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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笑傲山,一座詭异的深山。時常濃霧密布,讓許多路過之人尋不著來時路而迷失在此山中,徘徊打轉。從無人活著出去過。后來,過路人為保住一條小命,就算費些力也會繞山而行,說什么也不愿穿過此山。
  原本此山并沒有被世人定名。据說十七年前,山中突然開始傳出狂傲的笑聲,時時不曾停過,再過了些年竟還出現了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听了直叫人悅耳。有的人認為山中有巫女与鬼王的存在;也有人認為是神仙下凡居留此山,因為极為喜愛此山,所以笑聲至今仍然有些傲气。所有認識此山的百姓便管它叫笑傲山。
  十七年來不斷的猜測,卻從沒人愿意去笑傲山中尋找發出笑聲的兩人。因為,他們喜愛聆听那彷如与世無爭的笑聲……
   
         ★        ★        ★
   
  天剛破曉,旭日東升,雀儿吱吱的叫。
  笑傲山中的濃霧竟漸漸散了,也見著了原本被霧包圍住的涼亭。用竹子制成的亭里有兩人靜坐在那儿。
  其中一人手中抓著黑棋子儿,動也不動,臉上直冒汗,蜡黃且多皺紋的瘦臉不停地抽動著,炯炯有神的眼盯著布滿黑白棋的棋盤上。
  另一個人手中抓著白棋子儿,臉上布滿胜利的微笑,靈活且似會說話的雙眼直盯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們這個姿勢從昨夜至今晨未曾換過。
  這時老者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我神算子怎會輸給你這不成气候的黃毛丫頭,簡直是笑話!”
  女孩也跟著大笑,“笑話,自我懂得如何走棋以來,您已整整輸了我十年,這笑話也跟著您十年了。”
  神算子漲紅著臉,硬著頭皮說:“那是我故意讓你的。”
  “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爺爺您就認輸吧!難道要我將手中的白棋子儿擺在棋盤上,那么您可就沒面子嘍!”女孩自信的笑道。
  神算子突然一掌擊破棋盤,棋子儿全散了。
  他立刻大笑,“這下沒輸沒嬴,你能奈我何?”
  女孩气得瞪眼,“死老頑固,你耍賴,小人!總之,今日三餐你負責。”她不再對他恭敬,使出她原來的脾气。
  “我是你爺爺,你總不該叫爺爺伺候你三餐吧?”
  “比賽是你訂的,規矩是你訂的,賴皮的也是你!”她泄气的扯他的白胡子。再道:“有种比賽我訂,規矩我訂──”
  “賴皮的換成你!”神算子揚揚眉。
  “怎么?不敢?”
  對于鬼靈精的孫女,他不是“不敢”接受她的挑戰,而是──簡直怕的要死。賴皮她可說是高上他一成,而且賴的讓他心服口服;但以他目前的自尊來說,他絕不能退縮。
  “比什么?”
  她猶豫了一會儿,笑道:“就比輕功。”
  神算子立時狂笑,傳遍整座山中,“你該不會是腦子燒坏了吧?若要跟爺爺比輕功,恐怕你是輸定了。”
  “哦?那就試試看,不只比輕功,還要看誰先到家中。”
  “好。”他大喝一聲,縱身飛出樹林之上。
  瞬間,神算子已橫掠數十丈外,輕功快的無法形容,就連身形也瞧不見。
  “月牙儿,你是追不上爺爺的,哈哈哈……”能夠千里傳音的,武林之中屈指可數,而神算子便在其中。
  “這個老頭儿,死到臨頭還這么傲。”月牙儿喃念。
  語畢,她箭步如飛,身形如旋風般在樹林間席卷而過,但仍是無法及得上神算子。
  神算子忽然放慢速度,“這丫頭明知自己武功不到家,輕功哪及得過我……該不會又在耍什么把戲……”他喃喃道。
  登時,一片竹葉如破竹般向他射來。他迅速截住了竹葉片,將對折的葉片打開,葉上寫著秀气橫飛的几句話──
  月牙儿已明白功力不及爺爺,早已燒只香雞在家中讓爺爺享用。
  神算子嘴角抹上得意的微笑,心中不再猶豫。因為月牙儿的手藝之巧,就算神仙也會忍不住食指大動,更何況燒雞是她最拿手的。
  彈指間,他即到達宅院前。只見他仰天長笑,才走一步,身形忽地下墜。掉入一個大陷阱里。
  他抬頭一看,所站之處离地面約有三尺,“月牙儿,這洞是你挖的吧。”
  沒人吭聲。
  倏地,洞口被人用板塊蓋住,連一絲的光線也沒有。
  月牙儿吃力地推著圓滾大的石頭,气呼呼的喃喃自語,“這個奸詐的老頭,老是愿賭不服輸,他日定遭天打雷劈。”喘喘气,對站在她身旁雄糾糾的老虎說道:“虎子,還不來幫我!”
  那碩大的老虎似乎听懂人的語言,吼了一聲,便幫著月牙儿推擠起大石頭。
  神算子聆听到“刷刷”的聲音,接著又听到洞口上的木板被巨大的東西壓住的聲音。心想,月牙儿未免也太小看他的功力了,他只需縱身一躍,再以掌破木而出,便可又站在地面上揚揚得意。
  “出去瞧瞧!”
  一念之下,神算子縱身上沖。
  木板是讓他以掌力擊破了,但卻沒想到還有個大石頭壓在上面。他也只估算到擊破木板的力道,卻沒估算到那大石頭……
  一時還未來得及反應,頭先撞了它。
  神算子哀嚎的掉下來,揉揉額頭,惊覺,“血!我流血了,這死丫頭簡直要我命,沒人性,沒人性哪!”
   
