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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大約8點30分,梅森來到了德雷克偵探事物所,它和梅森的辦公室在同一層樓上。
  “保羅來了?”他問一個守電話的姑娘。
  “來了,”她說,“他在等你呢,梅森先生。”
  “好的,”梅森說,“告訴他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我9點鐘有個約會。德拉·斯特里特說,她8點半就會到辦公室的。”
  梅森去了自己的辦公室,看到德拉已在那里等著了。
  “喂,德拉,等多長時間了?”
  “大約10分鐘。”
  “昨天可真夠你嗆的。”
  “我?你才夠嗆呢,和大猩猩捉迷藏,你沒有做惡夢嗎?”
  梅森笑了笑:“我沒有做惡夢,但是,我就是睡不著,翻來覆去地琢磨那些大猩猩……當它們盯著你,然后拍打自己的胸脯,這是有含意的。”
  “我說,保羅·德雷克來了嗎?”
  “噢……噢,我去過了,留下了話。看看打電話是否能找到殺人者,德拉,給特拉格上尉聯系一下,看看他想干什么。”
  德拉·斯特里特給警察總局打了電話,特拉格上尉沒有在他的辦公室里。
  “再給豪爾克姆巡佐打個電話。”
  “你知道,他非常恨你。”德拉·斯特里特警告說。
  “是的。”梅森對她說,“我們听听豪爾克姆說些什么,我需要多了解信息。”
  過了一會儿,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梅森拿起電話。
  “喂,”梅森說,“我想了解一下我的委托人的情況,巡佐。”
  “想了解什么?”
  梅森說:“我想知道,我是要為約瑟芬·凱姆波頓弄一張人身保護令呢,還是你們釋放她。”
  “她被釋放了。”
  “釋放了?我對此一無所知。”
  “好,你會知道的。一個小時之前,她被釋放了,我給你的辦公室打電話,沒人接,電話薄上沒有你住所的電話,你沒有登記,我查不到,凱姆波頓夫人也不知道。她的另一個律師,詹姆斯·埃特納的電話登記了,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說他想來接她。”
  “那么,你釋放了她。”梅森說。
  “是的。”
  “那么,她不再受怀疑了?”
  “誰說她有嫌疑?”
  “好吧,”梅森不耐煩地說,“就這么著。”
  他挂上了電話。
  德拉·斯特里特向上挑眉毛。
  “豪爾克姆說她已經被釋放了。”梅森說。
  保羅·德雷克用他特有的方式敲門。
  德拉·斯特里特開了門。
  “你們這些家伙,”保羅·德雷克說,“都精神得和雛菊花似的,我想。昨晚睡了個好覺。看看我,我現在是頭暈眼花,昨夜喝的咖啡和得到的情況是等量的。”
  “好吧,”梅森對他說,“坐下,接著喝咖啡,把資料給我們。”
  保羅·德雷克是一個大個、表情嚴肅,總是顯得陰森的那樣的人,他的眼睛受過專業的訓練,不論觀察到了什么,永遠也沒任何反應。他以他最喜歡的姿勢坐在一張大的、高靠背的皮革椅子上,他把長長的腿搭在一邊的扶手上,用背靠著另一邊的扶手。
  他使勁打了個呵欠,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筆記本,說:“我想你要讓我從頭說起。”
  “是的。”
  “本杰明·埃迪科斯,”保羅·德雷克慢吞吞地說,“52歲,他還有個小弟叫赫曼·埃迪科斯,46歲;他們倆是相連的。他們沒有受過多少正規教育,出身貧困。”
  “赫曼失蹤了,本杰明說他不知道赫曼到哪里去了,這可能是真話。傳聞說赫曼打架殺了人……”
  “打起精神來,保羅,”梅森突然插話,“你是偵察,你為什么關心傳聞呢?我要事實,你知道什么?”
  德雷克說:“事實上,佩里,我一點也不知道。埃迪科斯是個百万富翁,他的礦產生意做得很大,在本地他呆了16年了,對此之前的事,別人連一丁點儿都不知道,誰也不知道他從哪里來的,他是什么時間或怎樣發的財。”
  梅森怀疑地問:“你是說銀行也不知道?”
