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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他的兄弟?”唐奈利和阿曼達异口同聲地問,他們交換了一下震惊的眼神。根据暗示,唐奈利把這個提問讓給了阿曼達。她既惊訝又高興。
  “他的兄弟在那儿干什么,瓊·克勞德?”
  “我知道得不确切,但我猜与他對莫里斯提出的控訴有關。一個非常肮髒的交易,我明白。你們可以問怀特黑德小姐。她對細節十分熟悉,實際上,我相信在控訴中她也被提到了。”
  “表演時你看到這位兄弟了嗎?”
  “我們從來沒見過,我不會認出他。”
  “但是薩拉告訴你他要來了?”
  “對。他曾出現在她的辦公室揚言要扰亂表演。它也許是唐奈利先生提到的那個爭吵。她說會談毫無結果。她怎么都不能讓他鎮靜或者說服他不打扰。她做著最坏的打算。盡管我對她不很了解,但是她的激動不安表現得很明顯。回想起來,似乎她确實很惊恐。”
  當阿曼達暗示唐奈利,也許他們弄錯了怀疑對象時,她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幸災樂禍。“也許我們現在應該給怀特黑德小姐打個電話,看看她能補充些什么。”
  “現在我可以去准備上課嗎?”瓊·克勞德問。
  “當然,”唐奈利說,“謝謝你。花了這么多時間。你會在城里繼續待几天,是嗎?万一我們需要再和你談談。”
  “只要我的計划表允許,我都將待在這里,唐奈利先生,”他說,隨后淡淡一笑,“除非你找到足夠的理由把我留在這儿。”
  唐奈利坦然接受了這個有意的奚落。這兩個男人握了握手,就好象他們之間已經獲得了新的相互理解。
  接著瓊·克勞德轉向阿曼達,拉著她的手,抬到唇邊,這一次她高興地享受了這一騎士舉動的樂趣,不用說,此舉使唐奈利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的光亮。
  “我想今晚不用盼你來了,羅伯茨小姐?”瓊·克勞德用平淡無奇的幽默口吻說,“你已找到了一個更誘人的菜單,也許?”
  “很抱歉,你愿意為我保留烹飪技巧嗎?”
  “當然可以。”
  接下來他走了,步子輕快而自信。毫無凝問,這不是一個良心無愧男人的舉止。
  跑向電話同時,阿曼達比唐奈利搶先了三步。她認定他可能沒有很出力。也許他要把這輪胜利讓給她。
  蒂納·怀特黑德房間的電話響了二十二下后,阿曼達只好放棄,“沒人接。”她告訴唐奈利。
  “那么我給稱買一杯飲料,我們回頭再打。”
  在門廳外面幽暗的小酒吧間,唐奈利要了一杯啤酒。當然,她認為,象唐奈利這樣的男人,一直會喝啤酒的,阿曼達則要了一杯白酒。
  當女招待走開,一种奇怪的緊張開始在她心中聚集。她猜唐奈利也感覺到了。他心不在焉地把一張雞尾酒餐巾撕成條條碎片。似乎是經過了一段漫漫無期的等待,飲料終于送來了,她呷了第一口,終于開口說出心中的話。
  “這實在不可思議,唐奈利。”
  他的唇邊露出半是心領神會的笑意,“什么?”
  “你和我一起坐下來,喝飲料,就象一次約會。我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事,唉,你知道,在昨晚以前,”
  “嗯哼,”他不動聲色地哼了一聲,繼續折磨另一張雞尾酒餐巾。“不是約會。”
  惊訝和最初的一點心領神會困扰著她,“你說那句話的樣子,似乎約會是個髒字眼。”
  “或許對你來說,它是。”
  阿曼達心往下沉,“這是重新考慮后的結論嗎,唐奈利?”
  他重重地歎了口气,“差不多吧,光天白日,這樣的事已發生在我身上,——我會非常愛你的。”
  听到這句宣言,她心中又涌起一股激動的暖流,但她并不理會,因為她有种感覺,某件不容樂觀的事正要來臨。“所以呢?”她謹慎地問。
  “你注定了要离開喬治亞,而我又不是個受虐待狂。我想,讓我們离得更遠些,頭腦清醒地好好考慮考慮。”
  “你不覺得我們可以邊考慮邊約會嗎?”
  “決不可以。我已經告訴你我對約會的想法了。這太危險。你在我怀中我就不能想清楚。”
  “我也不能,”她無聲地承認,“但是我不想中止。”
  他盯著她,“我不是說我們不再相互見面。”
  “那么我們就約會。”
  “該死,阿曼達,如果你不講約會的事,我會感覺好得多。”根据我的經驗,你多嘴會使關系徹底完蛋。”
  “你的婚姻是不是就發生了那种事?”
