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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火拼


  海上一片夜霧茫茫,仿佛彌漫著輕煙。
  “安琪儿號”已被夜霧包圍,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它已在減速緩行……
  但那几艘迎面而來的船只,卻距离越來越近。不久,突然消失在夜霧中,失去了蹤影!
  由這种跡象看來,顯然來的不是跟著“海安號”護航的那几艘快艇。
  趙一鳴雖然极力保持冷靜和鎮定,仍然不免感到有些緊張,因為事先他和范強都沒想到,今夜海上的霧會這么大,以致陷在方向莫辨的惊濤駭浪中。
  如果對方突然發動攻擊,在這种情形之下,他實在沒有把握能給敵人迎頭痛擊。
  這倒不能怪范強失算,事實上他的計划很周密,原定是“海安號”開出之后,那几艘等在海外的快艇,便隨后跟去護航。
  “金老鼠”絕不敢在近海出沒,勢必在公海上下手,有那几艘武裝快艇護航,絕對可以万無一失。
  而“安琪儿號”則在兩三個小時以后出發,赶上了前面的船之后,再保持适當的距离。假使這艘游艇遇上麻煩,几艘武裝快艇立即回頭赶來增援。
  事實上“海安號”的突然提前啟航,而且故意派了武裝快艇護航,只是為了轉移“金老鼠”的目標,用的疑兵之計。
  假使“金老鼠”決心下手,不顧一切地向“海安號”攻擊,必然將遭致迎頭痛擊。
  其實呢,黃金根本不在“海安號”上,而是在“安琪儿號”這艘游艇上!
  范強這個主意确實不錯,以“海安號”用几艘武裝快艇護航是為了壯聲勢,同時也轉移了“金老鼠”的目標,以為黃金是在這艘貨船上藏著。
  “金老鼠”真敢下手,船上和几艘快艇的武力就足夠應付。縱然有人作內應,或者施出什么詭計,這次也無法奪得黃金,因為黃金根本就不在“海安號”上。
  如果“金老鼠”知難而退,不敢貿然下手的話,“安琪儿號”就在駛到日本近海時,赶上去把黃金轉交“海安號”,繼續完成偷運入境的任務。
  交貨的地點是在新界,由買主方面派人接應,到時候買主再由趙一鳴向楊少康說明一切。這樣一來,不但如期交貨,并且還把楊少康送回了日本,使他根本不可能再跟“金虎幫”發生接触,豈不一舉兩得,功德圓滿!
  因此薛元福對這個計划,毫不猶豫就一口答應了。
  可是,偏偏宋玲玲把楊少康一早就帶到了九龍去,直到下午四五點鐘才回“國際大飯店”,以致耽誤了范強安排的時間,遲至傍晚“安琪儿號”始出發。
  更沒想到“安琪儿號”剛駛出近海,還沒赶上前面的“海安號”及那几艘護航武裝快艇,就迎面遇上了這批來歷尚未判明的船只!
  在趙一鳴認為,縱然對方真是“金老鼠”,也絕不可能知道黃金在這艘游艇上。
  事實上除了他和几名大漢之外,連艇上的船員和水手,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范強唯恐事机不密,再被人把消息走漏出去,所以這次特別謹慎。當“海安號”在作啟航准備時,他把“安琪儿號”上所有的人都調去幫忙,只派了一名大漢留守在游艇上。
  目標完全集中在“海安號”,使人根本想不到“安琪儿號”即將出發,而且是遠航。
  就在這時候,趙一鳴悄然帶著几個心腹死党,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五百公斤黃金,設法弄到了“安琪儿號”上。
  當然,范強也考慮到一個問題,就是游艇駛出近海后,仍然繼續駛向公海,想必會引起楊少康的怀疑。
  這時候再由趙一鳴說明,訛稱黃金已由“海安號”載運送往日本,他們是跟去監視,以防万一有失的。
  反正楊少康也得回日本复命,船上又有兩個女郎作陪,旅途中不致感到寂寞,他還有什么話可說。
  充其量是認為他們此舉,顯然有強迫他离開香港,不使他有机會跟“老虎幫”接触之嫌。
  但他們雙方已有言在先,只要“金龍幫”這次如能期交貨,楊少康就不得另找其他門路。
  而照范強的這個計划,如期交貨已絕對不成問題,楊少康就根本沒有逗留在香港的必要了!