  “我是說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總是拒絕回答任何問題。他說:‘我從來不欠款,我買東西和賣東西都使用現金。’”
  “但是,天啊,保羅,對于征收所得稅的人他怎么辦呢?”
  “他告訴他們他有失憶症,他能記住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已經在這里了,在一個旅館里醒來,身上帶著2000美元。”
  “他們相信他編的故事嗎,保羅?”
  “當然不相信。他們設法得到他的指紋,到那時之前他從未留過指紋,聯邦調查局也沒有他的記錄。”
  “你能估計一下他有多少錢嗎?”
  “大概有兩三百万美元。他的收入很高,他把錢存在很多地方,因此,很難得到一個确切的數字。不管怎么說,他安排得很有效,因此,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干事。”
  “他想干什么?”梅森問道。
  “這正是疑點。”德雷克說,“你知道,佩里,如果要最后攤牌了,只要有兩三百万美元的財產,他無疑會留下一個愿望的,可能正是他心中這個無聲的愿望萌動了。”
  “因為對類人猿和大猩猩的實驗?”梅森問。
  “我想問題還不只這么簡單,”德雷克說,“我認為本杰明·埃迪科斯害怕他自己,依我看,他想殺個人,或者他已經殺了人。”
  “你怎么會這樣想?”
  “因為他非常執著地想證明,謀殺沖動是人的本性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說,文明可能使這种沖動處于蟄伏狀態,對一個在安全環境中長大的孩子來說,尤其如此。在激烈競爭的生存中,謀殺的欲望是人類天性中固有的一部分。他還說,人可以被催眠,進行謀殺,而他自己卻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當他從催眠狀下醒過來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能是沒有記憶。”
  “換言之,為了替自己掩蓋一樁老的謀殺案,他可能精心地制訂了一個計划。”梅森說。
  “或者說一個謀殺案。”德雷克補充說。
  “但是,可以肯定他說,保羅,人性中的這類特點早就有人在檢驗……嗯,從人類存在起就有人做,一個勒索者為了發現人的秘密能研究好多年。”
  “是的。”德雷克說,“政府對此也花費了大量的時間……這甚至是一個個人品德的問題,但誰也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如果一個人說‘我記不住我過去的生活了,它在我的記憶中已經消失了。總之,只知道現在,因此,這就是我關心的一切’,這樣就万事大吉了,那可太悻幸了。”
  “因此,為了證明他的理論,他花了很多錢。”梅森說。
  “是的……為了給自己辯護。”
  “這樣下去,”梅森繼續說,“為了證明他的理論,他該拿人做實驗了。”
  “是的。他弄到類人猿和大猩猩,教給他們去殺人;還讓它們處于催眠狀態,這樣它們就會執行命令了。”
  “他使用何种方法?”
  “方法很多。他有几個馴獸員和一個心理學家,這個心理學家愿意和他一起實驗。我已和這個心理學家談過話了,他叫布里文斯,艾倫·布里文斯。”
  “昨晚布里文斯在哪儿?”梅森問。
  “在家里坐著。”
  “他沒在斯通亨格?”
  “一周之前,凡是參与猴子与類人猿實驗的人都被解雇了,”德雷克說,“埃迪科斯把人都解雇了。”
  “為什么?”
