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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地毯上的足跡


  11月30日 星期二 正午
  馬卡姆好不容易說服了亞達和我們一同回去。她正處在一种恐慌的狀態下。而且她也認為雷格斯的死,她有間接的責任。好說歹說的終于答應要上車。
  西斯已經打了通電話到凶殺組。當我們從中央大道出發時,也部署好搜查工作。20分鐘不到,我們已經到達格林古宅。
  一位穿著便服的刑事正靠在正門前數碼的欄杆上。西斯做了一個手勢要他過來。
  “今早這里有些什么出入?”西斯詢問他。
  “管家在9點時出門,30分鐘后抱了一個紙袋回來,他說那是第3街買回來的狗食。10點15分時家庭醫生來了。——他的車子現在還停在那里。”他指著停在馬路斜對面的布隆醫生的車子。“還有,在醫生來了,10分鐘后,這位小姐——”他指著亞達,“從里面出來,走向奧耳維的方向去,在那里坐上計程車。今早八點時我接卡梅隆的班之后,從這個門出入的只有這些人。”
  “你接卡梅隆的班?”
  “昨晚似乎沒有人進出。”
  “或許有某個人偷偷地潛入。”西斯喃喃地說道。“你沿著西側的牆壁從這里走到里耶那里,要他快點過來。”
  山度士進到門內,通過庭園快速走向停車場。兩三分鐘后,看守后門的里耶跑過來。
  “今早有沒有人從后門出入?”西斯問他。
  “沒有人進出,組長。買菜的人10點出去,還有兩位送貨的人放了東西在這里。從昨天到現在,只有這些人而已。”
  “是嗎?”西斯的聲音中包含著諷刺。
  “我沒有騙你。”
  “喔,我懂了。”組長轉向公園。“你到這附近走走,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跡象。而你,史密特,你查查庭園里的足跡。等一下都來報告。我要到屋子里。”
  我在外面的路面上走著。路面打掃得很清洁。史布魯特招呼我們進去,他的臉孔仍然沒有什么表情。他把我們的外套一絲不苟的挂好。
  “格林小姐,你還是進屋子好。”馬卡姆善意地拉著亞達的手,對她說:“躺下來休息一下。你太累了。在我們走之前,我會再去看看你。”
  亞達沒有說話,很順從的听了話。
  “史布魯特,你到大廳來一下。”馬卡姆命令著。
  老管家跟在我們后面。到了大廳中央。馬卡姆站在桌子前面。
  “現在我要听听你的說法。”
  史布魯特咳了一下,眼睛里向窗子。
  “我沒有什么要說的。當我在餐廳擦餐具時,听到槍聲……”
  “請從稍前開始講。”馬卡姆插嘴。“你在今早9點時到第3街去。”
  “喔,希貝拉小姐昨天抱回一條小狗,早飯后,她要我去買一些狗食回來。”
  “今早有沒有什么客人來?”
  “除了丰·布隆醫生外,沒有其他人來。”
  “那么你把接下來發生的事全部說明一下。”
  “情形和平常都一樣,直到雷格斯少爺被射殺。亞達小姐在布隆醫生來了不久后便出門了。接著11點剛過,你們打了通電話要找雷格斯少爺。再過一會儿、你們又打了一通來找少爺。接著我就到餐廳去了。兩三分鐘后,听到槍聲——”
  “那時大概是几點呢?”
  “11點20分。”
  “你正在做什么。”
  “我正在圍裙上擦手,听到槍聲時,我可以确定是來自這屋子里。接著我赶快上樓,看到少爺的房門開著,我環視他房內,嚇了我一大跳,少爺倒在床上,滿臉都是血。所以我立刻找來丰·布隆醫生——”
  “醫生在哪里?”
  史布魯特沒有馬上回答,他考慮了一下說道:
  “他正在二樓,所以馬上就過來——”
  “二樓?他在二樓干什么呢?徘徊嗎?”班斯瞪著他看。
  “你還是說實話吧,史布魯特,丰·布隆醫生究竟在那里?”
  “我想他是在希貝拉小姐的房間里。”
  “你仔細想清楚,丰·布隆醫生究竟從那里出入?”
  “沒錯,他是從希貝拉小姐的門口出現。”
  “嗯,那倒很有趣。我們可以下結論醫生是在希貝拉的房里,對吧?”
  “我想是這樣。”
  “你又為什么知道他在那房間里呢?史布魯特。”
  “我剛剛說過了,因為我看見他從那里面出來。”
  “那么他并沒有听見槍聲是嗎?”
  “好像是這樣。當我請他去看少爺時,他似乎非常震惊。跟在醫生后面進來的希貝拉小姐也嚇住了。”
  “他們兩人當時說了些什么?”
