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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三月二十五日下午兩點鐘,普克從賓館房間給項青打了個電話,告訴項青他准備現在就出發去項青家,然后他們一起去見周至儒。
  項青說:“好,我在家等你。”
  普克乘車赶到項青家時,項青家的院門是虛掩的,普克推門進去,大門也開著,估計項青算到普克差不多該到了,便將自己家的門打開。
  果然,項青和項蘭都在客廳里,另有一個穿件馬甲的男性站在電觀机前擺弄著。項蘭語气有點焦急地問:“怎么樣,問題大不大?能不能馬上修好?直播快開始了。”
  普克走進來,項青一眼看到,笑著和普克打了個招呼:“電視机坏了,看看能不能修,稍等一下好嗎?”
  項蘭听見項青的話,這才扭頭看到普克:“你來啦,唉,真急人,好好的電視机怎么突然坏了。”
  普克笑著說:“怎么,有什么好節目嗎?這么急著想看。”
  項蘭說:“三點鐘有場足球賽,只有半個小時就開始了。”
  普克有點詫异地問:“想不到你還會喜歡看足球?”
  項蘭抿嘴一笑:“為什么想不到,女的就不能喜歡足球啦?世界上女球迷多了,有的比男球迷還瘋狂呢。”
  項青笑著說:“算了吧,還不是因為那個人喜歡看,到時在一起就有共同話題了。”
  普克這才明白,項蘭原來是因為肖岩喜歡足球,才急著要看球賽的。看樣子,這個肖岩确實把項蘭迷得不輕。
  項蘭只是笑,沒再為自己辯解。在愛情的表達方面,項蘭顯然屬于勇敢而直接的那一類,而且很執著。
  那個修理工穿的馬甲上寫著某品牌電視机的名字,看來是電視机生產厂家的維修人員。他擺弄了一會儿,打開電視,仍然沒有圖像,又蹲下去看了看,直起身,為難地對項蘭說:“對不起,一下子直不出原因,可能得帶回厂里去檢修了。”
  項蘭一臉失望地說:“那我的直播怎么辦?”
  項青看看表,說:“阿蘭,媽媽房間不是還有一部電机嗎?你到她那里去看不就行了。”
  項蘭有點不情愿的樣子:“不想在她那儿看。”
  項青說:“可以搬到樓下客廳來看嘛。要不然,趁著還有一會儿時間,到外面找個地方去看。”說到這儿,笑起來,“要是和他一起看,感覺不是更好?”
  項蘭笑著打了項青一下,說:“討厭,肖岩沒有電視机,他都是到朋友那儿去看,好多人呢。”
  項青笑道:“只不過看電視,人多怕什么?”
  項蘭扭身上樓,笑著說:“不跟你說了,我現在就去。”
  項青普克都笑起來,對望了一眼,項青笑著搖搖頭:“真佩服她那股子勁儿。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普克說:“好。”
  項青轉身對那個修理工客气地說:“師傅,你看這台電視机怎么處理呢?”
  修理工說:“今天我只帶了工具,沒有帶車來。你們要是不急著馬上看的話,不如等我回單位跟他們說一下,派人來把電視机拉回去,修好后再送來,你看這樣行嗎?”
  項青說:“好吧,那就麻煩你再跑一趟了。”
  修理工笑笑,帶著自己的工具包走了。
  項青普克正准備往外走時,有人從外面進來,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高高的個子,膚色較黑,相貌十分端正,穿著休閒裝,牛仔褲,看上去挺精神。看見項青,馬上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
  “嗨,小青,出去嗎?”他稱呼項青用的是一种比較親密的方式。
  普克心里馬上想,這是不是項青的男朋友章輝?普克笑著,扭頭看了項青一眼,等著項青做介紹。
  項青本來笑著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影,雖然仍然在笑,普克卻看出那笑里帶著些勉強。果然,這人正是章輝。
  項青說:“章輝,你來了。正好,我來了一位朋友,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普克,我以前的校友。普克,這是章輝,我的男朋友。”
  普克笑著伸出手,說:“章輝你好。”
  章輝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隨即笑著与普克握手:“你好。”緊接著,轉向項青,“你們有事儿要出去是嗎?要不要我用車送?”