  “他說他的實驗已經成功地結束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嗯,這正是我想了解的。這個布里文思可以告訴你一切,佩里。當然了,布里文斯不太合作。今天早上大約3點多鐘我不得不和他聯系,告訴他事情很緊急,就這些。”
  “好的。”梅森說,“是否是一只大猩猩殺了埃迪科斯,地方檢查官會花時間搞清楚的……但是,你一定還知道一些有關埃迪科斯的事,保羅。”
  “當然,我這里有一大堆材料,我只是對你講了這些材料上沒有的。”
  “他的律師西德尼·哈德威克知道一些埃迪科斯的背景,知道多少,我說不出,他也不會講。”
  “埃迪科斯投資金礦,還投資石油,他在好几個銀行里有帳號,他的好多生意都得使用現金。”
  “稅務局可不樂意這樣做,他們一直跟蹤他。他的經濟人莫提默。赫謝可以大事化小,或者干脆抹過去。”
  “內森·福朗是個次要的人物,他一直和埃迪科斯鬧糾紛。很明顯,他偶爾也被削減佣金。”
  “保羅,最好查一下福朗昨晚的行蹤。”
  保羅·德雷克嘲諷地看著這位律師。“你以為我昨晚一宿都干什么了?”他問,“我一直在尋找警察所知道的一切,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內森·福朗在內華達州的拉斯維加斯……我是說他在那儿,每一分鐘都在那儿;赫謝在圣巴巴拉。我檢查過,警察也做過。”
  “還有什么重要的情況嗎,保羅?”
  “很多,數不胜數。埃迪科斯在生意上誰都不相信,他對福朗和赫謝也保守秘密。”
  “這有什么可指摘的嗎?”梅森問道。
  “不能。”
  “是什么樣的秘密,保羅?”
  “呢,比如說,埃迪科斯想失蹤,這是游艇上的一個水手告訴我的。他對埃迪科斯很惱火,因為埃迪科斯解雇了他。”
  “當埃迪科斯要去巡游時,他說過好多次。他上了艇,可在最后一分鐘又下了游艇,然后讓游艇空著巡游。”
  “游艇放下一只小船靠岸,埃迪科斯給艇長打電話,指示他往那里開等等。然后,他們在卡特琳娜島靠岸,大家都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埃迪科斯假裝一直在艇上,把自己關在睡艙里工作。”
  梅森吸起嘴,“那誰在艇上,保羅?”
  “只有艇長,這人守口如瓶。”
  梅森沉思了起來,然后突然說:“對了,保羅,他在打長途電話,他必須付電話費。”
  “你做的很對。要想盡一切辦法搞到那條船上的電話收費單,再找他是往哪里打的。讓我們找到他避開福朗和赫謝的時候他在哪里……你認為是個女人嗎,保羅?”
  “表面上看,他沒有任何女人,”德雷克說,“但是,他是轉移現金的高手,我的想法是,他在愚弄稅務局。”
  “你不是有几張他的照片嗎?”
  “啊,是的。”
  “呃,查查那些電話單子,看能發現些什么。”
  “好的,”德雷克說,“還有一件事,他……”
  德雷克的話被一陣低沉的連續的敲門聲打斷了。
  德拉·斯特里特“砰”地把門打開,向外一看,然后又關上門,對來者說:“早上好,你們來的早了一點。”
  埃特納和約瑟芬·凱姆波頓穿過門廳走了過來。梅森把他們介紹給了德雷克,然后對埃特納說:“情況怎么樣?”
  “還好,”埃特納得意洋洋地說,“情況良好,梅森。”
  凱姆波頓夫人微笑著點點頭。“對我來說不能再好了。”
  梅森眯起了雙眼。“你對他們講了些什么?”他疑惑地問道。
  “我什么也沒對他們講,我按照你說的做的。”
  梅森審視了一會儿她的臉,然后突然對保羅·德雷克說:“對不起,保羅,但是,我不得不要求你离開了,這絕對不是因為我們不相信你的判斷力,而是因為這是一個委托人和他的律師的談話,而這談話絕對是机密的,不應有第三者在場,這是法律的規定……德拉,作為我的秘書當然可以在場,但是你不行。”
  “太好了,”德雷克說,“我可以吃點早餐了,我對邊接電話,邊喝咖啡、吃漢堡三明治討厭透了,我要下樓去,坐在桌子邊吃一頓真正的早餐。”
  德雷克离開了房間。
  梅森轉身對著埃特納和凱姆波頓夫人說:“坐下,呃,凱姆波頓夫人,我要知道真相,真相的全部,而不是別的東西。”
  “我告訴你真相。”
  梅森搖了搖頭。
  “梅森先生,”她生气地說,“你認為我會撒謊?”
