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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帳布置得可真華麗,帳中四周以錦為壁衣,以黃布舖地。一個矮缸里燃著柴火,使得帳內相當溫暖。新床是以數條氈子為底,上面再舖上討喜的紅布床單。新被則是以數張貂皮縫制,襯以布里的貂被。
  “長公主、駙馬,請脫靴上床吧。”紅鈴的微笑中帶著戲謔的意味。
  “紅鈴姑娘,”凌飛不知是喝多了,還是略有羞意,整張臉微微泛紅。“這洞房花燭之事,我們自己來就好了,不必勞您費心。”
  紅鈴微笑道:“我也不想打扰你們的情趣,奈何這是太后吩咐的。你們早點辦完事,我把證物拿給太后看,等太后點了頭,你的弟兄們就可以回去。”
  點頭不語但雙頰紅洒洒的玉瑤走到床邊,脫下繡著金花銀葉的靴子,坐到床上。抬手拔掉插在發髻上的金簪紅花,放在床邊的一個籃子里,又摘下她的水晶耳環、琥珀項鏈、鴛鴦玉佩,一一放進籃子里。在她動于脫掉喜服時,凌飛尷尬的轉開頭去。先前他并沒有想太多,只一心想著要如何伺机逃走,現在擺在眼前的是個活色生香的妻子,和香艷旖旎的洞房花燭夜。他身上還穿著孝服呢?怎可在爹尸骨未寒之時就逕自貪歡享樂?
  “駙馬,請脫靴上床吧。”紅鈴再催道。
  凌飛訕訕的脫下孝服,再脫掉靴子,心想先把紅鈴打發走,他再和玉瑤談。玉瑤已經上床了,他也只好翻開他這邊的貂被上床。
  “請你們把內衣褲全脫下交給我吧。”紅鈴道。
  凌飛一楞。“這是契丹人的規矩嗎?”
  紅鈴笑道:“這是太后的規矩。我得把你們的衣服全部收走,等你們交出證物,再把衣服還給你們。駙馬爺,別磨蹭了,春宵苦短,你的弟兄們恐怕會等得不耐煩,以為太后不放他們了。”
  玉瑤開始脫內衣了,凌飛連眼角都不敢瞄過去。他靦腆的在被子里脫掉內衣褲,等紅鈴用個籃子收走玉瑤的衣服后,再來收他的。然后紅鈴拿出一方折了几層的白巾遞給玉瑤。“約摸半個時辰我再來收證物。”說完她就拎起籃子走出帳去,把帳口的氈子拉下,關上了門。
  凌飛直到這時才明白,紅鈴口口聲聲說的證物是什么東西。他的心突地跳得好快,快得像要跳出喉嚨。他听說過婆婆會檢查新媳婦是否落紅,沒想到蕭太后竟然預先想到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入贅,也許不會碰玉瑤,而毫不含蓄要求看他們初夜交歡的證物。
  “玉瑤。”他的眼睛直視前方的織錦壁衣,只有一顆頭顱露出在被外。想到貉被里的她和他一樣光溜溜的,他就全身發燙、呼吸急促,連舌頭好像都打結了。“我……我……你知道我爹才剛過世,我本該守喪,不該這么快就成親……”
  “我知道。”她的聲音細細嫩嫩的,含著羞意。“你是為了救你的好友,迫不得已才跟我成親。”末了她的聲音添了几分幽怨。
  “我不是不喜歡你,”他舔舔干燥的唇,不懂自己剛才明明喝了好几杯酒,現在怎么渴得喉干唇燥。“我……我喜歡你,可是由于諸多因素……”
  “我懂,”她柔聲說。“你不用解釋了。”
  “我曾暗自發誓。至少應該為我爹守喪到百日后才……才行房。我們既已結為夫妻,來日方長,也不急不這一時,可是我的良心必須對我爹有個交代。你能諒解嗎?”
