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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英俊王子


  相反,維奧萊特一點也不快樂。她急于想知道內情。
  她向父親跑去,其速度之快,惊得拉齊比斯耳朵低伏,惊跳到牆上,抗議并詛咒起來。它本來就被這亂哄哄的場面搞得怒气沖天。維奧萊特气喘吁吁地問:
  “爸爸,你哪儿來的這筆錢,制止了這扣押行為?”
  “我給你說,是從藍鳥那儿來的。”
  “不,爸爸,你開玩笑。我求你了,告訴我。”
  “你真好奇,小女儿!總之,既然應該讓你知道,就告訴你吧:今天早上,一個我不認識的農民來到前廳。由于离得遠,我沒看清楚他的長像。當瑪麗亞來告知我時,他已經走了。他在托座上放了一個信封,也就是我給布朗多的那個。信中有張小箋,上面寫著几個字:一個知名不具的負債人奉上。”
  “一個負債人,什么意思?”
  “就是欠錢的人。”
  “有人欠你的錢?”
  “不,這正是讓我絞盡腦汁而不得其解的地方。啊!我已經將經過講完了。”
  “這事好古怪……”
  “對,這時我想起了通吃叔叔。你知道……准确地說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的事情很說不清!他為人慷慨,對凡是前來求助的人,他都會慷慨解囊。一句話,他留下這些借賬。如果一個匿名的負債人推遲了還債時間,這也是可能的。我會去找這個人。呀!現在嗎,誰也想不起是誰。”
  代·奧比埃先生好似被這個問題搞得心煩意亂,領著維奧萊特回到家里。
  稍為不遠處,皮埃爾獨自留在那里,孤孤獨獨。他在河邊高尚地讓維奧萊特誤認為他膽小怕事。從那時候起,他便意識到她用另一种目光在看自己。難得的是,不幸的小騎士對自己的勇敢与高尚果然能守口如瓶。他自認為是“多事先生”。
  他心事重重地走了,擔心不已。
  “凡是前來相求的人”,“借賬”,“匿名負債人”!這些用詞太過實用,他在童話故事与騎士小說中都讀不到的。在他眼里,這些詞似乎很難理解,或者是空洞乏意。他机械地獨自重复著這些字。
  父親對女儿作出的解釋模糊不清,這究竟是什么意思?猛然間,不安,一种可怕的不安重新占据了他迷亂的心,其速度之快就如蓋郵戳一樣……耿耿于怀的感情讓人感到陣陣刺痛,難以忍受。
  “不,一千個不,”他暗自說,“代·奧比埃先生不可能是強盜。我的疑心病太可怕了。”
  于是,耿耿于怀的感情惡魔般地回答說:
  “對這种巧合,你作何解釋?這兩万法郎到得恰是時候,對此又作何解釋?……這些錢怎么落到代·奧比埃先生的手里?要知道,他也清楚地知道福萊特的那只匣子盛滿了金幣。”
  可怜的孩子感到他滿腦子几乎全是瘋狂的想法。他需要某個知心朋友,需要參謀……
  誰!母親?不,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恥感阻止了他。弗朗索瓦,那個非常實在的小紳士?他僅是半喜歡這個人,而且据說他剛剛走了,到英國求學去了。
  忽然,一道靈光掠過腦海,好似流星一樣。
  英俊王子。
  對。在吸取人生的沉重教訓的同時,皮埃爾從虛幻中擺脫出來。他在体驗到人類的現實生活之后,夢幻消失了。這時,他清楚地知道英俊王子僅僅是個畫家,正如代·奧比埃先生說的那樣。在假期之中,他要盡可能地掙錢。
  為什么不去請教這個令人有好感的年輕人呢?當然自己還不知道他住哪儿。他与福萊特非常熟!他會与自己一道尋找丟失物的。
  有了想法便是行動的開始。決心已定,皮埃爾頭頂正午赤熱的陽光,走在通往市鎮的大路上。這時正是下班時候,汽笛像個大怪物在那儿高聲鳴叫。
  這些男人們積极地面對生活,与他們相接触令皮埃爾有點不安。太好了!在著手大戰之前,應該知道首先要戰胜自己……在岔路上走了一刻鐘后,他決定走進一家既低級又可怕的小客棧。客棧那過于單薄的紅磚牆高高矗立,离煙霧騰騰的工厂不遠。
  在一排散發著朦朧香味的鍋与鍋之間,旅店老板正忙忙碌碌。他將畫家住的房間告訴了皮埃爾。皮埃爾毫不猶豫地上樓。他感到馬上就可以得到救助与鼓舞了……在惶惶不安的黑夜之中,他盼著“朋友”的救助。
  朋友?皮埃爾對這年輕的畫家了解太少,但是此人好似非常細心,非常溫和。這孩子很清楚這事:故事中說,英俊的男子必然是心地善良之人。
  在一個小房間里,他找到了英俊王子。旅店老板講過,他的真名實姓叫維克托·比卡伊。在這亂糟糟的房間中,他正在收拾皮箱。
  “你好,小皮埃爾。”他毫無熱情地說。
  他正忙著自己的准備工作。
  面對這种歡迎,皮埃爾的熱情頓時冷下來。他忽然感到不自在,只好無話找話說:
  “你好,我來……我來……”
  “來与我道別的。這太客气了。”
  “怎么!你要走!你應該在整個假期都留在這儿,對嗎?”
