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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山庄里的丫鬟嫣紅,端著干淨的水,來到月牙儿的房門前。
  “月姑娘?”她輕聲喚。
  良久,里頭沒有人回應。
  嫣紅心想:該不會是還沒起床吧?
  嫣紅用背推開了門,“月牙儿,我端清水來讓你……”
  咦?人呢?什么軟綿綿的東西纏在她腳上?
  低頭一瞧。嫣紅嚇白了臉,冒出冷汗,身子直顫抖,“蛇……蛇……是蛇!救、救、命……”
   
         ★        ★        ★
   
  月牙儿早溜出房間,趁日未出時,游遍了整個“冷傲山庄”。
  倘若說“冷傲山庄”規模不甚大,那就得掌自個儿嘴巴,騙人!因為月牙儿在此處迷了三次路才完全了解路況,若是換做別人,恐怕如同走趟“笑傲山”一樣的結果。
  此刻,月牙儿站在冷傲廂房的窗外,往里頭望夫。紫色布幔籠罩整個床,并沒有卷起。月牙儿心想:冷傲大概還未起床吧!
  她吃吃的笑道:“爺爺這老不修,說謊騙我!他哪是什么武林至尊,日上三竿卻呼呼大睡,連我監視他良久竟一點也沒有發覺,待會儿進去脫光他的褲子,說不定也不曉得是我做的好事。”仰天又哈哈大笑。
  月牙儿后頭卻赫然傳出低沉的男聲,“哦?原來你有這种嗜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脫光我的褲子。”
  月牙儿一惊,立刻轉頭。
  嚇了她一跳!這個冷面的何時出現在她身后的?
  “你不是該在床……”月牙儿再次往窗里探去,又吃了一惊。
  床幔早已卷在床的兩端。原來在她大笑之際,所有的行動在那短暫之時,便如雷電般迅速完成。
  月牙儿望著他倒抽一口气,嘀咕道:“我看你的确不是武林至尊,根本就是個鬼,行蹤飄忽不定,早晚被你嚇死!”
  以冷傲非凡的听力,想知道月牙儿自語些什么,對他來說并非難事。所以,月牙儿的話,他一字不露的听了進去。
  冷傲只是挑挑眉,板著臉道:“不知月姑娘來找我,請問有何要事?”
  若此時有第三者,打死那人也不相信,冷傲會用如此恭敬的語气和對方說話。
  月牙儿睜大了眼,“月姑娘?我擔當不起,你直接叫我月牙儿就行了。”月牙儿听了新稱呼就不停的打哆嗦。
  惡心!惡心死了!月牙儿暗暗道:“姑娘?別扭!”
  冷傲又挑高他濃濃的劍眉,默然不語。
  “還有,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你有事需要我的幫忙。”
  見冷傲一臉茫然,月牙儿赶忙接道:“總之,往后的日子我要跟在你身邊‘照顧’你!”
  冷傲旋個身,往南邊的拱門走去,且行且言,“我不需要人照顧。”
  月牙儿加快腳步跟上,大聲道:“你肯收留我,我就該回報!”
  “月牙儿!”冷傲即時停住腳。
  月牙儿還來不及反應便撞上了他。她只是后退了三步便穩住了腳。
  “現在同我去見兩個人。之后,請把虎子照顧好,別讓他在‘冷傲山庄’里,這挖一小洞、那挖一大洞的,不然我會叫人剝光它的虎皮!”冷傲背向月牙儿冷道。
  月牙儿气得噘嘴,大叱道:“你剛才不是在睡覺嗎?哪只眼睛瞧見虎子在挖洞了?鬼扯!”
  冷傲沒有回頭,只把身子向右移,移開他高大的身子,好讓月牙儿完全看見前面的景象。
  月牙儿兩眼瞪如銅鈐般大。虎子當真在地上挖洞,而且看似欲罷不能……
  月牙儿無顏面的低下頭。
  她大步到虎子前,狠踢虎子一腳,“面子都讓你丟盡了!”
