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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同里文頓夫人談話


  “万一,”博比停步在門檻邊說,“翁斯洛廣場的M.R·里文頓先生本身就是律師呢?那就會是當頭一棒。”
  “你最好先試試泰特大街的那位上校,”弗蘭基說,“他對律師這行一無所知。”
  于是,博比乘輛出租車到了泰特大街。上校不在家,但他夫人在。博比向長得挺乖巧的女仆遞了名片,他在名片上寫道:“我是斯普拉格和詹金森律師事務所的,有急事。”
  名片及馬欽頓伯爵的服裝在女仆身上產生了效果。她一點不怀疑博比會來推銷小型器具或招攬保險業務。他被引入一間陳設富貴華麗的客廳,不一會儿,服飾和化妝也同樣富貴華麗的里文頓夫人走進了客廳。
  “我必須為打扰你深表歉意,里文頓夫人,”博比說,“但事情相當緊迫,我們希望避免函件受耽誤。”
  說律師希望避免延誤,顯而易見是不可能的,博比產生了片刻的擔心,不知道里文頓夫人是否看穿這個托辭。
  然而,里文頓夫人在領會面對的問題時,容貌遠比頭腦清晰得多。
  “哦!請坐下!”她說,“我剛剛接到你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說你正在來這儿的路上。”
  博比心里佩服弗蘭基在這最后關頭顯現的才華。
  他坐下來努力顯得合乎身份。
  “這事与我們的委托人艾倫·卡斯泰爾斯有關。”他說。
  “哦,是嗎?”
  “他也許提起過我們正為他代理事務。”
  “他現在提起?我相信他提過,”里文頓夫人張開很大的藍眼睛,她顯然是那种容易提醒的人。“當然了,我知道有關你的事。你為多利·莫爾特雷弗做代理,在她開槍擊中那個討厭的男裁縫的時候,不是嗎?我認為,你知道所有的細節吧?”
  她怀著明顯的好奇心看著博比。博比認為里文頓夫人將是個容易對付的笨蛋。
  “我們知道從來沒有提上法庭的許多情況。”他微笑著說。
  “哦,我猜你一定知道。”里文頓夫人忌妒地看著他說,“給我說說,她真的……我是說,她穿得就跟那個女人說的那樣?”
  “這個情節在法庭上被否認了。”博比一臉嚴肅,微微垂下眼帘。
  “哦,我明白了。”里文頓夫人興高采烈地歇了口气。
  “關于卡斯泰爾斯先生,”博比說,感覺他現在已經建立了友好關系,可以著手正事了,“他离開英格蘭非常突然,也許你知道?”
  里文頓夫人搖搖頭。
  “他离開英格蘭了?我不知道。我們好一陣沒見到他了。”
  “他給你說過他打算在這儿呆多久?”
  “他說他也許在這儿逗留一兩周,或許可能六個月或一年。”
  “他住在什么地方?”
  “薩沃伊。”
  “你最后一次見到他,是什么時候?”
  “晤,大概三個星期或一個月以前吧。我記不清了。”
  “有一天,你帶他去過斯泰弗利?”
  “當然啦!我相信那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到他。他打電話來問,他什么時候可以來看望我們,他剛到倫敦。休伯特非常為難,因為我們當時准備第二天去蘇格蘭,當天我們又准備到斯泰弗利去,同一些我們擺脫不了的討厭的人一起外出吃午飯,而他又想見卡斯泰爾斯,因為他特別喜歡卡斯泰爾斯。所以我說:‘親愛的,我們帶他一起去巴辛頓一弗倫奇家吧。他們不會在意的。’就這樣我們一起去了。當然了,他們家沒在意。”
  她屏息停了一會儿。
  “他告訴你們他在英格蘭暫住的原因了嗎?”博比問。
  “沒有。他有什么原因嗎?哦,對了,我明白了。我們認為這事与他那位百万富翁朋友有關,那人死得真慘。醫生告訴他,說他患了癌症,他就自殺了。作為醫生這么說太邪惡了,你不這么看嗎?醫生們經常出錯。我們家的醫生几天前說我的小女孩患了麻疹,結果證明是一种熱疹。我跟休伯特說應該換掉他。”
  博比置里文頓夫人認為醫生的診治好像應該万能的說法不顧,把談話轉向正題。
  “卡斯泰爾斯認識巴辛頓一弗倫奇一家嗎?”
  “噢,不!不過我認為他喜歡他們。雖然在回來的路上,他神情古怪,悶悶不樂。我猜測說的一些事肯定使他心煩。
  他是加拿大人,你也明白,我常常認為加拿大人太敏感。”
  “你不清楚是什么事使他心煩嗎?”
  “我一點儿也不知道,有時候是最無聊的事造成的,不是嗎?”
  “他在附近的地方走走嗎?”
  “哦,沒有。這個想法真怪!”她凝視著博比。
  博比試著再來。
  “那天有一場聚會嗎?他碰上什么鄰居了嗎?”
  “沒有,只有我們一家和他們一家。不過真怪,你听說了……”
  “是的。”在她住口時,博比連忙說。
  “因為他問了很多有關住在那儿附近的一個人的讓人恐怖的問題。”
  “你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嗎?”
  “不,記不得了。那不是每個人都感興趣的,一個醫生或什么人的。”
  “尼科爾森醫生?”