  “對,”畫家說,“我收到一封電報……我母親病了。我很著急。”
  二人之間出現了沉默。皮埃爾額頭貼著玻璃窗,看著路上,轉過身,机械地注視著房問。綠錫壁爐的鏡子前,有几朵人工制作的花卉在灰塵中逐漸干癟。他來到鏡子前停下來。他清楚地,非常清楚地從鏡子里面看到這种場面:
  比卡伊想不到自己落入對方的觀察之中,他從枕頭之下拿出個小包。由于報紙包得不太嚴,從報紙的裂隙中露出一點銀質金屬。他偷偷摸摸地將它裹在衣服中,放進箱子里。皮埃爾眉頭緊蹙,眼神不快。
  這時,皮埃爾忽然起了怀疑之心,并且為之木然。這种怀疑既可怕又令人快慰。在這种感情的沖擊之下,他好一陣說不出話來。事情這樣發展實在超出他的意料,不過他明白了。他的本能從來沒欺騙過他!
  絕對……在他絕沒怀疑過的東西中,他逐漸發現了問題,盡管當時他那稚嫩的心正處在极度的亢奮之中。
  是那東西嗎?當時畫家神色慌張,飛快地將它藏起來了。這可能是……猜到什么了呢?
  那么?代·奧比埃是無辜的啦?他的第一直感沒有騙他。但是在這种情況下?真正的強盜……啊!多么可怕!是英俊王子?
  一個小時的場面有時足以讓人成熟。皮埃爾只是一個病態、早熟的孩子。盡管這些事好似聞所未聞,但是卻將他塑造成了小紳士。正直的情感与潛在的意識可能會扶著他向前。
  后來,他重溫了剛才的場景,并惊訝地發現自己的冷靜与清醒。他現在狀態好嗎?他父輩是位伸張正義的人,是穿長袍的嚴厲的法官。他的眼睛雖說盯著鏡子在瞧,他的聲音雖說有著自己的音調,但是無論是目光中還是聲音中,都響起父輩的心靈呼喚,不是嗎?冥冥之中,他感到一些比他更有力的東西引導著他的行為舉止。
  “你想不想讓我幫你整理箱子?”他轉過身對畫家說。
  “不!不!謝謝……這完全沒有必要。”
  皮埃爾与英俊王子之間再次出現凝重的沉默。
  皮埃爾最后接著說:
  “你的箱子真好看,全新的。不過,你看看,裝得太多了關不上。”
  皮埃爾想打開箱子。
  “別動,別動!”畫家突然大聲地說。
  他們對視了一會儿,誰也沒講話。
  后來皮埃爾緩緩地說,聲音壓得很低:
  “我見過福萊特。”
  “哦!我真想与她道別。但是沒時間了。請你代為轉達我的歉意。”
  皮埃爾沒有回答。他思考著,尋找著一种戰術。最終他說:
  “有人偷了她的匣子。”
  “什么匣子?”那人說,表情惊訝。
  “她的錢匣子。你也清楚,放在玻璃櫥窗里的那只匣子,你与我們一樣都看見過……好像里面裝滿了金幣与錢鈔。”
  “這不可能嘛!”
  “可能!玻璃櫥窗被強行打開了。”
  “但是從哪儿進去的?”
  “從窗戶,一個窗格被砸破了。”
  “為了進去?”
  “那人從梯子上爬上去的。”
  “這就是說你心有所疑!”
  “不,我當時在場。”
  “你…你……在那儿?”
  畫家面色蒼白,薄薄的嘴唇輕微地顫抖起來。
  “是的,我在那儿。梯子是從代·奧比埃家拿的,后來又被送回去。偷東西的人從我身旁走過,當時還有點儿月光。”
  “那時,你見到他啦?”
