搶親。”
  生長在大戶之家,除了生活优渥無虞之外,似乎沒什么好處,不說別人,光說她金宣華吧,連罵髒話的資格都沒有,她的生活有多苦悶可想而知。
  “妹,出去。”莫以烈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挺拔碩長的身子倚在門扉前,英俊如惡魔般的面容上寫滿興味,及肩的長發濕漉漉的,彷佛出浴不久,“我有話跟你嫂子談。”
  “可是我也想跟嫂子多聊聊啊!”一見莫以烈出現,金宣華立刻毫不避嫌地攙住他的臂膀,撒嬌道,“好不容易讓我碰上那么可愛的人,讓我多……哥!你怎么可以赶我,人家還沒……”
  原來有色情沒親情是這么一回事,被扔出門外的金宣華憤恨地瞪住冰涼的門板,咬牙切齒地想。沒想到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大表哥,竟然也會做出過河拆橋的劣事,沒關系,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現在姑且讓兄嫂享受蜜月的甜蜜,日后,大家走著瞧吧!
  莫以烈斜倚門畔,面上無任何情緒,但凝視尹梵水的眼瞳里卻盈滿了笑意。
  “你在生气。”一張俏臉气得硬繃繃的,就算再不懂得察言觀色,也看得出她眼下凝聚的風暴窒人,莫以烈狀似慵懶地在床畔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拭著濕發,“有什么不滿意的,不妨說來參考一下。”
  “參考之后呢?你會改進?”該死,又來了!無論如何拚命克制,她就是被不去惱怒的神情。
  “是呀,當然會改進。”莫以烈點頭,一本正經地說。
  “那你怎么還不去死?”尹梵水惱怒地揮拳對他咆哮,“捉弄我很好玩是嗎?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你何必偏要挑上我?”
  “因為她們不是你。”莫以烈凝視著他一眼就能認出的女孩,好不容易等到能將她擁入怀中的一刻,怎么可能輕易罷手?下輩子都不可能,“曾經成功地拿我當私人禁臠的女人寥寥可數,而你,是最令人難忘的。”
  “你……”尹梵水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在臉上,眼珠子瞪得老大,彷佛錯愕万分。昨晚或許是她听錯,或許是巧合,但是現在……
  “意外?”莫以烈坐正身子,邪邪地瞅著她恍若醒悟的眼眸,再度拋出一記威力強大的氫彈,“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只是隨便挑上你的吧?即使你身為尹家人也一樣。”
  “你……”极度的惊愕令尹梵水聲調陡地拔尖,險些失聲慘叫。他他他……他一點都不像“那個人”!“呃……約翰?不,不是約翰……是艾瑞克嗎?好象也不是……”她真的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你竟然以為我會忘了你,真教人失望。”莫以烈微微挑高了劍眉,面有不悅,“我怎么可能輕饒一名曾經欺凌我至慘卻又把我忘得一乾二淨的惡女?”
  她記不得他了,她竟然膽敢忘了他?!她讓他等了那么久,听到他的名字卻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竟然敢忘記他!
  “你騙我。”尹梵水清朗的眼眸倏地變沉,陰郁得嚇人,“你絕對不是他。”
  莫以烈的身上是有股凌駕于眾人之上的气勢,沉穩自信,但不至于咄咄逼人,內斂使然的深沉蘊斂,形于外的則是翩翩儒雅的成熟風度,這樣偉岸難尋的罕見男子,像是年方二十出頭的毛躁小伙子嗎?當年她拚盡全力罩著的手小子,少說也小她三歲有余,怎會是如他這般老成練達、專門設計陷害他人的大魔頭?
  “你還要逃到什么時候?”莫以烈乎靜得看不出表情的臉孔,蒙上了一層蒙矓的寒气,認不出他使罷了,現在居然還反過來指控他莫須有的罪名。
  “明明是你先說謊。”尹梵水慍怒地瞪住他,身子也隨之一凜,“你跟他是什么關系?兄弟?朋友?沒事干么搬他出來壓我?”
