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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平台里面的房間仍亮著淡淡的燈光。海諾一躍翻過圍牆,回過身拉了內瓦羅一把。我跟在后面也翻了進去。
  我們三個人在陰影里站了片刻。耳邊只听見拍岸的浪濤聲和胸腔的心跳聲。海諾拍拍內瓦羅的肩膀,把她推向門邊。她試了試門,然后哭喪著臉轉過身來。門鎖上了。我把內瓦羅拉到牆邊小聲問:“還有其他的門會開著嗎?”
  “要么去看看有池子的那個院子。”
  她帶著我們穿過平台,走下几級台階,踏上一條兩邊夾著高高的龍舌蘭的小徑。小徑彎彎曲曲通到一個有游泳池的院子。我們繞過池子,內瓦羅推了推屋子的拉門,也是鎖著的。
  我把嘴湊在她耳邊問:“莫宁和那個保鏢是不是就睡在右邊的側樓里?”
  她點點頭。
  “你得叫醒保鏢,”我對內瓦羅說,“就說你在海灘上散步,被鎖在外面了。”
  海諾研究了門開的方向,突然站到靠牆的一棵龍舌蘭后面。我又對內瓦羅說:“就用這法子讓他放你進去。”
  “我怎么做——”
  “噓——敲他的窗;就說你不想按門鈴打扰其他人。”
  她往右邊側樓走去。我跟在后面拿槍對著她。她轉過屋角,開始數窗。她在第三個窗戶下站定,然后踩在一疊石板上敲敲窗子。一個男人在里面問話,我立刻退到五英尺外。
  內瓦羅用西班牙語很快地答話。那個人又說了些什么,她急促地打斷了他的話,然后轉身從我身邊經過,回到門邊去了。
  我跟在她后面,小聲說:“把他引出來。”不一會儿,從房子里傳出卡嗒一聲。房門打開了,一個壯實的矮個男人站在里面看著內瓦羅。
  內瓦羅原地不動,靠池子很近,指著水面說了几句話。我理解她是要那男人出來看什么東西。
  他皺起眉頭。“que?”
  “ESta muerta”
  那個人怒容滿面地走出屋子。
  海諾從龍舌蘭后面猛扑出來,用手臂鉤住他的脖子,使勁壓住他的頸動脈,他一下子癱軟了。
  我朝四周一看,發現牆邊上有一只用來放游泳用具和躺椅靠墊的大箱子。我邊把槍口對著內瓦羅,邊跑到牆邊把箱子打開。空的。海諾把保鏢拖到箱子跟前。
  我在保鏢身上搜到一枝馬格南左輪槍,把它扔進池子。海諾將他塞進箱子,放下箱蓋,并插上銷子。
  然后我們相繼進了屋子。
  里面是一間陶瓷地磚的房間,有一張台球桌,牆上有一盞壁燈亮著,我把它關上了。
  “快,”海諾悄聲說,“去莫宁的房間。”
  我們來到一個通到大廳的拱廊,大廳向右邊延伸。海諾緊緊抓著內瓦羅的前臂,來到一扇關著的門前。內瓦羅指著門點點頭。
  我走上前去轉了轉門把手。門意外地被打開了。
  房間里一片黑暗,只有一盞夜間燈亮著。對面牆邊有張床,有個人躺著,穿著皺巴巴的牛仔褲和襯衫,臉貼在枕頭上。不過他沒戴鐐銬。我走到床邊碰碰他的肩膀,他發出微弱的呻吟。
  我把槍插在腰帶上,把他的臉從枕頭上轉過來。是蒂莫西·莫宁。我推推他,他的嘴唇龕動著,咕噥了几句。我輕聲喚他的名字,他的眼睛睜開了,目光暗淡無神。
  “幫我扶他坐起來。”我對內瓦羅說。
  她遲疑了一下,然后走上前來。我們把莫宁扶起來,他頭靠在我肩上。我把目光移向床頭柜,想看看他們給他服的什么藥。可那上面只有他的眼鏡,兩塊鏡片都碎了,一只鏡腳也斷了。
  “他的眼鏡怎么會這樣?”我問內瓦羅。
  “馬蒂弄的,這樣他就跑不掉了。莫宁不戴眼鏡簡直就是瞎子。”
  我用手臂摟住莫宁無力的肩膀。“莫宁,”我說,“馬上就沒事了。”
  他仰起頭,然后又耷拉下來。
  “莫宁,醒醒二”我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我們要帶你回家。”
  他咕噥著,然后說,“殺了我。”
  “沒有人要殺你。你現在安全了。”
  “安全?”
  “你得配合我們。能走嗎?”
  “走?”