  虎子望了冷傲一眼便畏縮到月牙儿身后。
  虎子向來不怕任何人,因為它是“笑傲山”中最狂、最凶猛的老虎,獨怕神算子和月牙儿,因他倆是最机靈、最邪的人。但到了山下遇見了冷傲,它所有的虎威不禁都全然消失。
  冷傲帶領月牙儿去“冷風堂”。其實帶領之事本該由下人來做,冷傲卻不知不覺的想親自帶領。
  月牙儿才踏進偌大的“冷風堂”一步,一陣冷感向她奔來。
  她看了“冷風堂”所有的人,只有一人高傲的坐在畫有栩栩如生的鷹的椅子上,其他人都是直挺挺的站著。
  還有一名身分似乎不俗、長相宛如天仙的女人,帶笑的站在那高傲的人身旁。
  月牙儿大致已經知道那二人的身分了。
  冷傲向那高傲的人道:“二叔,這位就是娘的遠房親戚,月牙儿。”他再轉向月牙儿道:“你應該知道我二叔是誰吧?”
  月牙儿揚笑道:“知道!‘無情快刀’冷秦!武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哪知道!不過是多事的爺爺硬要她記住的,她才沒興趣知道冷秦是否有情無情。
  冷秦愜意的點點頭。月牙儿看得出冷秦喜歡別人的稱贊,不管是否真心真意。
  月牙儿心想:也只有這种人城府极深,難怪爺爺要我注意他。
  “原來你叫月牙儿,真好听的名字,人也宛如月牙般清麗。”那名美若天仙的女子笑臉迎向她。
  月牙儿也回她個笑容。不知那女子是否在扯謊,自己有那么漂亮嗎?但是月牙儿知道,那女子的臉蛋挺順眼的,就如同冷傲一樣順眼。
  可,奇怪的是,當自己拿她和冷傲一比較時,心里頭像火一樣強烈燃燒。一覺得他們相配,月牙儿就愈气。
  “我是冷家小姐冷彤,希望我倆以后能好好相處。”
  冷彤不僅美若天仙,就連笑容也是超凡脫俗。她和整個“冷家庄”的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因為那些人都和冷傲一樣,陰沉!
  冷彤且說且瞟了冷傲一眼,冷傲卻佯裝沒瞧見。但,月牙儿瞧見了,而且月牙儿發覺冷彤看冷傲的神情不一樣,仿佛帶著愛意!似乎很不可能,他倆可是兄妹呀!
  但月牙儿的确瞧見了。
  “往后你管我叫二叔,同冷傲一樣稱呼我。”冷秦面無表情的對月牙儿說。
  月牙儿回想昨夜洪倚岳口中所說的二爺,難不成是冷秦。原來除了冷傲之外,其他人都稱他為二爺,那冷彤呢?冷秦并沒有提到冷彤是如何稱呼他的。
  月牙儿不再思索下去,總之小心冷秦此人就是。
  “那就多謝二叔您收留我了。”月牙儿道。
  “二叔,月牙儿這几天就托您照顧,我得赶去京城辦些事。”語畢,冷傲望了月牙儿一眼,不待冷秦回話便轉身离去,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洪倚岳也跟上冷傲。
  冷傲才剛走不久,冷彤急忙道:“義父!我回房刺繡了。”
  月牙儿睜眼望著冷彤和一些婢女离去。
  義父!原來冷彤是冷秦的義女,難怪冷彤對冷傲有情!不過,那應該不是重要的事,替冷傲防著他二叔才是她下山的目的,但,又要防到何時,爺爺這老糊涂也不說清楚。月牙儿心想。
  冷秦突然站起身,緩緩走近月牙儿,“此刻‘冷風堂’只剩我倆二人,我問你,昨晚在東院里可曾看見過什么?”
  “東院?”月牙儿皺了眉,仔細想著。她住的房間向東,那些廂房而便是附有假山的院子,而且還有小池,而在假山后面,她看見……
  月牙儿笑道:“哦,有呀!五只爬來爬去的東西,不知是不是二叔的寶貝呀?”
