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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娃·埃勒厄特是一個白膚金發碧眼的高個子女人,眉毛用眉筆描過,此刻正坐在秘書辦公桌前。她把辦公桌從辦公室的一邊搬到了另一邊,原來放辦公桌的地方是她的前任占用的。辦公桌放在了一個角落里,把這位白膚金發碧眼的美女映襯在黑色紅木牆板的背景中。窗帘經過了精心的布置,光線使這個角落看上去像舞台布景的一部分。
  梅森剛推開門走進來,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伊娃·埃勒厄特朝他微微一笑,拿起電話听筒貼在嘴邊,聲音很低地講了一會儿。梅森根本听不清她在說什么。
  “不行,我不能告訴你他什么時候回來。對不起。是的,他不在城里。要留口信儿嗎?謝謝,再見。”
  她挂上電話,轉過臉來面向梅森。
  “我是佩里·梅森。”律師解釋說。
  她睜大了眼睛:“噢,梅森先生,律師!”
  “沒錯儿。”
  “哦,梅森先生。我這儿有張留言條,要加文先生一回來就和你聯系。你的秘書來過電話,你知道。”
  “謝謝,”梅森說道,“我注意到你搬動了辦公桌的位置。”
  “不,我沒搬動過,梅森先生。”
  “瑪麗以前把辦公桌放在……”
  “噢,”她說,“我把它從瑪麗放的地方搬開了。光線一點儿也不對頭。”
  “你听到過她的消息嗎?”梅森問道。
  “她到這里來過兩次。”伊娃·埃勒厄特頗為冷淡地說。
  “她現在的名字是什么?”梅森問道,“我總是把她當做瑪麗·阿登。”
  “她嫁給了一個名叫勞頓·巴洛的人。”
  “對了,”梅森說,“我想起來了。告訴我,埃勒厄特小姐,加文先生在哪儿?”
  “他出差去了。”
  “他什么時候走的?”
  “我……他昨天整個一下午都不在辦公室。”
  梅森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同往常有些不大一樣?”他說道。
  “沒什么不一樣,梅森先生。你也知道,加文先生經常出差,他的投資行業多种多樣,投資的房地產東一塊西一塊非常分散。”
  “我明白,”梅森說,“我想你知道我替他處理所有的法律事務?”
  “我听他說到過你。”
  “我非常想和他取得聯系。”
  “梅森先生,我可以問一下這件事和福克納小姐有關嗎?”
  梅森的臉上變得毫無表情。“為什么問這個?”梅森問道。
  “好吧,”她說,“我就實話實說。我……梅森先生,最好不要有人打扰我們。我把辦公室的門鎖上,好嗎?然后你和我去加文先生的私人辦公室,那里不會有人打扰我們。”
  “當然可以。”梅森說。
  她從辦公桌后站起身來,兩條長腿步態輕盈优美地走過去鎖上門,隨后打開一扇上面標有“私人”的門,梅森跟著她走進加文布置得富麗堂皇的私人辦公室。
  她轉過身面向梅森,雙手和臂部靠在加文辦公桌的桌邊上。她擺出的姿勢儼然像是一位電影明星在抬高下巴呈現最佳拍攝角度。
  “加文先生如果知道我和你說這些事情的話,肯定會暴跳如雷。不過,你是個判斷人品的內行,沒有必要我來指出斯蒂芬尼·福克納是一個非常狡猾、非常奸詐、非常自私的家伙。你或許也知道,斯蒂芬尼·福克納和霍默·加文相好過一段時間。現在小加文又愛上了別的姑娘,所以斯蒂芬尼似乎和這位父親交上了朋友,加文先生對她很感興趣。我并不确切知道她在玩弄什么把戲,但我知道斯蒂芬尼·福克納肯定是有利可圖。我可不想被她愚弄,我知道你也不想。所以請不要輕信她的話。
  “現在加文要是知道我告訴你了這些事情,肯定會解雇我。不過,我不能只顧自身利害對他們不忠。听著,梅森先生。你是打算保守這個秘密,還是打算把我說的話告訴加文先生?”
  梅森朝她微微一笑:“我打算保守這個秘密。”
  “謝謝你,”她一面說一面飛快地做了個手勢,身体從辦公桌邊挪開,朝佩里·梅森伸出雙手,“我覺得你很了不起!”
  梅森离開加文的辦公室后,給德拉·斯特里特打了個電話。
  “德拉,”他說,“我們有瑪麗·阿登的地址嗎?她現在是勞頓·巴洛夫人。”
  “我想有的,”她說:“稍等。你要她的電話號碼還是地址?”
  “地址。”梅森說。
  “打算去拜訪她?”她問道。
  “嗯嗯!”
  德拉把地址告訴了他,接著說道:“代我向她問好。”
  “我會的。”梅森說。
  他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把抄在筆記本上的地址告訴了司机,然后身子靠在椅墊上,點燃了一支香煙,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最后出租車放慢了速度,拐上一條小路,在人行道的路緣邊上停了下來。
  “這里就是你要找的那個門牌號。”出租車司机說道。
  梅森要他等一會儿,朝那座房子走去。還沒等他按門鈴,房門猛地開了。
  “天哪!梅森先生,真高興見到你!”瑪麗·巴洛大聲說道。
  “你气色不錯。”梅森說。
  她大笑起來:“別拿我開心了。再過9個星期孩子就要出生了。我現在像一只大象。家務活儿我都撒手不管了,房子里亂成一團糟。請多包涵。坐那把椅子,那把椅子最舒服。我去給你拿點儿喝的吧?”
