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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之處


  1969年5月26日,巴黎一家大珠寶店門前站一個穿拼色號衣的門丁。他的任務是:向來賓脫帽致敬,開關車門,在必要時給光臨這家世界著名的珠寶店顧客撐傘。
  這一回他照例脫帽,但不需要開車門,因為來的兩男一女是徒步的。
  從他們的風度看,兩個男人是阿拉伯王子或類似的人物。他們身后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紀的女人,穿著北非帶風帽的長袍,但并沒有戴面紗。這三個人神情高傲而從容地走進店里。
  門丁恭敬地把他們迎進門。然后又重新回到象征性的崗位上。
  他等了三刻鐘,然后店門打開,副經理陪著三名顧客一直送到店外的台階上。他們三個人一塊出來,先是兩個男人,女人跟在其后。嘴里用法語說著“再見”,但有一种奇怪的口音,至少對巴黎人來說,他們的口音夾雜著阿拉伯語和英國的語調。
  門丁麻木地看著這個場面。從他們長袍下鼓出來的兜里可以看出來,這三位一定經過發瘋地討价還价,才用現款買了价值几百万法郎的珠寶。
  門了正想著,看到兩個“阿拉伯王子”和尾隨其后的婦女朝一個豎著木牌的小道走去。他的日光緊盯著他們。
  門丁心想,在歐洲即使是億万富翁,他妻子也不會如此卑謙地走在他身后。
  此刻,門丁吃惊地睜大眼睛!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場面,他飛快地跑進店里。
  本·阿奧馬爾和本·斯拉烏的案件從此拉開序幕。它有點象天方夜譚里的故事,使得許多人喪生,至今仍遺患無窮。
  當副經理看到兩位“阿拉伯王子”和跟在后邊的女人走進店堂時,他就彬彬有禮地接待了他們,也就是說既沒有表現出多余的熱情也沒有禮節不周。一家大珠寶店的接待顧客經理總是不卑不亢的。他謹慎地向職員作了個手勢,讓他把女人引向路易十五時代的座椅。但她拒絕有兩名男子在場的情況下就坐,她只講英語。兩位“王子”穿著中東傳統布料的長袍,就是黑白相間的布料,頭上系著黑色繩子。
  其中一個身材矮胖,留著胡子,另一個高高瘦瘦的,留著絡腮胡。兩個人都說的是結結巴巴的法語,夾雜著一种無法模仿的阿拉伯口音。那位年齡稍大的男人似乎更有權威,好象他指揮著其他兩個人。他想看戒指,說話的神气好象是在集市上買東西似的:“讓我看看你們的戒指,我可要看最好的。”
  副經理已經習慣這种來自中東的新顧客,但仍堅待照規矩問道:“高到什么价?”實際上沒有必要的。同這种顧客打交道,他一下子就拿出最漂亮的戒指:鑲著鑽石、祖母綠寶石和綠寶石的各种戒指。
  兩個“阿拉伯王子”用了三刻鐘看了所有的戒指,其中价值最低的也足夠在藍色海灣購買一棟別墅。老婦人很有禮貌地站在他倆身后,一言不發。他倆時不時地拿著戒指給她看。副經理專心致志地給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遞著戒指,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每件首飾。
  最后,瘦瘦的留著絡腮胡子的那位對副經理說;“我母親眼下沒拿好主意。謝謝您,我們下次再來。”
  三位阿拉伯人走出商店,老婦人走在最后。他們三個挺顯眼地走進豎著牌子的胡同,在對面的人行道上走了几分鐘。
  就在這時,一直盯著他們的門丁覺得帽子下的頭發豎起來了,他馬上跑進商店,問副經理:“先生,請原諒我。嗯,那三個剛從店里出去的阿拉伯人,兩男一女……”
  “怎么啦?”
  “您知道他們是誰嗎?”
  “怎么?您認識他們?……”
  “不是,我是說,他們告訴您他們是誰了嗎?”
  副經理有些怒惱,打斷道:“兩個王子!我不知道是哪儿的!總之好象是科威特王子的表兄弟!怎么啦?”
  “嗯,因為……我剛剛看見他們騎著輕騎走啦!”
  副經理覺得血往頭上涌。他重新打開所有的首飾盒,天啊!一只最漂亮的戒指不見了。一只四周鑲著鑽石的長方形祖母綠戒指!价值2億法郎!