  已經好久好久都不曾想起那個一臉臭得要命的小子了,如果不是莫以烈提起,恐怕這輩子都不太可能想起他。那小子曾令她印象十分深刻,因為他冷僻孤怪得极為有格,抵死不愿与卑劣人渣同流合污,是個少見的乖僻青年。
  “是誰穿著冰刀鞋坐上我的寶貝哈雷,卻刮花了我的机車油箱?是誰為了泡一杯面而燙熟了我的左大腿?是誰開門弄錯邊而撞歪了我的鼻梁?”莫以烈一步一問,直到將尹梵水逼至牆邊,無路可逃,“你說,我与他之間,會是什么樣的關系?”
  是她眼拙還是他整過客?不是她傲,也不是故意不認故人,而是記憶中的他与眼前的人影根本無法合為一体,尹梵水張著艷紅的小嘴欲言又止,几度啞然無語。
  “不可能。”莫以烈突然沒來由得冒出這么一句,一只纖長有力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顎,深邃幽黑的眸子在說話的同時亦望進了她靈魂最深處。
  “什么不可能?”尹梵水攏緊眉頭,無法理解他的無煙頭。
  “你以為你能逃离我?”莫以烈冷冷地睨視她,唇畔冷諷的笑意一如冷冽刺骨的刀,令她毛發直豎,難以喘息,“在我不顧一切地娶了你之后?”
  娶……許久許久之后,這個字像是顆突然炸開的轟天雷,活生生地將尹梵水打成一團泥糊。天哪!她竟然忘了自己在不幸的昨日,已被一個比她小了將近四歲的小男生給娶走了!
         ※        ※         ※
  沒東西吃……餓斃了……都快下午三點了,她卻達一粒米也未曾供奉五髒廟,無怪乎全身無力不能跳。
  自從早上那番開誠布公的談話之后,那位宣稱是當年被她欺壓甚慘的苦主竟堂而皇之地逃逸無蹤,非但未曾留下半點線索,連吃食亦未留分毫。
  尹梵水開始怀疑自己落人了藍胡子的魔掌之中,听說藍胡子專殺自家嬌妻,還有匿尸的惡癖,這座大屋子的确空曠了些,看來亦有些寂寥,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突然間,尹梵水机伶地打了個寒顫,難不成有人專拿餓扁的女尸來當裝飾品不成?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三步并作兩步,飛快地躍入提供煮食器具的廚房,扯開冰箱准備搬出一大堆蔬果魚肉,以填飽肚子后好跑路。
  咖啡、咖啡、咖啡……冰箱除了堆滿的咖啡凍、咖啡蛋糕、咖啡乳霜點心、咖啡冰淇淋等等,櫥柜里亦裝載著不計其數的各地名牌咖啡豆、咖啡粉……當然,奶精、砂糖等調味料自然一應俱全,毫無短缺之虞。
  真是……真是天殺的!尹梵水忍不住再度咒罵,她的咖啡癮戒了八百年都還沒戒成功,現在這里卻堆了滿坑滿谷的禍害在她面前,是存心要她死得難看嗎?
  天哪!除了咖啡,其它什么也沒有,教她如何能維持基本的生命征象?
