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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貓女


  就在阿義把心一橫,准備奮不顧身,沖殺出房之際,突聞刺耳的警車急鳴,由遠而近,風馳電掣地向這家彈子房駛來。
  壯漢頓吃一惊,急向他的手下招呼:
  “條子來了,快走!”
  那些大漢哪敢怠慢,忙不迭收起武器,爭先恐后地向后門逃出。
  可是,他們猶未及奪門而出,兩部警車已赶到后門口,擋住了去路。隨即跳出八名武裝警察拔槍喝令:
  “站住,不許動!”
  但他們充耳不聞,回身拔腳就逃,企圖從前面的彈子房沖出。不料門外早已停了兩部警車,由兩個便衣人員,率領几名武裝警察,荷槍實彈地在嚴陣以待著了。
  彈子房里正在打撞球的人,尚不知這里出了什么事,一個個早已惊亂得張惶失措。
  那些大漢一看前后均被封鎖,畢竟不敢明目張膽地開槍拒捕,只好放棄抵抗,棄械投降了。
  當警方人員從前后門沖進彈子房,由一批人監視那棄械投降的七八名大漢,另一批人沖入后面的房間時,卻已不知那壯漢的去向。
  小房間里只有阿義,及被他擊倒躺在地上的兩名大漢。
  一名便衣人員上前問明阿義的身份,遂說:
  “我們是接到嚴組長的通知,按址赶來的,嚴組長大概很快就會赶到……”
  正說之間,嚴正輝已帶著兩名便衣人員匆匆的赶到,吩咐把那兩個大漢拖起帶走,始說明他是根据被阿義擊斃的那四個人,查明他們的身份,知道他們是這家彈子房老板胡炳元的手下。
  胡炳元是這碼頭上的流氓頭子,這家彈子房就是他們經常聚集,為非作歹的地方。
  嚴正輝早已得到消息,知道胡炳元及他手下的一批不法份子,可能受那秘密組織的利用。但這些唯利是圖的亡命之徒,只是見錢眼開,有錢給他們任何事都肯去干,卻不可能与那秘密組織發生直接關系。因此嚴正輝對他們始終按兵不動,以免打草惊蛇。
  一小時前,他突然接到女貓王的電話,她們的神通真廣大,居然設計誘使美方派來的一位干員被劫持。不但向他逼問出了一切,并且向嚴正輝提出條件,除非立即答應付她們五百万美金,否則她們就把一切通知那秘密組織,使專案小組的全部計划,枉費心机。
  嚴正輝不禁惊怒交加,可是,沒等他表示可否,女貓王卻斬釘截鐵地指定,今夜十二點鐘以前,必須把五百万美金准備好,到時候再等她通知交款的方式,說完她就挂斷了電話。
  女貓王竟以專案小組為勒索對象,确實令人啼笑皆非,實在想不到的一著!
  但“黑貓党”這一著相當厲害,她們已知道了一切,万一真通知那秘密組織,使他們明白這是個陷阱,那么專案小組的整個計划就泡湯了。
  她們垂涎瑞士銀行的那一千万美金,志在必得地要想弄到手,所以毫不放松地追蹤金博士夫婦。現在既知金維達已死,而施蘭君是在協助專案小組,決心設計破獲那龐大的秘密組織。
  如此一來,女貓王已知無法從金博士方面弄到那筆巨款,自然必需轉移目標,才能不虛此行。目標只有兩個,一是專案小組,一是那秘密組織。
  由于專案小組的整個計划,是以金博士夫婦為餌,設下這個陷阱,使那秘密組織以為他們已潛來此地,不是以那批秘密資料待价而沽,就是另有目的。總之,他們那一千万美金顯然未到手,否則就不必冒這种風險了。
  事實上那筆錢始終尚存在瑞士銀行,而那秘密組織方面,也一直弄不清,派去向金博士夫婦下手奪取資料的槍手,何以一去不返,最大的可能,當然認為他們是遇上了美方的情報人員,以致悉數被捕或被殺,那對夫婦則已逃之夭夭。
  因此他們急于找到金博士夫婦,才能解開這個謎,并且逼這對夫婦交出那批資料。
  女貓王看准了這一點,所以不惜在太歲頭上動土,先向專案小組勒索五百万美金。這雖等于与虎謀皮,但專案小組卻不能不有所顧忌,如果不答應這條件,“黑貓党”就可能把一切向那秘密組織透露,換取相當的代价。
  万一那秘密組織獲悉這是個陷阱,立即采取緊急應變措施,專案小組再想破獲那秘密基地,恐怕就得大費周章,不是原來想像的那樣簡單了。
  不過,這件事關系重大,嚴正輝不便自作主張,必需与其他兩方面的負責人會商,才能決定對策。
  正在他准備召開緊急會議之際,突然得到消息,知道阿義獨自駕車去了馬尼拉灣。
  嚴正輝判斷他可能已查出眉目,知道胡炳元這條線索,唯恐他貿然輕舉妄動,影響了整個計划。于是,立即以電話通知馬尼拉灣碼頭的警署,派人赶去以抓賭為名,希望能阻止阿義亂來,同時自己也親自帶了兩名干員匆匆赶往。
