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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戴醫生的住宅位于一個非常高級的近郊住宅區。警車的警笛聲,使附近居戶開亮了几扇窗口的燈光。當警車不斷的繼續光臨時,所有的燈光反而被厚窗帘蒙了起來。偷竊在這一帶已經是大事了。那么許多警笛真太可怕了。
  119帶來了救護車和人工呼吸器。警察好像傾巢而出。新聞記者帶來照相机和閃光燈。一個助理驗尸官前來檢查那輛汽車。車頭蓋本來是開著,被撐起來的,好像是有人在檢查引擎一樣。戴醫生右手有油漬——很小一點黑的油漬。有一把扳手在戴醫生上衣左側口袋里。經常在他汽車里的出診用品手提袋,放在他尸体附近地上。汽車油箱約剩1/4箱油。顯然,沒有人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的。從車庫中的一切,無法證明他倒臥在此有多久了。
  助理驗尸官要我盡可能畫出當時發現尸体的正确位置。他打開龜型的后車箱,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東西。他取出2個仿皮球拍套,里面都有网球拍。
  我朝勞太太擠了下右眼警告她別出聲。
  助理驗尸官從套子中拿出球拍。2個球拍都是久經使用過的。其中一個把手較粗,是重型,15盎司球拍。另一個把手細一點,是女用球拍。
  從助理驗尸官臉上,及他拿球拍的姿態上,我知道他不懂网球,這2個球拍對他也沒什么特別意思。他把球拍裝回套子,放進車箱,推下車蓋,自去忙別的事情。
  他轉向車子里面,一副豬皮駕車手套拋在車座上。他問:“有人認識這雙手套嗎?”
  勞太太說:“是戴醫生的。”
  “他開車總帶手套?”
  “是的。”
  助理驗尸官說:“嗯!”
  他試試車上手套箱。手套箱鎖著。“什么人有鑰匙?”他問。
  勞太太說:“車上插在點火鎖上的鑰匙,可能可以開手套箱,試試看。”
  他低低咕嚕一下表示接受這個建議,拔出點火鑰匙,仔細看了一下這個鑰匙,試著手套箱的鎖。塑膠鋼的小門在絞鏈支持下,向下翻落。箱里小小燈光自動亮起,把里面照得相當清楚。我看到里面有几只首飾盒,疊在一起。
  助理驗尸官把它們一起拿出來,打開一盒。是空的。他問:“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嗎?”他問。
  勞太太禁不住吃惊地喊出一點點聲音來。助理驗尸官好奇地向她看:“你!說說看。”
  “都……都是空的嗎?”
  助理拿起一、二只盒子,搖一搖,打開看著說:“嗯,都是空……等一下,這個……”他拿出一個戒指,是一個鑽石鑲邊,切成方型的翡翠戒指。
  “你知道這些東西為什么在這里嗎?”他問勞太太。
  她已經完全能自我控制了。她很小心選擇字句回答:“這些首飾盒子,很像蘭姨……戴太太……裝她首飾的盒子。這只戒指,我相信,是戴太太的。”
  “這玩意,怎么會在這里的?”他問。
  “這我可真不知道了。”
  一位警官走上前來說:“奇怪,喬,這些珠寶已經報過案。戴醫生書房里保險箱,星期一晚上或星期二早上,遭偷。我們有失竊清單。等一下……”他自前胸口袋拿出一本筆記簿,翻到一頁說:“翡翠戒指1個,3克拉,方型切割,鑲以純白大鑽石8顆,白金戒座。”
  “就是這家伙。”助理驗尸官說。
  2人交換了有點意思的眼神。后來的警官問勞太太:“怎么會在這里的?”
  她說:“我怎么會知道?”
  他又轉向我:“听說……你是個私家偵探。”
  “是的。”
  “來這里做什么?”
  “我在等戴醫生回家。有關保險箱失竊,他要我查一、二件事。”
  “一、二件事?一、二件什么事?”
  “他沒說。”
  警官說:“我們去和戴太太談談。”
  助理驗尸官說:“可以,先讓我把這里事弄完。你姓賴?”
  “是。”
  “你看到尸体時,尸体确切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剛才比給你看過。”
  “我還不太滿意,有沒有人有粉筆?”
  沒有人有粉筆。
  助理自己說:“我可能有一支。”他打開他帶來的用具包,摸索了很久,拿出一支粉筆說:“好,把他畫出來,頭在哪里,腳朝哪里,手又是怎么放的?”