  大家開始往門外跑,但是輕騎已經開遠了。就在這時,一輛警車偶爾路過這里正開到街角,門丁沖了上去,警察讓他上了車,警車全速轉彎并拉響警笛。這時門丁開始向警察解釋所發生的一切。
  突然,門丁聲嘶力竭地叫喊道:“在那儿!馬德萊娜大街紅綠燈下!兩個騎輕騎的人!往右!關掉警笛,要不他們會發現的!啊,太晚了,他們分開了。”
  的确,兩個穿大袍的阿拉伯人騎著輕騎,沒見那個老婦人。綠燈一亮,他們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駛去。這是盜賊所使用的慣招。一個朝右拐,另一個照直往前走。警車是輛軍用小卡車,不适合追捕,司机只好緊追一直朝前駛的輕騎,這樣容易些。即使在筆直的大路上,一輛小卡車也難以追上全速前進的輕騎。但是上天保佑一路既沒有碰上紅燈,也沒有別的車輛,小卡車開足馬力,超過了輕騎。騎在車上的“阿拉伯王子”彎下腰,大袍卷在脈蓋上,小卡車司机給他來了個漂亮的急速插檔!听到一聲沉悶的聲響,“阿拉伯王子”摔到小卡車車頂上,然后滾落到排水溝里。
  一個小時之后,在第4區警察局里一切全清楚了。警車司机上了小偷的當。那個一直往前開的小偷是掩護另一位脫身的。至于那個老婦人,大概一開始就溜掉了。
  結果是:世界聞名的法國最大的珠寶店之一讓三個平庸的小偷偷去了一只价值2億法郎的戒指。
  從此,這成了一件法國刑警和國際刑警組織要立案偵破的案件,同時從此開始了一場血戰。使警察見到一個又一個尸体。
  血戰是從1969年5月26日在兩個家族之間展開的,也可以說是從兩個騎輕騎的人之間開始的。那個引警車上當的人叫斯拉烏,他的身份很快就弄清楚了。他只是從輕騎上摔下來昏過去几分鐘,搜遍地的全身沒有發現戒指。
  迪拉利·本·斯拉烏,42歲,北非人,住在高特多爾區,是個扒手。他屬于本·斯拉烏家族,說得更准确些是“本”集團或“本”部落。這個家族的人有的住在巴黎郊區貧民窟,有的住在法國南部。調查此案的工作交給了達烏迪警官,因為他非常了解北非人的生活環境。
  達烏迪偵探很快從眼線那里得知,本·斯拉烏部落的分支一直可以延伸到聯邦德國的移民之中。
  他派人監視所有的机場和邊境。在48小時內警察對可疑的巴黎郊區進行了一次突擊搜查。但是達烏迪偵探不相信偷竊的戒指在斯拉烏集團成員的手里,因為他成功地辨別了另一個逃跑者的身份,那人是屬于另一個叫本·阿奧馬爾家族。這個家族生活在大篷車里,他們的根据地同樣是在巴黎郊區的貧民窟。
  阿迦伊·本·阿奧馬爾就是那個帶走戒指逃跑的人,沒有犯罪前科,但是据眼線說,他也是扒手集團的,這個集團由他的親生母親領導,他母親名叫阿迪迦。
  達馬迪偵探由此推理,她就是那個陪同兩位假阿拉伯王子到和平大街珠寶店去的那個假公主。此刻,她已從她住的大蓬車里消失了。她肯定預料到了一切。由于她的親生儿子身上帶著戒指,她大概早就找到了一個藏身之處,但是在哪儿呢?尋找阿迦伊·本·阿奧馬爾和他母親阿迪迦的通知故發到了各處。在法國和聯邦國國凡是与這兩個集團有過接獨的人都受到監視。
  由于本·斯拉烏關在監獄里,那么分贓的工作就該由這個集團的另外一個成員來承擔。難道有誰能把戒指賣出去?一個四周鑲著鑽石的祖母綠戒指哪能那么容易脫手。
  就在這時,送來了第一具尸体的報告:在阿弗爾貧民窟,騎輕騎逃跑的人被人勒死。證人指控是本·斯拉烏的親兄弟所為。
  很明顯,盜竊集團內訌了。本·阿奧馬爾沒想拿出戒指,他的死就是報复。這僅僅是開始。一個星期以后;同一個集團的另外三人成員也被勒死,尸体漂浮在日內維港口的河面上。
  顯而易見,价值2億法郎的戒指在本·阿奧馬爾手里,而且他們不准備交出戒指,因此另一方便對他們宣戰。