  “知道是我的寶貝,還不快點還給我!”冷秦狠道。果真是翻臉無情。
  月牙儿竟無畏的笑笑,“西域毒蛇。若經那些蛇一咬,一時辰之內難保性命。二叔竟拿它當寶,這可怪了。”
  認知天下奇毒,月牙儿可不是泛泛之輩,若不是神算子苦心教導,恐怕她還不知哪些蛇有毒,哪些動物和植物投毒。
  冷秦睜大了眼,冷瞪著她。
  月牙儿接著道:“難不成二叔想養他們害人?”
  “沒有的事。”冷秦拂袖道。
  “當然是沒有的事,月牙儿知道二叔為人善良,養蛇只是部分興趣,卻不知那些蛇有毒,而且毒的駭人,所以,月牙儿已將它們的牙給除掉了,不知是否多事?”月牙儿得意的笑笑。
  冷秦面色一青一白,咬牙硬生生的道:“那──那就多謝月牙儿費心了。”
  “二叔,您就別跟我客气了,月牙儿實在不敢當。往后還請二叔多多指教、照顧。”
  冷秦气得不吭聲。
  月牙儿道:“若是沒什么事,月牙儿想回房休息了。”
  月牙儿根本不待他回答,便得意揚揚地离開“冷風堂”。因為她知道他已答不出話來。
  冷秦怒規著月牙儿离去,低聲道:“太過聰明的人……”忽然泛起冷笑,“就怕活不久。”
   
         ★        ★        ★
   
  冷彤自踏出“冷風堂”后,便緊追著冷傲二人。
  “冷傲,等等!”冷彤放聲道。
  冷傲和洪倚岳停止腳步。
  “有事?”冷傲淡問。
  冷彤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嗯,有樣東西要交給你。”她自袖口掏出紅色小小的包裹交到冷傲的手中。
  “這是什么?”
  “護身符,几天前得知你要去京城,所以我特地去廟里求個護身符,希望能保佑你平安。”
  “我的武功能保佑我。”他平順道。
  “可是,你知道……有些武林中人,深怕你會在不久的武林大會中輕易奪得盟主之位,掌握武林大權。所以……那些人想先把你除掉,那奪得盟主之位對他們來說就不是難事。我怕你遭人暗算,希望你這些日子小心才是。”冷彤不知不覺中已緊握冷傲的手。
  冷傲低頭看向被冷彤緊握的手。冷彤才羞紅臉,縮回雙手。
  “我……我會小心的。”冷傲將護身符放進衣衫里。
  冷傲的一句話使冷彤放心的笑了。
   
         ★        ★        ★
   
  兩匹良駒拉著車廂。
  冷傲和洪倚岳并未坐在車廂里,反坐在車廂前,由馬夫駕馭著馬,數名護院也各騎一匹馬緊跟在后,不敢松懈。
  一路上冷傲始終保持沉默。他向來都是沉默寡言,但今日甚至一字也不說。
  “庄主是否在擔心大小姐的勸言?”洪倚岳關心的問。
  “你可曾見我為任何事擔心過?”冷傲面不改色。冷彤的話他未放在心上,只因沒有人能夠暗算到他。
  “庄主一路上一字也不說,更不談生意上的事,倚岳以為──”洪倚岳垂首不說完話。
  “以為什么?”冷傲瞟了他一眼。
  “以為庄主在擔心大小姐對你付出過多情感。”洪倚岳惶惶道。
  冷傲嘴角隱約的上揚,又似乎未動容;洪倚岳卻看出冷傲眼在笑。此刻冷傲毫無冷漠的容顏,對洪倚岳來說,已是陌生不過了。
  “你說對了,我是在擔心……”
  洪倚岳乍听之下,悚然變色。這么多年來,庄主一直對冷彤的感情未有明顯的表態,難道庄主當真喜歡冷彤?但他總覺得,弱不禁風的冷彤和庄主并不匹配;而且庄主根本不喜歡柔弱的女子,怎么會……洪倚岳疑惑的想。
  “不過,我擔心的不是冷彤,而是月牙儿。”冷傲淡道。
  月牙儿?洪倚岳更是吃了一惊!
  “庄主難道對月牙儿有情?”