  項青淡淡地說:“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們有車。”
  章輝看了普克一眼,臉上的笑容略略褪了些,又對項青說:“我剛好開車路過,想著几天沒聯系了,所以來看看你。”
  項青柔聲說:“章輝,我們有些事情要辦,晚上我給你打電話,好嗎?”
  章輝點點頭,眼睛一直看著項青:“好。那我們一起出去吧。”
  這時項蘭正好邊穿外套邊從樓上走下來,看見章輝,叫道:“哎,章輝,真巧,我要出去,有沒有開車來呀?”
  章輝說:“有啊,想去哪儿,我送你。”看來章輝与項蘭很熟,剛才因為項青的拒絕帶來的一絲不快,像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四個人便一起走出小院,章輝的車就停在門口,是一輛黑色的新款本田車。章輝先為項蘭開車門,等項蘭上了車,才回到駕駛座一邊開了車門,回頭對項青說:“那我先走了。”
  項青含笑點點頭,普克也對章輝笑著擺了擺手。章輝坐進車里,但沒有立即發動,而是在座位上略靜了一會儿,從后視鏡里又看了一眼項青,什么也沒說便開車走了。
  項青与普克一同往外走時,普克不知怎么,心里產生了一絲隱隱的不安。他猜測著,章輝看起來也是個很敏感的男人,會不會對今天這种局面怀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普克暗自覺得,項青對待章輝的態度,正像項蘭曾告訴過普克的一樣,有一點點勉強出來的親密,不知道一向如此,還是因為普克出現的緣故。
  普克因為想著這件事,一路上便沒有說話。而項青不知在想什么,也一直沒有開口。直到出了住宅區大門,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時,項青才說:“我從沒帶章輝去見過外公,不想讓他知道這事儿,所以才說我們有車,不用他送。”
  說這話時,項青的聲音有些郁郁的,眼睛沒有看著普克,而是向路的兩端張望,似乎是在看有沒有出租車來。
  普克本來不想說這件事,項青這么一解釋,他反而不好裝作不知道,可又不知說什么好,只有對項青笑笑,說:“你熟悉情況,本來就該由你安排。”這句話一說,才覺得局面顯得有些微妙,仿佛剛才項青的安排,真的給普克帶來某种感覺,而普克之所以會產生這种感覺,是因為他与項青之間存在某种無法言說的默契。
  普克不禁有些暗暗煩惱。他一直害怕在工作過程中遇到類似的情況,這些情況往往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出現,甚至如果不注意都意識不到它的存在。可普克偏偏是個极敏感的人,對于這种微妙而复雜的狀態,總是在第一時刻便會察覺。
  普克多少有些明白,自己這种近乎過敏的狀況,來自于過去情感經歷中木愉快的記憶。普克曾經有過一段單純幸福的初戀,這段戀情后來由于种种原因,變得十分复雜而且微妙,一度令普克感到深深的羞辱和傷害,卻又難以從中自拔。普克至今沒有結婚,那段經歷便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多年來,普克一直避免再次陷入類似的局面,他宁愿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到自己的工作中去,而保持情感生活的單一,甚至是麻木。
  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時,普克心里出現了這樣一個小小的波動。好在很快一輛出租車迎面過來,普克馬上招手叫住,和項青上了車。
  在車上,普克和項青都沉默了一小會儿。項青只是默默地望著車窗外快速向后倒去的景物,車里的气氛有一點特殊。過了一會儿,普克想到待會儿見到周至儒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出現,這一點必須和項青先商量好。
  普克說:“項青,一會儿見到你外公,你怎么介紹我呢?”
  項青語气平和,靜靜地看著普克的眼睛說:“我從來沒帶朋友去看過外公,如果只說你是普通朋友,他可能會不相信。”普克明白了項青話里的意思。
  普克問:“他不知道章輝嗎?”