  尹梵水一臉盡是欲哭無淚的窘相,不知是該爬到街上搶食好,還是屈服于咖啡的誘惑,將五個月來的努力忖諸水流。
  唔,好香哦!那是什么東西?聞起來像是天下第一美食,尹梵水立刻甩上冰箱門,顧不得饞相丟人,徑自追隨香气而去。
  “不再喜愛咖啡了?”一盤美味的蛋包飯正安置于莫以烈的手中,他蹙著眉,有些訝异地盯住一臉憔悴的尹梵水。是他記錯了嗎?她現在若不是蹲跪在冰箱門前大嚼大啖,也該是手捧一杯又苦又濃的咖啡,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里,怎么也不該是這般凄慘模樣。
  “去他的咖啡!”尹梵水鄙夷地啐道,她的瞳眸晶亮炫人,不為別的,只為芳美的食物,“喂,蛋包飯分我一半如何?不然跟你買也行。”
  瞧她垂涎的模樣,比他還像孩子,像是二十有六的女人嗎?還好意思嫌他小。
  “什么時候戒的?”莫以烈將美食遞至她怀前,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還沒成功,不過快了。”尹梵水嘴里塞得滿滿的食物,說話含糊不清,嗯,不知這是他在哪儿買來的好料,好吃斃了。
  那可真難為她了!莫以烈忍不住露出一抹難掩的笑意,興趣盎然地盯住尹梵水自然率真卻談不上斯文的吃相,遙想當年,她是個离不開咖啡的標准嗜飲狂,也曾為了區區一杯咖啡而与他結下楔子,這樣的嗜咖啡狂,竟痛定思痛地戒除惡習,豈能不令人于話异惊奇之外,給予支持与鼓勵?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不再為了五公克的咖啡粉与人開戰互毆了嗎?”莫以烈挑高眉,邪气地瞧著她怪笑。
  白目鬼!哪壺不開他偏愛提哪壺,尹梵水咀嚼的速度倏然降至零,清眸陰沉,狠狠地對“小丈夫”射出凶光。
  “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反正你也只是意圖報复,沒必要賠上自己后半輩子的幸福。”尹梵水開始曉以大義,“离婚多好,隨你愛嫖愛賭愛做什么都好,更不會有人在背后嘮叨,豈不美事一件?”
  “你是我的。”莫以烈狂妄地宣告,“別忘了我是在上帝面前訂下你的,而期限是一生一世,當然,你可以翻臉不認帳——除非你不再是上帝的子民。”
  “閉嘴!”尹梵水冷銳的眸子不客气地殺向他,她好恨自己被他摸得如此透徹,一點隱私權都沒有,信主是多年前不慎被彼得拖下水的,但此后不曾有更改卻也是事實。
  “我不過是重述一件事實罷了,何必發火?”莫以烈懶懶地看著她,笑意愈來愈深,“對了,忘了問你昨晚睡得好嗎?”
  “敢情莫先生是個視而不見的睜眼瞎子?難怪看不出本小姐一臉憔悴凄然的慘樣!”以他白目的程度算來,就算不是個瞎子,恐怕也相去不遠了。
  “嫁給我有什么不好?”莫以烈目光炯炯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嫁給你又有什么好?”尹梵水恨恨地以犀利目光狠殺他一眼,神情悒郁,那么獨斷蠻橫的男人,只有老天才知道他有沒有打老婆的惡習。
  “當然好處多多。”他伸出一只手指輕輕地停在她緊抿僵硬的唇瓣上,絲毫不認為這般親密的行為對于仍屬陌生人的雙方,有任何不妥之處。
  “例如?”尹梵水勉強自己漾出柔若春風的笑靨,甜蜜地沖著他詭笑,“便于夜半磨刀殺夫,為天下女人除大害?”
  “一向只有女人臣服于我腳下的,你也不會例外。”莫以烈的臉色驀然沉斂,冷銳至极,今人不敢直攖其鋒。
  “恐怕我就是例外。”唔,尹梵水覺得笑容好象有些挂不住了。不行,事關顏面大事,無論如何都得撐住不可,“這件事早該拿出來談談了,我打算……”
  “你若想与明日晨光打照面,勸你最好惜言如金。”莫以別的聲音寒颼颼的,直可比擬雪山零下的超低溫。
  “既然敢做,為何沒膽承擔后果?”這算什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嘛!連婚都敢搶了,還怕她談离婚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們是夫妻。”不管她是否有千百個不愿意,這的确是事實,千真万确、不容更改的事實,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仍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這點倒是值得改進。
  “我是被迫的。”尹梵水的額際開始隱隱作痛,好想尖叫,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來著?那么淺顯易懂的句子,為什么她得一直重复訴說。
  “你不是沒有選擇。”莫以烈傲慢地瞇起与她糾纏得難分難解的眼眸,聲音陰冷。
  是哦!她能當場甩他一巴掌,踹他一大腳,然后再面不改色地昭告世人她因行情過高而被搶婚嗎?蠢蛋!
