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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財務經理


  “郭先生的事,很對不起。我看見他回過大廈但沒見到他出去,就一直以為他留在大廈里面了,卻忘記了告訴你們,我因內急去過一次洗手間——”
  大廈看更与他們在一個小茶室內,為郭帆的事表示道歉。
  “你不用難過,這件事根本与你無關,你是目擊者,當然要把見到的事實說出來,假如你為郭帆的事難過的話,”大衛說,“你盡量回憶,把當時的事告訴我們,或許可以幫助我們找到凶手,為郭先生報仇。”
  “你問吧,我會盡力把所記得的事情告訴你。”
  “我們要知道的是你在大廈值班的時間,以及那晚發生事情的前后經過,只要你想起的都要巨細無遺地說出來。”
  “事發那天,我負責值夜班——我們是十二小時工作制,夜班由下午五時至凌晨五時。”有叔說,“我上班時,亦即是大廈的公司下班的時間。大廈有二十八層,下班的人很多,假如你叫我回想當時誰走了誰沒有,那個我是看不出來的。”
  根据有叔所說,六時下班的高峰期過后,大廈進出的人不多了,因為他在那間大廈工作了六年時間,基本上長時間在那地方工作的人他都認得出。那時若有人出入,他便會很有印象。
  “宏達公司的馮瑜先生在六時三十五分离開,當時他走得很急,而且這人一向待人態度很坏,徑自走了都不理睬人。”有叔說,“郭先生离開大廈時是六時三十分,再返回來是六時四十分,我因內急而离開值班室大約五分鐘,那時是六時四十五分至六時五十分——”
  文娟和許子构互望一眼。
  郭帆离開大廈,應該就是有叔不在的那段空檔,難怪他說沒有時間證人。
  “你看見阿光的時間呢?”大衛似乎對這個人特別留意,問得也最詳細,“阿光是什么時候离開公司的?他是一直留在公司,直等到那個時候才走呢,還是像郭帆一樣,去了又回來?”
  “對于這個人离開公司的時間,我只記得是晚上七時,因為那是發生事件前的不久,因此我特別記得清楚。”有叔說,“至于他是否像郭先生那樣去了又回,我不能提供肯定答案,因我沒有親眼見到。”
  “會不會有這個可能,就是他在下班時跟隨著人群离開大廈,”文娟問他,“這樣他也可以去而复來。”
  必須搞清楚這一點,因据几乎是最后走的公司職員馮瑜說,下班之后,根本就沒有見過阿光這個人。
  “有沒有這個可能我不知道,我說過下班時人多,要從中看出誰走了是沒辦法做得到的。”有敘為難地說。
  “有一點我要知道的是,”大衛說,“易明墮樓后,你是否立即知道有人墮樓了,當時你站立的位置是?”
  有叔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他,包括他听到有人墮樓時站立的地方,以及警方到來的時間。
  “你是說,你在值班室內很清楚地看到大廈的人口。這個大廈只有一個人口,因此經過你身邊的人你都可以看到,阿光离開大廈的時間是七時正,你也是那個時候看到他的?”
  有叔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是。”
  大衛繼續查問:“听到有人墮樓后,你立即站到門口,這樣大廈的另一面是橫街,站在那里可以清楚看到易明的伏尸地點,同時离開大廈的人也必須經過你身邊,因此,要离開大廈而不經過你身邊是不可能的,是嗎?”
  “說得一點也不錯,就是這樣,要离開大廈而不經過我身邊是不可能的。”有叔說。
  “當時有沒有你熟悉的人走過?”大衛問。
  “沒有,有的話我早就認出來了。”
  “我最后一個問題,”大衛說,“當時有沒有一個女人走過?”
  “有,”有叔回答道,“一個印度籍女人從我身邊走過。”
  “這棟大廈有個印度籍女人從你身邊走過,你不奇怪嗎?”
  “怎么會,這里的十八樓有間珠寶首飾公司,是印度籍人士辦的,三樓另有一間同樣是印度籍人士開設的珠寶批發部,一有印度籍員工或訪客是很平常的事。”有叔向他解釋說。
  “那么這個印度籍女人是你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大衛問他。
  “你這么提起來,我又覺得不大認識她,最起碼她不是經常出入的那几個——”
  “那個女人有多大年紀?”
  “大約有四十多歲,黑鬈發,架太陽鏡,穿一件印度綢長裙。”
  “多謝你,我沒有問題問了。”大衛說,“如果可以的話,這次我們的問話請你保守秘密,不要向人泄露。”
  “那當然,我知道保密的重要性。”有叔保證,說話時的態度很認真,“我也希望快一點捉到凶手,我一想到郭先生的事心里就很內疚!”

