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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波洛分析案件


  第二天一早,由我來給賈普打電話。
  他的聲音听起來相當沮喪。
  “喚!是你,黑斯廷斯上尉。那么,發生什么事了嗎?”
  我向他轉達了波洛的口信。
  “十一點鐘的時候去?好吧,大概可以。關于羅斯的命萊,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助我們嗎?不瞞你說,我們正需要消息。現在什么線索也沒有。真是件神秘的案子。”
  “我想他有事情要對你講,”我含糊地說,“他似乎對一切都很得意。”
  “我可不行,我跟你說,黑斯廷斯。好吧,黑斯廷斯,我會到的。”
  我的第二項任務是給布賴恩·馬丁打電話。我對他講了波洛交代我說的話。我說波洛已經發現了一些他認為布賴恩·馬丁會愿意听的有趣事情。他問是什么,我說自己不知道,波洛沒告訴我。那邊停頓了片刻。
  “好吧,”布賴恩最后說,“我會來的。”
  他將電話挂了。
  不久,令我惊訝的是。波洛又給詹尼。德賴弗打電話,也請她來一趟。
  他靜靜地站在那儿,很嚴肅。我也就沒問他什么問題。
  布賴恩·馬丁是最先到的。他看起來气色不錯,興致很高,但是——也許是我瞎想的——他有一點儿不安。詹尼。德賴弗差不多是接著立刻到的。她看到布賴恩·馬丁似乎很惊奇。布賴恩也有同感。
  波洛搬了兩把椅子,請他們坐下。他看看自己的表。
  “賈普警督一會就到,我想。”
  “賈普警督?”布賴恩似乎很惊訝。
  “是的——我讓他來的——并非很正式,是以朋友身份。”
  “我明白了。”
  他不再問了。詹尼迅速瞥了他一眼,又看別處了。今天早晨。她似乎有些特別的心事。
  不一會,賈普走進門來。
  我覺得,他看見布賴恩·馬丁和詹尼。德賴弗在座很惊訝。但他并未表現出來。他按通常的樣子,嘻嘻哈哈地与波洛打招呼。
  “啊,波洛,怎么回事?我想你又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假想或別的什么了吧?”
  波洛對他笑了。
  “沒有。沒有。沒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只是一段筒單的敘述——如此筒單,我真不好意思。竟然一時沒注意。假如閣下允許的話,我愿意從頭一步一步地講給你听。”
  賈普歎了口气。看看他的表。
  “如果不超過一個小時——”他說。
  “放心,”波洛說。“不會用那么長時問的。你看,你不是想知道是誰殺了埃奇韋爾男爵嗎?你不是想知道是誰殺了亞當斯小姐?誰殺了庸納德。羅斯嗎?”
  “我想知道最后一個疑問。”賈普小心地說。
  “听我說。你就會明白一切了。看,我將很謙虛(我卻不以為然地想。不太可能吧)。我將把案子發生的每一步驟都指出來——我將向你們講講我是如何被蒙蔽了。因此我又是多么愚昧。以及我的好友黑斯廷斯的話。和偶然听到的完全陌生路人的話是怎樣幫我找到線索的。”
  他停了停。然后清滑嗓子開始用那种被我稱作“演講”的語調講開了。
  “我要從薩伏依飯店的晚餐講起。埃奇韋爾夫人遇見我。要我單獨和她談談。她想擺脫她的丈夫。在談話結束的時候。她說,她也許會雇輛出租車,親自去殺掉他。我認為她這話是不明智的。當她說這話的時候。碰巧布賴恩·馬丁先生進來,听到了這話。”
  他轉回身去。
  “呃?是不是?”
