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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在從法庭返回的汽車上,德拉·斯特里特說:“頭儿,你真的給那個專家出了個難題。”
  “當然,”梅森說,“我們還面臨著那張銀行本票的背書問題。德拉,你會注意到這是一個特別的證据,原因很明顯。第一,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簽名是偽造的;第二,約瑟芬·凱姆波頓明顯是唯一通過偽造簽名受益的人。”
  “你為什么說‘明顯’?”德拉·斯特里特問,“她是唯一通過偽造簽名受益的人。”
  梅森搖搖頭。“還有一個可以從中受益的人。”
  “恐怕這點我不明白……支票上的指紋血印是怎么回事?”
  梅森說:“如果她說了謊,她謀殺埃迪科斯時手上粘了血;如果她說的實情,那么,當她昏迷時,有人按住她的手在支票上留下了指紋。”
  “可是,血呢?”
  “可能是用她的手指醮了一滴血,也可能是從那只對她友好的、扎傷了腳的大猩猩身上沾的。”
  “有什么辦法能證明發生的事嗎?”
  梅森說:“我們將做點事,調查一下這個細節,德拉。在這個加油站我將停車,你給斯通亨格打電話,看看那位兄弟是否在那里。我知道他從澳大利亞乘飛机來了,他正料理本杰明留下的生意上的事。”
  “如果他在呢?”她問。
  “告訴他,我有重要的事要見他。”梅森說。
  “但是,頭儿,你是否應該通過他的律師聯系一下嗎?難道他……?”
  “律師代表不了他,”梅森說,“律師代表執行遺囑的銀行。有關遺產的事,我沒什么可以和他談的,我要討論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想讓他幫助我發現某些線索。”
  “難道警察也搞不清楚嗎?”
  “大概是吧。”
  梅森把車開進了加油站,對服務生說:“把油箱加滿,我們去打個電話。”
  德拉·斯特里特進了加油站的電話間,撥通了電話,不一會儿,從電話間向汽車跑來,說:“他說隨時都可以見你,頭儿。他說他非常愿意和你談談,他的名字好象叫赫曼·巴恩威爾。我告訴他什么時候方便呢?”
  “就現在。”梅森說,“告訴他我們正在去那里的路上。”
  德拉·斯特里特返回了電話間,過了一兩分鐘就回來了。“他好象非常急于見到你,頭儿。他說,在澳大利亞他從報紙上讀了很多有關你的報道。”
  服務生加滿了油箱,擦干淨了過濾器。
  梅森付了油錢,開出了加油站,在傍晚擁擠的車輛中穿行著。
  德拉·斯特里特早就習慣了梅森開車,她靠在坐位上,矯正了一下汽車右側的后視鏡,以便能發現后面的巡邏車。
  梅森開著車見空就鑽,然后,到了不太擁擠的大路上,他提高了車速。
  “交通警這會儿正守株待兔呢?”德拉·斯特里特警告說。
  “我知道。”梅森簡洁地說,“但是,我正在做一個試驗,我可不想讓試驗流產。”
  “什么試驗?”她問,“你對我還保密?”
  梅森說:“本杰明·埃迪科斯被大猩猩弄傷后,我去拜訪他時,他十分煩躁,十分緊張。他的右臉還裹著繃帶?”
  “是右臉嗎?”
  “是右臉。他大部分的傷集中在右臉。”
  “怎么樣?”她問。
  梅森說:“他除了右臉裹著繃帶外,左臉也遮住了一部分,看起來像模像樣的。”
  “嗯,為什么不?”
  德拉·斯特里特看到梅森不想再回答問題了,他在專心致志地開車,車速這樣高,他必須專心。
  “如果我得到允許在那里轉轉,”梅森突然對他說,“我希望你离我遠點。”
  “干什么?”
  “离我遠點。”
  “多遠?”
  “有段距离就行。你要做好准備應付任何可能出現的意想不到的情況。”
  “你到底在說什么?”
  “如果我們發現另一只大猩猩,”梅森說,“我希望你千万別來幫我,不論遇到什么情況我希望你赶快跑出去,坐上車,找最近的電話,給警察打電話。”
  “可是,頭儿,我不明白你的話。你認為房子里還隱藏著一只大猩猩嗎?不會有的。”
  梅森說:“相對來說,我們對催眼術知道的較少。假如說你能給一只大猩猩催眠,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你如何了解它,它做的事是無法預料的。”
  “頭儿,你在哄騙我,不想讓我害怕。你不能不相信凱姆波頓夫人說的一只被催眠的大猩猩殺了本杰明·埃迪科斯。”
  梅森笑了笑。
  “你不相信,對嗎?”
  梅森說:“德拉,我認為有一個關鍵的線索被忽視了。我想,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逃跑,我們可能就知道這條線索了。另一方面,如果你和我离得太近,我們可能就會都掉進陷阱。因此,一定要靠近門,一看到有麻煩,馬上就去報警。”
  “和誰的麻煩?”