  項青平靜地說:“知道,但從沒見過。我們很少談這個問題。我外公他……我一時不知怎么描述,你那么聰明,等見了面就知道了。”
  普克說:“那我……”
  項青說:“我就說是我的朋友,但我會悄悄暗示他更深一些的內容。”
  普克沒有馬上回答,項青也把頭轉開了。然而普克從側面看到項青的臉上有一層淡淡的紅暈。普克心里微微一動,不禁柔聲說:“項青,謝謝你。”
  項青沒有轉過頭來,臉上的紅暈更重了。她說:“我外公不喜歡多問別人問題,他比較注意觀察別人。除了你的工作情況,其它都可以照實說。就說我們曾是校友,很多年不見了,我也不太了解你現在的情況,這樣,你說起話來,余地就比較大了。”
  出租車經由外環高架路漸漸駛出了城區,普克雖然不熟悉A市的地形,但從外面景物的變化上可以看出這一點。路旁的高層建筑物漸漸少了,沒有廣告牌遮蔽的道路兩旁,出現了大片開闊的農田。初春的田野里,原本褐色的土地上覆蓋了薄薄一層新綠。普克將車窗搖下一半,涼風“呼呼”地灌進來,空气比城區里新鮮了許多。
  普克問:“你外公住在郊區?”
  項青說:“他嫌城區太吵鬧,在近郊買了一套房子,离城不太遠,就快到了。”從車窗外吹進來的風,將項青柔順的頭發掠起,她抬手輕輕地將頭發理到耳后。不知是喜歡這种風吹的感覺,還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普克從后視鏡里看到項青嘴角微微向上翹著,唇邊那個小小的笑渦時隱時現,使得項青的表情顯得恬靜而柔美。普克馬上調轉開了目光。
  車又開了十來分鐘,拐進大路側旁一條略窄的路。
  這條路的兩邊,錯落有致地种了很多櫻花樹,在嫩綠的枝葉中,隱藏著一些小小的花苞,可能過不多久就會開放了。出租車向前行駛了一會儿,在一個大鐵門前停下,司机問項青要不要進去,項青說要。司机按按喇叭,里面有人出來開了大門,和項青家所住的地方一樣,門衛讓司机下車登記。登記之后,司机將車開進去,順著一條路開了一會儿,路兩邊分別出現一些岔路,項青一路為司机指點方向,最后在一個院落前停住。
  項青普克下了車,項青搶在普克前面付了車錢,讓司机走了。
  普克跟著項青走到院子前,項青按了按院門邊的門鈴,很快有人來打開了門。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對項青說:“來啦。”看情形,像是管家一類。
  項青回頭對普克笑了一笑,示意普克一起進去,她在前面和那人邊走邊低聲說:“外公午睡起來了?”
  “知道今天你來,他特意早起了半個小時,已經在花園里等著了。”那人說。
  院子里有個面積不小的花園,一幢小小的二層樓,看上去房間并不多,設計得优雅別致,風格古朴自然。樓的主体是白色的,有著原木色窗框的透明落地大玻璃窗。二樓各個房間外是連通的大陽台,錯落地擺放著各种盆栽植物。樓外的牆面上,爬滿了綠綠的長青藤,樓外環繞著一圈葡萄架。葡萄架對著院門的方向擺著几張藤椅,一張原木色小方桌,有位老人坐在其中一張藤椅上,手里端著一杯茶。整個園子里种滿了各种各樣的綠色植物,有的已經開了花,与城里相比,顯得春意盎然。在園子靠南的一端,還有一個大玻璃花房,從透明的玻璃窗外便可以看到里面高大繁茂的亞熱帶植物。