         ★        ★        ★
   
  冷傲騎著千里駒,在高峻的山崖上。春之意和他冷冰的神情成了強烈的對比。
  雕刻完美的俊臉,卻沒有絲毫令人想親近的感覺。
  他若有所思的望著手中的半片玉佩。這吉祥玉帶給他的恨有十七年之久……
  當年,八歲的他茫然的收下指腹為婚的定情物,又懵懂的接受了親爹娘被人暗殺的事──暗殺的人竟是他指腹為婚對象的父母!
  “庄主……還在想報仇的事?”
  開口的是陪在冷傲身邊多年的護衛──洪倚岳。兩人的年齡相近,所以無話不談,友誼也比一般人深了許多。
  冷傲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語。
  “這么多年了,也許他們也已經死了。”洪倚岳沉聲道。
  “就算他們死了,我也要尋他們的墓,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冷傲狠狠的道。
  洪倚岳歎道:“就憑當年你二叔的一面之詞,就認定是花家的人殺害老庄主他們,這未免──”
  “二叔從不對我撒謊,花家的人嫉妒爹得到武林盟主的位子,便下毒殺害我爹娘,況且服侍我娘的婢女雁儿,也親眼瞧見他們在酒里下毒。當年武林大會,每個武林中人都處心積慮的想得到武林盟主的位子,而花無痕不甘心被我爹冷顏擊敗,所以下毒殺害我爹,冷不防讓娘瞧見,花無痕便用他們名滿天下的蝴蝶劍刺穿我娘的胸口……留下的蝴蝶劍就是殺死我爹娘的證据。”
  “庄主,有些事必須親眼看見才足以為信。”
  “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說的輕松。”冷傲揚起鞭子,“我是不會放過花家的人的。駕!”
  冷傲騎著馬怒奔回山庄。
  洪倚岳快馬加鞭迎頭赶上,放聲說:“那么同你指腹為婚的女孩,你要怎么辦?當時還是嬰孩的她,并不知情,現在也該是十七歲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難道找到她之后,你不娶她,反欲將她置于死地?”
  冷傲猝地拉緊韁繩,馬嘶叫一聲后便停下腳步。
  冷傲冷冷的瞪著洪倚岳,“她終究是花家的人。”
   