  “一只被催眠了的大猩猩。”
  “可是,你到底要怎么樣?”
  梅森笑了笑:“勇气是危險的唯一克星。德拉,還記得嗎?我想我不會有事的。”
  她皺起了眉頭。“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梅森驅車到了奧列弗街:“嗯,到了,德拉。變化不小啊。”
  “是變化不小,”德拉·斯特里特說,“新主人看起來比他死去的兄弟要擅于社交。”
  鐵門洞開著,鵝卵石小路彎彎曲曲地穿過綠色的草地。門口沒有看門的。
  梅森最后警告了德拉一次。“如果赫曼·巴恩威爾領著我在房子里轉轉以尋找線索,德拉——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會非常合作的——你千万不要和我在一起,你靠近出口,假裝對油畫、室內裝飾等感趣,就是別對凶手感興趣。”
  “我絞盡腦汁就是弄不明白你為什么讓我這樣做,但是我還不……”
  “到了。”
  他把車停在房子前面。房門開了,一個矮胖結實的男人向他們打招呼,他微微一笑,露了一下牙齒。他講話有很濃重的澳大利亞口音。
  “啊,我想你就是梅森先生。能見到你真高興。你打電話來時,我几乎不相信我的好運,我在報紙上讀過很多你辦的案子。這位是德拉·斯特里特小姐,你的秘書?”
  “你們能到這里來,深感榮幸。當然,你們知道,我剛到不久,我還沒來的及把這里好好清理一下呢,這里需要徹底清掃,我還沒雇仆人呢。事實上,我和雇工代理机构談過了,這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你把大猩猩怎么處置了?”梅森問。
  赫曼·巴恩威爾用手臂作了一個包容的動作。“它們都走了,我把所有的裝置,籠子、存貨和桶都賣給了動物園。當報紙上登出這個消息后,我可能就能找到仆人了……噢,快請進,告訴我,我能為你們做點什么。你們能到這里來,的确令人高興。”
  他開著門說:“穿過門廊,到主起居室吧,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得親自給你們弄點喝的……來點蘇格蘭酒加蘇打?還是要雞尾酒?”
  “來點蘇格蘭酒加蘇打好了,”梅森說,“但是,我們呆不長,估計你也很忙……”
  “不,不,一點也不忙,梅森先生。我已經和執行律師哈德威克先生會過面了,關于我哥哥的复雜的生意上的事,我也問過赫謝先生了。當然,這些事都有銀行來處理,但銀行想按我的意思行事。”
  “對此你可能感興趣,梅森先生,我已經通知銀行了,不論在什么情況下,他們都要奪回遺囑的條款中約瑟芬·凱姆波頓夫人名下的那份遺產。”
  “當然,”梅森說,“她試圖謀殺,如果她……”
  “她沒有殺他。”赫曼·巴恩威爾平靜地說,“我知道不是她殺的。”
  “你知道?”
  “是的。”
  “我能問一下你是如何知道的嗎?”
  赫曼·巴恩威爾說:“我很滿意,梅森先生,凱姆波頓夫人沒有殺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想隱瞞他的過去。對我來說,旁敲側擊是沒用的,梅森先生,你太聰明了是無法欺騙的。我和我兄弟之間談不上有什么感情,我不會裝作有的……可能對公眾最好裝成這樣,但是,對你就不能這樣了。”
  “本杰明是個极端個人為中心者,我們在澳大利亞過了一段時間。我們有一些合作開礦的伙伴,遇到了法律上的困難,其中一個与我們有利益沖突的人被殺了,他是被謀殺的,我不是說本杰明謀殺了這個人,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明這一點。”
  “但是,警察把這個案子辦糟了。他們怀疑是我殺的人,我被他們設法定了罪。然而,在給我定罪后,又發現了新的證据,因此,我就解脫了。”
  “然而,本杰明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所幸的是,他從來沒有留過手印,這樣他就能躲避過去了。”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梅森問。
  “我認為他死了。本杰明十分狡猾,他有一只小游艇,他出海的時候,起了風暴。兩天后,人們發現傾覆的游艇在漂浮,但沒有本杰明的蹤影,所以,自然以為他死了。”
  梅森皺起了眉。“那么,他逃跑了,留下你面對謀殺的指控?”
  “也不能完全這樣說,警察把證据弄錯了,我的哥哥逃跑了。”
  梅森說:“我有理由相信你哥哥可能有一只沒有被關在籠子里的大猩猩。”
  “什么?”
  “那是……一只只有二三個人曾經知道的大猩猩。”
  “啊……天呢,梅森先生,那么這樣一只大猩猩會在什么地方呢?”