  當洪倚岳說出這句話時,車廂突然震了一下,似乎有人在車廂里跌跤的聲音。
  洪倚岳并未去注意,以為是車輛撞到石頭才引起聲音的。
  冷傲听到洪倚岳的猜測,差點去跳河自盡!
  “哦?原來你一直如此認為?”冷傲挑挑眉。
  洪倚岳惶恐垂首道:“倚岳不敢,不過是猜測而已。”
  “不怪你,我只是擔心,日正當中,如此大的太陽,不知她熱不熱、悶不悶?”冷傲話中有話,今洪倚岳深鎖眉頭。
  他們在車廂前的确是涼風拂面,神清气爽。因頭頂上有刻意訂做的遮陽板子,不僅可得微涼的春風,又能欣賞美妙的景致。
  而廂里此刻反倒悶熱得很。
  “倚岳愚笨,不懂庄主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冷傲卻大聲說:“出來吧!月牙儿。”
  車廂前頭的布幔讓人撥了開,從里面探出一張動人的臉龐。女子噘著嘴,歎道:“唉!終究還是被你發現了。”
  “不是終究,而是一開始我就知道你躲在里頭。”冷傲更加小看月牙儿隱藏的功力。
  “你忘了,我說過要保護你的。”月牙儿大膽的坐在他倆中間。
  “庄主有我保護就行了。”洪倚岳對這來歷不明、疑點重重的月牙儿,不免有些警戒。
  “你保護他?”月牙儿隨即哈哈大笑,又正色接道:“那冷傲必死無疑,一切后果由你承擔!”
  洪倚岳怒瞪著月牙儿。
  月牙儿肆無忌憚的重拍冷傲的胸膛,“冷面的!我可是听見冷家千金冷彤對你說的話喔!倘若你遭人暗殺,她定會傷心透底,而我呢──”月牙儿眼波流動,撇撇嘴,不再接道。
  “你又會如何?”冷傲似乎有些期盼她的回答。
  月牙儿咧嘴笑道:“我會如何暫且不告訴你。”因為她發現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隨你便。我不知你到底想做什么,不過,一到京城你就得听我的話。”
  “听你的?”月牙儿抬高下巴,高傲道:“我月牙儿不曾听令他人!”
  “那我就把你踢回冷傲山庄。”冷傲字字清楚的道。
  “你敢?”
  “為何不?”
  月牙儿看出他的神情,似乎真會把她踢回冷傲山庄。
  “听就听!”她不情愿地大聲答應。
  良久,冷傲開口問:“你該不會把虎子也帶來了吧?”
  “若是帶來了會如何?”
  冷傲沒有開口回答,倒是洪倚岳開口道:“它會被京城里的人剝了皮!”
  “哼!你也不瞧瞧虎子那般大的身軀,他們若敢動虎子一根寒毛,虎子定會吃了他們!”月牙儿斷然道。
  “那你還帶它來!”洪倚岳張望四周,探探有無虎子的身影。
  “我沒說有帶它來呀!就是怕它闖禍,所以讓它待在冷傲山庄,而且是乖乖的待在山庄。”月牙儿鬼魅的笑笑,冷不防讓冷傲瞧見。
  冷傲威脅道:“倘若山庄里的人受了傷,我唯你是問!”
  “那若是冷彤受了傷,你是不是要取我性命?”月牙儿酸溜溜的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他不敢篤定。
  “你一定會的,顯然你很擔心冷彤。”月牙儿垂首失望道。
  “冷彤是我妹妹,我自然會關心她。”
  月牙儿又展眉笑咧了嘴,欣然道:“你放心吧!虎子不會傷人,沒有我的指使它絕不敢如此妄為,我只要它盯著一個人。”
  “一個人?”兩人异口同聲。
  “沒錯,一個虎子很‘喜歡’的人。”月牙儿轉身鑽進車廂,邪邪的笑道。
  月牙儿所說的喜歡便是憎恨,而憎恨誰?也只有她自個儿最明白不過了。
   
         ★        ★        ★
   
  冷傲山庄竟有人發出前所未有的惊叫聲
  “哇!叫……叫那些東……東西离開我身上,快呀!”
