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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森開著車說,“穆里爾,我的眼睛要注意看路,明白嗎?”
  “怎么?當然了,梅森先生。”
  “可是,”梅森說,“我的耳朵要注意听你講的話,你的聲調,注意有沒有假話。”
  “怎么會有假話呢,梅森先生?”
  “不知道,”梅森說,“我只想告訴你,我盤問過許多證人。我的耳朵訓練有素,能听出假話。現在我想知道,你在這件事情上是否誠實?”
  “您是什么意思,梅森先生?”
  “你今天早上有沒有撒謊?”
  “絕對沒有。我告訴您的絕對真實。”
  “你沒有和你父親串通好,由你來找我或者……?”
  “當然沒有,梅森先生。當我找不到爸爸時我非常擔心……我知道近几天有些事讓他很煩,而父親告訴我不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能找警方。我對你說了這些,而這些都是事實。”
  “他沒告訴你為什么嗎?”
  “沒有,他只說了這些。”
  “這是不是不太正常?換句話說,這對他是不是有些异常?”
  “當然是。”
  “你問過他為什么嗎?”
  “問過。”
  “他怎么說?”
  “這全都和我要對你講的那些事有關。我父親讓我在回家取公文包的路上把一切都告訴你。”
  “好吧,”梅森道,“說吧?”
  “爸爸做自己的投資,也為別人作投資顧問,爸爸被授權動用很多的錢去投資,這是指爸爸的公司,是個股份公司。他組建這家公司是考慮到一旦他發生意外,突然去世,不會讓信托基金和他的個人財產混肴不清。”
  “是個股份公司?”
  “是的,吉爾曼聯合投資公司。”
  “還有什么?”
  “羅杰·C·卡爾霍恩是業務經理。我父親是總裁。”
  “怎么樣呢?”
  “近來爸爸感到卡爾霍恩秘密地挖他的牆角,把本公司的几個投資大戶拉走。公司對投資利潤是有一定提成的。提成雖不多,但投資數額大,總金額也就不小了。”
  “你父親是否會對公司失去控制?”
  “不,不是這樣。他不會對公司失去控制。他抓得很緊。但可能失去一些投資人,一些投資大戶。”
  “只是那些大戶?”
  “天哪!我不全知道他們的名字,但确實不少。本州北部的一個大木材商,他讓父親經營几乎是他全部的投資。還有一位皇家峽谷的寡婦,有50多万美元讓父親管理,還有……還有很多人。”
  “再講點卡爾霍恩的情況。”梅森說。
  “好吧!他還年輕,這是說,爸爸總說他年輕,而我認為他老了,他比我老多了。”
  “他有多老?”
  “我想,34歲吧。但是他很精明。他做市場研究和……總之,他真是很能干。”
  梅森突然問道:“你父親減肥嗎?”
  “是的,這有什么關系?”
  梅森說:“吃了一份熱量很大的早餐后,又讓你去廚房再煎一份雞蛋和香腸……是不是這樣?”
  “是。”
  “對他來說,這是不是顯得奇怪?”
  “如果計算熱量,我想是奇怪。”
  “我只是想把情況弄清,”梅森道,“現在繼續談卡爾霍恩。”
  “這里有些協議應在今天上午簽字,應該由公司簽訂。這些協議在爸爸的公文包里,不在辦公室,卡爾霍恩先生當然很不高興,因為他找不到爸爸。”
  “你去過辦公室?”
  “去過了。”
  “你為什么不打電話?”
  “啊!我打過電話,并要爸爸一到辦公室就赶快給我回電話。是卡爾霍恩先生的秘書接的電話,她要我找到爸爸后叫他立即和他們聯系。她要知道他在哪里,我對她說……我跟她裝傻。我說,我以為他在辦公室呢。”
  “你以為引起他們怀疑了么?”梅森問。
  “沒有,”她說,“我注意了不讓他們知道有什么异常情況發生。”
  “你能把聲調控制得這樣好嗎?”
  “我想行。我在高中時一直參加戲劇演出,到了大學還演。都說我演得很棒。我以為自己可以作個職業演員,可惜爸爸不同意。”
  “你為他把事業犧牲了?”
  “那不是事業,梅森先生。只是有可能成為事業,我說不准。我想每個女孩子在一段時間都想嘗一嘗舞台上的刺激,如果她有點天賦的話。而人們說我有天賦。”
  “誰說的?”