         ★        ★        ★
   
  “下山?”月牙儿震惊的拍打桌面,桌子上的菜盤跳動了下。
  神算子處之泰然的吃著飯,額頭上還包著布條,因為昨日額頭撞的皮破血流,不得不包扎起來。
  “老頭子,好端端的要我下山做啥?”月牙儿見神算子仍是吃個不停,不耐地直敲桌子,“你倒是說話呀!”
  他緩緩開口,“你腰際上的半塊吉祥玉,它的緣由你可知曉?”
  “當然,你說娘在我還是嬰孩時便把我指腹給冷家做媳婦,到了十八歲時就得嫁給冷傲做妻子,難不成……你是為了這件事要我下山?”
  “一半一半。”他悠然的道。
  “一半一半?什么意思?”
  “我要你去保護他。”
  月牙儿眼波流動著,笑道:“听你這么一說……他不會武功嘍?!”
  神算子搖搖頭,“不,他不僅會武功,而且功夫了得的可做武林至尊。”
  “也高過爺爺?”
  “沒錯。”他斷然道。
  月牙儿睜大眼,她以為爺爺的武功已稱得上一絕,竟然還有人比爺爺高上一等。
  “既然他武功稱霸天下,為何又要我去保護?”她茫然問。
  “不久之后,他將遭人暗殺。唉!四肢敏捷的人,頭腦卻不盡然。”
  “爺爺的意思是說他很笨嘍?”月牙儿取笑間。
  “不,他很聰明,只是……要暗殺他的,是他料想不到的人。”
  月牙儿沉思了好一會儿,問道:“我是否要現出玉佩找他?”
  “千万不可。”神算子慢慢由袖中掏出一支金簪給月牙儿。
  “這是冷傲他娘生前送給我的,你只要拿這金簪給他瞧,說你是他娘的遠房親戚,千里迢迢來投靠他,于情于理,他會相信的。”
  神算子接著道:“你万万不可透露出是他未婚妻的身分,否則你的性命會有危險。”
  “為什么?”
  神算子肅容道:“他會殺了你。”
  月牙儿震住,吼道:“為什么?既然他會殺我,為何又要我保護他?”
  “總而言之,照我的話做。”
  月牙儿詭异地邪笑,悄聲問:“倘若保護他成功的話,我是不是可以不必嫁給他?”
  “哦,原來你在打這鬼主意呀!這等事,待你成功之后咱們再商量。”
  “那就是沒得商量。”月牙儿扁起嘴,极不情愿的道。
  神算子大笑的走到庭院,依靠在兩人合抱的松樹前。
  月牙儿气呼呼的跑到他面前,吼道:“總之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她來回踱步,喃喃自語,“既然他要殺我,怎又要我保護他?要如何保護呢?又說他武功高,又說他聰明,怎么會笨得想不到有人要殺他……”
  神算子背負著雙手,也學月牙儿踱起步來。他正色道:“你只要注意一個人。”
  “一個人?誰?”
   
         ★        ★        ★
   
  眾說紛紛──江南美女、才子甚多。
  事實上,的确不假。在繁華且熱鬧的街上,只需將首一偏,兩眼一望。哪個不是蓮步輕盈的美女;哪個不是瀟洒過人的才子。街上女子銀鈴般的笑聲,不知迷倒天下多少男人。
  突然,一個老虎吼聲,嚇住了所有的人。眾人紛紛尋找發出吼叫的地方。
  竟有一名長得非凡脫俗、芙蓉之面的年輕女子,蹲在碩大的老虎旁,撫著它的頭。
  眾人一致肯定──她和老虎是一伙的。
  “虎子,沒事可別亂吼。難得爺爺給我情面,讓我帶你下山,你可別給我出亂子。”月牙儿低聲對虎子道。
  一些人滿心好奇的漸漸走近月牙儿和虎子,懼然問:“姑娘……這……這可是山中的老虎?”
  “是不是傳說中會吃人、凶……凶惡的老虎?”有個老伯顫抖的指著虎子。
  事實上,生長在繁華城都的老百姓,大多未曾真正見過老虎,就算有,也都是在書上及書上見過而已。
  而今一瞧,才深覺書書上的老虎都顯得溫馴。眼前的,有一雙陰而凶鷙的眼,在周圍仿佛布滿了恐怖的結界,讓人們膽怯的不敢靠近。
  “凶惡的老虎?”月牙儿詫然地瞠目,努努嘴,“我家虎子才不凶惡,只是可愛了點。”
  “可愛?”眾人不以為然的惊道。
  虎子忽然又長吼了一聲,眾人又嚇得震退,离月牙儿和虎子三大步。無疑是為了保有自個儿的性命。
   