  梅森說:“我了解警察,我知道他們的工作方法。你單獨和一個被謀殺了的人在一座房子里,你又拒絕向任何人講你所知道的一切,而你又說警察放了你。”
  “是的,他們是這樣做的,他們甚至派人到我家給我取來了衣服。”
  “這是怎么回事?”梅森問。
  “嗯,他們告訴我,非常有必要讓檢查人員仔細檢查一下我的衣服,說每次對謀殺現場的證人都是這樣做的,這是一個慣例。他
  115們說明天就能把衣服還給我,如果我不樂意的話,就沒必要等了,他們會派女看守給我送回的。如果我告訴她我想穿什么衣服,她會給我送來的。”
  “他們那樣做了?”
  “是的?”
  “你把家的鑰匙給他們了?”
  “鑰匙在我的信封里……他們把身上的一切東西都拿走了,并裝在一個信封里。”
  “你答應他們去你家了。”
  “是的。”
  “那么后來呢?”
  “后來,他們給我帶回了衣服,每個人都很友好。他們對我說,很抱歉拘留了我,他們已經搞清了是誰謀殺了埃迪科斯先生,我完全是清白的。”
  “這是誰對你說的?”
  “女看守。”
  “那么,你做了些什么?”
  “嗯,”她說,“他們問我想干什么,我告訴他們說我想給你打電話。”
  “這是什么時間?”
  “今天一大早。”
  “接著說。”
  “在你來辦公室之前,似乎沒人能和你聯系上,但是,我有埃特納先生家的電話。我知道他一定起床了,因此,我讓他們給他打了電話。”
  “他來接你了?”梅森問。
  “是的。”
  梅森看了看埃特納,他點了點頭。
  “去監禁室接的?”梅森問。
  “噢,确切地說,”埃特納說,“我在樓下的停車場接的她。”
  “停車場。”
  “什么停車場?”
  “警察局停車場,在那里他們……”
  “就是昨夜他們開車拉我們到的地方,”凱姆波頓夫人插話說,“你不記得了,在他們讓我們出來的地方的后邊,有個車庫。我不愿意麻煩任何人,因此,我告訴警察我下樓到停車場去,到那里去等,讓他們告訴埃特納先生去那里接我。”
  “那么,你在那里等著了?”
  “是的,就是昨夜我們下車并被帶走的地方。”
  梅森對埃特納說:“那里你的車不能進嗎?”
  “是的,但是,我把車停在了外面,走到門口,喊了凱姆波頓夫人一聲,她跑了過來。怎么了?這有什么不同?”
  “這正是我要知道的。”梅森說。
  “我不明白。”埃特納說。
  梅森說:“凱姆波頓夫人,你有點保留。”
  “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保留了一些明顯的事實……”
  她堅決否定地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梅森先生,我在把一切都告訴你。”
  “埃特納先生直接開車把你送到這里了?”梅森問。
  “他先送我回公寓,我停了5分鐘或10分鐘,然后我們就來了。”
  “她有几個問題想問你。”埃特納說。
  凱姆波頓夫人點點頭。“梅森先生,一個人死了以后,他的銀行的帳號怎么辦……我是說任何沒有付款的支票?”
  梅森說:“一個人死了,支票就不能兌付,他的銀行帳號凍結了。銀行一得知他的死亡,所有的支票全部停兌。”
  “但是,如果一個人有銀行的本票呢?”
  “銀行的本票,”梅森說,“是銀行給的支票,銀行不會死。”
  “如果……噢,我只是納悶……”
  “你納悶什么?”梅森問。
  “噢,納悶埃迪科斯先生做生意的方式。你知道,梅森先生,他做生意的基本條件是現金。他總是耍花槍,我知道他通常用現金和銀行本票做生意。他從不同的銀行買本票,然后再在支票背面簽名。”
  “你納悶万一支票還沒兌付而他死了,那么他的簽名就會使銀行本票作廢嗎?”