  “啊,人人都這么說……導演,還有別人……我有一大本剪報,梅森先生。我知道你太忙,沒空讀,但是我很自豪。我得到過一些真正狂熱的贊揚。”
  “那么,當你去辦公室時,”梅森說,“你為什么要去那儿?你可曾想過有人正在給你打電話?”
  “沒有,我是去找蒂利。”
  “你父親的秘書。”
  “是的,蒂利·諾曼。”
  “你當時和她談了?”
  “沒有,她不在。但是她不久就來電話告訴接線員她過半個小時才回來。她去喝杯咖啡……她是爸爸的私人秘書,所以爸爸不在時,她沒多少事要做。有時她出去買東西,就問接線員爸爸是否來了,如果沒來,她就會在外面多待一會儿。”
  “接線員告訴她你在辦公室?”
  “是的。”
  “后來呢?”
  “我一听到蒂利的名字就告訴接線員我要和她講話,接線員也知道我正在找她。”
  “你對她說了什么?”
  “我告訴她我急著要找爸爸,她說她也是,她說他今天根本就沒來。”
  “后來呢?”
  “蒂利問我是否出了什么事,我出于謹慎說沒有,沒什么特別的,但是急于和他聯系。”
  “后來呢?”
  “蒂利說她就到辦公室來,如果我等她,她就先和我談話,然后再去買東西。”
  “你等了?”
  “是的。”
  “她來了?”
  “她來了,幸而她來了,因為過了一會儿爸爸就來電話找蒂利,要給她一些机密指示,而蒂利告訴他我在那里。爸爸說,‘啊!好!’說他剛往家里打電話找過我,讓我接電話,并且不讓別人知道他來過電話。”
  “后來怎樣?”
  “后來爸爸告訴我去找你,帶你到我家,把公文包交給你,讓你保管,直到他來取,讓你把綠夾子里的協議取出,父給卡爾霍恩先生。”
  “爸爸讓我在路上把我所了解的有關他、他的生意、背景、卡爾霍恩先生以及任何其它事情全都講給你。”
  “沒談到你的繼母?”梅森問。
  “他沒談到。怎么了,她有事么?”
  “我只是听取你父親的指示。”梅森道。
  “梅森先生,我能對您說的就這么多。當然,還有許多小事,如果您問,我盡量回答。”
  梅森道:“讓我想一想。”
  他開著車默默思考了約10分鐘。正當他們要轉向沃克斯曼道的時候,梅森說:“等一等,我要打個電話。”
  他把車停在一個在加油站旁的電話亭前,下車后給辦公室撥了電話:“格蒂,請德拉接電話。”
  德拉的聲音傳了過來:“喂,老板,什么事?我拿著鉛筆和本子。”
  梅森道:“很簡單,德拉。給皮德蒙特大廈的吉爾曼聯合投資公司辦公室打個電話,要求和吉爾曼先生親自談話。對他說你是個有錢的寡婦,想要投資,要了解他們投資服務的情況。”
  “以后呢?”德拉問。
  “吉爾曼不在,”梅森說,“就問誰能替你和吉爾曼先生約定一個時間。問他秘書是否在。”
  “然后呢?”
  “你的耳朵很好,善于辨別口音,”梅森說,“吉爾曼先生的秘書接電話時,問她的姓名。如果是諾曼小姐,給她一個假姓名和假地址,和她瞎扯些投資問題,讓她給你介紹投資服務的情況。”
  “然后呢?”
  “然后對她說你要考慮一下,就挂上電話。”
  “這就是你要了解的?”她問。
  “我要知道吉爾曼秘書的聲音在電話里听起來怎樣。”
  “讓我以后遇到時能想起來?”
  “我想你一听到就會想起來,”梅森道,“除非我又走進了死胡同,你會發現卡特·吉爾曼的私人秘書馬蒂爾達·諾曼的聲音和那個偵探維拉·馬特爾的聲音一樣。”
  “啊——”德拉惊呼,“也就是說,你把她嗅出了?”
  “這里煙霧濛濛,”梅森說,“我不知道火在哪里,但是我要小心別把手燙傷。”
  “你的小朋友穆里爾怎樣?”
  “很好,”梅森說,“她給你的印象如何?”
  “她很甜,而且……很嫻靜。”
  “供你參考,”梅森道,“她是個很有經驗的演員。”
  “好吧,”德拉說,“我這就打電話。假如那就是維拉·馬特爾的聲音,或那個自稱維拉·馬特爾的女人的聲音,怎么辦?”
  “約定一個時間,”梅森道,“就挂上電話。為防万一,你最好偽裝一下自己的嗓音,因為我們以后可能還要和馬蒂爾達·諾曼談話。”
  “什么時候給她打電話?”
