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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茅廬外,花絮紛飛,楊柳低垂,饒是秋意時候。
  “奴儿?”
  劉允揚喚醒沉思的她。
  她略微收神,望了望才下一半的棋局,拿一只黑子往棋盤上擱下。
  “允揚大哥,該你了。”
  “有事?”
  劉允揚望她一眼后,拿起白棋深思地看著棋局,考慮該往哪擺好。
  “小事。”她答。
  劉允揚終于看穿席曼奴的棋局,他神情興奮地將棋子擺上去。
  “允揚大哥好棋藝。”
  席曼奴贊道,吸一口香茗,瞧著失了胜算的棋局。
  “若非你心里有事,若非你有事退讓,我想贏這盤棋,怕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劉允揚一點都不以為恥地承認,眼前這個女子能令他心悅誠服。
  “允揚大哥過謙了。”席曼奴笑道。眼神又飄向屋外,在見不到所思之人后,神情黯然了些。
  “伯蓋抓魚去了,他說已有好些日子沒能好好吃上一頓。”劉允揚解意地告知。
  “魚?!”
  她臉色惊惶地重复著。
  “哈、哈、哈,伯蓋同我說時,我還不信呢!原來你真是那么怕魚?”劉允揚想起姜伯蓋臨出門前的形容詞,再親眼瞧見席曼奴那惊惶苦惱的模樣,更是笑得抑不可止。
  席曼奴知自己被他給戲弄了,她嗔怒道:
  “允揚大哥,你欺我!”
  “豈敢、豈敢!能夠在奴儿面前賣弄的,怕也不多了。”
  他收斂笑意,望著她連嗔怒的模樣,都好生誘人,他突然斂色道:
  “又或許我該說,能在席家小姐面前賣弄的,伯也不多了?!”
  席曼奴手中杯子匡啷一聲落地,摔得粉碎。
  “看來,我是猜中了。”
  劉允揚好整以暇地啜著他的香茗。
  “你……”
  席曼奴惊惶地瞧著他,難道她的身份已經曝光?姜郎已經猜中她的真實身份?
  “別急,這原只是我的猜測,而我那身處迷障之中的姜老弟,怕是沒能這么快領悟。”
  劉允揚別有深意地說著,又啜一口香茗。
  “允揚大哥,我……”
  讓他看穿她的心思,頗令她感到難堪,她轉而為難地想請求他,別對姜郎拆穿她的秘密。
  他笑了笑,解意地道:
  “你那點儿心思,我能明白,以你這身才華以及姿容,肯給伯蓋這個机會,也算是有情了。”
  席曼奴松口气,誠實招供:
  “我与家父有一個月之約,一個月后姜郎若未回心轉意,我則心甘情愿地回府听候爹親發落。”
  眼看日子就要近了,一個月……唉!
  “哦!”
  這點倒是出他意料之外。
  “既然被允揚大哥識破身份,我能否托允揚大哥一事?”她正為無法与家人取得聯系所苦,生怕家人一個按捺不住,大肆尋找她的下落,到時只怕會弄僵她的計策。
  “有什么事,奴儿盡管直說無妨。”
  “能否為我跑一趟洛陽城,向我家人報個平安?”她細聲地求助。
  “這點小事沒啥問題,就交給為兄去辦。那你可有話需我代為轉達?”劉允揚豪爽的一口答應下來。
  她沉思了會后,下定決心地說:
  “一個月后,不肖女自會如期返家請罪。”
  劉允揚面露疑惑,但他還是接口道:
  “明白了。”
  席曼奴放下一直懸在心上的惦記,松口气后,又補充道:“允揚大哥,千万別對大哥提起這事,這……這就當是你我的秘密可好?”
  劉允揚善解人意地笑說:
  “能与你這位才女有著秘密,有啥不好?只是為兄不明白,奴儿為何不直接點破伯蓋的迷障?”
  席曼奴望著窗外,看著花儿紛飛,無奈地笑笑,“允揚大哥,你可曾等人等了二十二年之久,然后那人連一面也不与你見上,便取消約會。”
  “他活該!”劉允揚笑說。
  “是啊!活該讓他受點儿罪。”
  就在兩人笑談間,剛巧回來的姜伯蓋于茅廬外只听見他倆的談笑聲,他一進門便問道:
  “有什么事,令你們這么興味?”