  “是的。”
  “為什么?”
  “這么著我心里就全明白了。”
  梅森說:“銀行本票會支付的……但現在我想知道那座房子里發生了什么事。”
  “好的。”她說,“我要告訴你真相,我要把全部真相都告訴你,那么,你就可以告訴我該怎么辦了。我几乎不敢對任何人說一個字,因為我說的事听起來太……”
  “你對記者說了些什么?”梅森打斷了她的話。
  “什么也沒說。”
  “他們和你談過話了?”
  “沒有。警察對我說,他們今天一早就放了我,這樣記者對此就一無所知了,這會給我一個調整自己的机會。”
  梅森對埃特納說了句离題的話,“事情變得越來越荒誕了。”
  “啊,警察真体諒人。”埃特納說。
  “是的,”梅森說,“但是,他們這樣做不是為了招每個新聞記者的怨。”
  “這次的确如此。”
  “他們不這么做才見鬼呢!”梅森低聲說。“接著說,凱姆波頓夫人,給我講講發生的事。先說說,你為何去了斯通亨格?”
  “埃迪科斯先生給我打的電話。”
  “他往哪儿給你打的電話?”
  “我的房間里。”
  “他怎么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我不知道。”
  “他說什么?”
  “他說他想見我。”
  “他給你說原因了嗎?”
  “他說,為他對我做的大錯事,他想當面向我道歉,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你把要見面的事對埃特納先生講了嗎?”
  “沒有。埃迪科斯先生不讓我向任何人講,但是讓我6點鐘去他那里。”
  “6點鐘?”
  “是的。他說他有几個重要的約會,要到6點鐘才能忙完,6點45分他還有約會,因此我6點准時到達。”
  “是嗎?”
  “是的。”
  “你從哪個門進去的?”
  “我繞到露絲街546號那個門進去的。”
  “門開著?”
  “不,鎖著的。”
  “你怎么進去的?”
  “我有鑰匙。”
  “你是說你一直都留著鑰匙?”
  “是的。我有一把鑰匙,從來沒人讓我交回。”
  “埃迪科斯先生知道嗎?”
  “他問我是否有鑰匙,我告訴他我有,他說那太好了,就從后門進來吧,然后去二樓他的辦公室……啊,這有什么不對嗎,梅森先生?我在那工作時,不知走過多少回。”
  “那是你在那里工作的時候,”梅森說,“現在不同了。”
  “噢,天呀,當我有鑰匙,又熟悉路的情況下,我不讓一個像埃迪科斯先生這樣繁忙的人從樓上下去,再穿過走廊,開門讓我進去。”
  “就沒別人能給你開門了嗎?”
  “沒有了,房子里就他一個人。”
  “他打電話時給你說過了嗎?”
  “是的。”
  梅森問:“你听出了他的聲音?”
  “是的,當然了。從他的笑聲中就知道是臉上裹著繃帶發出的含糊的聲音。”
  “他几點給你打的電話。”
  “大約下午2點半。”
  “你去哪儿了?”
  “是的,我乘公共汽車去的,整5點半我到的奧列佛街的十字路口。你明白,我去過那么多次,我知道公共汽車的時刻表。”
  梅森說:“該死,我先不問這事了,往后接著說,你到那里的時候,他還活著嗎?”
  “是的。”
  “他給你說了些什么?”
  “麻煩就在這里,他還沒來得及和我說話,他被殺的時候,我剛走進……?”
  “誰殺了他?”
  “一只大猩猩。”
  梅森說:“來,來,凱姆波頓夫人,說點實際的。”
  “梅森先生,請別怀疑我對你說的話,我對你講的絕對是真相,我是親眼看見的。埃迪科斯先生躺在床上,這只大猩猩捅了他好几刀。”
  “是哪只大猩猩?”