  “這我就不大清楚。因為我很快就下樓打電話給馬卡姆先生。”
  正當史布魯特在講話時,亞達走了進來。她的眼睛睜得很大。
  “請你們到我的房間來。”聲音里有些許恐懼。“我剛剛上樓一看,發現門開著,地板上還有足跡……我好害怕,你們快幫我想想辦法——”
  馬卡姆立刻陪她上樓。
  “你出去時門是關著嗎?”
  “是的。”她答道。“我很少在冬天里開著門。”
  “門上鎖了嗎?”
  “這我不大确定。應該是鎖上了。不管有沒有鎖,他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西斯站了起來,注意地听著亞達的話。
  “大概又是穿鞋套的那個家伙。”他插嘴說道,“我找紐萊姆來看看。”
  馬卡姆點點頭,又轉向亞達。
  “格林小姐,請你先到其他的房間去待一下,我們要仔細檢查你的房間,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痕跡。”
  “我還是去廚房和女仆在一起。我不想一個人獨處。”她挺起胸走了出去。
  “丰·布隆醫生現在人呢?”馬卡姆問道。
  “在太太那里。”
  “請你去找他來這里,我要和他談談。”
  管家點個頭走出去。
  班斯几乎是閉著眼睛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我看我們快被逼瘋了。”他說,“凶手一定是個變態的人,在這幢房子里進行著可怕的陰謀。有沒有什么适當的措施可以來對付他的妖術?”
  馬卡姆正想叫他少說風涼話時,丰·布隆醫生走進來。他平日的圓滑洒脫似乎已消失殆盡,只是沉默地低著頭,用他顫抖的手神經質地撫弄著短髭。
  “听史布魯特說案發時你沒有听見雷格斯房里的槍聲?”馬卡姆問道。
  “沒听見!”碰到這种事,令布隆醫生既惊訝又不安。“雷格斯的房間面向大廳,門也開著。”
  “你當時是在希貝拉的房里?”班斯站起來,雙眼盯著醫師。
  丰·布隆揚起了眉毛。
  “是的,因為希貝拉——”
  “喉嚨痛?你是不是要這么說?”班斯搶先替他接下去。
  “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希貝拉兩人都沒听見槍聲嗎?”
  醫生側著頭答道:“在史布魯特敲門之前,我什么聲音也沒听到。”
  “接著你和希貝拉都進去雷格斯房里?”
  “我先到屋后看一看,但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跡象,于是我又回到房間里。出了大廳,就听到史布魯特電話給地檢處,我想還是等警察來了再說。我也通知了格林太太。接著史布魯特告訴我你們來了要見我。我所知道的就是這樣。”
  “你在二樓有沒有發現其他人?還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都沒有。這個家庭里平靜如往常。”
  “你注意到亞達的門是開著嗎?”
  醫生想了一下,說道:“沒注意,應該是關著的,否則我會注意到。”
  “格林太太今早的情形如何?”班斯自然的質問,很巧妙地轉變了場面的气氛。
  丰·布隆吃了一惊。
  “我剛到時她比平常精神好些,但听到雷格斯的死訊時,她情緒很不穩定。剛剛又說背脊痛死了。”
  馬卡姆站起來,快步走向窗口。
  “法醫快來了。”他說道。“我們先去仔細檢查雷格斯的房間。”
  我們一伙人靜靜地走上二樓。每個人似乎都覺得還是別讓格林太太知道我們在這里較好。雷格斯的房間和格林家的其他房間一樣,都相當寬敞。正面有大窗子,側面還有小窗子。若沒有拉上窗帘,陽光不會受到阻斷。所以在大白天里,斜射的陽光充滿整個屋子。壁面就如杰斯達所形容的,排滿了書籍。角落里堆積了些筆記本和報紙。若說這是寢室,還不如說是書房較為恰當。
  左面的牆上有個都德式的壁爐——和亞達房里的一模一樣。雷格斯就橫臥在那前面。左手伸直,右手彎曲著,手指頭緊握,似乎握住了什么東西。圓塔似的頭偏向一邊,右眼上的一個小孔流著血,散布在臉上。
  西斯很快地查看尸体。
  “他是站著時被射殺的,倒下來后又伸直身体。”
  班斯的表情似乎有所怀疑,他說:“有個矛盾的地方,馬卡姆。事情發生時是大白天,而且是從正面射殺,這點我們可以根据他臉上的子彈來判斷。然而他臉上的表情极為自然,沒有恐懼或吃惊。這實在令人難以相信。他一定沒有看到犯人以及槍支。”
  西斯緩緩地點頭表示同意。
  “我也注意到這點,很奇怪的一點。”組長走近尸体,仔細端詳著。“傷口好像是三二口徑的槍支?”他把頭轉向醫生,詢問他的意見。
  “是的。”丰·布隆回答。“使用的是和其他人相同的手槍。”
  “相同的手槍?”班斯皺著眉頭思考著。又緩緩地拿出他的煙盒。“也就是說凶手是同一個人?”他看著雷格斯的視線相當困惑,一會儿抽起他的煙。“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殺人呢?大白天里,門開著,隔壁還有人。他何不等到晚上再進行?他大可不必冒這個險。”
  “別忘了,”馬卡姆提醒他,“雷格斯當時正要到我的辦公室去。”
  “然而誰又知道他要去說明情況?离挂斷電話不到十分鐘便被殺害——”班斯打住話,轉過頭問醫生,“格林家有分机嗎?”