  雖然這有點過份,像是在下逐客令,但航程中只要那兩姐妹多下點功夫,最后再由趙一鳴把備好的一份厚禮奉上,難道還不足以補償對楊少康的失禮?
  結果仍然不免百密一疏,范強把任何細節都顧慮到了,偏偏沒有想到楊少康會被“金老鼠”劫持的可能!
  現在事情已經臨到頭上來,趙一鳴不但是“金龍幫”行動組的負責人,這次又親自出馬,把一切都交由他指揮,他還能不獨當一面的負起全責?!
  整個游艇上已進入了備戰狀況,船頭船尾,左右兩舷,均已布置就緒。各守崗位,一個個荷槍實彈,如臨大敵地嚴陣以待著……
  船仍在濃籠罩下,徐徐向前緩行。
  可是周圍彌漫的煙霧中,白茫茫的一片,既沒有聲息,也看不出動靜,甚至听不見快艇的馬達聲響。
  這种异常的靜寂,使人更覺出情勢的緊張,正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征兆!
  趙一鳴站在駕駛室里,手上緊握著上了膛的槍,全神貫注地監視著海上。
  掌舵的船員忽然輕聲問:
  “趙大哥,听說‘金老鼠’穿的是防彈衣,刀槍都不入,我們用槍怎能對付得了他?”
  趙一鳴置之不答,只把眼光向海上掃來掃去。
  突然,“烏滋”沖鋒槍聲大作,從四面八方集中火力,向游艇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趙一鳴大吃一惊,急忙從駕駛室低頭沖擊,沖向船頭,一聲令下:
  “開火!”
  全船立即以猛烈的火力還擊,盲目地朝霧中射去。
  一片白霧茫茫中,但見火舌點點,僅能以此作為射擊的目標。
  在趙一鳴的指揮下,全船沉著應戰,一個個都振作起精神,絲毫不敢疏忽大意。
  因為他們均已听說,“金老鼠”穿的是避彈衣,子彈無法傷他。而且還具有飛躍的本領,能從自己的船上彈跳過來,以赤手空拳迎敵。
  趙一鳴帶上船的這几名大漢,都曾習過柔道或拳術,每個人都有那么兩手。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准備万一遇上“金老鼠”,刀槍傷不了他時,即由他們合力來對付。
  難怪其中有人大言大慚,夸下海口要活捉“金老鼠”了。
  几名大漢一見對方開火,便互相打個招呼,一起涌向船頭,扑向趙一鳴身邊。
  趙一鳴急向兩名大漢吩咐:
  “你們去兩個人守住艙廳門口,千万別讓姓楊的出來!”
  兩名大漢立即匍匐前進,爬向了艙廳。
  而這時艙廳里早已惊亂成一堆,嚇得兩個年輕的阿媽魂不附体,一起趴在地板上。
  兩個女郎更是花容失色,早知如此,別說是每人兩万五千的代价,再加一倍也不干了!
  但現在已后悔莫及,嚇得如同受惊的小鳥,雙雙一起扑進楊少康怀里,不住地問:
  “怎么辦?怎么辦……”
  楊少康相當鎮定,急將她們送進艙房,把兩個年輕阿媽也叫進去,冷靜地吩咐:
  “你們都伏下,不要出來!”
  說完便出了艙房,替她們把門關上。
  可是當他要沖出艙廳時,卻被守在門口的兩名大漢所阻,告訴他說:
  “趙大哥請你留在艙廳里,千万別出去,這批人可能是沖著你來的呢!”
  “沖著我來的?”楊少康惊詫地問。
  那大漢鄭重其事地他說:
  “我們的估計不會錯,他們這次大概想奪黃金下不了手,只好轉回頭來劫持你。一旦把你劫持到手,就可以逼我們老板付贖金了呀!”
  楊少康納罕地說:
  “奇怪,那批海盜怎么會知道我在這艘游艇上?………”
  那大漢忿聲說:
  “他們确實神通廣大,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了如指掌,而且詭計多端。否則我們就不至于接二連三地出事,早把東西運到日本交貨啦!”
  楊少康好奇地追問:
  “難道憑你們這么多人手,竟對付不了那批海盜?”