  “我們都听到了,”演員回答道,“威德伯思夫婦。馬什,卡洛塔——我們所有人。”
  “噢,我同意。我完全同意。那么,我始終不曾忘記埃奇韋爾夫人所講的那句話。第二天早上,布賴恩·馬丁先生來訪,特別想要把她說的話的意思表達清楚。”
  “根本不是那樣,”布賴恩·馬丁生气地叫道。“我來是——”
  波洛揚起一只手阻止他說下去。
  “從表面上看,你來是要告訴我,你曾被人跟蹤。其實那是孩子都能看穿的把戲。你很可能是從過時的老片子上找來的。你說你必須征得一位女子的同意——還有一個鑲金牙的男子。我的朋友,沒有什么年輕人會鑲金牙——現在不時興了——特別是在美國。金牙是舊式牙科的手術。噢!這套——真是可笑!說過你被跟蹤的故事后,你才開始說你真正想說的話——想讓我對埃奇韋爾夫人有一個坏印象。再明白點儿說,你在預言她會殺她的丈夫。”
  “我不知道你在講什么。”布賴恩·馬丁喃喃地說道,臉色變得慘白。
  “你竭力嘲笑埃奇韋爾男爵會同意离婚的想法。你以為我准備在第二天去見他,事實上,我們的見面改期了。我是那天上午去見他的,而且他同意离婚了。那么,埃奇韋爾夫人這一方面就不存在殺人動机了。另外,他告訴我,他已經寫信給埃奇韋爾夫人,告訴她那決定了。
  “但是埃奇韋爾夫人說她根本沒收到那封信。那么不是她在說謊,就是有人把那封信扣留了——那么會是誰呢?
  “于是我想,馬丁先生為什么不嫌麻煩,特地來對我撒謊呢?有什么內在力量驅使他?于是,我就有了這樣的一個想法,先生,你曾經狂熱地愛戀埃奇韋爾大人。埃奇韋爾男爵說,他的太太是想嫁給一個演員。那么,假定這是真的,可男爵夫人改變主意了。埃奇韋爾男爵關于同意离婚的信到達時,她想嫁的人——不是你。那么,你有充分的理由扣留那封信。”
  “我從未——”
  “一會你可以說你想說的。現在請听我說。
  “那么,你打算做什么呢?你這個被觀眾寵坏了的偶像,從未碰過釘子的人,會有什么企圖呢?就我感覺,你會非常憤慨,想盡量去傷害男爵夫人。那么世上還有什么辦法比讓她因謀殺罪被指控——上絞刑架更狠的呢?”
  “天哪!”賈普說。
  波洛轉向他。
  “但是,是真的。這就是我腦中逐漸形成的想法。有好几件事可以支持我這個想法。卡洛塔有兩位主要的男友——馬什上尉和布賴恩·馬丁。布賴恩·馬丁是個有錢的人。那么他就有可能建議那個騙人的把戲。答應她,辦成此事,就給她一万美元。我一直以為,卡洛塔·亞當斯不會相信羅納德。馬什會給她一万美元,因為她知道他相當窮。布賴恩·馬丁是更可能的解釋了。”
  “我沒有——我告訴你——”那位電影演員吵吵地說。
  “當亞當斯發給她妹妹的信從華盛頓被電傳回來的時侯——噢!哎呀!我很不開心。好像我的推論完全錯誤了。但是后來。我有一個發現。真正的那封信并沒有到我這,那是一封不連貫的。有一頁沒了的信。所以,‘他’有可能指另一位不是馬什上尉的人。
  “還有另外一個證据。當馬什上尉被捕時,他清楚地說,他看到布賴恩·馬丁走進房子。因為他是被控方,所以他的證詞沒有效力。而且馬丁上尉也有不在現場的證据。那是自然的,我們可以想想,假如馬丁先生是凶手,他當然要找必要的不在現場的證据。
  “他的不在現場的證据,只有一個人可以為他保證——德賴弗小姐。”
  “那怎么了?”女孩言辭鋒利地問。
  “沒什么,小姐。”波洛笑著說,“只是我注意到,就在同一天,你和馬丁先生共進午餐時,你特地走到我這邊來”要我相信你的朋友亞當斯小姐對羅納德。馬什特別感興趣——不是,本以為是的,是對布賴恩·馬丁感興趣。”
  “一點也不對。”那個電影明星斷然地說。
  “先生,你也許未曾注意。”波洛鎮靜地說,“但我認為這是真的。這解釋了她對埃奇韋爾的不喜歡。那种不喜歡是由于你,因為你告訴過她,你被簡·威爾金森拒絕了,不是嗎?”
