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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梅森按響了大鐵門上的門鈴,大狗低沉的叫聲淹沒了門鈴的聲音,一瞬間,狗就來到了門口,它們呲牙咧嘴,眼睛中反射出汽車大燈的黃色光芒。
  走廊上的燈“啪”地亮了,一個墨西哥仆人急匆匆地沿石道而來,問道:“請問,是哪位?”然后便認出了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
  “呃,是你們呀,請等一下。”
  他轉過身,急忙回到房子去。
  狗向后退了几步,黃色的眼睛警惕地盯著他們倆。
  威瑟斯龐匆匆從房子里出來,“好,好,見到你們很高興。真得很高興!回去,國王。回去,王子。把它們拴起來,曼紐爾。”
  “我們沒時間等,”梅森說,“就把大門打開吧。它們認識我們,沒事儿。”
  威瑟斯龐怀疑地看著那兩條狗。
  “它們不會咬我們的,”梅森堅持說,“快把門打開。”
  威瑟斯龐朝墨西哥仆人點了點頭。他把一把大鑰匙插進門上的大鐵鎖里,拉開門栓,然后把大門拉開。
  那兩條狗沖了上來。
  梅森看也不看它們,鎮靜地擠進門來同威瑟斯龐握手。
  此時兩條狗又退了回去呆呆地朝德拉·斯特里特聞著,她漫不經心地把手伸了出去。
  威瑟斯龐非常擔心,“來,”他說,“快進來。咱們別呆在這里,這些狗很野蠻。”
  他們朝房子走去,狗被落在了后面。
  威瑟斯龐為他們打開門,“這真是我所見到的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說。
  “什么?”
  “那些狗,它們該把你們咬個粉碎的,它們不會那么快交朋友的。”
  “它們有意識。”梅森說,“咱們找個能談話的地方——私下談談。”
  威瑟斯龐領著他們迸了房子。
  “我們的箱子還在汽車里。”梅森說。
  “曼紐爾會把它們拿進來的。你還住在你昨天住的那個房間。”
  威瑟斯龐領著他們到東北廂房,打開了梅森的起居室,然后站在了一邊。
  梅森跟著德拉·斯特里特進去,然后威瑟斯龐跟了進來,梅森用腳把門踢上了。
  威瑟斯龐說:“你們的出現當然令我十分高興。有件很重要的……”
  梅森說:“忘了它吧,坐在那把椅子上,把那個偵探的真相告訴我,說快點儿。”
  “什么偵探?”
  “萊斯利·米爾特,一直在敲詐你的那個。”
  “米爾特敲詐我?”威瑟斯龐不相信地惊歎道,“梅森,您瘋了!”
  “你認識他,對嗎?”
  “呃,對的。他就是對謀殺案進行調查的偵探,他替奧爾古德工作。”
  “你已見過他了?”
  “是的。有一次,他當面向我匯報,但那是在他完成了東部的調查之后。”
  “你是不是在他進行那次調查時跟他通過長途電話保持聯系?”
  “是的,他每天晚上給我打電話。”
  梅森盯著威瑟斯龐說:“不是你對我撒謊,就是一切都是荒唐的。”
  “我沒撒謊,”威瑟斯龐帶著冷酷的威嚴說,“而且我也不習慣被人指責為撒謊。”
  梅森說:“米爾特在埃爾坦普羅。”
  “是那樣嗎?自從他那次向我匯報以后,我再沒見過他。”
  “也沒收到他什么消息?”梅森問。
  “在過去的10天里沒有,自從他完成調查后也沒有。”
  梅森從口袋里拿出他那天下午收到的專遞函件的信封,“這對你有什么意義嗎?”他問。
  威瑟斯龐帶著一副超然的樣子注視著信封,“沒有。”
  梅森說:“打開看看里邊的東西。”
  威瑟斯龐擠住信封的兩邊向里看了看,“除了一張剪報以外,好像沒什么東西。”他說。
  “看一看內容。”梅森用命令的口吻說。
  威瑟斯龐伸進右手的兩個手指把剪報拿了出來,把它拿到光下。但在他開始看之前,他說:“我想我們沒必要弄許多這樣的東西,今天晚上發生的事……”
  “看一看。”梅森打斷他的話。
  威瑟斯龐的臉紅了,有一會儿他好像是要把信封和剪報都扔到地板上去,但在梅森堅定目光的壓力之下,他開始看了起來。
  梅森觀察著他的臉。
  顯然僅前邊几行就足以激起威瑟斯龐的興趣了,以致他明白了他在看的是什么,接下去的話以及這些話的完整含義給他帶來极大的沖擊,他一下子變得愁眉苦臉,他的眼睛迅速地來回移動,看完了所印出的話,他那張陰森冷酷的臉抬起來看著梅森。“下流!下流坯子!想想誰會這么卑鄙,出版這樣的東西。您怎么得到的?”