  嫣紅緊張的顫抖,惊道:“為什么那些……蛇老愛纏著我?”嫣紅動也不敢動,深怕惊動那些蛇。它們若咬她一口,那她可就一命嗚呼,老天也保不了。
  “它們老愛纏你,咱們也沒法子從你身上拿開它們,你莫要忘,那些可是毒蛇啊!咱們可經不起它們那一咬的哇!”
  家丁們對嫣紅做個极大的結界。
  “二爺呢?二爺武功好,鐵定能除掉這些鬼東西的。那月姑娘也真怪异,若愛帶這類駭人的動物出現在山庄里,現在人也消失了兩天。這……二爺呢?小六子去請二爺來了沒?”嫣紅早已嚇得冒汗。
  兩天兩夜未進食的嫣紅,此時几乎支撐不住了。
  其中一名家丁突然大聲道:“恐怕二爺幫不了你了”
  “為……為什么?”嫣紅悚然失色。
  “月姑娘的虎子似乎對二爺‘情有獨鐘’。”
  西院里,裝飾華麗的房里,傳出男人的恐懼聲
  冷秦正欲上床就寢,瞧見趴在地上的虎子,吞了吞口水道:“你這樣虎視眈眈,難不成要吃了我?我可警告你──”
  虎子突然狂吼了一聲,讓冷秦嚇得跌坐在地,一臉鐵青。
  他生平什么都不怕,唯有眼前的動物,是他命中的克星。
   
         ★        ★        ★
   
  冷傲一行人,在半路上的城鎮找了間客棧休息。
  這城鎮人煙盛多,熱鬧非凡,應有盡有,讓人眼花繚亂,不過,有個招牌挺吸引月牙儿的注意。
  月牙儿“碰”的一聲,肆無忌憚的推開冷傲的房間,“冷面的,我來……”
  一名陌生男子正要褪去衣裳,被月牙儿一撞門,嚇得大惊失色。
  “你干嘛?”男子拚命遮掩自己赤裸的胸膛。
  月牙儿訝然惊叫:“天哪!你的易容術果真了得。你以為我不知這張臉不是你的,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不過……”月牙儿疑惑的撫著下巴,接道:“你的身材并非瘦骨,難不成你也將你的身体易容?”
  當月牙儿道出這一串話時,男子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月牙儿,你走到別人房間做什么?”冷傲在門口淡淡道。
  月牙儿回頭一瞧,呃?冷傲怎么站在門口,難不成這男子不是冷傲!
  “啊?我走錯房啦!”月牙儿搔搔頭。
  “我在天字號房。”冷傲道完話便掉頭离去。
  月牙儿急忙跑出房外,仰首看房門的挂牌──地字號!天跟地差這么多,天字號不過就在對面嘛!
  月牙儿欲推開冷傲的房門,卻又頓住腳,喃喃道:“不對!适才在樓下用食時,瞧見地字號房所住的人,不是那張清秀的面孔,而是猙獰、极討人厭……這其中必有問題。”
  月牙儿急忙回轉看身后的房門,此時早已緊閉,何時關上的她都不知道。
  她心想:待天黑入暝時,就有好戲瞧了。然后便大剌剌地推開冷傲的房門……
  地字號的男子見月牙儿离開后,就放心的卸下人皮面具,呈現出一張有刀疤的臉。
  此時縱窗外掠進一名黑衣人,謹慎道:“今晚三更動手。”
  “得緩一緩。”有刀疤的男子道。
  “為什么?”
  “那個叫月牙儿的,恐怕開始怀疑我了。”
  “哦?”黑衣人拉高聲音,表示极不相信。
  “他竟然看得出我易了容,不過……她原先以為我就是冷傲。”
  “那不就是認錯人,何來擔心?”
  刀疤的男子卻搖搖頭,沉聲道:“就因冷傲出現了,她才開始怀疑我既不是冷傲,易了容想做什么事?”
  黑衣人突然笑咧了嘴,“這簡單,今晚的事仍然行動,若是失敗,往后就抓月牙儿做威脅,要冷仿自廢武功,盟主之位就是二爺的了。”
  “你為何如此斷然咱們逃得過冷傲的招式?又怎會知道冷傲肯為月牙儿自廢武功?”
