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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梅爾切特上校短小精悍,他有一种習慣,在你預料不到的時候突然噴一下鼻息。他長著紅紅的頭發,有一雙明亮銳利的藍眼睛。
  “早上好,牧師,”他說,“討厭的事,是嗎?可怜的普羅瑟羅。并不是說我喜歡他。我不。就這而言,沒人喜歡他。您也攤上了一份討厭的事儿。希望這沒有使您的太大不安?”
  我說,格麗澤爾達沒有太感不安。
  “那樣就好。在一個人的房子里發生這樣的事真糟糕。
  我得說,我對年輕的列丁的事感到吃惊——他竟然會那樣干,根本不考慮任何人的感情。”
  我有一种想猛然大笑的感覺,但是梅爾切特上校顯然明白了一個謀殺者會体諒別人感情這种想法是沒什么稀奇的,所以我极力保持平靜。
  “我得說,當我听說那家伙走進警察局自首時,我頗感惊奇。”梅爾切特上校繼續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事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是昨晚。大約十點鐘。那家伙溜進來,拋下一支手槍,說道:‘我來了。是我干的。’就是這樣。”
  “他對謀殺做了什么解釋呢?”
  “很少。當然,我們告誡他必須招供,但他只是大笑。說他來這里看您,卻發現普羅瑟羅在這儿。他們吵起架來,他就向他開槍。不愿說是為什么吵架的。听著,克萊蒙特——
  這件事只會我們倆知道——您知道什么有關的情況嗎?我已听到一些謠言——是有關他被禁止進屋和諸如此類的事。是怎么回事?是他引誘上校的女儿呢,還是什么事?考慮到眾所周知的原因,我們會盡量不讓這姑娘牽涉其中。是由于戀情引發的麻煩嗎?”
  “不是,”我說,“您得相信我的話,那是某种完全不同的事情,但目前我不能講更多的情況。”
  他點點頭,站起來。
  “很高興知道這一點。要談的事還很多。在世界的這個角落,女人太多了。噢,我得走了,得見見海多克醫生。他由于什么病情被叫出去了,但現在應該回來了。我不介意告訴您,我為列丁感到遺憾。他給我留下的一貫的印象是一位正派的小伙子。也許,他們會找出為他辯護的理由。戰爭的創傷、炮彈震撼的刺激、或是什么別的理由。尤其是在沒找到什么明顯的動机的情況下。我得走了。愿意一起過去嗎?”
  我說我非常愿意,于是我們一起出去。
  海多克与我是鄰居。他的仆人說,醫生剛回來,并將我們領進餐廳。海多克正坐在一只熱气騰騰的盤子前,吃著雞蛋和火腿。他向我和藹地點點頭,以示歡迎。
  “很抱歉我外出了。是去接生。我昨晚的大部分時間都沒睡覺,是忙您的事。我已經為您取出了子彈。”
  他將一只小盒子順著桌子推過來。梅爾切特仔細地察看著。
  “零點二五英寸的?”
  海多克點點頭。
  “我會保存技術細節,以供詢問,”他說,“您要知道的就是,死亡實際上是瞬間發生的。小傻瓜,他這樣干是為什么?
  順便告訴您,沒有人能听到槍聲,這實在令人吃惊。”
  “是的,”梅爾切特說,“那也叫我吃惊。”
  “廚房的窗戶是朝房子的另一面開著的,”我說,“書房門、餐具室門和廚房門全都是關著的,我怀疑你還能听到什么聲音,并且,房子里只有女佣一個人。”
  “哼,”梅爾切特說道,“即使這樣,還是令人不解。我納悶,那位老太太——她叫什么名字來著?——馬普爾,她听到什么沒有?書房的窗戶是開著的。”
  “也許她听到了什么,”海多克說。
  “我想她沒有听到,”我說,“她剛才到我的寓所來,沒有提到這樣的事,如果有什么值得講的事,我相信她早就講了。”
  “也許是听到了,但沒有在意——以為是汽車的回火發出的聲音。”
  我注意到,今天早晨海多克顯得活潑愉快得多。他似乎是一個要极力掩飾好情緒的人。
  “也許是用了消音器?”他又說,“很可能是那樣。那么,就沒有人听到什么了。”
  梅爾切特搖搖頭。
  “斯萊克沒有找到這樣的東西,他也問了列丁,開始列丁似乎不知所云,后來又斷然否認用了任何這類東西。我想,他的這話還是可信的。”
  “是的,确實,可怜的家伙。”
  “該死的小傻瓜,”梅爾切特上校說,“對不起,克萊蒙特。但确實是的!畢竟,我們還不習慣將他看作一個謀殺者。”
  “他有任何動机嗎?”海多克問道,他喝干了最后一點咖啡,推開了他的椅子。
  “他說他們吵架,他一時沖動,就向他開槍。”
  “希望說成是過失殺人嗎?”醫生搖搖頭,“這不能自圓其說。上校在寫字時他從后面偷襲他,射穿了他的后腦。這种爭吵也太奇特了。”
  “不管怎么說,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爭吵,”我說,記起了馬普爾小姐的話。“偷偷溜進去,槍殺他,把鐘的指針撥回到六點二十分,然后又离開,這些事會花費掉他所有的時間。
  我怎么也忘不掉在大門外碰到他時他的那張臉孔,還有他說話時的那种聲調,‘你要見普羅瑟羅——哦,你就會見到他的!’這本身就足以使我怀疑几分鐘前剛發生的事。”
  海多克凝視著我。
  “您是什么意思一剛發生了什么?您認為列丁是什么時候槍殺他的?”
  “在我到達房子前的几分鐘。”
  醫生搖搖頭。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他早在那之前就死了。”
  “但是,我親愛的伙計,”梅爾切特上校喊道,“您親口說過,半小時只是一個大概的估計。”
  “半小時,三十五分鐘,二十五分鐘,二十分鐘——有可能,但是.更少的時間,不可能。听著,如果那樣,我到時尸体就還會是暖和的。”
  我們面面相朗。海多克的臉色開始變化,突然變得灰白蒼老。他的這种變化令我迷惑。
  “但是,听著,海多克,”上校發言了,“如果列丁承認是在七點差一刻槍殺他的——”
  海多克跳了起來。
  “我告訴你這不可能!”他咆哮道,“如果列丁說他是在七點差一刻槍殺的普羅瑟羅,那么列丁就是在撒謊。見鬼!
  我告訴你我是個醫生,我清楚。血液都開始凝固了。”
  “如果列丁在撒謊。”梅爾切特說了一句,又停下了,搖了搖頭。
  “我們最好去警察局見見他。”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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