  “這正是我要你幫助我尋找的。”
  赫曼·巴恩威爾的目光极其專注。“我恐怕無法贊成你的想法,梅森先生,這想法似乎有點荒唐。”
  “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自己,”梅森說,“但是,如果行的話,我想隨便走走,我當然想讓你和我在一起。我怀疑警察是否把這里全搜遍了。”
  “好的,”赫謝,巴恩威爾說,“請坐吧,我去拿點喝的……你知道,梅森先生,我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覺,警察的注意力可能只注意一些明顯的東西……然而,我不想說些自己證明不了的事,我不想惊嚇著你的秘書。來點蘇格蘭酒加蘇打怎么樣?你,斯特里特小姐,我想一樣吧。”
  “一樣吧,”她說,“如果你不在意的話,我想去門廳看看,我對那只藏過東西的希腊壺很感興趣。”
  “隨便吧,”赫曼·巴恩威爾熱情地說,“隨便點。”
  他离開了房間,不一會儿,莫提默·赫謝進來了:“下午好,梅森先生,我剛從法庭回來,真想不到你也在這儿。”
  他走上前和梅森握了握手,對德拉說:“你好嗎,斯特里特小姐?”
  梅森揮了揮手。“德拉想看會客廳里的石壺。”
  “是的,那自然,”赫謝大聲笑著說,“我很明白,你的推理太了不起了,梅森先生,順便說一句,這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的開始。”
  梅森說:“我希望今天下午再沿著這條線索干點什么,我對巴恩威爾先生說,我想弄明白這里是否有一只沒有被關在籠子里的大猩猩。”
  赫謝大笑起來。“我想這絕對不會的,這里所有的動物,連同唯一例外的那只猴子……”
  德拉·斯特里特的高聲尖叫傳了過來。
  “頭儿!你的身后!”
  梅森轉過身子。
  德拉·斯特里特跑進了房間。
  “怎么了?”梅森問。
  “剛才我看見它,”她說,“從你身后的門穿過去了……一只可怕的、猙獰的大猩猩。”
  房子里傳來一聲槍響,接著第二聲,第三聲,然后是一片靜寂。
  不知什么地方有張椅子倒了。
  德拉·斯特里特向梅森跑去。
  “回去!”梅森吼道,“回去!按我說的辦!听話。”
  德拉·斯特里特疑惑不解地看了他一會。
  突然,一只大塊頭的猩猩出現在通向廚房的走廊里,它的眼睛瞪著,帶著一种諷刺的冷笑。
  “上帝啊!”赫謝大叫一聲,扭頭就跑,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
  這只猙獰的大猩猩蹣跚著向梅森走去,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攥著放在地上,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把閃閃發光的刻刀。
  赫謝邊大聲喊“救命,救命”邊向門口跑去,他跑的時候被一把椅子絆倒了,跌翻在地。他抓住梅森的衣角想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喊著:“快跑!救命呀!讓我离開這儿!”
  這只大猩猩徑直向梅森走來。
  赫謝掏出一支左輪手槍,他掙扎著想站起來,跪在地上開了三槍。
  大猩猩緊盯著梅森,慢慢地向前走。
  赫謝嚇得亂叫不止,當他站起來的時候,絆了梅森一腳,梅森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大猩猩拿著刀子猛得一下沖了過來。
  梅森一側身,突然抓住了持刀的那條毛茸茸的胳膊,猛地一擰。
  大猩猩似乎惊訝地不動了。
  梅森抓住這個机會,用右拳往它毛茸茸的肚子上猛擊一拳,又抬起右腿用膝蓋用力一頂。
  左輪手槍又響了,子彈擦著梅森的頭飛了過去,打在了牆上。
  大猩猩慢慢地倒下了,又向前走了兩步,沉重地倒在了地板上,連房子都震動了。
  梅森轉身對著赫謝。
  這位經濟人舉起左輪手槍直接對准了梅森,扣住了扳机。
  槍響了。
  梅森猛地一沖,被大猩猩的爪子絆倒了。
  赫謝向門廊退去,匆忙打開左輪手槍的旋轉彈膛往里面裝子彈。
  德拉·斯特里特手里拿著一個石像,出現在走廊里。
  赫謝又向后退了一步。
  德拉舉起石像狠狠地砸了下去。
  赫謝腿一彎,扔掉手槍,向前倒去。
  “德拉,”梅森嚴厲地說,“我告訴過你,首先要逃命……”
  “你以為我會扔下你?快,頭儿,快走,我們已把他打倒了。”
  梅森彎腰撿起左輪手槍,然后走到大猩猩身邊,把它翻過來,摸著它的后背,突然拉開了一個長拉鏈。
  “頭儿,”德拉·斯特里特尖叫道。
  梅森把那猙獰的頭拎到一邊,拉下大猩猩的皮,露出了赫曼·巴恩威爾的身体。
  “嗯,”梅森說,“可能現在你同意我在這里照看了,去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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