  那大漢沮喪地說:
  “楊先生,你大概還不太清楚,他們并不是普通的海盜。尤其他們的首領,外號叫‘金老鼠’每次都穿一身刀槍不入的特別服裝。這家伙不但身手了得,而且會蹦會跳,簡直跟馬戲團里的空中飛人差不多……”
  另一大漢接口說:
  “不過這次可不同了,楊先生放心,除非他不上這條船,否則我們絕對能把他制服,打不死也捉個活的!”
  這時槍聲已越來越激烈,雙方都在以猛烈的火力互轟,楊少康聆听了片刻,忽說:
  “麻煩你們那一位,去把趙大哥請來,我有話要跟他談……”
  那大漢搖搖頭說:
  “恐怕他分不了身,現在對方攻勢正猛,趙大哥得親自指揮呀!”
  楊少康悻然說:
  “那我自己上去找他!”
  那大漢把手一攔,阻止說:
  “對不起,這是趙大哥交代的,不能讓你走出艙廳。否則你上去被亂槍擊中,有個傷亡我們可擔當不起!”
  楊少康一气之下,說聲:
  “挨槍我自認倒楣!”突然把那大漢的手臂一撥開,就企圖奪門而出。
  另一大漢一時情急,竟將楊少康攔腰一抱,怒聲說:
  “你要找死,別害我們!”
  楊少康正待出手,突見趙一鳴及時赶來,見狀急問:
  “怎么回事?”
  抱住楊少康的大漢這才放開手,忿聲說:
  “楊先生一定要上去找你,我們阻止他,他說……”
  趙一鳴把手一揮說:
  “你們守在門外,我跟楊兄說几句話!”
  “是!”兩名大漢齊聲恭應,退出門外把守在兩旁。
  趙一鳴走下斜梯,神色凝重他說:“楊兄,現在情勢很緊急,兄弟想請你赶快換身服裝,扮成船上的水手,以防万一……”
  楊少康詫异地問:
  “為什么?”
  趙一鳴直截了當他說:
  “因為他們很可能是沖著你來的!”
  楊少康置之一笑說:
  “我剛才要上去找趙兄,也就是想問個清楚。听你們那兩位兄弟說,那批海盜是因為對這次運出的黃金下不了手,所以回頭來打算劫持我,然后逼你們付出贖金,真有這种可能嗎?”
  趙一鳴斷然地說:
  “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們絕對是打的這個主意!”
  楊少康卻毫不在乎地說:
  “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跟他們火拼。反正我沒那么高的身价,薛老板更不必為我受他們威脅,干脆現在把我們交給他們不就結啦!”
  趙一鳴正色說:
  “楊兄錯了,你是在這條船上,安全就由兄弟負責,在道義上也不能這么做!何況楊兄是我們買主方面派來的代表,万一你出了事,兄弟回去怎樣向老板交代?”
  楊少康不以為然他說:
  “難道為了我一個人,趙兄就不顧其他的人了?如果繼續火拼下去,勢必會造成更重的傷亡,縱然你們有把握擊退他們,也不見得是明智之舉吧!”
  趙一鳴說:
  “當然,拼下去必然兩敗俱傷,誰也沒有穩操胜券的把握。所以我才想到個主意,就是請楊兄赶快改換服裝,然后由兄弟問明他們的來意。如果他們真是沖著楊兄來的,我可以說楊兄沒在船上,不信就讓他們派人上船來搜查。查不到楊兄,也無可奈何了,這樣或許能避免一場火拼……”
  “万一他們根本不是沖著我來的,而是認為這條船上載有黃金呢?”楊少康想到了這問題。
  “這……”趙一鳴怔怔他說:“這不太可能吧……”
  楊少康不再跟他爭辯,勉強同意說:
  “好吧,既然趙兄認為這個主意可以行得通,我們就不妨一試吧!”
  趙一鳴哪敢怠慢,忙不迭沖出艙廳,吩咐守在門口的一名大漢,去找套水手裝來交給楊少康。
  他則轉向船頭沖去,抓起喊話筒向彌漫著濃霧,什么也無法看到的海上大聲說:
  “喂!請你們先停火,我有話說!”
  對方根本充耳不聞,置之不理,反而以他為目標,一陣亂槍射來,几乎把他擊中!