  皮埃爾沒有猶豫,以超乎年齡的勇气,清晰地回答說,聲音嚴厲:
  “是。”
  這簡單的字擲地有聲,就似在這沉寂中停滯下來一般。
  “哦!……你知道誰是……你敢肯定,”畫家結結巴巴地說,臉色越來越蒼白。
  然而他似一個被困的野獸欲尋出路一般,想了想,后來暗示地說:
  “听著,皮埃爾,我不想指控任何人,但是我听說代·奧比埃先生正缺錢,他遭受著放高利貸者的擠兌。你知道,他非常了解福萊特。你沒見到小偷的穿著嗎?”
  “是的。有人穿著代·奧比埃先生的衣服,但是我知道不是他,我了解他,你听清楚了嗎?更讓人惡心的是,這個強盜卻借机嫁禍与人。”
  比卡伊仍舊思考著,后來他聳聳肩,神情冷漠地說:
  “這可能,總之這与我何干?”
  他扣上箱子,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皮埃爾走到一根由再生毛織成的響鈴粗繩前。這根繩子拴在紅棉布的床圍上,客棧中可怜的小床便是用這些布圍起來的。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比卡伊大聲說,跳了起來。
  “我拉鈴,好叫老板進來把你的箱子送到火車站。”
  “沒必要,小白痴!我有力气,很有力气,我不需任何幫助。我已經結過賬了,火車站就在那儿。”
  “不,”皮埃爾說,“箱子太沉了,沉极了,我知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
  這人的聲音里充滿了威脅。皮埃爾稍為一震。在這場不公平的拼斗中,他擔心力气不支。他坐了下來,精疲力竭。不!這种態度是懦夫。說不清的力量,受教育時學到的堅定原則支持了他。他模模糊糊地感到——并沒有意識到,因為他太年輕了——正直的感情与清醒的頭腦就是他的武器。他站起身,重新走近鈴繩。
  “一會儿,小客棧的老板便要進來。當他來的時候,我告訴他在你的箱子中有只銀色的匣子是你偷的。”
  “你瘋啦!你瘋啦!”比卡伊叫著說,拳頭緊握。兩對眼睛互相逼視著。
  這會儿,皮埃爾感到了死亡的呼吸。陽光不帶任何欺騙性,尤其不會騙小孩。它照在強盜臉上,這張毛絨絨的白臉已經扭曲。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种獸性的本能,這种本能這時已經涌上來。為了維護榮譽,他可能會殺人。
  那讓人受不了的目光僅僅持續了一會儿。皮埃爾頂住了這瘋狂的目光。在人類史上,有些事絕不新鮮,這時它又出現了:天使戰胜了魔鬼。在孩子充滿指責的清澈目光中,比卡伊輸了,頹然潰塌了。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几步,找到個位置坐下,淚如雨下。
  “是的,皮埃爾,是我。我是個小偷!啊!皮埃爾,你知道嗎,自從我做下罪孽之后,我便一直受到痛苦的煎熬!然而,我只能意識到這點……答應我說你理解吧?皮埃爾,我以最圣洁的心向你發誓,我并不是想得到你的同情,才這樣說的。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是個不幸的人。我經不住誘惑,我墮落了。哦!皮埃爾,皮埃爾!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里,不幸的人在說老實話,他早已習慣甜美的生活,變得貪婪。你,一個富人家的孩子,當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一世的操勞,終生的受苦,住在麻瘋流行的地區,吃著三分錢買來的羊角面包,因為他想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因為他喜歡這里的某位姑娘,因為他想娶她,因為他有個窮困潦倒的老母親……”
  “對,”皮埃爾用第二人稱單數稱呼說,這表明他在崇高的時刻接受了對方的悔意,“你不僅偷了東酉,干了坏事,而且你還指控了一個無辜的人……”
  比卡伊的胸膛因哭泣而上下起伏。在他心里,后悔之感倏忽而起,他的天良還沒被惡習腐蝕殆盡。
  “是的……這是可怕的。但是皮埃爾,想想誘惑,想想在家里饑餓的日子,也請為我的未來想想吧!這關系到我一生的命運。我昏了頭,這錢在那儿睡大覺,這老婦人甚至不會用它。哦!皮埃爾,真的,我是個不幸的人。我向你保證,不幸的人是經不住誘惑的。我發誓,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犯錯誤!”
  在皮埃爾的內心中,進行著一場劇烈的斗爭。他知道為人應該正直,但是他也知道,慈悲之心對初次犯錯誤的人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當他還是個小孩時,父親對他這樣講過:如果希望這個社會之中沒有坏人的話,就應該讓初次犯罪的坏人有羞恥之心,有犯罪感。忽然,一個非常古老的故事,准确地說,是他父親給他講的故事,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他不再猶豫,決定馬上將這個故事用在現實生活之中。盡管他還年輕,他在戰胜并原諒這個人后,便庄重地說:
  “比卡伊,你會成為一個誠實的人,但是我應該得到你的保證,請給我寫張字條。”
  “你這是什么意思?”