  “今晚要被冷傲的人,恐怕不只咱們,咱們可趁机會逃走。冷傲從不帶女人在身邊,可見月牙見對他很重要……但是,我也不希望今晚失敗,冷傲若是多活一天,武林盟主之位就永遠不會有第二人坐上去!”
   
         ★        ★        ★
   
  月牙儿使力的重拍桌面,大罵,“冷面的!你這頑固的人,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帶我去!”
  “天香院不是你該去的地方。”冷傲無奈道。
  其實今儿個在街市上最吸引月牙儿好奇的便是“天香院”。但今月牙儿奇怪的是,為何她一提到“天香院”,冷傲就瞠目看著她。能讓冷傲做出惊訝的表情,月牙儿斷然肯定“天香院”一定是處不可小看的地方,所以她更是要去!
  月牙儿气得嘟起嘴,“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
  “你忘了你答應過要听我的話?”
  她抿抿嘴,佯笑道:“哈!那……去天香院的事,咱們先擱著不談。”
  冷傲發覺眼前的月牙儿似乎胸無城府,更無殺害他之意,不過是功夫了得,其他舉止并無讓人怀疑之處。說不定她真是他的遠房親戚,或許是他多慮了,習武若是有耐心,也可將虛弱的身子骨練好;說不定她就是娘親那邊唯一能習武之人。但据說娘親的家鄉三年前鬧瘟疫,几無人幸存,更別說能有人證明月牙儿的身分,只有憑那枝金簪。
  “月牙儿,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的遠方親戚,總而言之,你若有坏底子,我絕不饒你!”他厲言道。
  月牙儿扁起嘴,“原來你一開始就在怀疑我身分,既然你不愿承認我是你的遠方親戚,那么我走就是了。”
  月牙儿才走到門前,冷傲就開口說:“我沒說要赶你走!你若是我的親戚就該听從我的話。”
  月牙儿說笑就笑,走到冷傲身邊,使勁往他背后“啪”的一聲。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倘若我不是你的親戚,你也會擔心我,對不?”
  “胡扯。”冷傲動容道。
  月牙儿即時哈哈大笑,因為這一路上她開始發覺,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有趣的不得了,尤其是喜歡冷傲。她也不知自己何時開始喜歡上他。總之,她不喜歡街上姑娘們瞧冷傲瞧的出神的樣子,那會使她有股想揍扁她們的沖勁!
  況且,他倆早已指腹為婚,這可誰也不能更改喔!
  “口是心非!”月牙儿咕噥。
  “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又是冷淡的一句。
  “出去?我今晚要睡這儿!”
  “你在開玩笑,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規?”
  “自然知道,所以我要你去睡我房間。”
  “有原因嗎?”
  月牙儿就這么肆無忌憚的躺在床上,揚笑道:“因為只有你這窗口看得見月色和閃爍的星光,所以我特別喜愛這間房。”
  月牙儿痴痴的望著月色,心里想著狡滑卻又可愛的爺爺。
  冷傲悄悄的离開。知道任性如她,說什么也不會肯回她自己房間去。
  月牙儿突然坐苴身,下床走到窗前,喃喃道:“笑傲山……在哪一方?”
  “叩!叩!”兩聲門響。
  “誰?”月牙儿佯裝低沉的聲音。
  “店小二,給冷庄主您送茶來的。”隔著門傳來的男子聲。
  月牙儿快速套上冷傲的黑衫,站在窗口背向著門。
  “端進來!”
  店小二長畏縮縮的端茶進來,似乎膽怯不已。
  他顫抖道:“冷……冷庄主,小……小的就將茶擱在桌上,不打……打扰您了?”
  “站住!”月牙儿低沉一吼。
  店小二惊跳一下,惊悚道:“冷庄主有何吩咐?”
  “把茶喝下去!”
  店小二更是惊慌失措,“小……小的不敢。”
  “不敢?難不成里頭下了毒?”
  “絕……絕對沒有的事!”他嚇得臉色蒼白。
  月牙儿狂笑道:“我說說罷了,你何必嚇成那樣,下去吧!”