  “是嗎?本人在此深深忏悔,沒在當場惡意傷害你那顆不可一世的心,是我的過失,非常抱歉。”尹梵水再度擠出一張艷美的笑靨。
  她不怕他,真的一點都不怕,莫以烈倏然舒展開深鎖陰郁的眉頭,被她字里行間明白鮮亮的譏諷激得放聲狂笑。
  “掠奪不屬于我的東西是我基本的生活習慣,身為莫夫人的你,最好趁早适應。”莫以烈邪獰地對她魅笑。
  “何必如此大費周張、浪費人力資源?”尹梵水冷哼著,狀极不屑,“薄薄一張紙便能解決這……”
  “別試探我的耐心。”莫以烈立在离尹梵水几步之遙,突然以如鷹之姿破空攖掠而來,擒住她小巧的下巴。
  “反正也沒什么好探的,閣下你的耐心淺如水洼,望即見底,何須費事。”落入敵手又如何?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頂多落得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的下場,比起落荒而逃,可是精采得多了。
  莫以烈揚起眉毛,凝規著手中那張倔傲不屈的嬌麗面容,歷經歲月的洗禮,她真的已不再是當初那只怕生膽小、動不動便惊慌失措的怯懦白兔了。
  他突然放開尹梵水,“去收拾行李。”他差點忘了重要大事——飛往大溪地的班机只剩三個小時便要起飛了,即使是頭等艙,也沒有遲到的權利。
  “你确定?”尹梵水要笑不笑地撇著嘴,眼珠滴溜溜地詭動著,一面悄悄地移向門邊。
  莫以烈挑起冰森的眸子,淡漠地掃過她一眼,她真以為他看不出她的小小詭計嗎?“你別想藉此拖延時間。”她八成是想趁亂逃亡,但有他在,想都別想。
  “收拾行李難道不是閣下的愛好之一?敝人在下豈敢奪人之愛。”尹梵水睜著水盈盈的眸子不曾閃爍,那份佯裝出來的天真与無邪逼真极了。
  “給你三分鐘打包。”他帥气地掠了掠微濕的及肩黑發,极為帥气地步出房門,“還有,記得換上衣柜里右邊數起第一套的白色衫裙,我不想再見到你一身破爛的丑模樣。”
  卑劣!那是什么鄙夷態度?真今人作惡,他居然將她的挑釁置之不理,還頤指气使地呼喝她,尹梵水惱火地瞪住被他帶上的冰涼門板,試圖以熊熊的灼熱視線穿透阻隔,一路殺向那個令她發指的惡徒身上。
         ※        ※         ※
  基本上,雖然只是推論,但凡是修過心理學的人都該看得出來,像莫以烈這樣情緒陰晴不定,前一秒嘻皮笑臉、下一秒卻發怒得想扁人的情況,應該都能肯定此人管控情緒的确有所不當,甚至有些心理障礙才是。
  頭等艙!哼,他果然一如當初,仍是個不知勤儉的紈褲子弟,怎么?坐經濟艙很丟人嗎?一定要花大把不必要的銀子之后心情才會愉悅嗎?白痴的冤大頭!
  “果汁?”莫以烈無視于尹梵水的淡漠神情,猶自熱情地噓寒問暖。
  瞧,不久之前還一副對她万分不屑的模樣,現在卻又帶著燦然笑意,殷懃地遞茶送食來了。
  “抱歉,本人向來不屑嗟來食。”尹梵水連抬眼瞥人都懶,仍保持盯住窗外景致的姿勢,“再者,無福消受。”
  衰呀!她怎么會那么倒霉?放著那好玩單純又老實的于本中逃之夭夭不說,還笨到不自量力地墜入無邊無際的苦海當中,天底下還有比她更蠢的人嗎?