  “我能諒解,可是,你不是今晚就預備逃走了嗎?”她低聲說。
  凌飛心里一跳。莫非她已知悉他的計划?抑或她只是猜測?“我……”他也壓低聲音說:“我本來是有那個打算,可是剛才听紅鈴說,太后布有眼線,我想最近她對我的監視必定會較嚴,所以還是暫緩,再伺机而動;否則逃脫失敗,將來想再逃的話,机會恐怕很渺茫。”他不敢讓她知道今晚他就要趁亂逃走,怕她知道的話會坏了他的大事。
  他急忙轉移話題:“我听說過有人用雞血代替落紅。你借我一把小刀,我划破肌膚,滴几滴血到白巾上.應該就可以向太后交差。”
  “沒那么簡單。”
  他一怔,轉頭去看她.這一轉發覺他們的臉靠得很近,他只要再注前傾一點。就碰得到她的櫻唇。他臉紅耳熱的,稍稍把頭挪后一寸。
  她的眉眼含羞,嬌靨緋紅,訕訕的輕聲道:“你想得到的,母后也都想到了。今天早上她詳細的告訴過我,洞房花燭夜會發生什么事。女人的第一次會痛、會落紅。她猜你可能又會犯別扭,不愿与我洞房。她說,如果你以為在白巾上滴几滴血,就想騙她放走你的朋友的話,那你未免太小看她了。”
  凌飛听得頭皮發麻。蕭太后果真如此神算?她該不會算出他要明義傳給高元帥的話吧?“那……
  那……”
  “你不用為難。”玉瑤娓娓的說、文文的笑,溫柔的神情几乎融化凌飛的心。初識時她那般的嬌蠻勇悍,他作夢也想不到她會有這么溫柔可人的一面。他凌飛前世燒了什么好香,能遇到這樣蘭心惠質的美女為他痴心?恨只恨他的福分恐怕不夠,不知能与她做多久的夫妻。
  “母后說她相信像你這种不輕易許下承諾的人是個負責任的人,她以為你要是奪取我的貞操,就不會拋棄我、辜負我。”
  他柔情似水的看著她。“不管我是否奪取你的貞操,我們已經拜過堂,我心里已認定你是我今生今世的妻。我不會拋棄你,也不會辜負你。”這一刻他下定決心,今晚他要帶她一起走。他痛恨丈母娘,但深愛他的妻子。“玉瑤,當找有机會逃的時候,你愿意跟我走嗎?”
  她的嬌容瞬間轉變。“你要我跟你一起背叛母后?”說完她瞟向帳壁.怕她說得太大聲。會被外面的人听到。她恢复鎮靜,蹙眉輕聲道:“先前我是想過要嫁給你,隨你到中原,可是母后反對。我從小到大沒有忤逆過她,不管大小事儿乎都听她的。我堅持要和你成親,上次又放你走,已經到了母后所能忍受的极限,如果我又跟著你逃走,她一定會十分傷心。在她的几個孩子之中,她最疼我、最寵我,我豈能讓她以為我有了夫婿就不要娘?凌飛,你可不可以考慮不要逃走,就留在遼國做駙馬?”
  他堅決的搖頭。“我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忠臣不事二主;我在宋遼兩軍對陣時入贅于遼是万不得已的緩兵之計,一旦有机會逃,我一定要逃。玉瑤,我相信你能体會我的心,我才坦誠跟你講這些,也才愿意帶你走。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愿丟下你自己走。”
  “可是……”她猶豫之后凝重的搖了搖頭。“我隨你走投敵方,是對遼國不忠,對母后不孝。我愛你,可以幫助你逃走,可是我畢竟是遼國的長公主。我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不能令遼國的顏面盡失。”
  “玉瑤,我舍不得离開你……”想到今晚就必須和她分离,凌飛好不難過,心中隱隱作痛。
  她眨眨潤濕的睫毛,故作輕松道:“你又不是馬上就要离開.干嘛愁眉苦臉的?當前還有個難題要解決呢,否則你的弟兄們回不了澶州城。”
  “噢!”凌飛的眉頭皺得更深。“老實說,今天下午在拜你的祖先靈位時,我在心里就對你祖宗說,因為我重孝在身,暫時不打算与你行房,至少要過百日,聊表我對先父的哀思。”
  “既然如此,我當然要配合你,以表我對無緣得見的公公的敬意。”
  凌飛以欣慕的目光凝視她,對她微笑。“謝謝你深明大義,那我們要怎么向你母后交代呢?”