  “唔,是的,我覺得要找人談談而她——”
  “她很有同情心。是的,她總是很同情別人的。這一點,我注意到了。那么,又發生了什么呢?羅納德。馬什被捕了。你的情緒馬上好了起來。你就是有過优慮,現在也過去了。盡管由于埃奇韋爾夫人臨時改變主意,去參加了晚會,改變了你的計划,但畢竟有人成了替罪羊,使你脫离了干系。后來,在午宴席上,你听到了唐納德。羅斯——那個討人喜歡、卻很愚蠢的年輕人對黑斯廷斯講的几句話。讓你又不得安全了。”
  “這不是真的!”演員吼道,他滿臉冒汗。兩眼因恐懼露出狂亂的目光,“我告訴你,我什么都沒听到——什么都沒有——我什么也沒做。”
  然后,我認為,那天上午最令人惊訝的事情發生了。
  “這是真的。”波洛鎮靜地說,“你竟然到我,赫爾克里·波洛面前講那种無稽之談,我想你受的教訓該夠了吧。”
  我們都嚇了一大跳,波洛接著又夢幻般地講自己的話。
  “你們看,我給你們講我犯的錯誤。我曾經問自己五個問題。黑斯廷斯知道是什么問題。其中有三個問題的答案与案情吻合。誰把那封信扣留了?很顯然,布賴恩·馬丁已經是個很好的解答了。另一個問題是為什么埃奇韋爾男爵突然改變主意,同意离婚了?關于這個問題,我有一個假定。不是他想再娶,就是其中有敲詐的情況。關于再娶,我找不出證据。關于有人敲詐,我就會想到這個。埃奇韋爾男爵是一個脾气很怪的人。也許有些不可告人的事已經暴露出來了。雖然按照英國的法律。他的妻子不能有英國式的离婚,但可能被她利用。威脅要公開。我想事實大概如此。埃奇韋爾男爵不想要公開的丑事玷污他的名聲,所以他不得不讓步,那么他臉上便帶著一种恨恨的表情——他自己以為未被注意呢。這也說明為什么不等我提到也許与信有關。他就急忙說,。并非因為信中的什么話而改變主意。,
  “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亞當斯小姐手提袋里的那副奇怪的夾鼻眼鏡,那不是她的。為什么有人在埃奇韋爾夫人用餐的時候打電話找她?我找不出布賴恩·馬丁先生与此有倆聯系?
  “所以我不得不這樣下結論,要么我對馬丁先生的估計錯了。要么是問題錯了。絕望中,我又讀了亞當斯小姐的那封信,讀得非常仔細。結果,我找到了一些東西!是的,我找到了些東西。
  “你們自己看吧,倍就在這里。你們看到有一頁被扯去的痕跡嗎?扯得不齊,這是正常現象。假定那個人前還有一個‘s’。”
  “啊!這就明白了,你們明白了吧。不是‘他’,而是‘她’!是一位女士向卡洛塔·亞當斯提出那個騙局的。
  “那么,我就把与這個案子有關的女士開了一個名單。除了簡·威爾金森以外,還有四個人——杰拉爾丁。馬什,卡羅爾小姐。德賴弗小姐和默頓公爵夫人。
  “在這四個人中,最令我注意的是卡羅爾小姐。她戴眼鏡,那天晚上,她在房子里面。由于她想加罪于埃奇韋爾夫人,所以曾提出不正确的證詞。同時她也是一位非常能干,非常有膽量的女人,是可能犯這种罪的。談到動机,卻不太清楚。不過,她畢竟在埃奇韋爾男爵手下干過几年,也許可能有某种動机,只是我們完全不知道就是了。
  “同時,我覺得不能完全排除杰拉爾丁。馬什小姐。她恨她的父親——這是她親口對我說的。她是一种神經質、极端興奮的類型。假設那天晚上她定進那房子,殺了她的父親后,又冷靜地走上褸去取首飾。她是很愛她的堂兄的。可是,
  當她發現他并不是在外面等著,而是進來了。可以想象一下,她當時的心情有多么痛苦。