  尤其是敗在一個“小孩”身上,還真不是普通的嘔,簡直嘔死人了!唉,算了,蠢都蠢了,還想怎么樣?希冀他會突發善心,答允离婚嗎?別傻了!不如仰天長嘯,舒發悶气吧!
  “不舒服?”感應到她發出的無聲歎息,莫以烈伸出關心的長臂,想藉由触摸她的前額以探測体溫。
  “試想坐在卑鄙之人的身邊,有誰會心情愉悅?”尹梵水嫌惡地甩開他伸來的手,十分頹喪,整個人是無精打釆的,不想跟他玩了,反正裝傻賣笑都沒用,還是省省力气吧!
  娶到像她這般口出惡言的坏女人,只能算是他運气不好,要是他能及早想通,對兩人都將是极大的福音。
  “你真可愛。”莫以烈抿起丰潤性感的唇,饒富興味地瞅著她笑,當初他之所以注意到她,正是她那直言無諱的個性,与熱愛正義、好打抱不平的過人勇气。時間帶給她的改變并不多,除了甜美笑靨的偽裝面具,几乎處處皆如初相見的印象。
  這人沒藥救了!尹梵水不禁朝天翻了一記白眼,莫以烈的心智絕對有問題,竟然將她的冷嘲熱諷當作恭維贊詞,實在是病入膏肓了。
  “拜托滾遠點,別亂碰!”尹梵水將身子蜷縮至座位最內角,拒絕他所有的碰触,“天知道你的怪病會不會傳染。”
  “試試便知。”莫以烈的臉上突然挂上邪獰的笑容,深幽不見底的黑瞳中閃著熾烈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凝住在她臉上。
  “試什么?這里又沒儀器,能替你做斷層掃描嗎?再說傻……”
  他突然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摟住尹梵水的下巴,猛然擒住她的紅艷唇瓣,緊密地覆住她的唇,不讓她有喊叫的机會。
  說真的,迷失在這种昏沌暈迷當中的滋味真的不坏,甚至,還有些陶陶然,可是,她該享受被人強吻嗎?這樣是不是太失格了一點?
  彷佛空調突然被人關掉似的,很熱,暈眩感愈來愈深,恍若天旋地轉,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在沉寂的真空之中,只听到兩人狂亂怦然的心跳聲、血管奔馳沸騰的聲音。。。。。。
  猝然間,莫以烈輕輕地移開了些微距离,直視她迷蒙困惑的眸子,一雙情欲滿布的眼眸,盛滿深情,“不許逃開我,永遠不許。”雖是纏綿的語調,入耳之后卻又帶著些警告的意味。
  “那要看情形而定了。”尹梵水也往后退了些,藉以舒緩情緒。該死!她居然被同一個“小孩”奪吻兩次!“我向來不避開挑戰,所以我成為你法律上的妻子,同理,當你不再是項挑戰,硬要兩個沒有交集的人綁在一起,又百什么意義?”
  她向來不齒蠻橫霸气的劣等人類,尤其是莫名其妙宣告所有權的笨蛋,又不是以往那個封建傳統的時代,還滿腦子迂腐: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体,并沒有說少了誰就活不下去的荒誕情事,离婚更是稀松平常,誰管他允許不允許!