  她的雙頰又染紅暈。“母后說夫妻在圓房之時,女人自然而然的會流出体液,男人在快活后也會自然而然的射出精液,那都有气味,假不得的。”她愈說桃腮愈顯紅艷。“我想……我們只要各自把那种東西弄到白中上,就可以對母后交差了。”
  “啊?”凌飛也臉紅耳熱,尷尬不已。他是常听明義講嫖妓之事,可是他一向洁身自好,對女人從未有過經驗,當然也從來不曾跟女人講這种不堪入耳的話。現在必須在女人面前弄出那种東西實在難堪.即使她是他的妻。“我……我知道我該怎么做。你呢?你知道嗎?”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羞澀的說:“母后說通常男人會先撫摸、親吻女人,女人的身体開始興奮就會緩緩流出体液。我……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凌飛的心霎時飛快的蹦跳。他要是那樣幫助玉瑤,他還守得住對爹的誓言嗎?這新婚的第一日對他而言就已經是极大的考驗,他如果不逃的話,往后的九十九天。夜夜和玉瑤同床,他要怎么熬過?
  “凌飛,”她垂眼怯怯的說:“我發誓我不是故意要引誘你,可是,你不碰我的話,我不知道要怎么……”
  他好像快不能呼吸了,緊張得要命。“我沒有碰過女人,我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碰你。”
  她抬眼看他,對他嫣然甜美。“你沒有碰過女人,上次親我的嘴,怎么親得那么熟練的樣子?”
  他訕訕的笑。“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想親你就親了,我好像自然就知道怎么親。”當然,曾听過明義暢談風月也不無小補。
  “現在你不想親我嗎?”她用媚眼勾他,那顯然也是她自然就知道怎么對情郎拋媚眼。
  他吞下口水,好怕心中的春水會蕩漾得使他控制不住的流下口水來。“只怕太想了會毀掉我對我爹的誓言。”他喃喃說著,期盼、興奮、緊張,又怕自己過于興奮而一發不可收拾。他的心微微顫抖著,慢慢傾過頭去。
  一碰到她溫暖柔軟的唇,他再度自然的知道該怎么做。他的唇來回摩擦她唇瓣,他們的鼻息混雜在一起,不知是她還是他發出了一個吟哦的聲音。他的自制瓦解了,饑渴的、蠻橫的壓迫她的唇,強占她的嘴。他体內燃起一把火。這把火燒得好快好旺,迫使他熾熱、狂野的吻她,直到他感受她的雙手緊緊的纏繞他脖子,她的手指插入他發中,扯痛了他的頭發。他放開她,對她微笑。她嬌顏上的濃濃春情、綿綿羞意,使他差點又要……。
  “好像開始發生效果了。”她略微緊張似的,拉他的手鑽進貂被里,引導他的手去撫摸她的胸。
  天哪!一個正常的男人哪經得起這樣的誘惑?她的肌膚細嫩极了!她的乳房柔軟极了,他恨不得能掀開貉被來欣賞她的美妙玉峰。可是他給自己下了個緊籀咒,他必須禁欲一百天,百日內不得行房。
  噢!噢!噢!他后悔极了!一方面也自責极了,美女當前,他就忘了要對生養他的爹盡孝道。
  她的聲音變得低啞。“凌飛,我如果呻吟出聲,你會覺得我很淫蕩嗎?”