  “她那激動的態度該如何解釋呢?可以解釋為她是無罪的。同時,她害怕是她堂兄殺的人。還有一小點。亞當斯小姐手袋里的金匣子,上面有首寫字母D。D我听過她被她的堂兄稱做‘戴娜’。另外,他去年十一月在巴黎的寄宿學校,很可能在巴黎遇見過卡洛塔·亞當斯。
  “你們也許覺得我將默頓公爵夫人加人這個名單未免太荒誕了。但是,她曾找過我,我發現她是一位偏執狂型的人。她將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在她儿子身上。她以為簡會毀了她儿子的一生,所以她設計圈套,希望置她于死地。
  “此外。還有詹尼。德賴弗小姐——”
  他停了停,望了望詹尼。她的腦袋歪到一邊,不客气地回望著他。
  “你要說我什么?”她問道。
  “沒什么。小姐。除了你是布賴恩·馬丁的一個朋友——以及你的姓,第一個宇母是DD”
  “這沒什么呀。”
  “還有一件事情。你有頭腦和膽量來犯這個罪。我怀疑還有誰能這樣。”
  女孩點燃了一支香煙。
  “說下去。”她高興地說。
  “馬丁先生不在現場的證据是否真實,需要我來判斷。如果是真實的。那羅納德。馬什看到的那個進房子的人是誰?突然,我記起了一點事情。攝政門的那個英俊管家与馬丁先生相貌酷似。那么馬什上尉看到的可能是他。所以我就有了一個假想。我以為,大概是他發現了主人被殺。主人身邊有個信封,里邊是法國鈔票,值一百英鎊。于是他就把鈔票拿去,溜掉了。他把鈔票放在了一個流氓朋友那里,然后回來,用埃奇韋爾男爵的鑰匙開了大門。回到了男爵公館,讓女佣第二天發現凶殺菜。他覺得自己沒有危險,因為他相信一定是埃奇韋爾夫人殺的人,而且那些法國鈔票己經妥善地放在外面了,等到發現鈔票遺失的時候,那錢早已兌換成英鎊了。雖然如此,但埃奇韋爾夫人有不在現場的證据。而且倫敦警察廳開始調查他的身世,他得到了風聲,便逃走了。”
  賈普贊成地點著頭。
  “我還有那個夾鼻眼鏡的問題要解決。假如卡羅爾小姐是眼鏡的主人,那么案子就可以解決了。她有可能把那封信扣留了。在她与卡洛塔·亞當斯討論細節的時候,或者她在凶殺棠發生的那天晚上,与她見面的時候,或許偶然將那副夾鼻眼鏡丟到了卡洛塔·亞當斯的手袋里。
  “但那副夾鼻眼鏡顯然与卡羅爾小姐無關。有一天我同這里的黑斯廷斯一同走回家去。當時他情緒有點低落,竭力想有條有理地將心中的几個問題整理一下,于是奇跡發生了。
  “首先,黑斯廷斯談到几件事。好像有一定的順序。他談到唐納德。羅斯是赴蒙塔古。科納爵士宴會十三位就餐者中第一個离席的。我當時在想自己一連串的問題,正在思考。所以并未注意。我只是在剎那間想到,嚴格地說,那不是事實。在終席的時候,他可能是最先起身离席的,但事實上,還有埃奇韋爾夫人。她因為管家請她去接電話,是先起身的。想起她來,我忽然想起一個謎來——這個謎与她孩子气的心理很符合。我將謎講給黑斯廷斯,但他像維多利亞女王一樣,毫不感興趣。以后我就不知道該問誰才能得知馬丁先生對簡·威爾金森的感情。她自己是不會告訴我的,裁知道這一點。這時”們正過馬路的時候,爾听到一個路人說了一個极簡單的句子。
  “他對他的女友說某人‘該去問問埃利斯’。于是我突然恍然大悟。”
  他回頭望了望。
  “是的,的,個夾鼻眼鏡,個電話。那個去取金匣子的矮女人,然是埃利斯,。威爾金森的女仆。于是我便一步一步地推斷——那些蜡燭——幽暗的燈光一凡·范。杜森太太——一切符合。我完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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