  “說你愛我。”莫以烈的大掌固定了她扭轉不停的下顎,冷峻的眸子正射出足以致命的光芒。
  “下輩子慢慢想,死小孩!”一點禮貌都沒有,亂摸什么鬼!她气急敗坏地想拍開他箍在自己身上的鐵臂,卻次次鎩羽而歸,“要不是看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我早把你拆解分尸了。”
  就知道這趟旅程帶晦气,果然,才剛起飛不久便遇上頭殼坏去的自戀狂!那么惡心肉麻的話,只怕下輩子也沒机會由她口中吐出。
  莫以烈一臉森冷,滿是狂風暴雨驟來前的詭异平靜。從頭到尾,她一直執著于挑起他的怒气,盼能藉此引起他萌生离婚之意,她只想逃開他,逃得遠遠的,甚至連登机都是他強制將她抱上來的,由此可見,她對他有多么厭惡。
  難道是他一相情愿嗎?是他太過執拗于往日回憶的溯求嗎?但感覺告訴他,過去曾有什么故事在他們之間發生,只是于不察不慎之間錯過了彼此,為了彌補那份缺憾,他不惜在暗中守候、等待她多年,而她……
  “是不是小孩,相信你心中清楚了然,用不著我贅言辯解。”莫以烈游移的大手悄悄于她后頸就定位,在尹梵水尚未意識醒悟之前,驟然迸發出強大力道,將她重重地摟進寬大厚實的怀抱之中,“知道嗎?我喜歡你怕我的樣子。”他低頭輕啄她始終保持倔傲不屈的粉嫩面頰,堅硬的臉上淡出譏諷的笑容。
  有嗎?她有露出恐懼畏縮的神情嗎?不會吧?他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誰……誰會怕啊?
  “那可奇了,听說,我被看上的只是大膽妄為,怯懦的小老鼠個性并不在欽點范圍之內。”尹梵水撇撇嘴,坦然迎向他斂起笑意的眼瞳,嘴硬地頂回去。嗯,她似乎已漸漸對他的冷厲臭臉產生免疫力了,相信不久之后,自當產生抗体才是。
  “那么,容我清楚明白地告訴你……”莫以烈的語气曖昧難明,眸光更是深沉幽暗,完全沒有血气方剛的浮躁,“認真算起來,欽點的范圍极為廣泛,并不單指精神方面。”
  不只是精神方面……精神……肉体……怎么會?尹梵水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真的被嚇住了。上午闖進新房的女孩不是說過,他身邊有的是肉彈美人嗎?他怎能在佳人抱滿怀的同時,又欲將她占為己有?難道說,在他眼中女人只是玩物,可以要就要,欲甩即扔嗎?
  她不懂,真的不懂,為什么男人總是看似多情,卻又次次傷透女人心?
         ※        ※         ※
  大溪地果然是個美不胜收的洞天福地,椰影婆娑,還野緊花如纖,洁白如云的沙灘,邊緣綴飾著蔚藍似晴空的滔滔浪潮……這真是在夢里也想著的仙境。
  可歎的是,在如此瑰麗佳境中仍有一瑕疵。
  “上車。”一如先前的霸气,佳人尚未點頭答允,莫以烈已敏捷地攫住尹梵水的纖腰,不由分說地將她安置在重型机車的后座。好久沒碰這等刺激的玩意儿了,難得今日風和日麗,大道坦蕩,正是飆車的好時机,“抱緊,小家子气只會害了你的小命。”
  剛下飛机,還沒到達下榻的飯店,身上穿的仍是他指定的白色絲綢連身裙裝,是難得一見的优雅与嫻淑,卻偏偏被他捉上這輛鬼机車,再淑女都沒用。
  他就不能一時半刻別惹她嗎?還死不承認自己年紀小,狂愛飆車不就是最好的例證?尹梵水瞪著眼前那副碩實頎長的軀体,滿心滿眼都是憤慨。愛制造髒穢、惡心的污染空气盡管去,可她酷愛鮮美自然的微咸海風,沒興趣与他同吸人工廢气。
  “我不會側坐。”她板著臉,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愿。
  “那么,此刻正是你練習的好時机。”瘦削的臉上泛出微帶詭譎的笑容,健美的身子亦散發出誘人的气息,令人難以抗拒,“坐好。”
  在莫以烈將她的手扶上自己的腰際之后,立刻如子彈般地飛馳而去。
  就是這种感覺!