  店小二慌張的走出去并關上門。
  不久,屋頂上的瓦片發出“喀喀”的聲響。
  月牙儿垂頭笑笑,心想,屋頂上的人恐怕輕功還未到家,竟將瓦片踩出聲,這种笨蛋要殺冷傲還差的遠,那么就讓她月牙儿來對付那些人,綽綽有余。
  她假裝喝了店小二端來的茶。良久,故意打個呵欠,往床上倒頭睡去。
  三更之時,屋頂上的人悄聲道:“他已喝了茶,咱們放的迷藥也起了作用,就算他醒過來,也無力對付咱們。”
  “刻不容緩,立刻下去殺了他!”
  一句話說完后,一些人凌空翻身從窗口掠進房里,個個揚起銳利的短刀,欲向“冷傲”刺去時,几名黑衣人突然被踢出窗外。“冷傲”反應之快,也飛身追去。
  一逃一追的到數十丈外,停在一戶人家的屋頂上。
  那些黑衣人靜靜仔細看著“冷傲”。其中一人道:“你是誰,你不是冷傲!”
  她仰天狂笑數聲才開口,“橫看豎看你們都不像白痴,連真假冷傲都分不出來,想獨霸江湖做武林盟主,你們還早呢!”
  那些黑衣人惡狠狠的瞪著她,早已亮出自個儿背后的長劍,緊握在手,似乎不甘受一個姑娘拐騙,恨不得立刻將她殺了。
  她背負著手,揚揚得意道:“我叫月牙儿,你們這群笨蛋不要忘記喔!”
  月牙儿尚未說完,他們便群起持劍向她攻擊。
  月牙儿縱身一躍到他們身后,如蛇般繞過每人一圈,身形快如飛箭一般。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手中的長劍早已落在月牙儿手中。
  “你們的兵器已落在我手中,還想打下去嗎?”月牙儿隨即將几柄劍向后一拋。
  几人識時務的消失在月牙儿面前。
  登時,有人在月牙儿身后拍手、贊贊不絕,“好身手,若我猜的沒錯,傳授你武功之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月牙儿從容轉身一瞧,同樣是兩名黑衣人,也蒙著面,但肯定和适才的那群笨蛋不是同一伙的,而且看的出功夫不在她之下。
  月牙儿提醒自己謹慎小心,尤其其中一個瘦骨如柴的身形,月牙儿并不陌生。
  “不過是盟主的位子罷了,爭的你死我活,何必呢!”月牙儿洒脫的兩手一攤。
  另一個身形較高大的人冷道:“坐上盟主之位就可稱霸武林,控制武林,所謂大權全操之在手,如此誘人的位子,有誰不要?”
  “冷傲就不要!”月牙儿斷然道。
  “你一個姑娘家未免太多事了。”
  語畢,兩個身形向她橫掠逼近,比月牙儿适才空手奪白刃之速度還要快上几倍。他倆持著劍橫著向她刺來,月牙儿及時一個翻身,惊險躲過兩柄冷劍。
  但那二人反應快的無法形容,一人攻月牙儿上半身,一人攻下半身,讓月牙儿無可反擊,只有防守。而對方來勢太快,月牙儿眼見將招架不住……
  只見那二人擊出一掌正朝月牙儿胸口打去──
  月牙儿只能閉起眼,接受那兩掌。卻听到擊掌聲,接著那兩人發出痛苦的慘叫。
  月牙儿立即睜開眼,眼前竟站著一個如鷹般冷的俊男子。她惊呼一聲,“冷傲!幸好你及時赶來。”
  原來冷傲替她擋住那兩掌,而且還將掌力加倍還給那二人。
  跌倒在地的二人嘴角漸漸溢出血絲,不穩的起身。
  冷傲直直的擋在月牙儿面前,仿佛极力的護著她,“走!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二人瞬間掠過屋笛下的樹林,逃之夭夭。
  “為何放他們走?這樣就讓他們多一個机會殺你了!”月牙儿气呼呼喊著。
  冷傲卻不吭聲。
  月牙儿輕松的坐在屋檐上,歎了口气。
  冷傲也隨她生了下來,“為什么歎气?”冷傲問。
  “好久沒如此舒服了。”
  “呃?”