  “你怎么的,問得這樣詳盡,好像知道了哪一個是凶手?”
  有叔走后,許子鈞帶著探究的眼光望著大衛。
  雖然沒有發問,文娟望著大衛的眼神,同樣也表達出這個意思。
  “凶手是誰,我現在還不能确切地答复,想要弄通這件事——”大衛不直接回答,“我們還必須做几個試驗。”
  他對他們說:“你們跟我來學校,有一樣東西給你們看。”
  文娟和許子鈞跟大衛去到他任教的學校。
  大衛帶他們去到校園那張劇社的宣傳畫報前面。
  “你們從這張畫報中看到什么?”
  他問他們。
  “我看到了一些學生的惡作劇。”許子鈞最先發表觀感,“這使我想起了學生時期的生活——”
  “也許這樣才夠吸引吧,”文娟沒有把握地說,“你這樣問我們——是否有什么啟示?”
  “真正的啟示是什么,我現在還不能說,即使有,也只是這幅畫所触動的一些聯想。”
  大衛拿出了紙筆,在紙上隨意地畫了個頭像。
  然后他把紙筆遞給許子鈞說:“依照廣告上那些學生所做的,你在上面加上有叔所說的東西。”
  許子鈞畫出來了。
  “有什么不同?”大衛問。
  “完全改頭換面。”
  几乎是同聲的,許子鈞和文娟都這么說。
  實在太明顯了,不用細看也感覺到。
  “為著要證實我的构想,現在我們還要進行第二個試驗。”大衛說。
  腦海里的東西逐漸成型,只要從各個方面加以證實,多方面考證,像要經過千錘百煉一樣,到所有的論据都站得住了,這個意念提出來,才不會被人駁斥。
  第二個試驗場所在校外。出了學校的大門,他們三個人立即被熱鬧的人群淹沒。
  到處是色彩鮮明的匾額,寫著競選政綱、挂有團体支持的彩旗在金色陽光下迎風飄揚,各候選人的照片在宣傳攻勢如火如荼當儿的海報群中展現笑臉,親政親民……
  “最近忙于追查案情,忘記了區域市政局的競選大事。”
  “是呀,不是看到這些競選單張,差點儿忘記了下個星期就是競選日。”
  “站在清朗的晴空下,看見這些色彩鮮明的旗幟海報,人的心情也特別振奮,我們卻在追查一些在陰暗背后發生的事,与競選活動光明磊落的正面競爭相比,真有一點蒙塵墮落之感!”
  許子鈞与文娟的有感而發,在大衛心中引起了共鳴。
  是的,蒙塵墮落,他們沒有說錯。
  雖然不是他們自己,然而人性丑惡的卑污黑暗,使接近其間的他們也蒙羞。
  誰愿意与這些事情沾上關系?
  誰不希望開開心心,快樂地度過人生。
  但是要做的事還是要做,大衛帶他們來到一棟大廈前。
  許子鈞滿臉狐疑。
  “慢著,”許子鈞張開手攔在前面,指著大廈前一個公司的名牌說,“宜通財務公司——這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呀,你怎么帶我來這里?”
  “你沒有看錯,這正是你以前工作的財務公司,我們的第二個試驗要在這里進行。”大衛說。
  他把他們帶進大廈對面一間便利店里說:“從這里的玻璃門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那座大廈再過几間舖位外,不是有間美琪快餐店嗎?從這里打一個電話給財務公司的經理,這件事就交由文娟來做。”
  大衛把電話交給文娟說:“你按照我教你所做的打電話上去。”
  文娟默然接過電話。
  她開始明白大衛的意思,用模仿的聲音向接通了的對方說:“請找伍健昌經理。”
  女秘書轉撥訊號的聲音——一個語音濃濁的男子接听電話:“喂,哪個?”
  “伍經理嗎?我是卓堅的太太蒙麗坦,”文娟假扮蒙麗坦說,“卓堅有事要找你,請你立即來美琪快餐店見面——”
  “嚇,卓先生?現在嗎?”電話那邊的聲音顯得有點猶豫不決。
  “嗯——”文娟假扮不高興地拖長著聲音說,“你不來?”
  “哎,我來,立即來。”電話那邊的聲音改變了。
  電話放下。
  文娟和許子鈞緊張地從玻璃門內看外面。
  大衛站在他們身后,沒有他們那么緊張。在他來說,結果是預知的。進一步的證實,只會使他們對這件事介入更深——
  財務公司經理伍健昌肥胖的身影在大廈門口出現,他掏出紙巾抹著汗,小跑地向美琪快餐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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