  項青快步走上去,到了老人面前,輕輕叫了一聲“外公”,俯下身子,自然而親密地在老人額上吻了一下,又直起身來,向著普克的方向對外公說:“外公,這是我電話里跟您說的朋友,他叫普克。”
  普克走上前,笑著問候道:“您好。”
  周至儒是個面容清瘦的老人,爬滿皺紋的臉上布滿了深色的老人斑,頭發眉毛都有些花白。一眼可以看出年齡已經很大了,而且他經滄桑。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目光清澈,不大看得出衰老的跡象。普克想起了項青對周至儒的描述,暗想,至少這雙眼睛的神采,是周至儒這個年齡的人難以具備的。
  周至儒微微一笑,對普克點點頭,轉臉對項青說:“青青,三個星期沒來看外公了吧,在忙些什么?”老人的表情中顯而易見對項青充滿了疼愛。
  項青溫柔地說:“最近公司很忙。而且您也知道,爸爸他…”
  周至儒點點頭,回頭對普克含笑說:“請坐吧。”
  項青等普克坐下,將椅子拉到离老人很近的位置坐下,然后貼近老人的耳朵,悄悄說了几句什么。老人听了,清亮的目光投到普克身上,打量了一下,又收回去,臉上露出了笑容,抬手輕輕拍拍項青放在椅背上的手。
  普克看了看院子,語气自然地說:“您這里環境很安靜,這幢樓設計得不錯,別致卻不夸張。老年人住,這种設計實用,而且舒适。”
  周至儒在普克說話時,顯得注意力很集中,听完,看了看項青,臉上染上笑意,又望著普克,點點頭說:“你眼光不錯,一下子就抓住特點了。這個院子,這棟樓,都是青青專門為我設計的,你還不知道吧。”
  普克臉上露出惊訝,這他倒真是木知道。但想想項青是做企划的,在与她的談話中得知她在藝術方面造詣頗深,便又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普克說:“小青沒對我說過,不過我知道,她是很有才气的。”
  普克說這句話時,腦子里有一瞬間的遲疑,但沒有反映到語气上,他那句“小青”說得自然而親密。因為普克從剛才項青對周至儒耳語之后,老人態度上非常細微的變化中已經知道,老人對自己的身份有了另一种認識。
  周至儒只笑著點點頭。這時,院子里傳來一陣悅耳的鳥鳴。普克順著聲音看去,見一棵苹果樹的技机上,架著一塊木板,木板上有兩間小小的木制鳥舍,兩只黃嘴的畫眉停在烏舍前的木板上,親熱地搏戲鳴叫著。令普克感到几分惊奇的是,兩只鳥完全沒有任何束縛,像是可以自由來去。
  普克說:“這兩只畫眉是家養的嗎?”
  周至儒笑著說:“養了好几年了。”
  普克說:“沒有用鳥籠,也沒有用什么拴起來?”
  項青笑著說:“外公不喜歡養在籠子里的鳥,說不自由的鳥,叫起來聲音和自由的不一樣。”
  普克略有點好奇:“我沒有養過鳥,不過听說畫眉這种鳥很難馴養,要讓它們自愿留在這里,是不是有點難度?”
  周至儒笑著說:“有些人喜歡用暴力或者武力去實現他們的控制,有些人卻懂得使用更和平但同樣有效的方式。同樣是控制,前者時刻要提防著被控制者的反抗,而后者一旦真正控制住局面,往往可以一勞永逸了。”
  普克听了周至儒的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暗想,這位目光清澈的老人,除了養鳥采用他所說的后一种方式,在生活中,在他曾經從事的事業中,是否也本著同樣的原則呢?