  “謝謝,不用了,”梅森說道,“我來這儿是想了解一些有關霍默·加文的情況。”
  “想了解什么?”
  “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他外出了?”
  “是的。”
  “你跟伊娃·埃勒厄特談過嗎?”
  “我和她談過了。”
  “你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
  “我根本什么都沒得到。”梅森說。
  瑪麗·巴洛大笑起來:“喔,那你就會了解到我去辦公室時的感覺。我去過兩次,決定再也不去了。”
  “你見到霍默了嗎?”
  “兩次都沒見到。我知道一次是他正忙著。另一次,我知道他并不忙,可她就是不肯打電話。”
  “那是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為霍默工作了12年。相處這么久,你會對老板的情況了如指掌。霍默的夫人去世后,有一段時間他悲痛欲絕,心力交瘁。后來他逐漸重新站了起來,而恰在此時我決定結婚了。相信我,梅森先生,我把婚期推遲了3個多月就是因為我擔心霍默先生本來就有一大堆的事情要應付,再把調整辦公室人員的工作推給他,會對他有不好的影響。實際上,他發現了我在推遲婚期。我手上帶著鑽戒出現時,他想知道婚禮什么時候舉行。事情一件接一件,弄到最后他開始怀疑我為了他的緣故才推遲婚期。于是他對我說,在他解雇我之前赶快去結婚。天哪,梅森先生!他可真是個了不起的家伙!”
  “你在那儿的時候,見過斯蒂芬尼·福克納嗎?”
  她搖搖頭:“她是后來才來的。那時小加文正和伊娃·埃勒厄特打得火熱,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簡直就是蕩婦,不過他的熱情已經開始降溫。他非常熱衷于追求姿態优美、身材苗條的長腿模特儿。我想斯蒂芬妮正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小加文說服他爸爸給伊娃·埃勒厄特在辦公室安排了工作,薪水丰厚。她只是一件裝飾品,肆無忌憚高傲自負。我這人心直口快,我可不喜歡她。她僅有的一點儿秘書訓練就是一門打字課程,再有就是模仿電影和電視里美麗動人的秘書。”
  “那她怎么能處理加文的事務呢?”梅森問道。
  瑪麗深有感触地說:“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梅森說:“我想加文可能在拉斯維加斯。他會住在什么地方?”
  她想了片刻,說:“十有八九是住在雙環汽車旅店,那是一家新開張的旅店。不過,伊娃·埃勒厄特肯定知道他在哪儿。”
  “她說不知道。”
  瑪麗搖搖頭:“霍默有一個習慣,他從來不會和辦公室失去聯系。即使當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去處,他也總會和我保持聯系,以便這邊儿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時我可以找得到他。”
  “喔,伊娃·埃勒厄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梅森說道,“當然她也可能是在演戲。”
  “說她可能在裝樣子,一點沒錯,”瑪麗邊笑邊說,“不過,別讓我使你產生先人之見,梅森先生。你知道姑娘結婚后會怎么樣的。她獲得了一种屬于自己的全新的生活。如果有人告訴我說,我會就此与加文先生斷絕聯系,我會說他瘋了。不過——唔,我提出在辦公室再呆上一段時間幫助伊娃·埃勒厄特熟悉情況,但她卻不想要別人幫她,于是我就走了,心想不出24個小時她就會打電話來求助。她沒有。我從沒听到她訴過苦。
  “于是几天后我回去了一趟,說自己進城來買東西,就順便來和霍默聊聊,看看能幫上什么忙儿。她的態度拘謹冰冷。她說加文先生正在開會。
  “我第二次回去大約是兩個月后的事情,她彬彬有禮但態度冷淡。我在那儿閒聊了10—15分鐘。她始終沒有給加文先生打電話告訴他我來了,當然我也不想借此挑起爭端。于是我就走了。在我看來,如果加文先生想見我,他還是能夠和我聯系上的。”
  “他和你聯系過嗎?”梅森問。
  她很快地眨眨眼睛,接著搖了搖頭。
  兩人沉默了几秒种。她突然說道:“天哪!梅森先生,肯定會有許許多多需要我幫助解決的問題。我能理解伊娃·埃勒厄特不給我打電話的理由。她是一個整天做演員夢的喜歡賣弄的家伙。但我無論如何也弄不懂為什么霍默不打電話給我,那些情況我了如指掌。伊娃·埃勒厄特要想找到,得把文件柜翻個底儿朝天,而且就算她找出來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處理。”
  “你一直沒給加文打過電話?”
  “沒有,我——喔,我想理應是他給我打電話。我可不想讓他那位新秘書第三次拒絕我的請求。”
  “噢,”梅森說道,“經常給我打打電話。你重新出來工作時,跑來打個招呼。我和德拉都會很高興見到你。”
  “我一定會的,梅森先生!天哪!見到你真高興。和從前一模一樣!”
  她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望著他朝出租車走去。出租車掉頭朝梅森辦公室的方向駛去,她仍然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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