  “是這樣,你馬上寫……我不能說這事必須怎樣寫……總之,你馬上給我張紙條,在上面寫明你干的坏事,并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以后,只要你行得正,我就撕了它。你只能寫好這條子……我嗎,不知道怎樣寫,你懂了吧。”
  “你瘋啦!”畫家厭惡地回答,“我用信譽擔保就足夠……”
  “信譽擔保?”皮埃爾淡淡地說,抬起明亮的有疑問的眼睛“……你的榮譽?……”
  畫家低下了頭。
  “的确,”他說,“應該重新找回,找回榮譽。”
  他站起身,大步地在室內走著,低聲地說著些沒頭沒腦的話。
  皮埃爾看著他,走向鈴繩……
  “我喚人啦!”他說。
  “沒必要!”比卡伊用疲倦的語調說。
  后來,他再度癱軟下來,像一塊破布。他來到那張舖著嗶嘰台布的桌子前。在搖搖晃晃的桌子上,在吸墨水紙旁,顯著地放著缺口的墨水瓶。他猶豫一下,拿起來,又扔開,再拿了起來。
  最后,他一气寫下來:
  
  我承認,在我迷茫的時刻,犯下了有辱斯文的嚴重錯誤。今后,我一定努力工作,擔負起人生的責任,以彌補該過失。
                    維克托·比卡伊

  鵝毛筆在簽字的時候筆尖斷了。
  他將紙遞給皮埃爾,后者閱看起來。
  “好,”他說,“收拾你的箱子,但是給我……你知道是什么東西。”
  比卡伊好似在夢臆中一樣既像在做事,又像在嘮叨。他拿出匣子,遞給皮埃爾。
  “再見,”孩子說,“因為我們還能再見,我敢肯定。”
  “再見,皮埃爾!我的前程就捏在你手里了。你想作小紳士,不一定能成功。我怕你濫用這個秘密……”
  “啊!”皮埃爾淡淡地說。
  “謝謝,你畢竟救了我。”
  比卡伊害臊地將手伸出來,想与皮埃爾握手。
  “以后再說吧!”皮埃爾說,“會有這一天的,我肯定……”他走了。
  几分鐘之后,皮埃爾長大了,也變老練了。他腋下挾著珍貴的匣子從市鎮里出來,向磨坊走去。這時,成千上万的思緒交織。碰撞在他迷迷糊糊的大腦之中。他感到自己還沒有看懂生活,便直截了當地蹬上了人生的活舞台。
  仙女、神仙、吃人妖精、小矮人、精靈,所有這些森林深處的人,他這時總算懂得了他們在寫人間悲劇的作者筆下,是多么的不現實与幼稚。
  為了赶回去讓福萊特放心,他是跑著去的。當他赶到磨坊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了。他對自己的表現非常自豪,福萊特一定會謝謝他!屆時,她不知有多高興!
  但是……實際上……不!這時他在想什么呢?他不應該見福萊特。她會向他問許多問題……他不知該如何對答。再說,布斯加爾妮埃夫人不是教過他,做了好事不得自吹自擂嗎?
  當然,他對獨自品嘗成功的喜悅頗有點遺憾。這孩子來到磨坊,將匣子放在裝運食物的小筐內。這時的小筐,在微風的拂動下好玩儿似地搖曳擺動著。他再回到渡船邊,好似他自己就像強盜一樣,全速返身,以免讓福萊特看見。不過福萊特也沒出現。
  “哦!你來啦!你從哪儿來呢?你好像太疲勞了!”
  是維奧萊特在這樣講話,她好似淡忘了她的仇恨。皮埃爾在路上差點儿与她撞個滿怀。當時她正在那儿獨自散步。
  “有點累,是真的,但是很快活。”皮埃爾說,“我把別人委托我的匣子送還給福萊特了。”
  “可能嗎?可能嗎?有人將匣子委托你?哪儿?怎么回事?什么時候?為什么?誰?講,快講,快點!”
  “不,小維奧萊特,”皮埃爾庄重地說,“算是給我個大面子。這事,請別問我……請別問我,千万別問我!”
  “你這個白痴!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我沒有權力回答你。我沒有權力對任何人講。”
  “不對任何人?”
  “啊!不,不對任何人講!”
  “甚至你母親?”
  “不!甚至連母親也不講!”
  ……皮埃爾這次吃午飯又晚回去一小時,布斯加爾妮埃夫人有點嚴厲地指責他說:
  “絕不准這樣!皮埃爾,你以后就不能理性些!”她說,“看看,你到鄉間玩成什么樣子啦!如果你再繼續下去,就不給你吃餐后水果。今天算我原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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