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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星期三清晨,奎恩巡官坐在警察局的辦公桌旁。他面前放著晨報。報上以大字標題報導說,著名外科醫生弗朗西斯·讓奈博士因涉嫌謀殺案,不可避免地要被逮捕。接著,在委婉的字里行間透露出,警方要拘留外科醫生,他將因勒死阿拜·道恩而被起訴。
  奎恩巡官并不覺得很吃惊。他的一對活潑的小眼睛不安地閃閃發光。他咬著胡須,已經不是第一次讀著這篇皮特·哈泊撰寫的文章了。隔壁房間的電話鈴聲不斷,可是巡官寫字台上的電話机卻默然無聲。除局里人員外,已正式對外宣布,他“不在班上”。
  采訪記者整夜守候在警察局的主樓。看見工作人員出來,便一擁而上,紛紛提出問題:
  “請問,讓奈因謀殺老太婆已被逮捕,這是真的嗎?”
  但是,對任何人都無可奉告。不管怎么問,仍沒有人愿意討論這個問題。
  警察局總監和市長星期二深夜了解了奎恩巡官的報告后,拒絕和報界代表交談。
  由于沒得到正式聲明,各報都援引了皮特的報導。
  由于這篇文章來源可靠,引起很大轟動,皮特的報館編輯部電話鈴聲不絕如縷。可是在那里,大家都异口同聲他說:無可奉告。
  九點整,奎恩巡官得到報告:讓奈博士打來電話,他要求和巡官通話。代替巡官和他通話的是值班警尉,他彬彬有禮地通知說,巡宮正在開會,絕對不能脫身。讓奈暴跳如雷,大罵起來。他在听筒里叫喊說,采訪記者整個早晨使他不得安宁,非讓他發表談話。
  “那么請您告訴我,”他吼叫起來,“這家報紙的報導屬實嗎?”
  警尉极為遺憾他說,他一無所知,對讓奈難以有什么幫助。于是,勃然大怒的外科醫生喊叫著說,他要把自己鎖在醫院辦公室里,任何人也不接見。他气得很厲害,連他的聲音部難以辨認。最后,讓奈啪的一聲把听筒扔到電話机鉤上,把警尉的耳朵震得嗡嗡直響。
  巡官一字不漏地听完了這次談話。他神秘莫測地微笑了,并給維利警官下達指示:一個采訪記者也不許放入荷蘭紀念醫院。然后打電話給區檢察官:
  “關于史文遜還沒有消息嗎?”
  “毫無動靜。時間畢竟還早。他只要一按鈴,我就通知您,”
  “薩姆遜,我在報告中介紹的微不足道的摩高斯,您考慮過沒有?”
  薩姆遜咳嗽了儿聲。
  “我准備和您一起赴湯蹈火,這一點您是知道的。不過我覺得,恐怕不能惊動摩高斯。”
  “薩姆遜,您好像改弦易轍了!”
  “我還是支持您的,奎恩,”薩姆遜說。“可是,當初發過火之后我又冷靜下來,再次對全部情況分析了一下。您听我說,奎恩,他完全是依法行事的!道恩遺囑中的這項條款所涉及的不是她的部份財產,而是她的私人文件。所以摩高斯沒有義務等遺囑手續辦妥之后才銷毀文件。這完全是兩碼事。您也無法列舉出文件必須保存起來的理由,不對嗎?”
  巡官用疲倦的聲音回答說:
  “如果您指的是,我能不能證明文件內容不涉及到罪證,那我只好回答:‘我不能證明’。”
  “那么,奎恩,我表示遺憾。我無能為力。”
  巡官慢慢放下听筒,在寫字台上攤開皮特的那張報紙,打電話給維利警官:
  “維利,把電話間發現的那雙帆布鞋給我送來。”
  維利送來了。老人把鞋扔在玻璃桌面上,看了很久。然后轉身對維利說:
  “維利,你覺得這雙鬼鞋能說明什么間題?”
  大個子蹭了蹭下頜回答說:
  “它說明的問題不多。就是說……一只鞋帶斷了……而且穿鞋的人拿到白膠布,把斷了的兩截粘到一起。”
  “是啊,這一點我的腦袋就沒猜透,”巡官露出一臉不幸的神色,“維利,埃勒里沒有必要再兜圈子。這雙鞋上總是有點名堂,能說明很重要的事情。把它放在這里吧。說不定我會產生出什么想法來。”
  維利走出辦公室,巡官面對兩只樣子毫不出奇的白帆布鞋想得出了神。
  埃勒里剛從床上爬起來洗完淋浴,門鈴響了,瓊納開門放進了約翰·敏欽博士。
  “向你致敬!你是怎么弄的,總也看不到日出嗎?”
