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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內瓦羅的反應出乎我的預料。她猶豫片刻便說:“你撒謊!”
  “我有一個見證人。他就在海灘上,你跟她談過贖金的事。圣迭戈的警方也已經證實了布洛克威茨的身分。從你剛來到這儿起,警方就一直在設法与你聯系。”
  她捉摸我的表情,可是她的表情卻難以捉摸。
  我伸手到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上面有加里·瓦爾納的姓名和電話號碼。“這是負責此案的偵探。他會證實我的話。”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
  “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她的目光移到紙條上,咬住了嘴唇,然后伸手去拿紙條。“我給他打電話。你等著。”
  “別要花招。事情不能這么辦。”
  “那該怎么辦?”這時候她有些急了。
  “翻過圍牆,走到海灘小路入口處,我有車停在那里。車上有大哥大,你就在那儿給瓦爾納打電話。”
  內瓦羅交叉著雙臂。“我怎么能知道——”
  “你是不知道。但是你別無選擇。”
  她有些微微顫抖,掃了一眼通往室內的門。
  “走吧。”我說。
  她走在我前面,笨拙地翻過圍牆,仙人掌的刺在她皮膚上掠過時,她疼得退縮了一下。我們一前一后下了坡,往海灘走去,盡量避開附近由別墅窗戶里射出的燈光。總算到了通往停車場的路口。
  凱迪拉克車仍在原地。我催促內瓦羅快些到車旁去,海諾突然從車的另一側大步走出來,見了內瓦羅,他點點頭,然后對我說:“怎么回事?幸虧我有耐心再等你一分鐘。”
  內瓦羅認出了他,不禁挺了挺身子。
  “這就是我提到過的見證人。”我對她說,“我想你們見過面。”我又對海諾說,“她決定給瓦爾納上尉打電話。”
  “明智的選擇。”他把汽車鑰匙扔給我,打開駕駛座右邊的車門,揮手讓內瓦羅上車;然后他關上車門,身于靠在上面。我爬上駕駛座,打開電路開關,放下右邊的車窗,這樣海諾可以听到內瓦羅打電話。我把電話拿在手里,讓內瓦羅看著我撥通紙條上寫的號碼,然后把听筒遞給她。
  內瓦羅把電話筒緊貼在耳朵上。過了几秒鐘,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握電話的手指頭也痙攣起來。她請圣迭戈警察局的接線員接通瓦爾納警官的分机,自報了姓名后就靜靜地听著。
  “我明白……是的……我會……”她瞥一眼我手里的槍,“我說不准什么時候回加州,不過我會与您保持聯系。”
  瓦爾納又說了些話。
  “在,她在這儿。”內瓦羅把電話遞給我。
  “麥科恩,你在搞些什么名堂?”瓦爾納盤問我。
  “我說過我會讓內瓦羅女士跟你聯系。現在我——”
  “我听煩了你這种答非所問的話,我要你到我辦公室來——”
  “我最遲不超過12個小時去見你。”說出這句話,我信心陡增,也許說了就能辦到。
  “麥科恩——”
  我不想与他爭辯,挂斷了電話。
  海諾在一旁听著,顯得樂呵呵的。
  內瓦羅低垂著頭坐在那里,兩只手纏在衣服下擺里。“是真的……”她喃喃低語,聲調凄涼。繼而抬頭轉向海諾。“你當時跟他在一起?”
  海諾蹲在車旁,簡短地敘述了當時的情景。內瓦羅默默地听著,當海諾說到布洛克威茨中彈的時候,她嚇得瑟縮了一下。
  “事情逐漸明朗了,”我說,“現在你最好和我們合作。”
  她沒回答。
  “你的麻煩事多著呢,”我補充道,“綁架,与同謀犯把受害人運過國境。如果蒂莫西·莫宁死了,這可是重案——要判死刑的。”
  沒等她開口,海諾問道:“方特斯在哪儿?”
  “……傍晚他帶著信用證書飛到墨西哥城去了。他說他打算在那里与布洛克威茨見面,明天上午把信用證書辦妥。然后他們就回這里來分錢。可是現在我知道布洛克威茨已經——”她搖著頭。
  “蒂莫西·莫宁怎么樣了?”
  “在別墅里。他們從……從今天早上起就給他用麻醉藥。”
  海諾說:“你是否知道他們打算殺掉他?”