  普克在這一刻已經決定,今天他不會再主動向周至儒詢問任何有關案情的問題,也包括那些并不直接与案情相關,但相對比較敏感的問題。因為,雖然從目前了解的情況看,項伯遠死的那天周至儒并不在場,但也不能排除周至儒与此事間接相關的可能性。而且即使周至儒真的与此事無關,但他是周怡的親生父親,如果了解到任何對女儿不利的消息,都有可能透露給女儿,而不惊動周怡正是普克此次調查最大的難點之一。
  所以,本來普克想從周至儒這里打探到的一些問題,比如,周至儒送給周怡住房的事,周至儒是否讓周怡參与過經濟方面的行為等,今天是不能問了。普克想,雖然談話不多,也不深入,但周至儒的敏銳和城府已可見一斑。看來,周至儒的确不是一位可以輕易欺騙的老人。即使日后真的需要從他那里得到對自己有用的信息,很可能要換一种方式。而今天,普克要做的就是,盡量与老人建立一种相對親近的關系,這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普克心里一直有些隱約的焦慮,希望能夠盡快找到一個突破點,進人對自己有利的狀況。而現在,普克反而放松了一點心情,只是以一种常態來与周至儒進行交談。
  如項青所說,周至儒不是個十分多話的老人,但他的眼睛卻總是冷靜地觀察著身邊人的舉動。普克相信,在周至儒那雙深陷的眼睛下,可能存在某种隱藏的力量,會對進入腦海的事物進行理智的分析。所以,在与周至儒聊天時,普克除了自己目前的工作不主動提及,其它內容基本全是普克生活中真實的一面。
  周至儒沒有問及普克的工作,而這是一般人初次接触時比較容易進行的話題。周至儒与普克談的,多是他養鳥种花的一些經驗,也稍微談了几句過去的經歷,包括文革時的遭遇。談到這些內容時,周至儒的語气很平淡,似乎那些往事,并沒有在他心中筑起深深的怨恨,或者那种怨恨經過多年的過濾沉淀,已經淡如白水了。
  周至儒還帶著淡淡的微笑說:“毛澤東真是大智大慧的人,讓人敬慕。”
  在普克与周至儒談話時,項青很少說話,大多數時間都是面帶微笑,目光明亮地看著老人,有時,也會將視線調轉到普克臉上,片刻又會轉開。周至儒并沒有刻意去觀察,但顯然他已經注意到項青的微妙舉動。
  項青去給周至儒和普克茶杯里加水的時候,周至儒對普克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青青是個聰明的姑娘,不過也有她的傷心事,你要好好待她。”
  只是這么一句,普克明白,周至儒已經對自己產生了分量不輕的信任。普克心里卻沒有什么喜悅,而是略微有些歉疚,像是自己在對這位老人做一件不夠誠實的事情似的。雖然,普克不會違背自己工作的原則,在取得證据之前就排除對周至儒的怀疑,但這并不影響他對老人的尊重。
  普克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對周至儒點點頭。
  項青用一個托盤端著兩杯續過的茶水走來,周至儒微笑地看著她。普克忽然從老人的目光里看出一种新的內容。那是一种不同于喜愛的情緒,像是怜惜,或者是比怜惜更深更复雜的情感,好像……那种目光一瞬間便消逝了,普克拿不准,那种情緒是怜憫,痛惜,還是蒼涼。
  普克腦子里想到剛才周至儒的一句話。周至儒說:“青青是個聰明的姑娘,不過也有她的傷心事,你要好好待她。”
  項青的傷心事?周至儒知道項青的傷心事么?項青的傷心事是什么?項伯遠死了,對項青來說固然是一件傷心事,但普克覺得,周至儒所指似乎并非此事,像是比這件事更早、更持續。那么周至儒指的究竟是什么?他對普克這樣說,又是否是一种暗示呢?
  普克臉上微笑著,心里卻像有一堆亂絲,越理越亂,越理越沒了頭緒。
  直到太陽西斜時,周至儒要留項青普克吃晚飯,普克心里挂念著歐陽嚴的尸檢結果,便禮貌地對老人說,自己晚上還有點其它事情要辦,以后一定找机會再來看望老人。周至儒也不勉強,送項青普克出了自己的院子,招招手,便走了回去。
  項青今天下午的臉色一直透著紅潤,和普克一起往外走時,她淡淡地說:“沒想到,外公第一次見你,就這么喜歡你。他通常對人是很挑剔的。”語气雖淡,但卻有种掩飾不住的喜悅。
  普克微笑著說:“你外公比我想象中的還丰富,我也很敬重他。”
  到了大門外,項青說:“這一帶不容易等到出租車,我打電話到出租車公司叫一部好了、”用手机撥了一家出租車公司的叫車電話。過了十几分鐘,便有一輛出租車駛來了。
  進了城區,快到一個路口時,項青說:“現在你有安排嗎?
  普克簡單地說:“我要回賓館去。”
  項青說:“好吧,那過了前面的路口我就下車,你直接回賓館,我另外找車回去。”
  項青下車后,普克直接回到了賓館。上樓來到自己的房間時,一眼看到門上貼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僅寫著:“一回來馬上跟我聯系,打我的手机。”普克知道一定是馬維民來過了。
  馬維民帶來的是什么樣的結果呢?普克帶著一絲急切的心請撥通了馬維民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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