  “現在。”
  “你過一刻會和我聯系?”
  “是的。我會給你打電話。”
  梅森挂上電話,回到車內,笑著對穆里爾說:“穆里爾,請你原諒我這個粗魯的出庭律師有些多疑了。不過,今天的事情是有些神秘。”
  “我也這樣想。”穆里爾說,用棕色的大眼睛看著他,目光中透出一片純真、坦率和某种關怀。
  “那么,”梅森說,“如果你父親今晚回家,最好你和他只做自然的正常的談話,不要提到我今早來你家和你因他的出走而惊慌并去找我的事。你能做到嗎?”
  “這是否符合爸爸的最大利益?”
  “我确信這樣對他最有利。”梅森道。
  “那么我就能做到。”
  “并把它掩蓋過去?”
  “一定,”穆里爾說,“如果我不想讓人發現,他們就無法發現。”
  “好吧,”梅森說,笑了笑,“就談到這里,穆里爾。可能有些幫助。”
  “可是,那1万美元怎么辦?”
  梅森道:“除了你我,誰也不知道是我拿去了。到你家后我們先去工作間……我們直接開進車庫,從車庫進工作間。告訴你,你父親和我通過電話,他讓我把地上的錢拿走。”
  “爸爸沒對我提起那筆錢。”穆里爾說。
  “大概因為他沒有時間,”梅森說,“我想,最好你只讓你父親說他想對你說的,不要提問,你也不要對他說我們今晨見面的事。你父親可能不喜歡你僅僅因為他离開餐桌就來找我。”
  “是的,我想到過,”她說,“爸爸可能會感到我有點……太為自己擔心了。”
  “正是。”梅森說著,拐到吉爾曼家的車道上,將車開進空著的車庫里停下。
  “人呢?”梅森問。
  “爸爸開車走了。”她說。
  “南希和格拉米斯呢?”梅森問。
  “她們開著那輛賽車去攝影俱樂部開會去了,我把那輛單排座的車開進了城。”
  “明白,”梅森說,“三輛車都不在,看到賽車不在,我想你繼母和格拉米斯都沒回來。”
  “不錯。”
  梅森對穆里爾說:“你進去取公文包,我在工作間等著。最好看一看家里有沒有別人。我希望盡可能久地不讓人知道我來過這里,除非……除非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不想躲避什么,不過也不必要去宣傳。我想這是你父親希望的。”
  “肯定這是他希望的。”她說,打開暗室的門:“梅森先生,穿過暗室,您在工作間等吧。”
  梅森跟著她穿過暗室進入工作間。穆里爾對他笑笑說:“我就把爸爸的公文包取來,我知道放在哪里,在餐廳里。他今天早上本來想帶著上班去的,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匆匆走了……梅森先生,您想他為什么那樣匆忙地走了?”
  “天!不知道,”梅森說,“你父親顯然有多种生意上的事。他有許多火燒眉毛的事。大概他忘了什么緊急的事,忽然想起來了。”
  她點點頭,走向東南角的門:“我就回來,梅森先生。”
  門關上后,梅森立即開始迅速徹底的搜查這間房子。
  坏椅子仍舊扔在地上。那灘紅漆已經干了一部分。屋內悶熱,并且靜得出奇,充滿了干木料的气味。一只大蒼蠅懶散地繞著圈子飛。
  工作台上放著一大團粘土。梅森仔細地觀察著它。上面有指紋。
  梅森退到暗室。用手帕墊著,以免在門拉手或電燈開關上留下指紋。他打開了几個抽屜。里面有卡特·吉爾曼的照片、穆里爾的照片和一個异常美麗的金發少女的照片。有些是放大的肖象照片,有些是泳裝照,還有一張是金發少女大膽的比基尼裝照片。這張是著了色的,梅森欣賞了一會儿這女孩的身材,然后把照片都放回去,看了一些底片,就听到了穆里爾高跟鞋的響聲,她回來了。
  她進了工作間,看見梅森正在觀察一個完成了一部分的首飾盒。
  “你父親手藝不錯。”他說。
  “很好看,”她說,“他喜歡木器,喜歡打光木制品。這不是一個很好看的小首飾盒嗎?大概是給我做的生日禮物。”
  “我看見你拿來文件包了。”梅森說。
  她把公文包遞給他,沒說什么。
  “那我就把它放在辦公室,只把綠皮夾子的文件給羅杰·卡爾霍恩送去?”
