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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晚上既不太熱,也不太涼。溫和芳香的空气隨微風撫摸在人的皮膚上,感覺十分美好。我感到像是浸在微溫的浴缸中一樣受用。
  安迪斯山上挂著一輪明月,照亮了美塞顏市街道,照明了美國仍年輕時,這里已有了很久的建筑物。
  我們坐在俱樂部品嘗著當地的飲料。
  本蒙·裘拉多已經不再有什么偽裝,他現在穿了結實的人造絲緊身服,外型仍是表情少,木木的,我怎么看,他總是拙拙的。
  聯合俱樂部是這里的主要的建筑物,有寬敞的房間和大的庭園。在美國,我總認為俱樂部是很勢利的玩意儿,但在這里,俱樂部只是會員們大家的另一個家。整個地方有一种人情味的气氛。
  我們坐在游泳池旁。平靜的池水,反射明月的光亮,使星星的光變得十分暗淡。
  午夜已過,仍不見白莎的芳蹤。我在旅社里有留言,叫她一回來立即和我聯絡的。
  “再來一杯?”馬拉里拉問。
  “好,再一杯就夠了。”我說。
  馬拉里拉向一位仆役招手。
  當仆役過來時,俱樂部辦公室一位負責的人也跟了過來。他看著馬拉里拉道:“對不起,”然后以西班牙話向他說什么事。
  說完了話,馬拉里拉立即起立告退,走出去。
  仆役取酒過來時他還沒有回來。
  “這里還滿意吧?”裘拉多問。
  “非常舒服,”我說:“我現在相信住在南美,真是天堂。”
  “是有好處。”他承認道。
  “你好像很會享受生活。”
  “人生几何呀。”
  我說:“我喜歡這里辦事的方法。我喜歡你們喝酒的方式,像今晚吧,我們不喝急酒,也沒有人喝多。”
  “我們辦事喜歡慢慢來。”裘拉多道。
  “但是很确實。”我說。
  “盡量而已。不過,由于這次的事時間短促,你如果不在意,我倒仍有一兩個問題想問問。不是故意破坏這樣平靜的月夜,有其不得已的地方。”
  “沒問題,請便。”我鼓勵他道。
  裘拉多說:“照你的推理,麥洛伯自街上回家時,他是帶了手套的。他看到了什么,使他匆匆地使用武器。”
  “也許,”我說:“不是像你所說那各匆匆,也許他先試用過別的東西。手槍只是最后一招。”
  裘拉多說:“不錯,非常的合理。我相信你下功夫做了不少研究工作的。”
  “還能怎么樣?”我說:“可資利用的資料少得可怜。”
  “有意思。”裘拉多同意。
  我自怀中拿出一本記事小冊來。“自然博物館中,”我說:“有一本《全美鳥類》的第二冊,記著說,一般養馴了的烏鴉,都有偷竊小東西的習慣,這种習性,在人類叫做‘偷竊狂’,它們特別喜歡‘偷竊’‘暗藏’任何一种大小顆粒狀東西,尤其是會反射光線的,例如紅藍絨線球、玻璃片、頂針、甚至小剪刀。”
  裘拉多點點頭,他說:“好玩。”
  “國家地理雜志社也出了一套《烏》。”我說:“也是在第二冊,說到馴鴉喜歡收集、暗藏發亮的事物,尤其是發亮的玻璃彈球一類的東西。它們喜歡把這一類東西帶回窩去,有時甚或喜歡埋入花園或院子的土里去。而且既經處理了,就像忘記了一樣。”
  一位男童走向我,以西班牙話向我說話。西牛裘拉多向他接話,我听得懂他的意思,似乎有人打電話給我。
  來電話的是白莎,她生气生到有些口吃。“我走過盤絲洞去了。”她說:“混帳東西的,我——”
  “慢慢來,別慌。”我說:“慢慢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
  “這些混帳警察的,他們老著臉皮想要拘捕我。我告訴他們,馬拉里拉清清楚楚告訴我,我像空气一樣自由,我什么時候想离開都可以。這些混蛋的當地警察要不是不明白,就是假裝糊涂。”
  我說:“沒問題,白莎,你現在不是沒問題了嗎?你好好用熱水洗個澡。我等一下就回來,請你喝一杯,另外——”
  “閉上你鳥嘴!”白莎自電話彼瑞大叫一聲,差點使我拿在手上的話筒說手,她說:“他們搜了我身上。”
  “你是指那些當地警官?”
  “喔,他們有一個肥得邋遢的女牢婆來做這件工作。”白莎道:“但是王八蛋的,他們把那兩張紙拿去了。”
  “你是說……”
  “是的!”白莎大叫道。
  我花了點時間想了一想。
  “怎么樣?”白莎不耐地叫道:“告訴我呀!”
  “我在想呀。”
  “老天,想有屁用。你就只會想,快出主意呀。拿出對策來呀!”
  “什么對策?”
  “我怎么會知道?”白莎喊道:“我要你來干什么的,做孔夫子呀?”
  我說:“你等在那里,等我回來。他們沒有把紙還給你吧?”
  “還個屁。怎么會還。”
  “他們在那邊有沒有翻譯——有人會說英文嗎?”
  “有一個警官能說英文,夠用就是,我懂他們要什么。但是不論我要什么,他都說不。”
  我說:“可能他對你那种特別的英語,不太習慣。”
  白莎覺得我說的話沒有什么幽默感。她慎重地說:“那又如何?外國人想學標准英文,自然該從罵人的口頭禪學起。我還沒有先說复雜的罵人口頭禪呢,我只告訴這狗娘——”
  “好了,好了,別提了。”我打斷她說:“我現在完全懂了,我也知道該怎么辦了。你等在那里,我會馬上回來。”
  我把電話挂上,回到桌子來。馬拉里拉也已經回來了,他把椅子拉近到裘拉多邊上,兩個人在低聲細談。
  我走近他們時,他們微笑著抬頭看我。
  我說:“兩位先生,我有一件事請求。也許不平常一點,但是十分重要。”
  “什么事?”馬拉里拉問。
  我說:“我希望你們能傳話給最接近那礦場的城市中你們的人。我要他們派衛兵保護那礦場經理費律沒·繆林社。”
  “保護他?”裘拉多問。
  “是的,我希望确保他的安全。”
  兩位先生互相交換眼神。
  裘拉多問:“你認為他會有危險?”
  我說:“我突然發現,可能有些事被我一時疏忽了。有一個可能性,我們一定要想到。有可能繆林杜知道這件謀殺案的原因,所以他是這件案子的關鍵之一。”
  兩個人又互相交換眼神,這次仍由裘拉多發言。
  “恐怕,”他說:“你提出請求已經太遲了,西牛賴。”
  “什么意思?”
  “那剛才把治達夫·馬拉里拉先生叫出去的電話,正是和資律沒·繆林杜有關的。”
  我恨不得把我自己重重踢上一腳,我不該自己把自己套上去的。我應該先忍耐一下,不說話,先听听馬拉里拉會告訴我什么消息。當然,我絕對不可能預知,剛才馬拉里拉匆匆离開為的是繆林杜。但是我笨死了,至少我該想到有這個可能。現在一切太晚了。
  “發生什么事了?”我故作鎮靜地問。
  “今天下午5 時左右,”馬拉里拉說:“為了便于看管,放在礦場經理住的宿舍旁一個火藥庫房,意外地發生了爆炸。”
  “繆林杜怎么樣?”
  馬拉里拉聳聳肩。“他死了。”他說:“炸成一小塊一小塊,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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