  “不,我婚姻的遭遇只因為我是一個警察。”
  “她恨警察?”
  “她喜歡想象中的警察,幻覺,她認為做警察很性感。事實上,我想這是她和我結婚的主要原因,同時,和一個警察結婚能激怒她的父母,也是一部分原因。結果證明,她討厭做警察的妻子這個現實。”
  “我想我也許會喜歡當警察的你,唐奈利。”
  他直直地看著她,大為惊訝,“是嗎?”
  她點點頭。
  “那么,或許太遺憾了,我們沒有早點認識。”
  “或許是這樣。”
  他們倆沉默無語,在阿曼達看來,沉默中似乎滿載著悔恨,她不能忍受沉默或者懊恨。
  “對我講話,唐奈利,我們需要更好地溝通。”
  “你說什么呢?我們在溝通,不是嗎?”
  “那是關于案子,如果你把它稱作溝通的話,絕大部分時間,我們針鋒相對。我們沒有多談些別的東西。我當然不會覺得我真的了解你。”
  “你為什么要了解呢。我的意思是,一旦北方某家報紙給你打個電話,你就會赶緊把它扔在鄉下。”
  “那并不意味著我們不能是朋友。”
  “我已經有好多朋友了,阿曼達。”
  突然一种奇怪的失落情緒使她渾身乏力。“你不需要另一种了?我以為每個人總是能對待另一种朋友。”
  “我需要比那更多,尤其是對你。”他滿怀柔情地說。言辭背后是明明白白的渴望。她強咽了几口气,想避開那目不轉睛的眼神,既然她已開頭討論,他一點也不象是含糊其辭。他撫著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深處,直到讓她感到熱流傳遍了全身。
  為什么偏偏是唐奈利這樣一個男人讓她產生這种感覺?他激怒了她。他對自己退休務農心滿意足。但是她還想有所作為,用長矛沖刺風車。即便一起做某件事,如這個案子,他們也時不時地頂牛。
  “我看你需要的也不只是一個朋友,阿曼達”,他在說話,那低沉溫和的聲音輕撫著她的神智,她的神智活躍起來。她想回到床上、和他融為一体。”你不需要晚上有人溫暖你嗎?他會讓你免陷困境,或者當你身陷困境時幫你擺脫困境;當你全部投入到報道中,忘記做飯,他不會暴跳如雷。難道你不想要腦子里明明在想的那個人?你知道,你不會受到指責,而只會被深愛。”
  他的手指撫摸著她的臉頰,現在便想把臉轉開,也不可能了。激情洪水一般流遍她的全身,完全是唐奈利一直在談論的那种美妙感覺。她暗中体驗著這一刻,体驗著這個坦率,并不复雜的男人。
  但不應是在這個地方。她不能呆在這里,即使是因為他。“唐奈利,告訴我該干什么。”她充滿渴望地說。
  他忽然笑出聲來,緊張气氛一掃而空,“阿曼達,你到現在還沒有采納我的任何意見,為什么想現在開始呢?”
  “因為我很困惑,有時——不是一直,在乎你,但有時——我喜歡讓我体驗的那种方式。天知道昨晚我确實喜歡。我一部分是想從這個關系中得到更多,但,見鬼,你是對的。如果北方報紙來個電話,我會走的。并且如果因此而傷害了你,我會恨那個電話。”
  唐奈利端起啤酒。久久地喝了一大口,眼睛卻一直在觀察著她。然后小心地放下杯子。“那么,如我所理解的那樣,我們在這儿确實不是約會。它是一次業務聚會。”
  阿曼達抬起手去摸他的臉頰,但他半空截住了它,緊緊握了一下,又把它放回到桌子上。“這樣就行了,阿曼達。如果注定要這樣,我們會實現的,我是一個有耐心的男人。”
  它又是讓她著迷的一點,她想。“我沒有耐心,唐奈利。”
  “我已注意到了。”他聲音中有一种悲傷的調子,“別擔心,阿曼達,時机尚不成熟。我們何不再給蒂納打個電話呢?”
  他鎮靜而信以為真的態度使她厭煩,“忘了蒂納,忘了這該死的案子兩分鐘,我想談談你和我,唐奈利。”
  他搖搖頭,“此時此刻,沒有你和我,談了也不會有什么區別。現在是你打電話呢,還是我打?”