  結果他們雖及時赶到,使一場火拼未發生,卻仍被胡炳元趁亂溜之大吉。
  胡炳元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他這一溜掉,無异已打草惊蛇,必然使那秘密組織提高了警覺。
  說到這里,嚴正輝不禁歎了口气,又神色凝重地說:
  “當初我們未對‘黑貓党’采取行動,原指望利用她們牽制那秘密組織,形成對他們的一种嚴重威脅,藉以掩護我們暗中的一切行動。沒想到女貓王會突然來這一手,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樣一來,倒使我弄巧成拙了。”
  阿義急問:
  “現在如果能抓住女貓王呢?”
  嚴正輝苦笑說:
  “即使能把‘黑貓党’一网成擒,也只不過是能暫時保守住我們整個計划的秘密而已。何況女貓王非常机警狡猾,要抓她們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阿義終于忍耐不住,說出了‘黑貓党’就藏匿在馬尼拉灣這一帶,建議由警方出動大批人馬,展開全面搜索。
  可是嚴正輝卻不以為然,他說:
  “這無濟于事,別說是不知道她們藏匿的确實地點,縱然知道,目前也不宜對她們采取行動。因為我們必須顧慮到,逼急了她們很可能會不顧一切,立即把我們的整個計划通知那秘密組織。同時這一帶只要有個風吹草動,那秘密組織就會得到消息。那樣一來,反而打草惊蛇……”
  阿義接口說:
  “現在姓胡的跑掉了,不是已經使那秘密組織知道,警方對這里采取了行動嗎?”
  嚴正輝搖搖頭說:
  “不,碼頭這一帶經常有聚賭的場合,警方不斷地掃蕩,抓人是常有的。剛才抓住的這批人,回頭我們以聚賭的罪名,處以罰款,把能繳付罰款的釋放,他們就不會知道我們這次行動的真正目的了。”
  阿義感覺很懊喪,他原以為發現了這條線索,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机會。結果非但毫無所獲,反而替嚴正輝增加了麻煩,必須以抓賭來掩飾這次的行動,确實是他始料所未及的。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自作聰明,落個多此一舉。
  一陣莫名的愧疚,使他不禁沮然說:“嚴組長,現在我是否沒有跟女貓王接触的必要了?”
  嚴正輝很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強自一笑說:
  “老弟,你用不著灰心,雖然女貓王已經知道一切,使我們對‘黑貓党’的原定計划必需改變,不能再由你出面誘使她們上鉤了。好在來日方長,以后我們仍有借重你的地方啊!”
  他說的雖很婉轉,但言下之意,似已表明這次的事件,阿義已派不上用場了。
  這對阿義來說,無异是個嚴重而無情的打擊,原來他是個重要的角色。“黑貓党”与那秘密組織方面,都以為他知道金博士夫婦藏在什么地方,雙方均企圖從他身上,追查出那對夫婦的下落。
  現在“黑貓党”已獲悉一切,自然不可能再中計。
  而嚴正輝交付給阿義的任務,是要使女貓王相信,他已對卡洛斯答應的條件心動,但希望獲得更高的代价。
  因此,如果女貓王肯不惜代价,雙方談妥了條件,再約定今夜在那別墅見面。
  這顯然是嚴正輝的計划,打算將“黑貓党”一网成擒,或者另有安排。
  沒想到“黑貓党”會出奇制胜,突然來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著,使整個情勢急轉直下。嚴正輝被迫不得不改變原定計划,阿義自然也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嚴正輝的安慰,并不能消除阿義心理上的沮喪,他突然有种被遺棄和冷落的感受,趁著大家在忙于處理現場,不聲不響地悄然离去……
  借酒澆愁,愁更愁。
  阿義又喝了不少的酒,被一种莫明其妙的煩亂,使他希望用酒來暫時麻醉自己。
  但是,他辦不到,因為他的神志仍然很清醒。
  他突然之間想到,嚴正輝雖然改變了計划,已使他英雄無用武之地。但石坤尚在“黑貓党”手里,難道他能置身事外,不聞不問?