  “沒想到坐在屋檐上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好,涼涼的春風,沒有阻礙的朝你拂面而來,那种完全的涼意,很舒服不是嗎?”沒有人能相信,适才正大難臨頭的人,此刻竟說出一番詩情畫意的話來,好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這的确很難教人相信,但月牙儿卻是這一類的人。
  “這和你歎气有什么關系?”
  月牙儿正色道:“我歎的是世態炎涼,人心隔肚皮,誰也不能看透誰。為了盟主之位,任何事都做的出來,難怪我爺爺從前常歎道:‘江湖上,已沒有正義二字了’。”
  “正義……為了盟主之位殺害了結拜兄弟,正義的确不存在了。”冷傲憶起該死的花無痕殺害他爹的事,不禁恨意叢生、不可遏止。
  月牙儿并未將他含恨的話听進去,因為她正為天空的月儿著迷。
  她仰首痴望著天,嘴角泛起絲絲迷人的甜笑,“冷傲你瞧!”月牙儿指著朦朧的月。
  “瞧什么?”冷傲仰首看去。
  “我在天上,旁邊好多星子伴著我,你瞧我是不是挺耀人。”
  冷傲望著天空上的新月,又對月牙儿冷道:“你知不知道你适才很危險?!”
  月牙儿白他一眼,所有的詩情書意全讓他一句冷語打散。
  “當然知道。不過!我知道你會來救我。”月牙儿咧嘴笑道。
  “不知道是誰說要保護我的?如此大言不慚的話,是你月牙儿說的吧?”
  月牙儿站起身,指著他的鼻子道:“我當然有保護你!若不是我跟你換房間,你早就喝了放迷藥的茶,讓他們殺死了。”
  冷傲挑高眉,事實上他早已知道那些黑衣人要暗算他,若不是她插手管事,他就不會為她提心吊膽,深怕她有生命危險……
  提心吊膽?月牙儿倒是第一個令他提心吊膽的人,但理由也說不出來,總之當時見她不在房里時,他的心竟仿佛死了一半。想不到這月牙見對他還有极大的影響力!
  “冷面的,我說的話你倒是听進去了沒?”
  冷傲緩緩站起身,用手輕彈她小而挺的鼻子,“你何時開始喜歡叫我‘冷面的’?”
  月牙儿被他盯的臉都泛紅了,努努嘴,“從第一眼見你時,誰叫你都是冷面冷面的,打從開始到現在也沒見你笑過。”
  冷傲別過臉,“回客棧去吧!”他對月牙儿的戒心似乎漸漸消散,大概是因她無邪的笑容,使自己無法相信她是個會算計別人的人。
  但月牙儿連動也不動一下,直挺的站著發愣。
  “月牙儿?”冷傲喚她。
  “啥?你叫我?”月牙儿恍然地眨眨眼。
  “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月牙儿詫异的轉轉眼珠子,笑道:“沒有。”
  “說!”他又板起臉。
  月牙儿也對他皺皺鼻,吐吐舌,“我現在不想告訴你!”
  “但我命令你現在就說!”
  月牙儿更是笑得邪气,“是你要我說的哦!到時可別青著臉找我算帳!”她特別囑咐著。
  “是我要你說的。”
  “不過我說不出來,我做給你看可以嗎?”
  “可以。”
  “那先閉上眼。”月牙儿笑眯了眼。
  “為何要閉上眼?”
  冷傲很懊惱,閉上眼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月牙儿嘟嘴气道:“笨呆子!總之閉上眼后,你就知道我想的是何事了!”
  冷傲見她气得快發昏的模樣,很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月牙儿惦起腳,立即在冷傲迷人的臉猛親了一下。她不等冷傲張開眼就赶緊溜之大吉,跳到屋檐下躲了起來。
  月牙儿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臉頰,且不停的道:“好燙!好燙!我的臉怎么熱了起來!”
  此刻因為沒有銅鏡,不然她會知道,自己現在的臉就像鐵被燒紅般,羞紅的不能見人。
  而冷傲……卻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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