  “梅森先生,我說不清是哪一只,是三只中最大的那一只,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一只。你知道這不是在正常情況下……殺他的那只大猩猩處于催眠狀態。”
  梅森用思索的目光打量著她。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是嗎,梅森先生。”
  梅森說:“即使我相信,陪審團也不會信。”
  “是的,我不知道為什么不,”她生气了,“總之,這是多少年以來埃迪科斯先生一直在做,他努力使一只大猩猩能夠被催眠……”
  “好吧,”梅森說,“這是你的故事,咱們不要浪費時間爭論了,我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好的。我走進房間,沒有看見他,我喊他的名字,然后,我看見他躺在床上,他看起來似乎睡著了。這只大猩猩從牆角的衛生間那邊走過來,它被催眠了,梅森先生。”
  “這你說過兩次了,你怎么知道的?”
  “從它的眼神中看出來的,這只大猩猩猙獰地看著我,邁著那种特殊搖搖晃晃的步子向床邊走去……它一直在咧著嘴,仿佛把桌子壓在了這個折磨它的人的身上。”
  “你怎么辦了呢?”
  “我尖叫一聲,昏倒了。”
  “你知道房子里有被放出來的大猩猩嗎?”
  “不知道,一切都井井有條。那個關著兩只大猩猩的籠子的門后來發現開著,那只友好的大猩猩在另一個籠子里。”
  梅森說:“那么說是有人放出了這些大猩猩當你……”
  “是大猩猩干的。”
  “哪一只?”
  “殺埃迪科斯先生的那一只。”
  “你怎么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梅森先生。你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工作的,你不能老是糾纏這事。那些鎖著的鐵籠子從外面能打開,一只大猩猩出來了,它就打開了其他的籠子,這是它首先干的事。”
  “接著講。”梅森說。
  她說:“好的。我昏倒了,當我蘇醒過來時,那只友好的、一直喜歡我的小猩猩正坐在我旁邊,它正怜憫地低聲叫著,它用舌頭舔我的臉,我想,這正是我蘇醒過來的原因。”
  “你害怕嗎?”梅森問。
  “不特別害怕,我一睜開眼就認出了這只小猩猩。”
  “然后呢?”
  “然后,”她說,“我和它說話,看到我好好的,它高興极了。它拍我的臉頰,摸我的頭發,高興得不得了。”
  “后來呢?”
  “我然后站起來,向四周看了看,發現埃迪科斯先生已經死了。我能看到他的后背上插著的刀子。我馬上給埃特納先生打電話,但找不到他,我就一次又一次地給你打,也沒有人接。當我就要絕望了的時候,斯特里特小姐終于接了電話。”
  “你為什么不給警察打電話呢?”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梅森先生。我不知道你讓我從那里出來后是否不讓任何人知道我去過那里。但是……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只大猩猩一直在什么地方?”
  她說:“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樓上所有通向埃迪科斯先生的房間的門都鎖上。”
  “那么,那只友好的小猩猩呢?”
  “啊,我把它留在了那里,它很安全,它就像個小孩似的。它看到我沒讓它走很高興,樂得直拍巴掌……”
  “接著講。”梅森說。
  “好。”她說,“我告訴你我將在露絲街546號的門口等你,我几乎不敢走到外面的走廊里,但過了一會,我覺得好了……這時差不多該我去接你的時間了,因此,我輕輕地打開通往走廊的門,向外看看,一點也沒動靜,我偷偷地走進走廊……我覺得有人打了我一下,眼前直冒金星,后來,我躺在地板上。當我清醒過來后,我看到你站在那儿面對著那只大猩猩,我一看到那只大猩猩,我就知道你有麻煩了。”
  “為什么?”
  “因為那只大猩猩是最坏的大猩猩中的一只,它的确非常危險,你弄不清它會干什么。我想,是它把門或者什么東西打碎了,大概正是那打碎了東西的可怕的聲音使我恢复了知覺。”
  “接著說。”梅森說。
  “其余的你都知道了。我知道我們處于巨大的危險中,我……嗯,我告訴你怎樣做。”
  梅森說:“這是我有生以來听到的最古怪的最荒誕的故事。”
  “對不起,梅森先生,這是事實。”
  “全部事實?”