  對!別的他可以不管,救石坤則是義不容辭的。
  既然師出有名,他就可以不顧一切放手去干!
  酒能誤事,既決心要去救石坤,這玩意就不能再喝了。可是,剛待起身离座,忽覺肩上被人輕輕一按,使他又坐了下來。
  轉過頭來抬眼一看,不知什么時候,身邊竟已站了個曲線玲瓏的嬌艷女郎!
  這是位于侍衛街的一家酒館,通常光顧的酒客中,男女都有,更有專在這种地方鬼混,伺机找男人勾搭的女人混跡其間。
  難道這女郎是?……
  念猶未了,女郎已徑自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沖著他嫣然一笑,又說:“請我喝一杯如何?”
  一听這种口气,阿義更證實自己的判斷不錯,這女郎果然是在外面鬼混,專門釣“凱子”的女人!
  “對不起,我還有正經事要去辦!”他斷然拒絕。
  女郎卻嫵媚地笑著說: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辦正經事?”
  阿義冷聲說:
  “我看你就是不正經女人!”
  他毫不保留,當面說出這种話,也未免太使人難堪了。但女郎卻不以為忤,反而笑問:“何以見得?”
  阿義不屑地說:“如果你是正經女人,就不會隨隨便便,要一個陌生男人請你喝酒!”
  女郎仍然笑笑說:“你雖不認識我,而我卻認識你呢!”
  “哦!”阿義詫然問:“你認識我?”
  女郎這才一本正經說:“當然認識你,不信把你的左手伸出來看看,如果我沒認錯人,那么掌心和掌背上就都有個刀疤!”
  阿義下意識地舉起了左手,但很快又放下去,突然把臉一沉:“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郎輕聲細語說:“你這么聰明的人,難道還想不出?”
  阿義怔了怔,終于若有所悟,不禁惊詫地問:“你是‘黑貓党’?”
  “別那么大聲!”女郎說:“万一我被人抓住,對你也沒有好處!”
  阿義正色說:“好吧!你找我有什么正經事?”
  女郎直截了當地說:“你的朋友在我們手里,如果想我們放他,你就得為我們辦一件事!”
  阿義已猜出她的要求,卻故意問:“什么事?”
  女郎從容不迫地回答:
  “有人答應付我們一筆錢,今夜我們會通知對方把錢放在什么地方,到時候得麻煩你替我們取一趟,然后送到指定的地點。這件事你一定能胜任,只要事辦妥了,我們立刻釋放你那位朋友!”
  阿義忿聲說:“既然人家答應付你們,為什么要我去取?”
  女郎聳聳肩說:“這是女貓王交代的,我只能奉命把話轉告你,至于為什么要你去取,或者你接不接受這個條件,那就与我無關了。”
  阿義猶豫了一下,始說:“好吧,我到什么地方去取那筆錢?”
  女郎欣然一笑說:“今晚你在常去的那家酒吧等著,在九點鐘正,我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
  她說完就起身要走,阿義笑問:“怎么要走了?你剛才不是要我請你喝一杯的嗎?”
  女郎搖搖頭,風情万种地笑笑說:“謝謝,不用了,等事情辦完,讓我請你喝個痛快吧!”
  阿義目送她走出酒館,立即付了酒賬隨后跟出。誰知就這眨眼之間,已然不知那女郎的去向。
  他急向街的兩頭張望,仍然未發現她的人影。
  前后走出酒館,充其量相隔不過二三十秒時間,就算一分鐘吧,在這短短的時間里,那女郎怎會一出酒館就消失無蹤了?
  這真令人不可思議!