         ★        ★        ★
   
  一家規模不小的客棧里,冷傲和護衛洪倚岳,剛從京都辦完生意回來在飲茶休息。
  客棧的掌柜与店小二交頭接耳。
  “掌柜的,那不是‘冷傲山庄’的冷庄主嗎?”小二悄聲道。
  掌柜目光尋了尋,立刻使勁敲了敲小二的腦袋瓜子。“要命的小二,冷庄主來了也不赶緊知會我一聲。你要知曉,冷庄主不僅生意規模龐大,富可敵國,在武林上,更是黑白兩道都极尊敬、畏懼的人物。你莫要忘,若怠慢了他,我就剝你的皮!”
  掌柜見小二呆怔半晌,舉手就擰起小二的皮肉,沉聲罵道:“還愣在這做啥?去去去,叫廚子弄上好的酒菜給冷庄主享用。倘若走味儿了,便叫他們卷舖蓋走路!”
  “是是是,我這就去交代清楚。”小二赶忙走進一扇門去。
  掌柜心想:若是好好巴結巴結冷庄主,同他套點交情,往后便不會常有當差的找他的碴了。
  洪倚岳啜了口茶,瞟了欲將走來的掌攫一眼。
  “庄主,油頭滑面的人又來討交情了。”洪倚岳低聲道。
  背對著掌植的冷傲,早已知道掌柜的一舉一動,只是垂首默然飲茶。
  掌框做揖虛偽笑道:“冷庄主,候您多時了,我已吩咐廚子准備上好的酒菜讓冷庄主您──”
  “不必了,我家庄主不喜歡拍馬屁的人。”洪倚岳厲聲打斷。
  冷傲直挺地站起身,漫步走向陽台,自二樓俯首探下去,沉聲問:“掌柜的,你可知曉大街上發生了什么事?”
  “您是說西邊的大街是吧?”掌柜恭敬的問。
  “沒錯。”
  “哦,他們團團圍住一名帶了只老虎上街的姑娘。”
  “老虎?”對于老虎,冷傲并不陌生,經常穿山越岭的他,什么猛獸他沒見過。但叫他吃惊的是,竟有人帶著只老虎上街,而且還是位姑娘。肯定的是,那位姑娘長久住在深山中,未曾下山過,不然也不會帶只老虎叫老百姓大吃一惊。
  “是呀!瞧那位姑娘的穿著打扮,肯定不是城里的人。”
  冷傲又看見眾人惊呼一聲,轉身對洪倚岳道:“倚岳,我們下去瞧瞧。”
  “冷庄主,先別走!廚子──”掌柜倏地開口。
  洪倚岳將手中那柄創出鞘半寸,森冷的劍影映在掌柜油滑的嘴上。
  他冷道:“你若再開口說半句話,就割了你的舌頭!”
  掌柜嚇得赶忙捂著嘴,直到“冷家庄”的人离開客棧后,才松開手。
   