  “并沒有那种打算!”
  海諾看她一眼,不過未加評論。
  我說:“你也應該明白方特斯和馬蒂准備拿你怎么辦。”
  內瓦羅還是不愿意相信正在發生的事實。她伸出雙手,似乎要把現實擋回去。“我怎么知道你們說的是真話?”
  “你跟瓦爾納通過話了,知道那不是圈套。”
  “可是黛安娜呢,我憑什么相信她還活著?”
  我拿起電話遞給她。“給圣迭戈的卡布里羅醫院打電話。今天我見到她時,她的傷勢雖然仍很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
  內瓦羅看著電話机,但是沒有伸手接。“好吧,也許是這樣。不過,如果方特斯打算殺了我獨吞那筆錢,為什么要把黛安娜送回美國呢?他滿可以讓她死掉。”
  “她的存在,還有莫宁,是他拿到錢的保證。他在取到錢之前并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跟他玩花招。要是他在墨西哥城的事出了差錯,他就有法子通你与他合作。黛安娜是你的同謀,莫宁是受害者。必要時他們可以作不利于你的證明。再說干掉你和莫宁是易如反掌的。同樣,干掉黛安娜也沒有多大問題。既然我能到醫院里接近她,那么馬蒂或者方特斯派的人也可以做到。”
  她終于接受了事實,眼里透出惊慌的神色。“我不能再回那屋子去!”
  “你准備去哪里?”海諾指指周圍的一片黑暗。
  她的目光移向我們,顯然在求我們幫忙。
  “不行,”海諾說,“我們不會幫你的。”
  “除非你幫我們的忙。”我補充道。
  沒有答复。海諾与我交換著目光。我們在等待。
  “那好吧,”內瓦羅吃力地說,“你們要我做什么?”
  “幫我們把蒂莫西·莫宁從那里救出來。”
  “那是辦不成的。你們得躲過馬蒂、賈米、吉爾伯特的一個保鏢。”
  “兩個保鏢,”海諾糾正她,“方特斯有兩個保鏢。”顯然,托馬斯或者是住在干河床里的其他人給他提供了一些情況。
  “一個跟他去了墨西哥城。”她說。
  “那好,”我說,“我們要對付的就是一個保鏢,馬蒂,還有賈米。房子里還有其他人嗎?”
  “廚師和女佣不住在那里。我出來以前女佣人到客廳里送冰塊,她說她和廚師都要回去的。”
  “那個酒吧侍者呢?”
  “那是方特斯有客人的時候才請來的。”
  “好吧,給我們講講別墅的布局——莫宁被關在哪里,其他人睡在什么地方。”
  內瓦羅開始講述房間的位置和別墅布局。
  海諾問:“房子里有防盜警鈴嗎?”
  “我知道沒有。不過你永遠也弄不清馬蒂睡沒睡下。他喜歡在暗中走來走去。”
  海諾的目光越過內瓦羅落在我身上。“我用照相机去看一下。”說著他往小路走去。
  海諾一离開,內瓦羅頓時緊張起來,似乎她更怕我些。
  我問她:“要是馬蒂發現你不在客廳里,會去找你嗎?”
  “不一定。只要我的汽車還在那里,他會認為我去睡覺了。”
  我竭力想象如何把一個服了麻藥的昏昏沉沉的人從戒備森嚴的別墅里救出來。看起來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此外還有個問題,即到了蒂華納后怎樣把他帶過邊境。那個蛇頭莫賈什看到陡然增長的危險會不會退縮不干。
  我問內瓦羅:“你們先前把莫宁關在布洛瑟姆希爾附近你家的房子里?”
  “……是的。我們沒有……虐待過他。”
  然而你們卻打算事成之后殺掉他,我心里想。“方特斯怎么會知道他在那里?”
  “黛安娜稅漏了嘴。她喝酒,喝多了就話多。”
  “昨夜賈米把莫宁帶來時,你難道就不怀疑方特斯的企圖嗎?”
  “你怎么全知道?”
  “你們已經被監視了一段時間了。”
  “一開始我也怀疑過,但是后來吉爾伯特·方特斯把我拉到一邊向我解釋,他說讓我們都集中到巴哈更安全些。他還花錢請聯邦政府警方保護。他說的也有道理,再說,我一直都不放心蒂莫西。他一個人在那里,沒有人照看他。起初我只打算在這里住一夜。”
  “方特斯拿走了信用證書,對此他怎么解釋?”