  “是的。”
  “除了你父親聘用我外,對他的生意我什么都不說?”
  “是的。爸爸說你只把文件交給卡爾霍恩,對他說你是應爸爸的要求做的,這些協議必須執行。”
  梅森道:“這可能會引起一些問題。你父親原計划把文件帶到辦公室。可是來了一個并非默默無名的律師說,‘我把吉爾曼先生應該今早帶來的文件送來了。’”
  穆里爾道:“我想,爸爸認為您自己會決定怎樣做的。”
  “好吧!我看著辦吧。”梅森說。
  穆里爾忽然歪過頭做出傾听的樣子。
  “什么事?”梅森問。
  “有輛車開過來了。等一等。”
  穆里爾走到威尼斯式的軟百頁窗前,扒開一條縫向外望去,“老天!格拉米斯坐出租車回來了。”
  梅森注意到穆里爾臉色有异。“你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
  “見鬼,當然不。”
  “你父親不相信她?”
  “我想是,可是……我只是不想讓她知道。”
  “那怎公辦?”梅森問。
  “試試把她引開,”她說,“不過恐怕辦不到。只要她看見車庫里你那輛車,她就要到處找了。當然,如果樓里沒有,她就會上這儿來……也許我出去和她瞎扯……可是只要她看見我從工作間出去,她就會問我在這里干什么,如果她看見你在這儿……啊!天哪!”
  梅森注視著穆里爾。“你以為她會不會到樓里去……?”
  “但愿如此。她忘了付車費了……這正是她的作風……現在她回去付錢……啊!她看見你的車了。我要出去把她引開。恐怕不容易。她的好奇心太重了。如果我攔不住她,千万什么都別告訴她。明白嗎?什么都別對她說。”
  穆里爾打開工作間的門走出去,好象是無意的,走向出租車。
  梅森分開百葉窗的板條向外看去,看見一個金色頭發、兩腿修長的少女,長得和暗室中那張照片上的人一樣,活潑地向穆里爾笑著,走過來用一條手臂摟著她。
  穆里爾輕輕地推著她向樓那邊走,而格拉米斯輕輕掙扎著向后退,一邊問著一些問題。
  梅森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電話的受話器,迅速撥通了德雷克的電話。
  听到他來接電話后,梅森說:“保羅,我要很快地對你說完,而且時間只夠說一次的。20至30分鐘后,我要開車去我的停車場。有一個少女和我一起。我要你找個人盯住她,不論到哪里都緊緊盯住。”
  “發發慈悲吧,佩里!”德雷克道,“這簡直太急了……”
  “那就你自己來,”梅森道,“如果找不到人的話。要辦到。我猜有人在和我捉迷藏。”
  梅森挂上電話后重新扒開百頁板條看,看見兩個女孩仍在談話。
  梅森撥通辦公室的電話。听到格蒂的聲音后,他說:“給我接通德拉,赶快。”
  這時他听到窗外的聲音近了。“快些,德拉,”他說,“你打通電話了么?”
  “打通了,”德拉說,“她正常說話的速度慢多了,嗓門也不那么尖,卡特·吉爾曼的秘書肯定就是自稱維拉·馬特爾的那個女人。”
  梅森看見門把手在轉動,赶緊把電話放回原位,懶散地看著一台机器,這時听到穆里爾說:“梅森先生,給您介紹格拉米斯·巴洛。格拉米斯,愿意認識梅森先生么?”
  梅森迎接了來自那雙好奇而又大膽的藍色大眼睛的沖擊。
  格拉米斯走向他并伸出手,她的態度那樣富有挑逗性,就向一個職業脫衣舞女走上舞台那樣。“你好,”她說,“穆里爾告訴我,這里有個對木匠活儿有興趣的朋友。”
  梅森不置可否。他握起格拉米斯的手,躬了躬身,說道:“非常榮幸,巴洛小姐。”
  格拉米斯轉向穆里爾:“那輛車呢,穆里爾?我要用。馬上要用。”
  “啊,在城里,”穆里爾說,“我把它停在城里了。”
  “你把它留在城里了?”
  “我是坐梅森先生的車回來的。”
  格拉米斯皺了一下眉,然后說,“那你怎么把它開回來?”
  “梅森先生送我進城。我再把它開回來。”
  “然后你上哪儿去?”