  兩人毫無防備的談笑因姜伯蓋突如其來的問話而中斷,剎那間,气氛就這么僵住。
  席曼奴与劉允揚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后,由劉允揚開口打破僵局。
  “伯蓋,今儿個這么早就回來,是大丰收呢?還是不舍美嬌娘?”劉允揚走近姜伯蓋,拍拍他的肩膀,打趣地說著。
  這原是一句玩笑話,可听在姜伯蓋的耳里卻全然不是這么回事。
  他的眼波在他們兩人身上流動,惱怒著他們竟將他視同外人般陌生,他們剛才是談些什么?
  為何他一進門,談話与笑聲就中斷了呢?
  他怒視著劉允揚,突然憶起他那句:賢弟若再不展開行動,那么為兄可就不再客气了!
  下意識地,他擋在席曼奴身前,惱怒地想著,今早該先支開他才對,竟然大意地給了對手机會。
  自昨夜气走奴儿后,他就一直為這事耿耿于怀,在怎么都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情況下,他只能想一些討好奴儿的方法,希望能重拾她的笑容,讓她不再心存芥蒂。
  所以,他昨儿一夜未曾合眼,今儿一早又赶往溪水旁,為的就是想要博得佳人一笑,然就在他這么百般用心下,佳人是笑了,可卻不是為他而笑
  他不善地撥開劉允揚搭在他肩上的手,吃味地回道:“是太早回來,打扰了兩位的興致,是不?”
  劉允揚笑嘻嘻地瞧著姜伯蓋滿臉的不悅之色,看來這姜老弟在奴儿身上可失去不少東西。
  “允揚大哥,別理他,這人准是得了失心瘋,才會胡亂咬人。來,咱們奕棋。”
  說著,席曼奴嗔姜伯蓋一眼后,便不再理他,神色优閒地把玩起棋子。
  劉允揚含笑地看一眼姜伯蓋,雖然他不明白這兩個人究竟是怎么了,但也不便插手。
  為何昨儿還好端端的,今天又變了個樣?
  劉允揚再深思地望一眼席曼奴,心想,她一向聰慧,這么做必有其道理,于是他也不再搭理姜伯蓋,索性坐下配合席曼奴奕棋。
  姜伯蓋楞在一旁,心頭不是滋味极了。看著他們兩人自若地談笑,一股妒意躍上心頭,那火燒般的灼痛就快令他爆炸開來。
  陡然一個念頭閃進腦際,難道奴儿愛上允揚兄?
  所以她才會急著將他推向席家小姐身旁?
  他不假思索地上前拉住席曼奴的柔荑。
  “我有話同你說,你隨我來。”
  “你沒瞧見我正在奕棋嗎?”她淡淡地回了句,另一只手又放下一只白棋。
  “允揚大哥,該你了。”
  姜伯蓋以殺人的眼光,直射向劉允揚,讓他那舉在半空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劉允揚見勢不對頭,他清清喉嚨,准備离開戰場。
  “呃,奴儿,為兄突然想起有一要事待辦,得上京城一趟,這棋……還是等回來再續吧!”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這時赶緊离去才是大智也!
  席曼奴見劉允揚想离去也沒攔他,她總不好硬要人家蹚這渾水。
  可少了允揚大哥的協助,她這場戲也唱不下去,于是她輕歎一聲,站起身。
  “大哥,你有什么事呢?”
  “我要你把話說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伯蓋怒吼,他愈來愈不能忍受她對他那無所謂的態度。
  她抬眼瞧進他深邃的眼眸,發現那抹受傷的哀痛光芒后,又望向屋外的落葉,淡淡地說著:
  “大哥,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事。”
  他活該,誰教他那么愚魯,如果他肯听她的話,答應上席府登門請罪,不是一切都很完美嗎?
  這就叫自討苦吃!
  他走近她,一把抓起她的柔荑,勉強她轉身面對他。
  “你心中已有所愛了嗎?”
  他神情緊繃的望著她,一瞬也不瞬地,似乎這樣便能望入她的靈魂,擄獲她的心。
  她震了一下,矢口否認:
  “大哥,你在說啥?奴儿不明白。”
  她的心狂烈地跳動著,回避似地轉開臉龐,不讓他瞧見她滿臉的惊羞与惱慌。
  他不讓她有逃避的机會,再次將她的臉扳回來,“不明白嗎?”