  “不會。”
  “母后說女人的嬌吟聲會刺激男人更加興奮,我想隔帳有耳,紅鈴她們可能就在外頭等著听,我出聲會使她們相信我們行房。”
  他點點頭。“你盡管呻吟吧。”
  玉瑤閉上眼,凝神感受凌飛神奇的撫触帶給她的愉悅。她放任自己將奇妙的快感吟哦出來。他的大掌揉捏著她乳房,他的手指來回的逗弄她乳頭,她興奮得無以复加,瘋狂的嬌吟,感受腹下濕潤了起來。她讓他的一手留在她胸上,另一手去探索她濕潤的地方。不得了,他撫触她那里的感受更令她血脈緊張、她全身燥熱不堪,難耐的蠕動身体、無助的呻吟,這是一种甜蜜的折磨,她簡直無法相信他沒有碰過別的女人,他明明就知道怎么逗弄得她瘋狂。
  激情的狂潮使她忘了她是為了帳外的听眾而呻吟,那樣澎湃的快感不藉由聲音發泄一些她會受不了的。她成了一只放蕩的野獸。貪婪的想永遠這樣快樂下去;可是快樂太滿溢了,超過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她仿佛攀至絕頂的顛峰,高吟著無限滿足的結束歡愉。
  她拿開他的手.對他嫣然微笑。仿佛渾身的毛孔都暢通了般,舒服的歎气。
  “凌飛,”她柔聲說,邊說道用白巾拭淨她濕潤的地方。“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愉悅,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銷魂的感受吧……換你了。”她把白巾對摺起來交給他。
  凌飛看到她露出在貂被外,胜似玉藕、賽過凝脂的手臂,欲念益發狂熱起來。剛才撫著她香軟滑膩的嬌軀、看著地春情奔放的容顏、听著她勾人魂魄的吟哦,他必須非常辛苦的抗拒、万分艱難的克制,才能稍稍節制奔騰的欲望,勉強壓抑住想掀開貂被的沖動。現在她對他巧笑倩兮,五指又碰到他手指,教他如何能不筋酥骨軟。
  “你需要我幫你嗎?”她柔聲問。
  “不……”他話還沒有出口,她的手就在貂被里放肆起來,愛撫他胸膛。他說不出話來了,呼吸急促得几乎要喘不過气來。她的手明明那么輕柔,所到之處遍燃他的身体。他的肌肉好似被燒融了,他的骨頭好似被燒化了,她還不饒他,魔手繼續往他小腹游走。
  當她触及他那早已茁然挺立的部位時,他悸動的戰栗了一下,好怕他會控制不住,突然宣泄出熱潮。弄髒她的手。
  “我該怎么做?”她問。
  他握著她的手,教導她如何摩搓。她認真的撫逗起他來,他立即激情狂涌,一輩子不曾如此歡愉。他渾身如烈火中燒,好希望能更進一步的擁抱她、親吻她,和她結為一体;可是他不敢,對她的愛戀已日益加深,他再在這個節骨眼和她繾綣纏綿的話,恐怕會誤了今夜的計划。
  歡愉飽脹得無以复加,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急忙撥開她的手,用白巾承接他急泄的熱流;然后虛脫了般的低吟,軟綿綿的把白巾折好,放到貂被上。這一仗打得比在沙場上廝殺還累,竭力制止自己不奪取她的貞操,几乎耗盡他所有的力气。
  她拉著貂被掩胸坐起來,拿下發頂上僅存的一支玉簪,用力刺破她左腕的肌膚。
  凌飛意識到她要做什么時,已經來不及阻止她了。“噢!玉瑤,你應該讓我流血的,很痛吧?”
  “不會。”她淺笑著瞟他一眼,把流出的血滴到白巾上。
  “你有了傷口,可能引起你母后的怀疑。”
  “不會,等下穿上衣服,袖子一遮就看不見了。”
  他不忍心的看她直往下滴的鮮血。“該夠了吧?”
  “我也不知道要多少血才夠。你別擔心,我中午來看新帳的時候,事先藏了藥和棉布在氈子的夾層中。”她用右手摸出藥瓶和棉布來,凌飛急忙接過去。在她的傷口撒上藥,再用棉布包緊止血。
  “大功告成了。”她看著已經玷污了的白布說。
  “這上面該有的都有了,母后應該會滿意了吧?”說完她頑皮的對白布皺皺鼻子,仿佛是在抗議母后的威權。
  “謝謝你。”凌飛柔聲說。如果之前他對她的愛戀只有五分,現在已經增加到了十分。而他也知道地對他的愛可能有二十分,所以她才愿意事事配合他、幫助他,沒有考慮到她自己的需要和欲求。
  他情不自禁的吻她,這個吻不是情人間激越的熱吻,而是夫妻間情意綿綿的柔吻。得妻如此賢德,他凌飛真是三生有幸。
  “長公主、駙馬,我要進來了。”紅鈴在帳外叫。她很快就掀開氈子走進來,剛好看到凌飛与玉瑤結束他們的吻。他們兩個人不好意思的溜進貂被里。紅鈴則笑嘻嘻的走近,拿起貂被上的白巾說,“恭喜長公主、駙馬,明年可以為太后生個外孫了。我這就去交差。駙馬,你放心,我會親自送你的弟兄們安全步出遼營,請安歇吧,”紅鈴把他們的衣服分別送還給他們,再在陶缸里添了些柴火,便走出新帳。
  凌飛馬玉瑤各自默默的在貂被里穿上內衣褲。今晚的感情結束了,凌飛開始擔心太后會不會真的釋放明義他們?會不會明里放走他們,暗地派人埋伏在遼營外殺他們?明義能安全的回到澶州城,把他的話轉述給高元帥听嗎?高元帥會接受他的建議,今夜來攻遼營嗎?凌飛雖然焦急,可是他現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耐心的等候,而且不能流露出他的期待。
  震天价咱的吼叫聲掠醒了好不容易才剛唾著不久的凌飛。他立即明白是宋軍來突擊。他的計策成功了!他喜不自胜,連忙跳下床穿外衣、靴子。
  “怎么回事?”玉瑤也相當警覺,一點都不浪費時間,迅速著衣。“你的弟兄沒有告訴真宗,我們明天就要派耶律顯忠去和談嗎?”