  “我看是這個名字。卡斯泰爾斯想知道醫生和他妻子的所有情況,以及他們什么時候來那儿的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叫人覺得奇怪的是他當時并不認識他們,而且他平常不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不過呢,當然啦,也許他僅僅想談話,想不出什么話可說,有時候一個人的行為的确像這樣。”
  博比附和說人往往這樣,又問尼科爾森一家怎么成為話題的,但里文頓夫人說不上來。她同亨利·巴辛頓一弗倫奇出屋到花園去了,回來時發現其他人正在談論尼科爾森一家。
  此時的談話進行得非常順利,博比不帶任何掩飾地誘問里文頓夫人,但她現在突然表現出好奇。
  “但你想要知道卡斯泰爾斯的什么事呢?”她問。
  “我真的需要他的地址。”博比解釋說,“如你所知,我們在為他做代理,我們正好收到一封來自紐約的相當重要的電報。你明白,在美元价格上剛剛發生一陣嚴重的波動……”里文頓夫人非常聰明地點點頭。
  “所以,”博比快速地說下去,“我們想同他聯系,獲知他的指示。他沒留下地址,原來听他提過他是你們的朋友,我就以為你們或許有可能知道他的消息。”
  “噢,我明白了,”里文頓夫人极其滿意地說,“真遺憾!
  我看他一向行蹤不定。”
  “哦,的确如此。好吧,”博比起身說道,“占了你這么多時間,我深感抱歉。”
  “哎,沒關系。”里文頓夫人說,“真有趣,知道多利·莫爾特雷弗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做了……”
  “我根本沒說什么。”博比說。
  “是呀,不過律師都謹小慎微,不是嗎?”里文頓夫人發出格格的笑聲。
  “這樣行了,”博比走在泰特大街上時這樣想道,“我好像已經永遠清除掉多利·莫爾特什么的角色了,但我敢說她值了。那個迷人的傻女人永遠不明白我來的原因。其實我需要卡斯泰爾斯的地址,我不會簡簡單單地打個電話問問就行了?”
  回到布魯克大街后,他同弗蘭基一起從各個角度分析了情況。
  “看來好像真的是一次偶然机會使他到了巴辛頓一弗倫奇家。”弗蘭基若有所思地說。
  “我知道。但很明顯,當他到那儿時,是某些意外的談話使他把注意力轉向尼科爾森一家。”
  “這樣說來,真的,是尼科爾森屬于神秘的核心,而不是巴辛頓一弗倫奇一家了?”
  博比看著弗蘭基,厲聲問道:“還打算開脫你的英雄嗎?”
  “我親愛的,我只是指出這事像這么回事。正是提到尼科爾森和他的戒毒所才使卡斯泰爾斯激動的。他被帶到巴辛頓一弗倫奇家是個偶然的机會。你必須承認這一點。”
  “似乎是這樣。”
  “為什么僅僅說‘似乎’呢?”
  “晤,還有另一种可能性。通過某种途徑,卡斯泰爾斯獲知里文頓全家准備去巴辛頓一弗倫奇家吃午飯。他可能在薩沃伊的一家餐館里無意听到一些意料之外的談話,或許是這樣。所以他給他們打電話,迫切要求見他們,他希望可能發生的事成了現實。他們真的約定了,而且他們提議他同他們一起去,說他們家的朋友不會在意這事,他們又非常想見見他。這是可能的,弗蘭基。”
  “我認為這是可能的。但這是一种非常轉彎抹角的辦事方法。”
  “同你的車禍一樣,算不上轉彎抹角。”博比說。
  “我的車禍是有魄力的直接行為。”弗蘭基厲聲喝道。
  博比脫下馬欽頓伯爵的衣服,重新放回他先前找到這些衣物的地方,然后再次穿上司机制服。不一會,他們驅車朝斯泰弗利疾馳而去。
  “如果羅杰爾愛上我了,”弗蘭基神態庄重地說,“我回去這么快,他就會很高興。他會以為离開他很長時間我受不了。”
  “我也不相信你受得了,”博比說,“我常听說真正危險的罪犯特別吸引人。”
  “不管怎么說,我不能相信他是罪犯。”
  “你以前這么說過。”
  “得了,我覺得像那樣。”
  “你不能回避照片的事。”
  “該死的照片!”弗蘭基罵道。
  博比默默地把車駛上車道。弗蘭基一躍而出,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去。博比把車開走了。
  屋里顯得很寂靜,弗蘭基往鐘瞥了一眼,剛好兩點半鐘。
  “他們沒料到才几個小時我就回來了,”她想道,“奇怪,他們在哪儿呢?”
  她推開書房門走進去,突然一下子在門口停住腳步。
  尼科爾森醫生正坐在沙發上,雙手握住西爾維亞的手。
  西爾維亞跳起來,穿過房間朝弗蘭基走來。
  “他已經告訴我了。”她說。
  她的聲音很壓抑,雙手掩面好不讓人看見。
  “太可伯了。”她一面抽泣,一面掠過弗蘭基身旁沖出了房間。
  尼科爾森醫生已經站起身來。弗蘭基朝他走了一兩步。
  醫生同以往一樣帶著警戒的眼神直視弗蘭基。
  “可怜的女人,”他和藹地說,“這對她是一次极大的震動。”
  他的嘴角肌肉抽搐著。弗蘭基好一陣都認為他是在發笑。后來,她突然明白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表情。
  這個人是在生气。他正在抑制著自己,在一副和藹可親的面罩下掩飾自己的憤怒,但憤怒的表情已經呈現出來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抑制住情緒。
  沉寂持續了一會。
  “巴辛頓一弗倫奇夫人應當知道真相,這樣最好。”醫生說,“我希望她勸說她丈夫,把她丈夫交給我來管。”
  “我恐怕,”弗蘭基輕聲說道,“我打斷了你們的談話。”
  她停了一會又說,“我回來得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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