  趙一鳴頓時惊怒交加,蹲下了身,怒聲疾喝:
  “媽的!你們難道是一群烏合之眾,連個領頭的人都沒有?”
  對方這才有人答話,濃霧中傳來個粗獷而沙啞的聲音說:
  “有什么屁就快放吧!”
  他一開腔,隨即停了火。
  趙一鳴立即振聲說:
  “不管你們是哪條線上的朋友,今晚既彼此遇上了,總得把事情弄個清楚。所以兄弟要弄明白,你們不惜大舉來犯,究竟所為何來?”
  對方哈哈大笑說: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趙一鳴冷哼一聲說:
  “兄弟就是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你們勞師動眾,小題大做,所以才覺得莫名其妙!”
  對方獰笑他說:
  “老兄真會裝蒜,難道姓薛的沒告訴你,他這條船上載有五百公斤的黃金?”
  趙一鳴暗自一怔,矢口否認說:
  “哼!你們的消息真不夠靈通,黃金的數量是不錯,确實是五百公斤,而且已經運出。但可惜不在這條船上,就在今天下午開出的‘海安號’上!”
  對方咄咄逼人地說:
  “老兄既然不愿交出,那我們只好以武力來解決了!”
  他的話才說完,槍聲又再度響起,發動了比剛才更猛烈的攻擊。
  趙一鳴哪甘示弱,一聲令下,全船也開了火。
  就在他指揮全船作戰之際,換好水手服的楊少康來到了身邊,輕聲說:
  “趙兄,他們果然認為這條船上載有黃金吧?”
  趙一鳴吃了一惊說:
  “楊兄,你怎么出來了,快伏下,別离開我身邊!”
  楊少康只好全身伏下說:
  “趙兄,既然他們不是沖著我來的,船上又沒有黃金,何必還拼個什么勁。干脆讓他們派人上船來搜查,搜不到也就沒指望了,犯不著拼個你死我活呀!”
  趙一鳴突然低下頭,套著他耳朵輕聲說:
  “老實告訴楊兄吧,黃金确實在這船上!”
  “真的?”楊少康惊詫地問:“藏在什么地方?”
  趙一鳴未及說出,突听船上連聲慘叫,接著“扑通、扑通”兩聲,顯然有人落下了海去。
  “不好了,有人從海里扑上來啦!”船尾的一名大漢大叫。
  趙一鳴大吃一惊,急命几名大漢掩護,奮不顧身地沖向船尾。
  這時守在船尾的几名水手已發現了几個身穿潛水衣,全身潛水裝備的大漢,又用帶有鐵鉤的長索拋上來,鉤住了船邊,迅速攀上了船尾。
  而他們派在船尾把守的兩名水手,都己被擊中,同時被鐵鉤拋中,鉤住拖落了下海。
  趙一鳴猶未赶到,其他的水手已轉移目標,一齊舉槍朝向船尾射擊。
  連聲慘叫,兩名首先攀上船尾的大漢,被亂槍擊中,撒手一個倒栽,雙雙跌下了海里去。
  趙一鳴臨危不亂,回頭大喝一聲:
  “全速前進!”然后才舉槍連射。
  掌舵的連拉兩下鈴,通知換机艙變速度,游艇立即以全速鼓浪前途。
  這一著果然收效,使得船尾以鉤索企圖攀上的几個大漢,被整了個措手不及,不是紛紛落下海去,就是抓住長索被拖了走。
  更有一名大漢落身下去,倉皇不及游開,被船尾下的車葉打得頭破血流,頓時一命鳴呼,直沉下了海底。
  不料游艇的兩舷,也已被拋上一條條鉤索鉤住,同時霧中的火力突然加強,掩護那些全部潛水配備的大漢向上攀登……
  趙一鳴再是鎮定,一看這情形也慌了手腳,忙不迭回身指揮全部分向兩舷開火,以阻止對方的人上船。
  但對方一個個是亡命之徒,在猛烈的火力掩護下,奮不顧身地在敵前強行登船,根本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游艇上的水手已被擊倒好几個,雖然對方的人剛攀上船舷,就被擊落下海,但他們卻前仆后繼,繼續向上攀登,完全是玩命的作風。
  這已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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