  在隨后几個星期里,兩個集團之間展開了真正的仇殺,在巴黎、馬賽、土倫,甚至在法蘭克福,在北非人的社會里,尸体越來越多。
  人們先后發現本·斯拉烏或本·阿奧馬爾集團的人或是被勒死或是被人剖腹,尸体出現在荒涼的田野上。上帝才知道戒指究竟在哪里?然而,兩個家族之間的仇殺沒有使達馬迪偵探忘記那個中心人物——老婦人阿迪迦,被殺死的小偷的親生母親。
  她大概為兩個集團培養了兩代或三代的年輕小偷,現在他們長人成人,他們把她當作“母親”一樣的尊敬……這种母親代表著傳統!假如兩個集團能夠休戰的話,也必然是在這位老婦人的權威下休戰的。她出現在哪里,就在那里充當“和平的法官”。如果首飾能交給雙方都能認可的人,那個人一定是她。盡管她儿子被人殺死了,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把首飾交給了她而沒有向外人承認。
  但是所有尋找阿拉伯老婦人的企圖都失敗了。那么她肯定在法國的某個地方。達馬迪偵探越來越相信首飾一定在老婦人阿迪迦那里。必須找到阿迪迦!保險公司對能找回戒指的人出了一千万法郎的重賞。
  只是在戒指被竊案發生了一個月以后,安省的憲兵偶爾匯報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案子:一個阿拉伯老婦人被關押了一個月以后釋放。
  達烏迪偵探看見老婦人的檔案皺起雙眉;也許是出于偶然,這個婦女在和平大街珠寶店被竊第二天在安省被捕。這大概是狡猾的阿迪迦找的最高明的藏身之處。偵探晃然大悟,連忙給安省拘留所打電話,甚至不需要調來整個檔案,只听講述該犯的外貌他就完全明白了。老滑頭是因為偷竊蔬菜而被關進監獄的。
  正當別人互相殘殺鬧得不可開交時,她卻非常平靜地在牢房里呆了一個月。被釋放后兩天,她失蹤了。偵探的行動遲了48小時,沒有抓住她。然而達烏迪偵探靈机一動,只是想知道与他想象的是否一致,他又給監獄長打了電話:“您能告訴我這個老婦人存在檔案室的物品嗎?”
  一會儿,檔案管理員在電話里回答道:“沒什么東西,一只草拎包,一個錢包里有23個法郎,一個白鐵的阿拉伯首飾別針和一只蹩腳貨的戒指。”
  沉默了一會儿,達烏迪偵探問道:“那只戒指是什么樣的?”
  電話里傳來檔案管理員漫不經心的回答:“噢,是那种不怎么大的戒指,您知道我的意思嗎?……這么說吧,是一塊大的綠玉石,四周鑲著假鑽石。除此之外,我沒發現什么。怎么?你到底要找什么?”
  “噢,什么也不找……偵探說著,他已喪失了信心,“什么也不找,只是想證實一下……”
  就這樣,老婦人阿迪迪平平安安地把价值2億法郎的戒指交給了外省的小監獄的檔案保管員。很明顯從一開始她就預料到這一切:他儿子的作用是攜帶首飾逃跑,同謀要故意讓警察抓住以掩護她儿子。以后她儿子把戒指交給了她。老婦人然后躲到監獄里把贓物交給檔案室存放了一個月。這地方可比瑞士銀行還保險呢!
  一個拘留所的檔案保管員無論如何想不到,一個偷蔬菜的阿拉伯老太太會交給他一個价值2億法郎的鑽石戒指。
  最令人吃惊的是,自從1969年以后警察再也沒有找到阿拉伯老婦人阿迪迦。她出法國國境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她秘密地在馬賽混上貨輪到了阿爾及利亞。
  但是警察另有假設:就是對方團伙找到了阿迪迦,把她的尸体埋在某個地方。人們大概永遠看不見和平大街珠寶店的那只戒指了。因為本·阿奧馬爾和本·斯拉烏集團之間的惡戰已經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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