  “你現在想和她說話,你打,”她飛快地說,滿眼淚盈盈的,她希望在愚蠢的莫名其妙的淚水流到臉頰之前,他离開這張桌子。
  唐奈利走后,她重新計算了他所有的缺點。特別集中在他偶爾优越的態度,驢腦袋似的頑固以及當他認為她的工作危險時,便一心阻止她去做。
  “不管用。”她終于喃喃地說。她早先体驗到的那些如饑似渴的向往,原來只是一時的心理失常。對此她很滿意。在他怀中那壓倒一切的敏感,可能只是自從邁克离開以后几個月來孤獨寂寞的結果。
  十五分鐘后,唐奈利還沒有回來,她又給他的過錯單上加了一條粗魯。又過了五分鐘,她付了錢,去找他。就他的為人來說,很象是已經一個人冒險去進行這次訪問了。如果他真去了,博比·雷又會有一起謀殺案要調查,這完全可能。
  不可思議,博比·雷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她腦子里,她想著,往門廳那邊看,剛好看到了傅比·雷。他正坐在一張墊得厚厚的淡紫色沙發上,迷人的蒂納·怀特黑德坐在旁邊,她看上去完全是在家里,好象正在自家的起居室里招待一位可愛的客人。
  阿曼達仔細盤算在這种情況下應采取策略才合适。有博比·雷在場,唐奈利突地闖進去,提出一些還未成立的指控,不會是最佳策略。事實上,如果她悄悄地靠過去,不被他們倆注意到,那倒不失為明智之舉。在亮相之前,她也許能夠獲悉一兩件事。她万分小心地選了一條小路穿過門廳。沙發后面几個盆栽的棕櫚樹為她偷听提供了恰到好處的掩体。她踞著腳尖鑽進棕櫚樹間。
  “我确實理解你的處境,怀特黑德小姐,但是就象我想把整件事解決一樣,我目前還不可能進行逮捕,”博比·雷說,“我讓一位調查員一直在忙這個案子。他一覺得有足夠的證据,我向你保證,謀害莫里斯廚師的凶手就將被拘留。”
  “我告訴你是那個非常令人厭煩的人——瓊·克勞德。你只要听一下他今天上午對我說的話,就會知道他是凶手。”
  阿曼達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女人,她還在繼續口吐狂言對瓊·克勞德大加菲薄,“据我看來,這位女士抗議得太多了。”她低聲自語。
  “是這樣嗎?”一聲熟悉的耳語。
  阿曼達猛轉過身,如此迅速,很奇怪,居然沒帶動一兩片棕櫚樹葉的晃動。“你怎么啦?”她噓的一聲,吹到了唐奈利開心的臉上。她把他拉到博比·雷和蒂納听不到的地方。“你要嚇死我,還是想暴露我的隱蔽所?”
  “你稱那里為隱蔽所?如果你打算干這些事,那還需要繼續練練技術。”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他似乎考慮了一下,“現在有個創造性的想法:我們何不加入他們呢?或許對你來說那太直接了?”
  阿曼達瞪著他,“隨你喜歡什么,唐奈利。”
  倒不如他們早做決定,因為博比·雷已看見他們了。
  “嗨,現在我的調查員在這儿,怀特黑德小姐,喬,你和羅伯茨小姐為什么不到這邊來轉轉,告訴我們最新消息。”
  蒂納·怀特黑德從濃密的眼睫毛下面探出深邃的目光,徹底打量了一下阿曼達,隨后不考慮她了。她的眼神更賞識地在唐奈利身上逗留了很久。她拍拍身邊的沙發,愉快地低聲邀請,“對,唐奈利先生,快來加入我們吧。博比·雷一直在對我說你棒极了。”
  她聲音中的挑逗性語調不能不是一個錯誤,阿曼達很生气。博比·雷當然不會“一直”在告訴蒂納,唐奈利是多么擅長于破案。
  她真佩服唐奈利對這种情況的處理。他巧妙地讓阿曼達坐在蒂納旁邊的位置上,自己則在博比·雷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給蒂納眼中帶來一陣充滿危机的閃光,阿曼達認定,那使人想起謀殺意圖。她把蒂納列為頭號嫌疑犯。然而唐奈利肯定已經被欺騙了。他正對著她笑呢。
  “怀特黑德小姐剛剛還說,她是多么焦急著要解決這個案子。”博比·雷慢吞吞地說。阿曼達第一次好好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十分憔悴。似乎是這個案子的壓力正在對他產生影響,但是,至少他還沒有倉促下令逮捕。
  “你發現了什么呢,孩子?”他問唐奈利。
  “我想几天之內會有進展,也許更快。”唐奈利說。“怀特黑德小姐,你可以幫忙,你能介意給我一點有關莫里斯廚師的背景情況嗎?我明白他不僅是你的客戶,而且是你的密友。”
  “真是那樣,我們大約五年前在紐約認識的,經過了一番相互了解,那時他正在學法式烹飪。”
  “和瓊·克勞德先生嗎?”