  凌飛隱忍著不敢吐實。“可能是基于前車之鑒,我方不敢相信貴方的誠意吧。”
  剛才兩個人還那般親窯的合作,現在就敵我分明,實在有點可笑。
  穿著妥當,凌飛飛快的奔出帳外。見到外圍的遼營有些已經燒起來,大宋的騎軍喊聲震天,將醉意未翻的遼兵一個個惊嚇起來。他們倉皇奔出帳外,就遇費宋軍的箭或槍,十分狼狽。這次宋軍的突擊非常成功,打得遼軍措手不及。
  玉瑤一看情形不對就拔腿狂奔。凌飛赶忙追上她,攔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保護母后”她著急的說。
  “跟我走,玉瑤。”
  她一怔。“跟你走?你要我為你拋下母后,拋下遼國?不。”她連連搖頭,眼睛睜得好大。“我辦不到,我不能不要生我養我的母后,凌飛,我可以為你做任柯寥,可是你不能逼我在你和母后之間做選擇。我可以讓你走。可是你不熊要求我跟你走。”
  “你是我的妻子,你當然要跟我走。”
  “我是你的妻子,但我還是個遼國人,而且是遼國的長公主,我丟下母后跟你走的話。她會傷心欲絕。她如果連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那誰還相信她能夠治理遼國?你要走就趁亂快走吧,免得待會儿走不了。”她流下淚來。
  凌飛抱住她。“我不想跟你分离。玉瑤.你母后會諒解的,我相信她也希望我們夫妻在一起。”
  她流著淚搖頭。“我上次放你走已經使得母后很難堪,這次我又背叛她的話.她將情何以堪?她為了成全我的心愿,用盡心机促使你入贅,我不能這樣無情無義報答她。凌飛,放開我,你走吧!”
  宋軍深入遼營了,到處都在廝殺,情況比剛才還混亂。几個宋軍直直向与其它隔遼營較遠的新帳騎來。
  “凌飛,我們來了!”簡明義扯著嗓子叫。
  凌飛欣慰的笑,對明義和他后面的几個弟兄揮手。
  玉瑤想要掙開凌飛的怀抱。他不放,反而把她抱得更緊。“凌飛,放開我!”
  “凌飛,”明義已接近他們。“我們帶了一匹馬要給你,快走吧!”
  王濤把馬拉到凌飛身邊。
  “有沒有繩子?”凌飛問。
  “做什么?”明義不解的問。
  “我老婆不跟我走,我只好把她綁起來押走。”
  玉瑤跟其他人一樣錯愕。“凌飛,你在開玩笑吧?”
  “我沒有開玩笑。你被俘虜了,我要把你押回澶州城。”
  那一夜宋軍風光的打了胜仗,宋真宗龍心大悅,論功行賞眾將領,尤其是提議夜襲遼軍,又俘虜了遼國長公主的凌飛。
  凌飛慚愧的自行請罪。
  “凌將軍,你何罪之有?你被迫入贅于遼之事,簡明義先前已經奏明,,那是權宜之計,朕了解的。令尊一生為國奔忙,他的遺缺至今未補,朕命你接替令尊的職位,接任樞密副使,”真宗說。
  凌飛大吃一惊,群臣亦嘩然;
  “啟奏圣上,”凌飛說:“末將年紀尚輕、資歷淺薄,自忖才德不足接任樞密副使,輔掌全國軍政庶務。先父遺缺請圣上另覓賢能接替。”
  “凌卿,你雖然年輕,經驗不足,但是你英勇過人、計智高超,朕相信你進入樞密院后不久就能熟悉院事,為朕分勞解憂。”
  “圣上厚愛,微臣著實惶恐。先父年邁五十才得任樞密副使,小子未滿二十五,何德何能跳升樞密院。恐怕資歷比我深、才能比我好的前輩會心生不平。”
  “誰心生不平教他來跟朕講。甘羅十二歲就出使趙國上立下大功,被封為上卿。年齡豈是封官的准則?凌卿,你不必再謙辭了;再說,你与遼國的長公主已成親,你也應該有個足以匹配她的官位。”
  “啟奏圣上,”寇准說。“依臣之見,遼國的長公主被凌將軍俘虜來,遼昨夜又兵敗,今日必來求和。我方應慎擬對策。”
  “寇卿說的是,你有何高見?”