  “有3支。”丰·布隆醫生不在意的答道,“格林太太的房里,希貝拉房里都有分机,還有一支好像是在廚房。主机當然是在大廳處。”
  “和一般的配線沒兩樣。”西斯苦笑著。“誰都可以偷听到談話內容。”他走近尸体,把雷格斯的手指撥開。
  “找不到那張紙條吧?組長。”班斯問道。“凶手為了滅口而殺害雷格斯。他一定知道雷格斯帶著紙條要出門,所以殺了雷格斯,拿走紙條。”
  “很可能是這种情形,我們再找找著。”
  組長把手伸到尸体下,每個口袋都摸索過。仍然找不到亞達所說的藍色信封。西斯站起來:
  “果然不見了。”
  這時,他的腦海中又浮現一种想法。他急忙到樓梯口叫來樓下史布魯特,問他:“秘密郵箱在哪?”
  “什么秘密郵箱?我不知道。”他的聲音相當平靜。“郵箱就在門外,你是不是指那一個?”
  “我不是說那個,你明知道還裝糊涂。我問你秘密郵箱到底在那里?”
  “你所說的大概是指樓下大廳里桌上的那個銀制的圣体容器。那是用來放寄出的郵件。”
  “圣体容器?很好,你把那里面的東西全部拿來給我看——。不,我和你一起去拿好了。”他和史布魯特走出房間。
  兩三分鐘后,他垂頭喪气的走回來了。
  “白跑了一趟。”他所能說的只有這樣。
  “別那么沒精打采的,還不到世界末日。”班斯安慰他。“就算找到了,有沒有用處還不知道呢!這件案子好比一個复雜的數學公式,包含了系數、變數、函數,微積分等。如果雷格斯不是英年早逝的話,可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班斯的眼光在室內游移著,“我們可以這么下斷言。”
  “我們大家還是先到客廳去等法醫他們,一直耗在這里也沒用。”馬卡姆提出建議。
  我們走出大廳。通過亞達的房間時,西斯打開門,看看里面。通往陽台的門開著,窗帘被風吹得不斷飄動著。淺灰色的地毯一直舖到床腳,可看得出腳印,延至我們所站的位置。西斯觀察了腳印后,把門關上。
  “這一定是凶手通過了雪地而后從陽台進來,忘了關上門。”他說道。
  我們來到客廳,听到門口有敲門聲,史布魯特開門讓史密特和巴克進來。
  “你先說吧,巴克。”巴斯對他的手下說:“有沒有發現爬圍牆的痕跡?”
  “什么也沒有?”巴克的外套和褲子上都沾了些泥巴。“我爬上了圍牆并沒有發現有何可疑的跡象。”
  “你呢?史密特。”
  “我倒有些發現,”他說道:“在房子兩側的樓梯上有腳印一直延伸到陽台。因為今早9點雪已停下,所以可見到那足還。而且路面上也發現相同的足跡。”
  “足跡是來自那方向?”
  “正門外的路面清掃得很干淨,所以看得出足跡,但看不出是從那里來。”
  “足跡是單向的嗎?”
  “是的,從門前几步開始,繞過房子,上了樓梯到達陽台。找不出反方向的足跡。”
  部長很頹喪似地抽著雪茄。
  “這么說他是爬上了樓梯到達陽台,開了門進去亞達的房內,再到大廳,接著作案再逃走,听起來似乎很有理。”
  “也許凶手是從正門出去。”馬卡姆表示意見。
  組長不予置評,又叫來史布魯特。
  “你听到槍聲時,是從那個樓梯上二樓?”
  “我走佣人們專用的樓梯。”
  “那時說不定有人從主樓梯下來,而你沒看到。”
  “有可能是這樣。”
  “很好,沒事了。”
  史布魯特行個禮站到門口。
  “似乎就是這樣。”西斯對馬卡姆說;“問題是凶手如何能這么神出鬼沒呢?”
  班斯站在窗前注視著河面。
  “雪中所留下的足跡似乎令人費解。這位凶手對于腳粗心大意,手卻是非常細心。這怎么說呢?除了足跡以外,指紋或是其他線索都沒有留下——,足跡清晰可見,顯然是故意擺在我們面前。這似乎不大合理。”
  西斯很頹喪的看著地面。他完全同意班斯的看法。但他体內那种不服輸的個性,使他再抬起頭,恢复元气,眼里閃爍著光芒。
  “史密特,打個電話給杰萊姆主任,要他快點來調查地毯上的足跡。之后我還要弄出陽台上足跡的尺寸。——巴克,你去守在樓上的大廳中,不准任何人進去西側的那兩間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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