  “沒錯。”
  “他那時計划著要出烹飪書嗎?”
  “沒有,他只想在一家好餐館里做名廚師,我說服他相信他有更大的潛力。我們開始制定一個讓他成為知名人士的計划。”
  “你那時知道一個叫薩拉·羅賓斯的人嗎?”
  蒂納轉向唐奈利的眼神有些慌亂,讓阿曼達注意到了。“不,我确信從來沒有听過這個名字。”
  “听說過桑德拉·雷諾茲嗎?”
  她的臉頰飛上一片紅云,但還是直接迎著唐奈利的眼神,“我相信我們被介紹過。”
  “那時,她和莫里斯廚師糾纏在一起嗎?”
  “是這樣。”
  “而你取代了她在他感情中的位置,這樣會公平嗎?”
  她眯起眼睛,“唐奈利先生,問這一系列問題,你到底要往什么地方去?我和莫里斯的關系大概不是犯罪。我們是得到普遍認同的成年人。如果哪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受到傷害,那也是她自己的過錯。她可以奪回他。”
  阿曼達掙扎著克制住她代表薩拉的憤怒。甚至博比·雷看來也很義憤。
  “她遇害那天,你在哪儿?”阿曼達冷冰冰地問。
  蒂納似乎對這個直言不諱的問題僵住了,表情生硬。唐奈利變得一聲不吭,很安靜。如果他被她的直接了當而激怒了,也只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
  阿曼達在紐約時碰到過許多象蒂納·怀特黑德這樣的女人,她們自己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從不考慮別人。只要控制住她們,事情就順利了。她們平時展現魅力,遇到挑戰時,則擺出利爪。
  “怎么啦?”她堅持問道。
  蒂納富有挑戰性地回盯著她。“我想我不必非得回答你。”
  “那么回答我吧。”唐奈利建議道。“你在哪儿?”
  “我在紐約。”
  “我想你能證明這一點。”
  “如果必要的話。”
  博比·雷看來被這突然的敵意和硬梆梆的問題,完全鬧糊涂了。“沒必要這樣,怀特黑德小姐,”他道歉地說,“喬不是在暗示你和那些死亡有什么關系,是吧,喬?”
  唐奈利盯了一眼阿曼達,提醒她暫緩一緩。隨后把他有魅力而又懶散的笑容轉向蒂納。“不是這會儿,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妨再告訴我一兩件事。”
  蒂納明顯放松了神經,她的笑臉也回轉了。“啊唷,當然,唐奈利先生。我可以盡我所知。”
  “給我講講莫里斯廚師的兄弟提出的訴訟吧。”
  她似乎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接著聳聳肩。“沒關系,我能猜到,瓊·克勞德已經給你的耳朵里灌滿他的胡言亂語,我肯定。這個人的嫉妒臭名昭著。我奇怪你還沒有發現逮捕他的證据。”
  “或許我們遲早會的,”唐奈利說。“在此期間,我希望知道一點訴訟的情況。
  “如此一件蠢事”,帶著珠寶手飾的手,輕蔑地揮了一下,她說,“莫里斯的兄弟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他不能忍受莫里斯獲得那么多的喝采。”
  “訴訟的指控确切是什么?”
  “我不清楚那些法律細節。你得問我的律師。”她說道,阿曼達立刻察覺到她在撒謊。象蒂納這樣的女人,對危及她收入的訴訟,每一個逗號都會一清二楚。
  “那么你也受到牽連了?”唐奈利說
  “是。”她万般不情愿地承認。
  “訴論預定什么時候開庭?”
  “你得問我的律師。”
  唐奈利提問過程中,阿曼達已在密切注視著蒂納,估計這個訴訟不象她承認的那樣僅僅是個刺激劑。從瓊·克勞德已告訴她的情況來猜,莫里斯廚師可能會被揭露為一個冒牌貨,蒂納為同謀,她想知道蒂納對此會作何反應。
  “我很好奇,”她天真地開口問道,“莫里斯廚師真是個法國人嗎?”
