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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爾西從他的眼鏡上端凝視著她:“我相信你會知道該怎么辦的。”
  佩吉在斯特拉·林恩的桌子上放了一個紙板箱,然后開始清理抽屜。她清楚地覺察到臨近桌子邊的那些打字員在鬼鬼祟祟地察看她的一舉一動。
  里面有一本舊雜志,一雙舒适的上班時穿的鞋子,一只裝有一雙尼龍襪的紙袋子,一張她的公寓房租的發票,一個裝在盒子里小型相机,還有半包手巾紙。
  沒有什么日記本,但是抽屜凌亂不堪,似乎在一個小時前,有人在這里匆忙地翻找過。
  佩吉納悶,哈爾西為什么會覺得在桌子里有日記本。她把桌子里的東西倒進紙箱里,用粗繩子將其捆好,然后用蜡筆在紙箱的側面用印刷体寫上斯特拉·林恩這個名字。所有這些都是為了給鄰桌的打字員們留下某种印象,佩吉把紙箱帶回自己的辦公室。
  在把門安全地關上后,她打開包裹,檢查相机。相机背后的圓形小窗口顯示了數字10,這表明已經拍過9張照片了。
  佩吉轉動旋鈕,直到膠卷轉移到收片盤上,把膠卷從相机上取下來,然后細心地擦拭相机,以去除她的指紋。她將相机放回盒子里,把盒子放進紙箱里,用繩子將其捆好,然后向哈爾西的私人辦公室走過去。
  她輕輕拍了拍門,沒有回音。她試了一下門把手,門把手轉動了一下,她輕輕地推開門。
  哈爾西不在辦公室里。
  她回到自己的桌子旁,一張壓在記事簿下的紙條映入眼帘。她把它抽了出來。
  這是一張哈爾西留下的便條,草草寫的。
  
  卡斯爾小姐:
  在你离開了我的辦公室之后,我想起了一件急事。由于我們上午的常規安排被打亂了,忙中出錯,我忘記了此事。這件事事關重大,務必絕對保密。我去處理那件事了,要离開辦公室一段時間。一旦我有了确定的時間安排,我將与你取得聯系。在此期間我不在。
                       哈爾西

  佩吉看著便條。“哦,”她說,“金伯利和哈爾西,都在玩同樣的伎倆,一丘之貉。”
  佩吉眨著眼睛,向馬克斯韋爾太太施展她無比迷人的魅力。馬克斯韋爾太太是公寓管理員。
  “我當然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太討厭,馬克斯韋爾太太,但是一個女孩子畢竟要活下去呀。”
  馬克斯韋爾太太微微地點點頭,几乎覺察不出。她透過狹窄的眼睛細細打量著來訪者,眼睛周圍淤積著几片肉,以致于她的眼睛看起來大概只有正常的一半大小。她的頭發染成了很亮的桔紅色,雙頰涂了一層厚厚的胭脂。
  “公寓現在是很難找到的。”佩吉接著說,“當然了,我從報上得知了斯特拉·林恩不幸死亡的消息。所以我想,這間公寓還沒人租用,而且我也知道你得把它租出去。有些人可能不愿住進那樣的公寓,但是我絕對不會。哦,我想我愿意第一個來申請。”
  這一次,她的點頭同樣几乎讓人感覺不到。
  “我生活不太寬裕。”佩吉說,“我是個有工作的誠實的女孩子,我沒有什么后台背景,但是我攢了50美元,准備在找到合适的公寓時做紅包用。如果這間公寓适合我,既然我不需要這些錢,我愿意把它送給你,麻煩你親自帶我看看。”
  這一次她的頭點得要顯著得多,接著馬克斯韋爾太太說:“眼下可不行。”
  “為什么?”
  “我沒辦法帶你進去。”
  “哦,你肯定有鑰匙——”
  “警方已經在前后門上都貼上了封條。他們一直在搜尋指紋。”
  “指紋!”佩吉叫起來:“他們打算在指紋上發現什么?”
  “我不知道。他們在整個公寓里撒上粉末,叫我不要進去。他們在門上貼上封條,這樣只要封條完好,就說明門沒有被打開過。”
  “喔,那么你能給我講講這間公寓嗎?”
  “哦,可以的。”
  “牛奶怎么辦?”
  “牛奶可以從后門送。”
  “那么垃圾怎么收集?”
  “有兩個容器,一個用來裝飲料瓶和玻璃,另一個用來裝垃圾。垃圾每隔一天收一次,飲料瓶和玻璃每周兩次。房客得把廢物扔到位于底樓后面的容器里。”
  “這間公寓在五樓。”佩吉說。
  “是的。”
  “我得往下走5層樓梯去……”
  “4層,親愛的。”
  “哦,得走4層樓梯去倒垃圾?”
  “我很抱歉,但目前還沒有垃圾運送升降机。”
  “我能看看后面的樓梯嗎?”