  “全部事實。幫幫我。”
  梅森站起來,在屋里踱著步。過了一會儿,他說:“我認為有百分之一的真實性,但是,是誰打倒了他,又把你弄回了房間?你講話時,我觀察過你,你的話听起來几乎是可信的。然后,我移開了目光,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森先生,你怀疑我說的話?”
  “是的。”梅森說。
  她非常生气。“我對你講的就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一切。”
  “嗯,”梅森說,“當你說到在門口向外觀察情況時,我認為你的話有八分之一或十分之一是真實的,但是,誰會相信呢?陪審團不會相信,法官不會相信,新聞記者也不會相信。”
  “我不明白別人為什么不相信我的話。總之,埃迪科斯先生固執地訓練那些大猩猩,就是讓它們干那件事的,他一直給它施用催眠術,讓它們產生謀殺沖動……”
  “這完全是瘋了。”梅森說。
  “這一點都不瘋狂!”她气憤地對他說:“你問我,埃迪科斯先生過去有過可怕的經歷,他總是擔心自己受到謀殺的指控。我認為,這次謀殺是在國外發生的,我認為埃迪科斯先生會說他被別人催眠了,催眠的作用后來逐漸消失了。但是,他再也恢复不了記憶了。”
  梅森到窗口站了下來:“是的,”他慢慢地說,“面對無可爭辯的事實,這個案子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是,想象一下,在法庭上,面對著陪審團,該怎樣辯護呢。”
  “不用著急,你不必著急,”她說,“警察已知道是那只大猩猩干的,因為他們釋放了我,并為拘留我而道了歉,我不知道你為何為陪審團而著急,梅森先生。我不會因任何罪名而受到指控的。”
  “這是整個事件中最瘋狂的事情,”梅森說,“你單獨和一個被謀殺了的人呆在一個房間里,如果你講了這事,又在口供上簽了字,他們可能會邊釋放你,邊作調查……你沒有給他們講這事,是嗎?”
  “我什么事也沒告訴他們。”
  “好的,別說。”梅森警告說,“在我想辦法驗證這件事之前,你要守口如瓶,一個字都別說。按照事實來講,案子可能沒事,但是,這樣一個瘋狂的故事又能使誰相信。”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梅森先生,除了埃迪科斯先生、我本人和那些大猩猩,房子里沒別人。”
  “的确是。”梅森說,“一個精明的、了解埃迪科斯先生訓練猩猩的方法的人,完全可以在他睡著的時候,先用刀殺了他,然后再說他是被大猩猩殺害的。”
  “但是,我這樣做的動机是什么?”
  “這,”梅森說,“正是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動机不對詹姆斯說或者給我打個電話就去了那里。”
  “我認為我應該這樣做,但是,埃迪科斯先生不讓我對任何人講。”
  梅森還在繼續說著什么的時候,房門彭彭地被人敲著。
  “開門,梅森,”豪爾克姆巡佐用命令的語气說,“我們是警察。”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她打開了房門。
  豪爾克姆巡佐得意洋洋地微笑著說:“好啊,好啊,梅森,這就是我們等待的時机,正是我們想等的時机。快點,凱姆波頓夫人,跟我們走。”
  “跟你們走?”她問,“為什么?你們剛剛釋放了我。”
  “是這樣,”豪爾克姆贊同地說,“現在,你再跟我們回去,這次,你的罪名是一級謀殺罪。”
  豪爾克姆和其他兩個警官沖進房間,抓住凱姆波頓夫人的雙臂,她還沒來及抗議,就被戴上了手銬。
  “法庭上見,梅森。”豪爾克姆說。
  “等一下。”梅森說著攔在門前,“你有逮捕這個女人的逮捕令嗎?”