  “不出去了。我留在家里。梅森先生就要走了,我和他一起去……”
  “沒有時間了,”格拉米斯道,“對不起,穆里爾,可是我急需那輛車。我和梅森先生去吧,給我存車票就行了……如果梅森先生不反對的話。”
  穆里爾猶豫著。
  梅森躬身一禮,說道:“也許你們兩位一起去。”
  “不,”梅拉米斯專橫地說,“穆里爾想待在家里。如果她去,她又要把車開回來。我還要去好几個地方。”
  穆里爾不情愿地說:“我想也只有這樣辦了……您准備好了嗎,梅森先生?”
  “就走吧。”梅森道。
  “我看見你的車在車庫里,”格拉米斯說,“我起初以為是我們的那輛車,后來才看出是一輛沒見過的車。我問穆里爾誰來了……您現在就走嗎,梅森先生?”
  穆里爾用一种很不高興的聲調說,“他馬上就走。他有個重要的約會。”
  “好吧,”格拉米斯道,“我們走吧。”她看了工作間一眼,說,“怎么搞的,洒了滿地的漆,看看這把椅子。”
  “一定是碰翻了。”穆里爾說。
  “見鬼,穆里爾,那是摔坏了。”
  “算了,”穆里爾說,“你若是急著進城,格拉米斯……”
  “是的,”格拉米斯打斷她,“梅森先生也是,嘀嘀,再見,穆里爾。走吧,梅森先生。我要催您了,因為我急著要用那輛車,而南希把那輛賽車開到攝影俱樂部去了,所以我只好打的回家。我以為家里至少還有一輛車。”
  “對不起。”穆里爾說。
  “談不到,寶貝儿。咱們都一樣有權用那輛車……我只怕梅森先生不方便,可是……我要催您了,梅森先生。”
  她挽起梅森的手臂。
  梅森拿起公文包走向汽車。
  格拉米斯道,“如果您懂禮貌,講社交,梅森先生,您會把我領到車右邊為我開車門,我會給您一個感激的微笑,并且讓您有幸一睹据說是一條非常漂亮的腿。不然的話,那可就公事公辦。”
  “就算是一次社交吧。”梅森道。
  他向穆里爾揮了揮手,繞到車右側并為格拉米斯開了車門。
  格拉米斯跳上車,向他微微一笑,然后掀了一下裙子。
  “謝謝,梅森先生。”
  “不謝,”梅森道,“酬勞是很慷慨的。”
  梅森繞到車的另一側,將公文包扔在后面,坐到方向盤后面。
  格拉米斯直視前方。“你的公文包和爸爸的一樣。”
  “我想所有的公文包都一樣,”梅森不經意地說,將車起動并倒回車道。
  格拉米斯說:“恐怕穆里爾要生我的气了。梅森先生,她從未提起過你。你認識她很久了嗎?”
  “那要看你怎么算了,”梅森道,“時間是相對的。”
  “真的……你真的對木匠活儿有興趣?”
  “真的。”
  “你自己有工作間嗎?”
  “我正想有一間。”
  “我肯定穆里爾從未提到過你。”格拉米斯道。
  梅森不說話。
  “你不象是那种在下午還游手好閒的人。”
  “我既不游手,也不好閒。”梅森說。
  “你回避問題的方法很巧妙,梅森先生。我逼您吐露真情了么?”
  “你說呢?”
  “當然了。我想更了解您。我想知道你來這里的動机。穆里爾不是個輕佻的女孩子,而你……你一定有目的,有事情。你不是花花公子。你的生活是有目標的,而且已經接近于達到這個目標……不論做什么,你都能做得很出色。”
  “性格分析嗎?”梅森問道。
  梅森開車時,她仔細地觀察著他。
  “性格分析,”她說,“我喜歡。有時我甚至擅長做性格分析。你是個醫生……你肯定不是銀行家。你是某种專業人員。”
  “好了,”梅森道,“既然你能從猜測我的職業和性格得到這么大的樂趣,如果告訴你些情況一定會剝奪你的樂趣,那就太對不起了。”
  “你的确很會回避,梅森先生。”她說,過了片刻又說,“可是這一點也沒用,因為我一下車就記住你的汽車牌號,然后就可以查到你。你象是某种職業的人……啊!當然了,你是律師。”
  梅森沉默著。
  “梅森,梅森,”格拉米斯說,“嘿,真笨!你是佩里·梅森!”
  梅森只是開他的車。
  “你竟沒對我的分析給以絲毫贊揚,”格拉米斯滔滔不斷地說,“你表現得非常非常神秘,梅森先生。那么你到底為什么來找穆里爾?讓我抓住以后你又為什么躲躲閃閃?……你拿的是爸爸的公文包,是吧?”