  “在信封里,”梅森說,“以專遞函件郵寄的。你知道這件事嗎?”
  “您這是什么意思?”
  “知不知道是誰寄的?”
  “當然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版的?”
  “不知道。什么地方?”
  “在一份好萊塢丑聞小報上。”
  威瑟斯龐說:“我曾盡量公正,這也正是我所犯的最大的錯誤;我本該立即阻止這件事情的,在我一發現那樁謀殺案的時候。”
  “你是說,”梅森問,“你應該早把這事告訴你女儿?你是說你宁愿破坏她的幸福,攪起這個好多年前的丑聞,而根本不要做任何調查來看看對亞當斯的判決是否公正?”
  “這正是我的意思,”威瑟斯龐說,“我早該意識到陪審團的判決是毋庸置疑的。”
  “你對陪審團的信心要比我的多,”梅森反駁道,“而我對陪審團的信心只比對法官的多,人總是容易上當受騙。但是,讓我們暫且把這事放下,來談談敲詐的事。”
  威瑟斯龐一本正經地說:“這個世上沒人能敲詐我。”
  “即使他掌握一些你的證据也不能?”
  威瑟斯龐搖了搖頭,“我決不會讓我自己陷入這樣的處境。你不明白嗎?這就是這樁婚姻是絕對不可能的一個原因。”
  梅森看上去是在极力地控制越來越強烈的不耐煩情緒,“咱們還是直截了當地說吧,”他說,“你雇用了奧爾古德偵探事務所來調查這起謀殺案,萊斯利·米爾特是他們的代表。顯然,現在他就在埃爾坦普羅,住在辛德比尤特大街1162號。從邏輯上講,他就是那個將消息捅給丑聞小報的人。因為泄露消息,奧爾古德偵探事務所把他給踢出去了,這也就是說他肯定向誰透露了此事。那個小報專欄作者听起來像最合乎邏輯的賭注。”
  “發現他不值得信任令我非常沮喪、惱火。”威瑟斯龐帶著尊嚴說,“他看上去好像效率很高。”
  “沮喪!”梅森差一點儿喊出來,“惱火!見鬼,那人是個勒索者!他到這儿來是為了敲詐!他要敲詐誰?如果不是你,誰會被他敲詐?”
  “我不知道。”
  梅森說:“威瑟斯龐,如果你要向我隱瞞,我就馬上撇下這樁案件……”
  “但是我沒有向您隱瞞。我告訴您的絕對都是真的。”
  梅森對德拉·斯特里特說:“赶快給保羅·德霄克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們已經到了,他可能會有新的發現,這事真是荒唐。”
  梅森開始在地板上踱起步來。
  威瑟斯龐說:“自從你們剛才一到這里,我就想告訴你們一個最重要的進展。我們當場捉住了年輕的馬文·亞當斯。”
  “他做了什么?”梅森問,繼續踱著步子,他扭過頭來問問題時就好像這事并不重要。
  “對動物殘忍——至少,這是個合理的推斷……它可以說明那份剪報的一些問題。”
  “他做了什么?”梅森問。
  “他今晚要去洛杉磯。”
  “這我知道,我明白他要返回學校去。”
  “晚上他帶了洛伊斯出去吃飯,他不想在家吃。”
  “那又怎樣呢?”