  我盡量畫在水泥地上。
  我低著頭在畫的時候,我看到通往工具室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個臉在向這邊窺望。是個深皮膚,很帥气的臉,雙眼很關怀地注視我的行動。他本想進來,因為看到我在畫,所以暫時停步。
  “我們來之前,你不應該移動尸体。”我畫完時助理說。
  “我移動他之前,認為他是有救的。”
  助理驗尸官自我手中接過粉筆,隨便拋進用具包說道:“不准任何人移動這輛汽車,不准任何人碰它。這里每一個人我都要留指紋,來對首飾盒。等一下我要和戴太太談話,你們兩個不要离開。”
  他們留了我們的指紋。站在工具室門外的男人,已走開。勞太太和我跟助理驗尸官和警官回到宅內。
  戴太太在她臥室內。女仆說戴醫生的好友竇醫生,正在照顧她。戴醫生不給自己家人看病。戴太太每次有任何不适,都是請竇醫生診治的。所以今天請他來,以防万一。女仆又聒絮地告訴我們,竇醫生的父親常年有病,都由戴醫生治療。所以2人互相診治對方的家屬,以作友好還報。
  竇醫生出來和助理驗尸官見面,他蠻高,有瘦而方的下巴。說話很果斷,很能給人好印象。听警官說了些話,他決斷地插進話來說:“戴太太目前不宜打扰。她受了很大震惊。我才給她皮下注射鎮靜劑。你們可以請她指認那只戒指。僅此而已。”
  警官一行進入臥室。醫生向勞太太說:“你們兩位可以在這里等。”隨即跟他們進去。
  勞太太看著我:“你看怎么會?”
  “什么東西怎么會?”
  “那……你知道的……每件事。那首飾盒怎么會在手套箱里?”
  “這可能是很多原因中的一個。”
  “舉個例子看看。”她喜歡講這句話。
  “那就很多了。他出診去看的病人,其中一位可能就是偷保險箱的賊。他要贖金。醫生給了他錢,回到車庫,而……”
  “那首飾又到哪儿去了?”
  我說:“我們發現他之前,他已躺在那里很久了。任何人都可以拿下發動鑰匙,打開手套箱。”
  她想了一下說:“鑰匙一拿下,引擎不就熄火了?”
  我說:“我倒并不想真用這個概念說服你。我不過提出來給你看可能性。給你動動腦筋。”
  “至少這個概念不能成立。”
  “你對,不能成立。”
  通臥室門打開。竇大夫出來,問道:“你是那偵探?”
  “是。”
  “我指希頓請的那位?”
  “是。”
  “戴太太要見你。她緊張,有點崩潰,何況她本來就神經衰弱的。今天她震惊太大。我已給她打針,但要慢慢才會發生作用。講話要簡短,不要和她辯論,多說些增加她信心的話,反正結果總是改變不了的。”
  “說點謊?”
  “可以,說什么都可以,轉移她的思想,我要她能睡。”
  “我什么時候進去?”
  “那些人出來你就進去,”他說,“他們快了……出來了。”
  官方2人走出來。他們用低聲討論著,根本沒再理我們。竇醫生點頭指示我進去,勞太太沒進去。我和醫生進去后,竇醫生把門關上。
  戴太太用3個枕頭墊在背后,半斜臥在床上。她穿一件藍色睡袍。可見女仆或竇醫生,或他們兩位,必須急急給她更衣。她襪子在地上,衣服在椅子上,一個緊身褡似的束腰,有緞帶花邊,串著條因常用而弄髒的粉紅繩索,拋在另一椅子的背上。整個局面,絕不是戴太太平時允許男士拜候的樣子。
  她微突的眼珠看著我。好像不易集中視力。她說話聲音有點模糊。
  她說:“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賴,賴唐諾。”
  “噢,是的,我忘掉了。是太大的震惊。”她把眼皮閉下,隨又張開道:“我要你繼續未完的工作。”
  “什么工作?”
  “調查工作。你知道剛才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們心里想什么?”
  “他們想希頓自己偷了首飾……他沒有……我不希望他名譽有損……他沒有經濟困難……收入非常好……人壽保險4万元……意外死亡加倍……你把這一切替我順利辦妥,你可以辦理吧?嗯……你姓什么來著?”
  “賴。”
  “賴先生……是的,你會辦吧。”
  “我立即辦。”我告訴她。
  “早上來看我,好嗎?”
  “你要我來,我就來。”
  “對,要你來。”
  “几點鐘?”
  “早餐后。”
  “10點半以后。”竇醫生職業性的通知。
  她把眼光轉向竇醫生。語音更為含糊:“華倫,你是不是要我睡覺?”
  “是的。”
  我說:“戴太太,你自管睡好了。我們偵探社立即開始行動。白天黑夜都有人工作,你不必耽心,好好睡。”
  竇醫生自她背后把枕頭移開:“這樣最合理想,可蘭,讓這位年輕人替你工作。現在你已把一切安排妥當了。再也不要去想,睡吧。”
  “睡吧!”她睡態地重复醫生的話。
  竇醫生用手勢暗示我可以走了。
  我用腳尖悄悄离開。
  勞太太仍在外面等我。“她要什么?”她急著問我。
  “要我明晨10點半來見她。”
  她臉上現出怒容:“你真會說老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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