  他如子夜般的深眸閃耀著灼熱的光焰,令她心儿不禁怦怦悸跳著。
  她被他的凝視攫去整個心神,再加上這些天來數不盡的暗地相思,她有些儿恍惚地自喃著:
  “大哥,發現了嗎?”
  她就要解脫了嗎?是苦盡甘來?亦或是神傷情斷?
  “不可以!”
  他一震,誤會她的話語,以為她真的鐘情于劉允揚,猛烈的占有欲讓他再也不愿松手,他手臂力道一縮,就將她整個人困進他的怀中;一俯首即攫住她的紅唇。
  原是狂烈而帶著占有与懲戒的擁吻,卻在碰触到她那含蓄飽滿的芳澤后,更改為緩慢的碰触。她的味道好极了,甜得蕩人心魂,他舍不得嚇坏她,她是他這一生的寶。
  輕輕一聲喘息,緩緩地、溫和地,他要以吻訴盡他的衷情,拯救那岌岌可危的戀情。
  他的炙熱情意在兩唇相触間不斷地傳遞,一下子便沸騰她全身的血液,她顫抖著承受這陌生的感官沖擊,唇舌之間甜蜜的交纏令她感到震惊,她如一位孜孜不倦的好學者,很快便學會他的逗弄,她依樣畫葫蘆地仿效著,沉醉在這新奇的感官歡樂之中。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圈上他的頸項,身子更加偎進他的怀中,她极喜愛嗅聞他的气息,沉淪在原就該屬于她的天地。
  “奴儿。”他輕歎。
  受到她的鼓舞,他更加將她擁緊,恨不得能馬上將她揉入他的怀中,他抬起她精致的臉蛋,著迷地看著她滿臉紅暈、嬌艷醉人的俏模樣,望進那閃著無助欲火的翦水雙瞳。
  他的唇忘情的往下移,滑過她細致的鎖骨,在那儿落下細碎的親啄,接而大膽地探向她的丰盈,只手覆蓋住她……
  “啊……”
  “什么事?”
  席曼奴一陣惊慌的叫聲后,整個人就縮到姜伯蓋的身上,恐懼地盯著剛剛在她腳上跳躍的“丑東西”。
  姜伯蓋起先不明所以地盯著她看,然后循著她的視線找到那個“罪魁禍首”。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正在地上做垂死掙扎的蝦子,原來這就是坏他好事的元凶!
  他還以為奴儿是因為他碰了她,才大叫以示拒絕。
  他無奈的由地上將它們抓回簍子里。
  “那是什么?”
  姜伯蓋還以為他听錯了,回過頭瞧見她那既好奇又惊恐的模樣,好笑地道:
  “奴儿,你該不會連蝦子長什么樣都沒見過吧?”
  蝦子?那“丑東西”是蝦子?
  她噘起嘴。
  “沒見過蝦子很好笑嗎?誰會想到明明應該是紅色的蝦子,怎么會變得又黑又丑又冰涼!”
  姜伯蓋拍一下額頭,真是敗給她了,試問誰又會想到一個乞儿能識字、撫琴、奕棋,獨不識得蝦子長何許模樣?
  他走近她,輕摟著她,柔聲地安撫著:“好了、好了,沒事了!都怪我不好,跑去溪邊抓蝦嚇著你。”
  輕揉著她的頸項,想起剛剛被中斷的畫面,雖然有些儿可惜,但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他終于也有所“行動”了,不是嗎?
  “奴儿。”
  他的手指愛撫著她細致的下巴,輕輕地划過紅馥的芳澤,忘情地凝視方才被他您意怜惜的朱唇,下腹又突起一團濃烈的欲火,他屏息地忍耐住,腦中尚存的一絲理智不斷地發出警鈴,提醒他,千万別一次就嚇坏她。
  “嗯!”席曼奴整個身子全依入他的怀中,剛才的激情令她想來便耳根通紅,那感覺就像坐上天梯直入云霄般,輕飄飄的令人舒服极了,依在他的怀中,感受他的眷戀,她覺得她愈來愈不舍得放開這般幸福……
  看來,或許她可以再……
  因腦海里浮上的畫面,她不由得輕笑出聲。
  姜伯蓋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怎么頭皮又一陣發麻!
  愛上一個太聰明的女人,下場如何?
  由他身上便能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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