  “只要你能走,我們就能帶你回家。”
  他畏縮了,猛地一挺,靠自己的力量坐起來。“不回家!”
  “噓!”我瞥一眼海諾,他正在門邊听著外面的動靜。
  “黛安娜……”
  “沒事的。她無法再傷害你了。”
  我的話沒起什么反應。莫宁又縮在床墊上。我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他正盯著內瓦羅。“叫她過去。”我對海諾說。
  海諾一把抓住內瓦羅的胳臂,把她拉到門邊。她掙脫開,退縮到一個角落里。
  這時候,莫宁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出惊慌的神色。他掙扎著起身,搖搖晃晃地站到地上。我連忙站起來,把他的胳臂搭在我肩上。“你帶著她,”我對海諾說,“咱們得离開這儿。”
  海諾示意要內瓦羅從角落里出來,見她不動彈,便上去拉她。她掙扎著不讓海諾拉,于是海諾就把她的胳臂反擰到背后去。“別給我們添麻煩,”他低語道,“我們已經找到了莫宁,隨時都可以拋棄你。”
  內瓦羅立即停止了掙扎,順從地跟著他走了。
  海諾一面緊緊捏住內瓦羅的胳臂,一面朝走廊里張望。他朝我做了個手勢便悄悄出了門。
  莫宁重重地靠在我身上。我邁了一小步。他說:“不行。”
  “試試。”
  他邁了一小步。
  “好的,再來。”
  “頭暈。”
  “我扶著你。”
  我們終于走到房門口。這時莫宁能夠自己使點勁了。我和他像一個人似地向前移動。到通向院子的門還剩下一半路時,莫宁滑了一下,差點儿倒下去。我把他半拖半背走完了最后一程。
  我們通過拱廊,來到那間陶瓷地磚的房間,繞過台球桌。海諾已經到了門口,正在往院于里看。內瓦羅站在他旁邊用手揉胳臂。
  莫宁看見了她,立刻緊張起來。他發出低沉的吼聲,好像要扑過去的樣子。內瓦羅嚇得緊靠在牆上。
  离門還有三英尺。海諾過來幫我們。一步……二步……我的心抨怦直跳。莫宁的呼吸很沉重。
  突然,燈光大亮。
  同時莫宁又絆了一下,往前栽去,他的胳臂從我肩上滑落下去。海諾正要掏槍,莫宁一頭栽在他身上。兩個人都倒在地上。我急轉身去摸槍。
  太晚了。
  賈米站在拱廊里,一枝馬格南左輪槍對著我們。
  他冷笑道:“好一幫小丑。”
  他說的是西班牙語,在那么多西班牙語詞匯中,我偏偏听得懂這個詞!
  他命令道:“把你們的槍放到吧台上去!”
  我朝海諾掃了一眼。他正從地上爬起來,似乎眼前沒有發生什么嚴重的變故。我們對視一眼,向左走几步,把槍放在吧台上。然后,我盯著賈米,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屁股碰上台球桌。海諾就站在我和賈米中間。
  莫宁還躺在地上哼哼。內瓦羅仍舊緊貼牆壁站著,眼睛瞪得大大的。過了片刻,她离開牆壁,慢慢朝賈米走去,雙臂張開,做出和解的姿勢。賈米舉起另一只手,豎起手指沖海諾搖了搖,警告他不要亂動。然后突然槍口一斜,朝內瓦羅的腦袋開了槍。
  “乒”的一聲,子彈射進內瓦羅的頭顱。我眼睛一閉,急速轉過身去,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難受。同時我瞥見海諾張著嘴巴、面色蒼白,旋即瞥見台球桌上有几只台球。
  賈米露出獰笑。他舉槍對著海諾。“你們不該到這里來的,蠢驢。”
  海諾聳聳肩。
  我抓住一只台球直起身子,胳臂划了個平穩有力”的弧線,台球對准賈米的腦袋飛了過去。在最后一剎那,我看見那是只八號球。
  賈米是看見我抬胳臂的,但為時已晚,他正要轉動槍口,那只堅硬的象牙球已經啪地一聲擊中了他的太陽穴。他的眼珠往上一翻,雙膝跪倒,手里的馬格南左輪槍也掉了,然后身子往邊上一歪。
  海諾一躍竄到吧台抓過一把手槍,又把另一枝槍扔給我。他從地上拉起莫宁,把他扛在肩上。這時,屋子另一頭傳來跑動的腳步聲。馬蒂用西班牙語高喊著。
  我們沖出門去,跑過院子,順著龍舌蘭夾道的彎曲小徑往海灘狂奔。
  當我們在滿是沙子的斜坡上往下滑時,海諾气喘吁吁地說:“我的天,麥科恩,你從哪儿學來一手漂亮的快速擲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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