  埃勒里把睡衣的下擺裹得更緊些。
  “現在才九點零五分。昨晚直到半夜我才睡,老是在想問題。”
  敏欽坐到圈椅上,做了個令人發笑的鬼臉。
  “到醫院的路上我決定順便走進來打听第一手新聞。你說,今天晨報登的講讓奈的文章可信嗎?”
  “什么報,什么文章?”埃勒里坐下吃早點,一面淡薄地問,“一道吃一點吧,老朋友。”
  “謝謝,我已經吃過了,”敏欽凝視著埃勒里。“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今天各報的早版都刊登消息說,讓奈博士因謀殺老太婆今天要被捕。”
  “你說什么?”埃勒里咬了一口夾肉面包,“毫無疑問現代報刊好极了!”
  敏欽搖搖頭。
  “看來,我今天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了。埃勒里,所有這一切使人覺得也未免太愚蠢了。可怜的讓奈現在大概要气瘋了……怎么能怀疑他謀害自己的恩人呢?他在椅子上挺直身軀對我說:‘你听我說,看樣子出名也有你一份了,是吧了’”
  “你指的什么?”
  “作為讓奈的同事和《先天性變態反應》一書的合著者,新聞界當然也會注意到我。”
  “噢,敏欽,若是我可不為這個惶惶不安。而且我請你把讓奈這件事忘了吧,他什么事情也不會出。你們共同撰寫你們的絕妙創作有多長時間了?”
  “還不太久。你知道,寫一本書并不复雜。可是搜集資料、病例、統計數字卻要付出巨大勞動。而且這些東西更有學術价值。如果讓奈出了什么事,我是想把這些都承擔下來……再說外行人也不會對它感興趣。”
  埃勒里認真地擦了擦嘴。
  “當然沒人感興趣。順便問一句,如果不保密的話,你和讓奈在這件事的財政方面是怎么達成協議的?你們是平等的夥伴嗎?”
  敏欽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他堅持要這樣做,雖然他比我花費的精力要大得多。
  我甚至覺得很可恥。埃勒里,讓奈在這种事情上是個很正派的人。”
  “這一點我很高興,”埃勒里站起來往臥室走去、“給我五分鐘時間穿衣服,敏欽,然后我送你走。請你原諒。”
  他走進隔壁房間。敏欽站起身在客廳里走動起來。他在壁爐前面站住,好奇地仔細看著壁爐架上擺的一對交叉的馬刀。
  听到身后有衣服的悉簌聲,敏欽回頭看到笑容滿面的瓊納。
  “你好,小家伙!這對馬刀是從哪儿弄來的?”
  “這是一個人送給我家奎恩老爺的禮物,”瓊納很自尊地挺起胸脯。“這個人是從歐洲來的……”
  “敏欽,”埃勒里從臥室叫了一聲,“你和丹宁博士很久就認識嗎?”
  “自從我到醫院里工作就認識。怎么了?”
  “我只不過是好奇而已……關于我們的高盧女騎士──賓妮妮博士你知道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非常少。她不怎么平易近人,埃勒里。她從不和我們交往,一有借口便逃之夭夭。好像她在什么地方有丈夫。”
  “真的嗎?他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我從來沒碰見過,也沒和賓妮妮談過,”
  敏欽听到埃勒里在臥室里起勁地忙著什么。他坐了下來,怀著某种惊恐的心情思索著埃勒里提出的問題。
  “你認識克奈澤爾嗎?”又听到了埃勒里的聲音。
  “他對待工作可真算是一只熊。他的全部生活都是在這個實驗室里度過的。”
  “他和阿拜·道恩有交情嗎?”
  “我想,他通過讓奈和阿拜總共只見過几次面。我相信,他和她沒有深交。”
  “艾迪特·丹宁怎么樣?她和卡岡都亞要好嗎?”
  “你說的是亨德利克,道恩嗎?這可是個不著邊儿的問題,埃勒里!”敏欽笑起來,”我的想象力不夠,就是閉上眼睛也想不出,我們這位年輕的坐立不安的女性會倒在大腹便便的亨德利克怀里。”
  “那么說,他們之間沒什么關系?”
  “如果你怀疑這里面有什么問題,恐怕你真是發瘋了。”
  “那也說不定!”埃勒里笑起來,穿好衣服出現在門口。“等一等,我去拿禮帽、大衣和手杖,然后咱們就可以走了。”
  他們沿著百老匯大街往下走,無拘無束地談著他們從前共同經歷的一段奇遇史。涉及道恩案件的事情,埃勒里再也不愿意談了。
  他突然站住說:
  “我都忘到腦后了。我想在我的老相識一個舊書商手里買一本講維也納防范犯罪術的小冊子。現在几點?”
  敏欽看看表:
  “才十點。”
  “你直接到醫院去嗎?”
  “是的,我想要叫一輛出租汽車。”
  “好吧,敏欽。半小時后我就到醫院去。回頭見,”
  他們分手了。埃勒里快步走進一條小巷,敏欽叫住一輛出租汽車,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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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香門第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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