         ★        ★        ★
   
  “唔!”眾人又惊呼一聲。
  “你要找冷庄主呀?”較年長的男子搔搔頭,皺眉道:“這可麻煩了,前陣子听說冷庄主到北方談生意去了。”
  “不打緊,只要告訴我‘冷傲山庄’往哪走就行了。”月牙儿動容笑道。
  “姑娘打算到‘冷傲山庄’做什么?”
  一句富有男人磁性嗓音的話,自月牙儿右上方傳來。
  她轉身一探,得知這男人起碼有七尺之高。而嬌小的月牙儿卻只到他的肩膀,當他開口說話,自然是從月牙儿頭頂上傳來。
  十七年來,她唯一見過的男人也只有她爺爺神算子,也不知分辨美丑。她只曉得眼前這個男人,挺順眼的,而且會讓她臉紅心跳。
  “再問你一次,到‘冷傲山庄’做什么?”冷傲冷道,卻也仔細打量眼前的她。
  玲瓏有致的身軀,白皙的肌膚,芙蓉賽雪之姿,容易讓人誤以為她出生在官富之家,但仔細听她說話的口气,就知道她未曾接受過禮教;再瞧瞧她一身紅勁衣裳,兩手腕上又挂著許多叮當作響的手環,黑發未鈿加裝飾,只綁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子擺在胸前,頸上挂著一條月彎型象牙煉子;再加上身旁龐大的老虎,冷傲很明确肯定她是山中之人。
  “你……你這樣盯著我瞧做啥?”月牙儿并沒有因他陰冷的雙眼兩害怕,只是十七年來,沒被人這樣放肆的瞧過。
  “不許用這种口气對庄主說話!”洪倚岳閃電般將劍梢狠狠的對准月牙儿,只差半寸的距离就會刺進月牙儿的頸子。
  月牙儿的眼睛竟眨也不眨一下,身形動也不動,似乎一點也不懼怕;不過兩只手心暗地里卻在冒汗。從不知道,居然會有個出手和爺爺一樣快的人,她只是顯得詫异。
  “庄主?”月牙儿凝神望向冷傲。忽然嫣然一笑,“你就是冷傲?!”月牙儿笑問。
  “何以見得?”
  月牙儿看了看适才圍住她的路人,現在卻已遠离他們三大步。自他來時,大伙就開始靜悄悄的,倘若他不是冷傲,又有誰能使他們又尊敬又懼怕呢?
  月牙儿從容的自腰帶里拿出金簪。
  金簪拿出時,冷傲的表情确實有些變化。
  “你哪來的金簪?”他惊問。
  “我叫月牙儿,是你的遠房親戚。我爹臨死前交給我叫我來投靠你的。”
  “我娘和你爹是什么關系?”冷傲狐疑的瞪著她。
  “表親戚。”她笑道。
  冷傲若有所思,沉默好一會儿才開口道:“騎我的馬和我回去。倚岳,我和你共乘一匹。”
  “是的,庄主。”倚岳收起劍答應道。
  “用不著,我騎虎子就行了。”月牙儿無邪的笑道。
  冷傲瞧瞧虎子,体形高大几乎到了成人的腰,若真要戴月牙儿跑,對它來說不是負擔。
  “隨你便!”跨上馬,冷傲“駕”的一聲,飛逝离去。
  洪倚岳和几名冷家庄的壯丁,緊跟著冷傲。
  月牙儿“嘖!”了一聲,看不慣冷家庄人的倨傲態度。她擰著虎子的耳朵,吩咐著:“虎子,你若是追不上他們的馬,我就踢爛你的頭,拔掉你的須!”
  虎子似乎听懂月牙儿的警告,使盡前所未有的力量追去──
   
         ★        ★        ★
   
  冷傲山庄
  春天不該有的寒气全都聚集在“冷傲山庄”,一股森冷肅殺之气。
  山庄規模宏大,廳堂的陳設高雅且華美,一塵不染,連院子里也見不著落葉一片,可見天天有人細心打掃。
  月牙儿仰首望向高大拱門上的匾額,橫寫著四個大字──冷傲山庄。她若有所思的打量良久,突然泛起得意的微笑。
  山庄里護院的家丁,一見到冷傲便立即恭敬拱手做揖。
  月牙儿看得出那些家丁都有功夫底子,無一不是高手,可見不只冷傲和護衛洪倚岳身手不凡,就連山庄的護院家丁都不可小覷。
  “月姑娘,這里止步。”洪倚岳持著劍擋在她面前。
  當月牙儿回神過來時,冷傲已不見蹤影了。
  “為什么?”月牙儿茫然問道。
  “這大膺堂是庄主、二爺同賓客開會的廳堂,其他人是不許進人的。”他僵著臉說話。
  洪倚岳帶她過拱橋,走康庄卻陰沉的大道。花絮紛飛。
  月牙儿不禁問道:“洪護衛,這些花絮哪來的?”
  “西邊,大小姐的住處。”
  月牙儿挑挑眉,正納悶。
  大小姐?爺爺怎么沒告訴我“冷家庄”還有位大小姐呢?
  “大小姐喜愛种植花草,所以這些花絮自然是從她那儿飛來。”
  洪倚岳停在一排廂房前,推開最大間廂房的門。“月姑娘,今后你就住在這房間,若有事就吩咐丫鬟們,她們會照做的。”
  當洪倚岳要离開時,月牙儿赶忙叫住他,“你等等!”
  “有事?”
  月牙儿嫣然道:“你不曉得你和冷傲很容易讓女人臉紅嗎?”
  “哦?”洪倚岳挑高眉。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月牙儿好奇的問。
  洪倚岳故意聳聳肩,淡道:“我只能說,只有你較特殊。”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呀!”月牙儿揚笑。
  “因為你看我時并不會臉紅,只對……”他不再說下去,揮揮手,“休息去!”
  待他走遠,月牙儿開始忙找虎子。喃喃道:“這死虎子到哪去了,适才還緊跟著的,難不成為了追馬那一事,怕我踢爛它的頭,躲起來不成?”
  “虎子?”月牙儿壓低聲叫喚。
  這時,听到花園假山里傳來虎子的低吼聲。
  月牙儿張望四周,見沒人,立刻如飛燕般橫涼到假山去腳才一触地,立即震退三步──
  怎么這么多蛇?難怪虎子會低吼。她身子骨不禁惊悚了起來。
  這些蛇頭都呈三角型,比一般的毒蛇還毒上几倍。究竟是誰怀鬼胎養這些毒蛇?
  月牙儿咧嘴一笑,“虎子,想不想多些朋友?”
  虎子卻打個大呵欠,懶懶地趴在草皮上,瞪著那些毒蛇。
  “原來你沒意見,那好!”
  月牙儿從系在腰際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笛,開始吹起奇怪的音階。更奇怪的是,那些毒蛇全都爬向她去……
   