  梅森說:“作為律師,我拒絕回答這些問題,因為你的問題可以有許多答案。”
  “全都是不同的答案?”
  “我認為沒有必要解釋。”梅森道。
  格拉米斯靠近他,左臂伸到座位后面,左手搭上他的右肩。她扭動著身軀,把腿翹起,看了看裙子說道,“我大概應該老實點……以保證開車安全。”然后把裙子拉下來。
  她放肆地觀察了梅森那花崗石般剛硬的面部線條几秒鐘,不想掩蓋自己的好奇心。
  “你到底在爸爸的工作間干什么來了?”她問道。
  梅森道:“我對你說過我對木匠活儿感興趣,這也許是真的。”
  “而你并沒有在這方面和吉爾曼老爹有過來往,你是和穆里爾來往的。我可以肯定,穆里爾認識你還不到24小時……如果她以前就認識你,我們早就知道了。穆里爾并不是喜歡靠別人的名字抬高自己的人,但是她當然會在談話中提到,比如說,‘我的朋友,著名律師佩里·梅森先生說過……’”
  格拉米斯搖搖頭:“你真難對付,梅森先生。我看我非加強調查不行。”
  “你現在不是正在做嗎?”
  “啊!不。我只是在搶占制高點。我在觀察你的面部表情,我已經發現你眼角上露出來的那一點點激怒的表情。梅森先生,是否有人告訴過你,在你被激怒時,你會用眼角斜視一下,只是稍微斜視那么一下么?”
  “我沒注意過。”梅森道。
  一段較長的沉默,格拉米斯仍在研究這位律師。
  格拉米斯笑著說:“我并不想激怒你,梅森先生。既然我認出您來了,我想應該改善一下气氛,讓我們認識一下,別讓我再去刺探那些肯定与我無關的公事了吧。”
  “我怀疑你是否玩高爾夫球……不會的,你不會有時間。你屬于那种特別忙的人。你總是跑來跑去……你有一种成功的气氛。我真為自己感到驕傲。你還記得嗎?在我猜出你是誰之前就已經說過,你已經達到了你職業上的高峰。”
  梅森一笑道:“我承認你很善于做性格分析和奉承人。”
  “我是個出色的小探子,”格拉米斯道,“我喜歡打听事。我喜歡听別人說話,尤其是他們說漏了的時候,我會用天使般純洁的表情看著他們。”
  “你知道,年輕和能夠裝作天真有多好!我想,過几年我恐怕仍難于擺脫這點……但你仍然不肯開口。盡管我受到挫折,而我天使般純洁的表情仍持續下去的話……算了,我想這是沒有結果的。我得收斂點了。”
  “你讓自己顯得神秘而又可愛。顯然你還沒有答應任何人的求婚,因為你左手上沒有鑽石,雖然你一定被追求者包圍著。”
  “你不是也在觀察嗎?”她說,“提醒您一下,梅森先生。在我們這個時代和年齡,接受愛情并不一定表現為鑽石戒指。”
  “這個,”梅森道,“已經具備了隱語的色彩。”
  “你真夠巧妙的把話題從你身上轉移到了我身上,梅森先生。現在我從你眼角上稍稍松弛的表情感到你已經很輕松了,我猜,我們一定快到你停車的地方了……我最好看看穆里爾給我的存車票并且……對了,你的停車場在左前方……這是我去吉爾曼老爹辦公室辦事時常用的停車場。他的辦公室在皮德蒙特大廈。”
  “我的辦公室就在這棟樓里。”梅森說,同時拐進了停車場。
  “而且,作為長期住戶,你有固定的停車位。”她說,而梅森已經將車停好。
  “不錯。”梅森道。
  她說:“如果您繞到車右邊開門讓我下車,梅森先生,我會再次獎賞您。可是我實在太急著要走了,而且我知道您也想盡快擺脫我。見到您很高興,希望能再見面。”
  “再見!”
  她打開右邊的車門跳到地上,舉著存車票匆匆走向停車場管理員。
  梅森在車內坐了一會儿,然后向四周觀望,想找到德雷克,但是沒能找到。
  他從車后拿出公文包。
  一位停車管理員把那輛單排座車開出來。格拉米斯打開門就跳進去,“砰”的一聲關上門,飛速地駛出去。
  這時梅森看見德雷克開著偵探事務所那輛車從另一側開出,緊跟在她后面。
  梅森想遞給德雷克一個眼色,但是沒能做到。稍過片刻,他走上人行道,然后忽然左轉進入皮德蒙特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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