  威瑟斯龐气憤地說:“讓我來講。”
  “那你就講吧。”
  威瑟斯龐接著說下去,帶著一副尊嚴受到傷害的樣子:“今天下午馬文在外邊的院子里,那是我們飼養家畜、兔子和雞鴨的地方。那里有一只母雞和一群小鴨。墨西哥仆人告訴我,馬文說他想要一只小鴨子做實驗,他說他要讓它淹到水里。”
  梅森停止了踱步問:“洛伊斯同他在一起嗎?”
  “我想是的。”
  “洛伊斯怎么說?”
  “這是整個事情中絕對令人不可思議的。洛伊斯非但沒有表示反感,而且還幫助他抓了一只小鴨,并告訴他可以帶走。”
  “你跟洛伊斯談過這件事了嗎?”
  “沒,還沒有。我打定了主意,她該知道了,是告訴她整個事情的時候了。”
  “那么你為什么不告訴她呢?”
  威瑟斯龐說:“我一直在拖延。”
  “為什么?”
  “我想您能明白為什么。”
  梅森說:“可能是因為你的判斷胜過你的情感。你按你現在所知道的把這事告訴你的女儿,她要么會非常同情馬文,要么就會對他极端偏袒,并且跟你作對。那姑娘已墜入愛河,你無法同她說馬文的坏話,除非你有确鑿的證据。”
  “他的父親被判犯有殺人罪。”
  “我想她對此根本不會在意,”梅森說,“她只會覺得他父親是無辜的。但是如果馬文知道了會怎么樣呢?”
  “我不管他怎么樣。”威瑟斯龐說。
  “如果他自殺了,你就不會這么看了。”
  威瑟斯龐在反复考慮這個問題時,他的面部表情變了。突然,他說:“我想現在椎一可做的就是讓我女儿看到他的真實面目。”
  “你最后見到他是什么時候?”梅森問。
  “在你們來之前不到半個小時,他駕車离去時。”
  “當時小鴨子在哪儿?”
  “顯然在車里,同他在一起。”
  “那車是小亞當斯自己的嗎?”梅森看著他的表問。
  “不是。那是他一個朋友的——一個在這里上大學的男孩。他們不應該允許像那樣的破爛貨上路的,那車實在是破爛不堪。”
  “洛伊斯跟他一起走的嗎?”
  “是的,那是另一件我不能理解的事。她好像是覺得這很好玩,擋風玻璃是裂的,座墊的彈簧是斷的……見鬼,他簡直讓她著了迷!”
  “不是著迷,”梅森說,“她是在戀愛。這就更糟——要么就更好。”
  德拉·斯特里特說:“保羅·德雷克來的電話。”
  梅森把話筒貼近耳朵,“喂……喂,保羅,我是佩里。我們在威瑟斯龐家,有什么新消息嗎?”
  德雷克說:“事情有進展。你可能過几分鐘就可以從我派到埃爾坦普羅的偵探那儿听到消息。一個小時前他從一個汽車站給我打電話,說那個金發女郎給米爾特打了一個電話,他在等著她,我們仍然在東部對案件進行調查。我想我們已經發現了X小姐是誰,就是說我們已經有了她的名字和身份,但還沒有找到她的地址。發生謀殺時,她在一家糖果店當收銀員,午夜后還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梅森說:“一得到信儿就給我打電話,我不在乎什么時間。”
  “好的,別走遠,你很快就會听到在埃爾坦普羅的那個偵探的消息。”
  “你确信米爾特在埃爾坦普羅這儿?”
  “的确,我們已查過了。”
  “咱們再确認一下他的地址,他住在辛德比尤特大街1162號,對嗎?”