         ★        ★        ★
   
  壁上布滿名人的詩書,看似陰沉的房間卻帶了點書香之气。
  床邊的紫色布幔上,釘挂著一把碧綠的好劍。是一流名匠用上好的玉所鑄成的舉世無雙寶劍。曾有眾多武林高手,不惜賠上性命到“冷傲山庄”偷取那柄第一寶劍。無奈且枉然的是,他們從未活著出去。
  冷傲面無表情的擦拭另一柄劍,雖說劍身是用銅鑄成,卻是不可小覷。
  “庄主,不知喚我來有何事吩咐?”洪倚岳垂首道。他站在冷傲身后已有半個時辰之久,卻不見冷傲開口,自己倒先捺不住性子。
  默然半晌,冷傲緩緩開口:“你覺得月牙儿生性如何?”
  “庄主怎么問我這……”
  “你据實回答,不必多慮。”冷傲從銅劍里看到洪倚岳無措的表情。
  “天真無邪。”
  冷傲手一揚,手中的劍定在他們身后的木樁上。隨即一轉身,目光直規著洪倚岳,“若是天真無邪又怎會欺騙于人。”
  “庄主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娘親那邊的親戚個個都是書香子弟,若是要習武,依他們軟弱的身子骨來說,根本吃不消。”
  洪倚岳瞠目仔細聆听。
  冷傲又道:“難道你瞧不出月牙儿走路的姿態?依你的功力是不可能瞧不出的。”
  洪倚岳仔細回想,恍然大悟道:“是有些奇怪,但也不可說是奇怪,因為她同我們一樣,步伐輕盈的近似無聲且穩健,也只有久年練過輕功的武林高手有這种成就。”
  “不錯,所以我娘親那邊怎會出現一位輕功了得的親戚。不過,她又怎會有娘的金簪?”
  “所以庄主想讓她繼續隱瞞下去,看她是為了什么目的潛入冷家庄,若事情揭發后,便能知道她是從何處得來的金簪。”
  冷傲自窗外向東邊一排渺小的廂房看去。喃喃道:“月牙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        ★        ★
   
  “花弄月!”月牙儿大叫三個字后自床上跳了起來,踢醒床下酣睡的虎子。
  “虎子,我記得了,我的真名叫做花弄月。爺爺叫了我十七年的月牙儿,難怪我會記不住花弄月這三個字。唉,現在記得了,卻又不得張揚說:‘喂,我叫花弄月,月牙儿只是我的小名。’總覺得爺爺在隱瞞我什么,也不告訴我他們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只叫我下山保護那個冷面庄主,笑也不笑一下,笑一個又不會要了他的命!”
  月牙儿早已把虎子當做半個人來訴情。
  “虎子,你能告訴我為何一瞧那冷面的就會紅起臉,還無時無刻的想著他,你能告訴我嗎?”
  月牙儿垂首一瞧,怒由心生。虎子竟然睡入夢鄉去。
  她揚起腳,狠踹它三下,大叱道:“我在同你說話,而且很認真的同你說話,你竟然睬也不睬我!”語畢,又踹它三下。
  月牙儿似乎想昏頭了,忘了虎子根本不是人。
  可怜的虎子,無辜的,一共被她踹了六下,這下想睡也無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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