  “臣以為,我們應趁昨夜大胜,士气沸騰之際,整車大舉攻遼,迫使他們歸還燕云十六州。”寇准說。
  真宗沉吟道:“我軍昨夜大胜,有一半是因為遼軍酒醉不備。真的要跟他們打硬仗的話.我們不見得能占得便宜。如果遼國真心求和,朕准備答應,以免干戈再起,徒增軍民的傷亡。”
  “圣上仁心仁德是百姓之福,”寇准說。“上次和談的條件之一是玉瑤長公主嫁入宋國,臣以為事關國格,我們仍應如此堅持。凌將軍昨日被迫入贅于遼之事作罷,應擇日再正式迎娶長公主。日后長公主隨夫定居汴京,蕭太后挂念愛女的安全,必不至于再興兵來犯。邊界才能久安。”
  真宗微微點頭。“凌卿,你意下如何?”
  “寇相所言与末將的心意完全吻合。”
  遼國果然派耶律顯忠來求和。為了展現他們的誠意,遼營撤退二里,且奉送宋五百匹駿馬。漢人不若契丹人善于養馬,宋軍一向缺乏戰馬,宋真宗看到這五百匹駿馬,龍心大悅,与遼訂下史上知名的澶淵之盟。條件為,一、宋每年送給遼銀十万兩、絹二十万匹。二、遼圣宗稱宋真宗為兄,真宗尊蕭太后為叔母。三、兩國邊界維持現狀。
  從此,宋對遼年年納幣,雙方信使往來不絕,兩國維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宋為戰胜國,卻輸銀、絹給戰敗國,實屬荒謬。宋真宗怯懦,不敢決戰,宁可花錢苟且偷安,宋朝積弱,良有以也。不過,每年宋皆可由邊境与遼的交易中,賺入數倍于歲幣的錢,所以也還不算冤。
  玉瑤長公主先由耶律顯忠護送回遼營。次日宋遼兩國正式簽訂盟約。真宗与遼使口頭訂約,將認玉瑤長公主為妹,并將在汴京新建長公主的住宅,御賜給玉瑤長公主及駙馬凌飛。
  三日后,良辰吉時,凌飛身穿官服.頭戴羅花巾頭,一副標准的新郎倌打扮,領著大隊人馬運送聘禮,一路由樂隊吹奏喜樂,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的去遼營迎娶玉瑤。
  玉瑤由紅鈴等人幫忙穿上凌飛送來的鳳冠霞幀,蕭太后在旁注視即將遠嫁的女儿。
  “此次一別,咱們母女不知何時能再見面。”蕭太后歎道。
  玉瑤心頭泛酸,但仍扮嬌憨狀,向母親撒嬌。“母后,汴京又沒多遠,宋真宗親口答應過我,將來兩國使臣來往,他都會幫我向您問安,也可為我們傳信。我每隔一、兩年要回娘家一趟也不成問題。”
  “話雖然那么說,你嫁過去就是凌家的人了,哪有像凌飛入贅過來那么自由?唉!遼國今天會戰敗屈節求和都是我的錯。我太溺愛你,一次又一次讓凌飛留下性命,還逼使他入贅,到頭來我們錯失攻宋的良机,反被他們將了一軍;你又必須遠嫁,受制于人。一棋錯,滿盤輸。我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太低估宋軍,太低估凌飛。”
  “母后,你不必為我擔心。我們屢次施恩于凌飛,他會感恩善待我的;何況,我倆情投意合,如今一切都將圓滿。母后,您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蕭太后歎气。“我只感到我老了,應該把國事完全交給你皇兄。”
  稍后拜別母后与皇兄等人,玉瑤在紅鈴等六個陪嫁隨從的攙扶下登上鳳輿.當然隨輿而行的人也不少。再扮新娘,玉瑤的心情相當复雜。她离鄉背井小,縱容凌飛致使遼國兵敗,母后沮喪得像突然老了十歲,實在罪過深重。母后沒有責怪她,她卻深深的自責。是她使得一向精明銳利的母后變得意气消沉;是她害了那些慶祝她大喜醉飲的無數遼軍枉死在宋軍的槍箭下。她何其自私,何其可鄙。