  馳乘著御風快車,筆直地奔向火紅落日,身后擁住自己的是朝思暮想的親愛佳人,還有比這場景更有攜手亡命天涯、生死相依的幸福嗎?即使明知不過是一場假象,能夠捉住幸福的一瞬間也是好的,總比從不知其滋味來得好。
  莫以烈將机車急遽地停在長堤的盡頭,也不知它是否是在炫耀自己的技術高人一等,總之,只差一點點便有連人帶車墜悔之虞。
  碧藍無波的海面,太陽兀自烈烈地燃燒著,長堤的泥地被晒得灼熱,所有東西好象都將化成灰燼。熱辣辣的亮藍晴空里,只有几朵棉花糖似的云彩隱隱地簇擁著,在這悶窒蒸散的熱气里,所有的景物都像海市蜃樓般不真切。
  雪白浪花的滔滔巨濤陣陣迎面而來,卻在腳下咫尺之處化為點點白沫,与遼闊廣遠的自然相比,人類真是人渺小了。
  突然間,不遠處傳來的笑語聲打斷了莫以烈的冥想,令他當場變臉,不論何時何地,她總是天真得近乎愚蠢,樂觀得教人心惊,白痴,跟不認識的陌生人靠得那么近做什么?
  “回來。”他黑著臉拎回嬌妻,笨蛋,小時候沒被教導過不許拿陌生人送的食物嗎?就算是餓鬼投胎也該挑一下吧?
  “你豬啊!放開我。”尹梵水在他耳邊低吼,羞慚得滿臉通紅。若非礙于面子問題,她早就讓他癱倒在地上當肉干去了,搞什么鬼,竟然讓她當眾丟人。
  “別忘了自己的身分。”莫以烈的眸中除了跳躍著許久末見的陰沉之外,更有點妒火,“尤其是在如此敏感的時机。”他意味深長地提醒著她。
  兩大集團的繼承人結為夫妻原本就是商圈大事,再加上他先斬后奏的行動,帶來的沖擊更是不容小覷,會找上門來的并不只包括敵方,其它人才棘手。
  “莫先生,麻煩閉上尊口滾遠點。”她僵著臉,极力維持好不容易才擠出的一抹淺淺微笑,“別逼我對你動粗!”
  混帳東西!以為一句“我愿意”就能綁死女人,使其失去所有社交的權利嗎?尹梵水以靈動有神的眸子死命瞪住他,滿眼怨憤。不慎嫁給他已經夠嘔了,難得碰上几個不怕囉唆苦水的大男生,聊聊天會死啊?再說人家有私人飛机耶,要飛哪里就飛哪里,好方便的。
  “你累了,回飯店去休息。”莫以烈冷冷地命令道。
  “不要。”尹梵水掄起粉拳,打算痛痛快快地海扁他一頓,“混蛋!你沒有權利指使我做任何事。”
  “夠了。”他的聲調依舊乎淡無波,深沉复雜的眼眸亦看不出任何訊息,“再警告你一次,別質疑我的話。”
  他看起來好正經、好嚴肅,看起來真的……尹梵水吞了吞口水,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彷佛是气壓太低,渾身都不舒服,那樣深沉的人會是小孩嗎?騙誰呀!
  “這次算你贏。”出門在外,留點面子給男人是很重要的,否則只有天知道這票膚淺的動物會為了面子做出什么樣的蠢事,“下次再用這种卑劣手段的話,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彼此、彼此。”莫以烈的聲調是冷然譏誚的,她還真是小看他了,以為他沒瞧出她的小把戲?真是太天真了!
  糗呆了!居然被他識破了,尹梵水在心底偷偷歎息,他真的比她小嗎?怎么城府如此深沉,還把她的一舉一動都摸得清清楚楚,心思看得如此透徹?
  唉,究竟得要經過多少奮斗才能掙脫他的魔掌?她偷偷覷了一眼那張凝然不語的面孔,再次歎息,也許永遠都不會有机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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