  “對的,是一座被改成四套公寓的大木房子。米爾特的房間在樓上右側。”
  “好了,有什么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梅森挂了電話,然后轉向威瑟斯龐說:“米爾特就住在這里,已經有些日子了——現在還在這儿。”
  “他從來就沒同我聯系過,當然沒有敲詐過我。”
  梅森眯起眼睛,“洛伊斯呢?那孩子有沒有自己名下的錢?”
  “沒有,她要到……等等。是的,她也有。她現在21歲了一周前是她的生日。是的,她有,是她母親留給她的。”
  “有多少?”
  “5万美元。”
  “好的,”梅森嚴厲地說,“這就是你的答案。”
  “你是說他要敲詐洛伊斯?”
  “是的。”
  “但是洛伊斯一點儿也不知道謀殺案的事。”
  “那孩子還真是一個不賴的小演員,”梅森說,“別欺騙自己了,像有萊斯利·米爾特這樣才干的人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机會的。好好想想吧,總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會來糾纏你的。你是個不好對付的家伙,不管同謀殺案有關的丑聞是否傳出來,你都不會給一分錢的——除非到馬文·亞當斯成為你的女婿之后,而只有到那時,你才會花錢來掩蓋它。等一下,馬文和你女儿有沒有計划做什么突然的事情。嗯?”
  “什么意思?”
  “私奔結婚?”
  “她想宣布定婚,然后在下個月結婚。我相信我原來告訴過您他6月畢業后要入伍的。呃……”
  “我知道,”梅森說,“但是到下個月還有3個星期。如果米爾特計划下個月進行敲詐的話,他現在不會在這里等著的,因為你可能會在街上碰到他的。不,那家伙現在已經把他的黑爪伸向了某人,在榨干他的血——或者准備這么做。”
  威瑟斯龐气急敗坏地說:“要是洛伊斯拿她母親留給她的錢去給某個勒索者,以致能使有關這個小無賴的情況不讓……”
  “等等,”梅森打斷他說,“你已經指出了某事。使情況不讓怎么樣?”
  “公開。”威瑟斯龐說。
  梅森搖了搖頭說:“我不這么想。她會付錢給他以致不讓你發現這些情況,但……等一下。那肯定是他的詭計,米爾特肯定已經把真相告訴她了,而不告訴她你知道這件事。他威脅要把這些情況告訴你,除非她用錢封他的嘴。”
  “你是不是說她已經給了他錢來……”
  “還沒有,”梅森說,“他仍然在這儿。一旦他拿到錢,他就會走掉的。他可能正在達成這筆交易,但他還沒能完全達成——還沒有。我猜是因為在洛伊斯得到那筆遺產之前,還有某些法律程序未進行,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出去了。”
  “我想等她一回來就跟她談談。”
  威瑟斯龐說:“如果那個人想敲詐洛伊斯,我就……”
  梅森打斷了他的話說:“听從律師的忠告,威瑟斯龐,放棄那种習慣,說那些事情你要……看上去米爾特好像是整個事情的關鍵,我要同米爾特先生見見面。當我跟他談完之后,他就會夾著尾巴溜走的。”
  “我跟你一起去,”威瑟斯龐說,“當我一想到洛伊斯陷入一個勒索者的魔掌時……我要見見他。”
  “不能跟我去,你不能。這次會面不要任何人在場。跟勒索者打交道不能溫文爾雅。德拉,留在這里盯著。如果保羅·德雷克打電話告訴任何消息,記錄下來。”
  “那個偵探事務所的姑娘怎么辦?”德拉·斯特里特問,“她正坐著汽車往這儿來……”
  梅森看了看表說:“她應該已經到了——除非汽車晚點。很好,我將有机會和他們兩人一起談談。”
  威瑟斯龐沖出門去,“那些狗,”他說,“慢著,等我讓人把這些該死的狗拴好。”
  梅森又看了看表說:“那趟汽車現在應該到了——那金發女郎會不高興看到我突然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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