  蒂納的眼睛迸發出怒火。太生气了,也許。她講話之前就泄露了秘密。“你究竟為什么要問那樣一個問題?當然,他是法國人。”
  “我不知道。他的有些口音困扰著我。而且,一個法國人會到紐約學法國烹飪,而世界上最著名的烹飪學校正好在法國,這使我覺得是件怪事。我想如果訴訟審理時,也許就可以弄明白。”
  顯然,蒂納下定決心,再繼續虛張聲勢是沒有意義的。“好吧,你是對的。他不是法國人。并且如果他的兄弟一意孤行的話,真相原本會露出來的,但那又怎樣呢?不會有真的危害。現在揭露,中傷一個死人的名譽會沒有意義的。”
  “我想目前足夠了,”唐奈利突然說,“阿曼達,你我該走了。”
  “但是……”
  “現在”,他說著,把她拉起來。“再次謝謝你的合作,怀特黑德小姐,我肯定博比·雷會讓你隨時了解案件的進展。”
  “我真的要盡快和你談談,孩子”,博比·雷說,“你何不明天上午就到治安官辦公室和我見面?”
  唐奈利點頭贊同,一邊推著阿曼達穿過門廳。
  “急急忙忙干什么?”她質問道,“突然間,你就決定了,有什么事我們等不得嗎?”
  “我想回到報社辦公室去。”
  “究竟為什么?”
  “先前我給奧斯卡打了個電話,讓他打几個電話到通訊社,看看能否查到有關訴訟的情況。他打算看看起訴書上是否有這兄弟的電話。”
  “你把我丟在酒吧里付帳,原來是去那儿了。”
  “我沒有丟下你,阿曼達。我回去了,你是那种沒耐心的人。”
  她伸出手,唐奈利盯著它,“要什么?”
  “我要四十五美分。”
  “對不起,請再說一遍。”
  “飲料三十五美分,我給了一美元小費。”
  他掏出錢包,抽出一張五美元的鈔票,“我以為你是個思想解放的女人。”
  “我是,你不是一個思想解放的男人。我不想讓你因騙我付帳而良心不安。”
  他咯咯笑出聲來,把五美元又放回錢包,“我想我能良心不安地活著。”
  “唐奈利!”
  “你也想付停車費嗎?”
  “見鬼去吧,唐奈利。”
  他們終于坐穩在車里——唐奈利付了停車費——他們仔細溫習了一遍蒂納講的每一件事。
  “我認為是她干的,”阿曼達說
  唐奈利轉動著眼睛。“我很激動,終于有一個你不喜歡的嫌疑犯。”
  “我是認真的,唐奈利,我們還沒核實她的申辯。她可能到過犯罪現場。”
  “我們會查出她的行蹤的,阿曼達,但她為什么要干掉自己的情人和他的舊情人呢?”
  “也許她發現了莫里斯到底還是要回到薩拉身邊去。蒂納沒有輕易拋棄的意思。”
  “你妒忌她帶的所有珠寶首飾。”
  “我不妒忌。不過,你也不得不承認它們有點太過火了。三只戒指,一根項鏈,一對耳環,足以資助拍一部電影。”
  “她是能贏得這些的女人。”
  “她讓我想起高价應招女郎。如果現在是冬天,她會披著貂皮的。”
  “我想她的珠寶抑或冬天穿衣的品位不應在此受審。”
  “你認為高品位不能夠產生謀殺動机嗎?你試試看。她發現最大客戶,恰好也是她的情人,打算在人身和事業上拋棄她。她將損失一筆財富。”
  “所以她殺了他?我不能接受。她仍然失去了一切。”
  “如果她為他投保了巨額保險,那又另當別論了。”
  唐奈利大笑。“你并不知道有任何保險。”
  “好吧,阿曼達,我們都會核查的,”他在報社辦公室前停住車,“現在讓我們看看奧斯卡找到了什么。”
  奧斯卡找到了三篇關于訴訟的報道,其中謀殺前三天有兩篇指出訴訟將在七月底審理。通訊社還配發了一張這位兄弟的照片,阿曼達看了一眼,眼睛一下睜大了。
  “不可能是。”
  “不可能是什么?”唐奈利質問道。
  “讓我拿表演時的筆記”,她在桌子抽屜里找到筆記本,開始迅速一頁一頁瀏覽,“有了,就在這儿。”
  “有了什么?”
  “我在現場采訪了這個人,莫里斯廚師死了不到十分鐘。他告訴我從來沒有听說過廚師,他恰好在那儿給妻子買一把電罐頭起子。他還說他的名字是亨利·溫特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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