  阿義又失去了跟蹤的机會,無可奈何,只好決定趁現在無事可干,前往醫院去看看杜燕的情形。
  他的摩托車尚留在那別墅里,一直無暇去取回,行動委實感覺很不方便。在雇車前往醫院的途中,他忽然想起個始終沒想到的問題:“黑貓党”的行動既然神出鬼沒,何以竟敢公然派兩名貓女,帶著一些搬運夫,把他与那石膏像用木箱裝著送回去?
  這又牽出另外兩個問題,一是她們如何把這兩只木箱運出藏匿的地方?一是為什么一定要雇用搬運夫?
  如果是打電話雇的貨車,連同搬運夫到指定的地點去載運木箱,似乎沒有派兩名貓女護送的必要。因為憑“黑貓党”的机警和狡猾,不會不顧忌到阿義住的附近有人暗中監視。
  縱然必須冒險,也不至讓杜燕一路跟蹤到家,竟渾然未覺呀!
  盡管杜燕是個女飛賊,也絕不可能讓她輕而易舉地跟回那地方,并且發現石坤与那女人吧?
  除非是女貓王另有陰謀詭計,否則實在令人怀疑。“黑貓党”假使真是這么差勁,又憑什么能活躍于美國各大都市,居然被視為神出鬼沒,几乎無所不能的神秘組織?
  一路沉思,仍然尋不出合理的答案。
  他帶著微醉,來到了醫院,發現魯安妮果然恪盡職守,始終留在醫院沒有离去。
  魯安妮告訴他,杜燕尚在恢复室里沒有清醒,隨即問他為什么又跑到了醫院里來。
  阿義掩飾說:
  “我不放心,特地來看看杜小姐的情形怎樣了……”
  魯安妮大概已接獲通知,知道阿義的任務已取消,因此并不問他是否跟“黑貓党”發生了接触。
  不過她善于察言觀色,從阿義的神情上,已看出他是心事重重,來醫院絕不完全是為了關心杜燕,必然另有目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阿義原想來看看杜燕是否清醒過來,最好能問明确實地點,單槍匹馬闖到“黑貓党”藏匿的地方,設法把石坤救出。那就不必再受女貓王的要挾,今夜去替她們取那五百万美金的巨款了。
  但杜燕尚在恢复室里沒有清醒,使阿義頗覺失望。
  “魯小姐,”他終于忍不住問:
  “難道‘黑貓党’潛來此地,她們的人數那么多,你們竟始終沒查出她們藏匿在什么地方?”
  魯安妮閃爍其詞地說:“這倒不清楚,可能她們是化整為零來到此地,然后才取得聯系的……”
  阿義毫不放松地追問:
  “可是据嚴組長說,在我住的附近,派有你們的人在暗中監視。那么今天她們派了兩個人,帶著一些搬運夫,把我和那個石膏像,用木箱裝著送回去,离開時難道你們人竟沒跟蹤她們?”
  魯安妮正色說:
  “我們的主要目標是那秘密組織,‘黑貓党’只是次要目標,所以嚴組長并不急于對她們采取行動,以免打草惊蛇,自然就沒有跟蹤她們的必要了。”
  阿義卻不以為然地說:
  “我相信那秘密組織也怕打草惊蛇吧?他們既利用了姓馬的,又收買了馬尼拉灣碼頭上的一批地痞流氓,為什么不希望查明‘黑貓党’的藏匿地點,指使那兩方面的人去對付她們,除掉這心腹之患?”
  魯安妮被問得啞口無言,沉默了片刻,始強自一笑說:“也許他們有其他的顧忌,或者是唯恐把事態鬧大,引起警方的注意吧……”
  阿義明知她是奉命不得泄漏机密,不便當面揭穿,于是置之一笑說:“好吧,反正沒我的事了,我也不必過問。不過請你轉告嚴組長一聲,如果今晚九點鐘以前見不到石坤,我就自己去找他!”
  魯安妮急問:
  “你現在去哪里?”
  阿義故意賣關子說:
  “不一定,我是個沒頭的蒼蠅,成天到處亂飛。不過,假使嚴組長有事找我的話,相信他總有辦法找到我的!”
  說完,莞爾一笑,轉身便向外走去。
  魯安妮望著他的背影怔了怔,突然追出大門,發現阿義已走遠。急向守在附近的一名便衣人員打個招呼,示意他去跟蹤,然后回身進來,立即打了個電話向嚴正輝報告。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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