  “他說几年前,在我跟布洛克威茨還沒有結婚時,布洛克威茨因陷入財務困境,借了方特斯大筆款子保釋自己。借据已經到期,所以布洛克威茨把信用證書給方特斯作擔保,用我們該分得的那份錢作抵押。當時我感到很意外,可是我想布洛克威茨是明白的。我同科羅雷斯公司有聯系,我是唯一能使他們用信用證書提出款子的人。”
  “布洛克威茨曾向你說過那個‘財務問題’嗎?”
  “沒有。”
  “他曾經提到過認識吉爾伯特·方特斯嗎?”
  她搖搖頭,眼皮垂了下去。
  “那么,你,一個精明的女老板,就听信了他編的故事,是這樣嗎?”
  “方特斯拿到了信用證書,”她分辯道,“他了解綁架的全過程。他先跟黛安娜聯絡,然后黛安娜才找上我。我們認為最好的辦法是到這里來跟他面談。”
  “告訴我,為什么黛安娜·莫宁和你、布洛克威茨勾結起來綁架她丈夫?”
  她平靜地回答:“是黛安娜找布洛克威茨的。他几年前就跟莫宁夫婦很熟。他們都是布洛克威茨發起的捕魚業籌款運動的積极參与者。他們的公司在研制一种藥品,需要海豚的軟骨做原料,他們覺得如果他們支持捕魚業,就跟能幫助他們的人搭上關系。”
  “這么說,布洛克威茨是作為籌款者与他們見面的?”
  她點點頭。“布洛克威茨漸漸与他們成了朋友,經常与他們在一起。那時莫宁夫婦過得十分富裕,過分奢侈。但兩三年后,他們就被迫賣掉了自己的游艇和海濱度假別墅,還有舊金山的公寓。布洛克威茨說過,從那以后他就不大听到他們的消息了。”
  “那么黛安娜是什么時候又跟布洛克威茨聯系上的?”
  內瓦羅的嘴角挂了下來。“几個月前——大概在三月份,她到布洛克威茨的辦公室去,說實驗室遇上了麻煩,蒂莫西·莫宁對工作失去了興趣,對她也沒了興趣。她說她發現莫宁有一個情婦,她怕他最終要离開她。黛安娜博得了布洛克威茨的同情。”內瓦羅低頭看著自己絞在一起的雙手。“就這樣布洛克威茨和黛安娜開始在一起睡覺。這是我從他的秘書那里得知的。”
  “你為什么要跟他們一起干?”
  她聳聳肩。
  “你總有自己的想法。”
  “嗯,錢,能得到一部分錢。黛安娜准備跟我們對半開。”
  “參与綁架和謀殺一個人,你不感到于心不安嗎?”
  “我們沒打算殺他!”
  “說下去。莫宁也許不知道你是誰,但他和布洛克威茨是老朋友——”
  “布洛克威茨化了裝。我負責給莫宁送吃的,我還戴了假發。”
  “哦,海諾在很遠的地方就一下子看穿了布洛克威茨的偽裝,莫宁能看不出?可見布洛克威茨是打算殺掉莫宁的。你對此也應該有所了解。”
  她深深地歎了口气。
  “既然你知道你丈夫跟莫宁的妻子睡覺,怎么還會相信他對你說的話呢?”
  “……我不知道。我想,要是我幫他一起干,我就能抓住他。布洛克威茨到處拈花惹草,我不相信黛安娜對他有那么重要。再說,布洛克威茨讓我干,我只能干。我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現在什么都晚了。”
  海諾出現了,迅速朝這邊走來。“咱們最好赶快行動。馬蒂剛才在外面游蕩,現在又進去了。”海諾拿著槍繞到內瓦羅那邊的車門旁。我打開車鎖,她下了車。
  我發動汽車,把車頭調過去對著大路。然后把車門鎖上,把鑰匙放進口袋,隨著海諾和內瓦羅順小道往海灘走去。
  “等一會我們還是順原路回來。”我告誡內瓦羅說,“海諾在前,我在你后面。到方特斯家后,你帶我們去莫宁的房間。不要試圖給誰發信號。你要是那樣做,你就死定了。”
  內瓦羅抿緊嘴唇瞥了海諾一眼。
  海諾說:“別看我。我也不會手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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