  “當然可以。就打走廊盡頭的那扇門過去。想看什么就看吧,親愛的。”
  在遇到麻煩時,佩吉·卡斯爾有時就求助于她了不起的本尼迪克叔叔。
  本尼迪克·卡斯爾一生浮沉休咎。佩吉打記事時起,就開始听本尼迪克叔叔用甜美的嗓音熱情地贊頌本尼迪克氏健身滋補藥的优點。
  “……女士們、先生們,本藥不是化學藥品,不是通過逐步刺激使用過度的腺体、疲勞的肌肉和遲鈍的神經來獲得健康,這樣最終會導致整個身体机器的崩潰。女士們、先生們,本藥是一种滋補藥品,幫助自然地更新腺体,再生細胞,重建肌肉,再造血液。下面有誰來購買第一瓶三B藥,今晚的价格不是常規价10美元,甚至也不是半价5美元,不是廣告宣傳特別价兩塊五,而是不可思議的跳樓价:1美元!只用1美元即可重建健康的体魄!”
  那是20年前的事情了。佩吉當時只有4歲,是個孤儿——太年幼了,還不能体味失去雙親的悲痛——本尼迪克叔叔和馬莎嬸嬸把她撿回家,當做自己的孩子撫養。
  做秘方藥小販的日子早已成為過去,但是本尼迪克叔叔仍然熱衷于回憶他在風華正茂的年代賣藥的叫賣聲,這些叫賣聲使他得以周游四方,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靠鄉巴佬們來過活”。那是在實行聯邦貿易委員會的監督,食品和藥物衛生法,以及所得稅之前的日子了。
  本尼迪克叔叔擁有一輛馬拉的貨車,白天他住在里面,做些實驗,晚上把它打開,就成了一座舞台,在舞台上他用富有魔力的手指表演巧妙的戲法,用富有魔力的舌頭招來滾滾的財源,而且不用為這些錢交所得稅,不用向任何人報帳。
  沒有人知道本尼迪克叔叔曾經掙過多少錢。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隨心所欲,揮金如土。
  秘方藥生意變淡以后,又出現了其它一些更加有利可圖的賺錢行當。當時是采礦股票和盲目開采的石油投机商的時代。漸漸地本尼迪克叔叔卷入了一群追求暴利的奸商行列,在這些人中,本尼迪克叔叔被稱為“睡覺的人”。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能如此逼真地假裝睡覺,而腦子卻像滾珠軸承一樣在快速運轉,琢磨著如何去敲吸血鬼們的竹杠。
  在橫貫大陸的列車休息車廂里,本尼迪克叔叔可以最淋漓盡致的發揮自己。他會坐下來,喝一瓶啤酒,然后前傾著腦袋打盹,發出清晰的聲音。鄰近的人們高談闊論他們的生意,這樣本尼迪克叔叔就可以掌握足夠的情況,以想出合适的招術。
  接著本尼迪克叔叔會猛點一下頭,發出一陣很大的鼾聲,露出很尷尬的神情醒過來,帶著因打鼾而深受恐懼的內疚四處張望,惹得滿車廂的人不由自主地哄堂大笑。
  此后,本尼迪克叔叔開始呆在家里,深居簡出。
  大約10年前,他的關節開始陣陣疼痛,他患了關節炎。曾經,他可以用修長的手指令人眼花繚亂地洗牌,以絕頂的技藝從口袋里掏出錢包,仔細察看,然后放回原處,而被“窺探”的吸血鬼竟然對此全然不知。逐漸地,他的手指關節處開始腫脹。
  如今本尼迪克叔叔被困輪椅,打著盹安度晚年。他的腦子依舊机敏靈活,即便是馬莎,他的妻子,也難以區分他是真的睡覺還僅僅是重复老習慣。
  認識本尼迪克叔叔的人都對他銘記不忘,他的舊友崇拜他所走過的歷程。警方有記錄說,曾經3次,他所敲詐的吸血鬼拒絕起訴,公然聲明,与他從他們那里拿走的錢財相比,他們更為珍惜他們与他的短暫交往。
  他的一位受害者竟然极端到在私人專欄里刊登了一條廣告,說:“親愛的本尼迪克,回來吧,一切都過去了。即便我們損失一些錢,我們依然喜歡你……”
  連馬莎也不知道本尼迪克叔叔的關系网絡。由于對人名、長相以及電話號碼有著照相机般的超人記憶,本尼迪克叔叔從不做任何書面記錄。有時他好像從熟睡中起來,搖著輪椅,匆匆赶到電話机旁邊,撥通個電話號碼,神秘地交代一些什么。偶爾家里來一些人,他們視本尼迪克叔叔的輕言細語為法律,同他握手時非常輕柔,以防弄痛他腫大的關節,走時會留下裝有綠色鈔票的信封。
  信封被丟進廢紙簍里,而錢卻進了本尼迪克叔叔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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