  “就在這里。”豪爾克姆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疊著的紙。梅森向前走去。另外兩個警官用肩膀把梅森頂到了一邊去,豪爾克姆巡佐推著凱姆波頓夫人進了走廊。
  梅森抓住門。一個警官把他推開。“去弄人身保護令吧,”他說,“但不要試圖妨礙警察執行公務。”
  另一個警官和豪爾克姆巡佐帶著凱姆波頓夫人匆忙地沿著走廊去了。
  “你他媽的對,我是得拿一張人身保護令。”梅森气憤地說。
  “有志气,”另一個警官咧著嘴笑著說,“多弄兩張。”
  梅森對埃特納說:“去找一下記錄,如果他們不是奉命,拿張保護令回擊他們。”
  埃特納點點頭,向電梯走去。
  “搬開椅子,”梅森轉身對著辦公室,說,“快點,德拉,幫我把這里搜搜看是否有竊听器。如果他們竊昕一個委托人和他的律師的秘密談話,我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瘋狂地檢查著辦公室。
  折騰了一個鐘頭,他們一無所獲。他們翻遍了每個牆角旮旯及牆上挂的畫的背后,搬開了家俱,掀起了地毯,甚至連牆壁都一寸一寸地查看了。
  “怎么樣?”德拉·斯特里特問。
  梅森說:“找不到。他們弄了些我們不懂的東西。”
  “會是什么東西呢?”
  “我要知道才怪呢。”
  “你認為她會把給我講的故事再給警察講一遍嗎?”
  “我希望不會。”梅森說。
  律師走到窗口邊,抑郁地看著樓下街上繁忙的交通車輛。
  他突然轉過身。“德拉,”他說,“這事變得更可疑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凱姆波頓夫人給我們講了一個听起來稀奇古怪的故事,我們馬上就否定了她。”
  “你是說她可能說的是實話?”
  “這是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
  梅森說:“讓我們這樣看一下,德拉,假如你想殺害本杰明·埃迪科斯,假如你想做的好象是別人殺了他似的,那么,你就是無罪的。”
  “是嗎?”她問。
  “因此,”梅森說,“你會讓約瑟芬·凱姆波頓在房子里,你會讓她講一個任何一個陪審團絕對都不會相信的故事。然后,你殺了本杰明·埃迪科斯,這肯定會證明約瑟芬·凱姆波頓是有罪的。”
  “但是,你到底怎樣讓她講一個這樣的故事呢?”德拉·斯特里特問。
  “從整体上看一下這件事,”梅森說,“從冷靜的、理智的角度來看一下,凱姆波頓夫人的故事如何?”
  “听起來有點瘋狂,”德拉·斯特里特急促地回答,“這听起來就像……像一個夢黶。”
  “這,”梅森說,“可能正是問題所在。”
  “你這是什么意思,頭儿?”
  “看看這個案中的事實,”梅森說,“埃迪科斯雇了些人,他們一直在用動物,尤其是大猩猩進行催眠實驗。”
  “怎么樣?”
  “凱姆波頓夫人暈倒過兩回。第一次她認為暈到了,第二次她認為有人擊中了她的頭部。”
  “接著說。”德拉·斯特里特說。
  梅森說:“假如有人對凱姆波頓夫人施用了催眠術,當她在催眠狀態時,他給她講了這個故事,當她恢复了意識后,她就把這故事當作事實了。”
  德拉·斯特里特瞪大了眼睛。“頭儿,”她說,“我敢打賭正是這樣!這說明了整個事件……”她突然冷靜下來,寂不作聲了。
  “接著說。”梅森說。
  “但是,”德拉·斯特里特怀疑地說,“你既無法讓任何一個陪審團相信那個催眠術的故事,也不能使他們相信大猩猩的故事。”
  “光有眼下這些證据是不行的。”梅森說,“這只是這個案子的開始。”
  “能把一個女人催眠,再把一個假想的夢黶植入她的意識,而當她醒來時,把它當成了真正的經歷嗎?”
  “我想可以。”梅森說,“我會進行檢驗的。總之,我對催眠術知之甚少。但是,對于警察能如此自信地來逮捕凱姆波頓夫人,我仍無法解釋。他們一定發現了什么,過一兩天我們會了解更多的情況,有關此案的很多方面我們還不了解。”
  “可能還會有一些曲折。”德拉·斯特里特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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