  進入澶州城后,凌飛領玉瑤先到他爹的靈前上香,然后才正式舉行婚禮。新人三跪九即拜謝天地,再向男方的家長代表高元帥,及女方的家長代表宋真宗鞠躬,最后夫妻交拜。
  儀式還沒有完全結束,進入新房后,男坐左,女坐右。媒娘各挑起新郎、新娘的一撮頭發。合梳為髻。是為結發,然后新人一起喝交杯酒。
  等到房內終于只剩下他們兩人,凌飛迫不及待的抱住玉瑤。“咱們的婚事終于塵埃落定,今夜可以真正的洞房,做名副其實的夫妻了。”
  玉瑤毫無喜色,淡淡的說:“你不是要等到你爹百日后才行房嗎?”
  “既然是圣上賜婚,我又娶你大門,不是入贅,應該能對爹有個交代了。”凌飛眉開眼笑的,神情与在遼營時的局促憂悶完全不同。
  “你既然對你爹發過誓,我想你還是該履行諾言。”她推開他。
  凌飛愕然眨眨眼,這才發現事態的嚴重。“怎么了?玉瑤,你……你不想跟我行房嗎?”
  她冷冷的凝視著他。“你爹遭遼軍炮轟而亡,你要為他盡百日之孝。那些個為了慶祝我成親而酒醉,結果無力在宋軍夜襲時御敵,因而死傷的無數遼軍都是我的同胞,我要是為他們每個人哀思一日,恐怕要百年才哀思得完。”
  他僵住。“你怪我要明義傳話夜襲遼營?兵不厭詐,當時兩國為敵,我當然得設法幫助我國打胜仗,我不覺得我有錯。”
  “你為什么不事先告訴我?”玉瑤咄咄逼問。
  “我怎么能事先告訴你?第一,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一直不知道你母后是不是會真的放走明義他們,或是明里放了他們,暗地又殺掉他們。第二,我只是建議高元帥夜襲,他會不會采納我的建議,我當時毫無把握;再說,撻哥攻城時,又有誰曾事先告訴我呢?”他的腔調放軟。“玉瑤,那些都過去了,既然宋遼己結為兄弟之盟,咱們就應該把仇恨都放下,大好的將來正要開始。”
  “你說得容易,你可知道我心頭的愧疚有多深重?當時我被愛情迷昏了頭,完全喪失理智,忘了我是遼國的長公主。應該為遼國盡心盡力,結果我反而害了遼國。”她悲憤得流下淚來。“要不是還有和親的任務,我万死也不足以向遼國賠罪。”
  “玉瑤,別那么想,你不妨將事情的發展看作是天意。”
  “那不是天意,是人為的錯誤,是我的錯。”她哭道。
  凌飛抓耳搔頭,不知該如何勸她是好,煩躁的在房里踱步。洞房花燭夜她就跟他吵起來了,桌上那對大紅燭顯得十分諷刺。
  “你有什么打算?”
  她怔忡的望著燭火,幽幽的說:“我現在后悔莫及,卻身不由己,必須跟你回汴京。我覺得我應該冷靜下來發忏悔,不能再深陷入愛情的泥沼里失去自我。”
  “天哪!玉瑤,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是夫妻。夫妻本來就該相愛,何必說什么陷入愛情的泥沼。”
  她抬眼,冷冷的看著他。“你有固執的一面.我也有我固執的一面。請你尊重我為枉死的遼軍哀慟的心情,在你爹百日內不要碰我。”
  凌飛被一股悶气脹紅了臉。“百日之后呢?”
  “看我那時的心情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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