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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謊言依舊:《中國气功大趨勢》及其問題


            一、1997年,柯云路新動向

  1997年年初,柯云路突然間有了新轉向,不再搞他的“特异功能”理論創造,而是搞起了《情商啟蒙》和《如何把孩子培養成學習天才》。按他自己的話說,這叫“成功學”創造。沒過几天,這位勤快的作家,就又出版了四十多万字的文學作品《超級圈套》,旨在用文學的語言,揭露一位從海南到北京行騙作奸的坏人行徑。名之曰“防騙大全”。
  如此這般,竊以為,柯云路先生是想退出江湖,換個山頭,尋求賣點,干點別的,再發其財。因為他在气功和“特异功能”方面的言論,毫無道理,除了瞎說,就再無任何价值。有鑒于此,我在針對《柯云路新疾病學》和《中國气功九大技術)兩書之胡說八道,而出版的《超級謊言》一書的“后記”中,這樣說道:“他棄神功而重操舊業編故事,應該說還算是改‘邪’(包括鬼、神、魂、气、負宇宙、九大技術和新疾病學等等)歸正。如此這般,也算是神廟里跑了和尚,還俗人間”。
  我當時真以為柯云路裝神弄鬼若干年,痛遭批評之后有所覺醒,有意放棄“特异功能”而重搞文學創作。就在柯云路神魂顛倒之際,去年年底北京將召開第五次全國文代會。而在地方會員評選中,柯云路所在的山西省作家協會及其一百來位國家級會員,居然几乎無人投他的票。他的票數接近于零。雖然至今中國的作家中,尚無人對柯云路進行正式和較有分量的批評,但從大家對他的投票一事中,即可看出中國作家的“基本理性”。中國的作家,永遠是中國社會的基本良心。
  柯云路如果還是個作家,他不可能不考慮這一社會現實。所以我以為他的轉變,是基于這种考慮,企圖以其擅長的文學來挽回“好人”的面子。
  然而,我的估計是個錯誤估計。柯云路只是虛恍一槍。他仍然醉心于自己的神功言論,仍然不忘神功世界中會有眾多痴心男女給他支付巨額稿費。于是,在1997年8月,他又向社會拋出了一本“气功”怪書。該書就是《中國气功大趨勢》。
  面對柯之新作,我自然需要“謙虛學習”。原來這不是什么新東西,他在短期內也不可能寫出什么新東西,只是將原來的《柯云路新疾病學》和《中國气功九大技術)合并在一起,并用膠水剪刀拼湊而成。他往書中添了若干“附錄”和他所發明的鬼怪般的“量子力學”,又增添了几個老頭做工的圖解,僅此而已。
  至于他的《柯云路新疾病學》和《中國气功九大技術》中講了些什么,大家可看我寫的《超級謊言》,里面詳細揭露了他的偽佞和荒唐。
  然而,這种沒有价值的書,也能出版,這不能不說是中國出版界的奇怪現象。
  那么,柯云路所寫的這本“大書”,到底為何物?
  我們在此只好進行剖析才是。

           二、柯云路式的“符合現象”:

             忘“情商”而重“智商”

  柯云路在1997年的最大的“貢獻”,大概就是他“第一個”出版了一本《情商啟蒙》。柯云路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前天還是個作家,昨天突然就成了“特异理論”家,過了一夜就又變成了“情商”學家。柯云路本來并不懂心理學,突然間又成了有關心理問題的最大專家。看來,搞与不搞特异功能,就是大不一樣。作為中國最大的“特异功能”理論家,柯云路真是處處非凡,一不小心,就給中國人“第一個”推出了所謂“情商”著作。情商是什么東西?以我之詳細考察,它基本上是個偽科學,是一個由美國人初創而后又由中國人(含台灣人)猛吹的一种怪异學說,是一個概念錯誤,處處矛盾的胡說(可參見我寫的《“情商”質疑》一文,載《中華讀書報》1997年10月29日)。其中最要命的就是“情緒智力”這樣的常識錯誤。然而,盡管是這樣,柯云路還是要赶這個時髦,因為這個時髦赶好了,就又是巨大的財富和赫赫名聲。柯云路是個醉心于赶時髦的文化人,他什么時髦都敢去赶,只要熱鬧,只要有利,他就敢于。對此,我們不能不想到《南方周末》1997年10月3日的一篇題為《低檔品牌柯云路》的好文章,作者潘乃雄先生,將柯云路愛赶時髦的品性揭露得一覽無遺。
  同樣是在“低檔品牌”式的《情商啟蒙》中,柯云路仍然是大言不慚,猛給自己鼓勁:“(《情商啟蒙》)這本書更是一部完整意義上的‘人生經典’,或者說是一部成功學著作,它要揭示的是人生成功的奧秘。這部書將掀起柯云路創作的第三次浪潮。”又說:“情商比智商在更大程度上決定著一個人的愛情、婚姻、學習、工作、人際關系以及整個事業。”
  看看,由于寫了“情商”,不僅他柯云路自己“掀起了”“第三次浪潮”,而且人類的心理學研究也為之發生巨變。照字面意思理解,這不能不如同所有“情商”學家們所說:智商已經落后,情商主宰人生。正是這樣,若干比柯云路更年輕,更有膽量的“情商學家”,在他們后來出版的各种“哈佛情商”書籍中,更是高調大放。他們的一個中心思想就是:“智商決定20%的人生,情商主宰80%的人生”。
  照理說,有了這种“革命性”的理論,一定如同物理學界有了愛因斯坦對牛頓的那种“革命”。從此,人類的物理學眼界,無論如何也要刻著愛因斯坦“相對論”的烙印。事實上也是如此,我們今天觀察宇宙及其運動,就不能老是牛頓般那樣“剛体”和“堅硬”,而必須處處帶著愛因斯坦的那种“時空”及其“相對”。有了“情商”這种心理學上的革命,我們觀察人類的行為,也一樣應該帶有這种“新意”才對。至于那些跟不上時髦的人,則是另一個問題,只怪他或她腦子太笨。
  然而,假科學就是假科學。《情商啟蒙》的作者也是這樣。他在處處為人“啟蒙”,自己卻不啟蒙,他讓別人接受他的各种情商“啟蒙”,而自己卻從不相信這种東西,甚至最新的各類文字中,也見不到他的“革命”性痕跡。這很有意思,很像是气功師給人遙距离發功,人家已經在陽台上面對大師接功接气五述三蹈,自己還在熱被窩中做著美夢。
  科學具有連續性和階梯性。心智革命如“情商”者,也應該這樣。而在我們這位非常可愛的文學家柯云路這里,卻沒有這個基本特征。在他那部《中國气功大趨勢》中,在他那部出版于《情商啟蒙》之后的“最新”著作中,我們根本就見不到他對“情商”的論述,更見不到他由于“情商”的發現,而給其知識体系帶來的“革命性新意”。甚至連一個字的“革命”也沒有。真是奇怪。
  相反,倒是這位可親可愛的新潮文化人,一直使用著他最蔑視的“智商”之類的字眼。如他在“附錄一”之“序”中所說:“目前中國社會上流傳的各种气功、特异功能的說法与表演,确實有相當一些并未給人充分的真實感。甚至其中有許多就是偽气功,偽特异功能,江湖騙術。這是令一切科學工作者厭惡的。然而,這一切并不應該混淆我們的注意力。科學在這時要能表現出去偽存真的大智与大勇。不能去偽,被各种偽現象所蒙蔽,就是低智商,是可悲的。”
  看看柯云路是多么的“科學”,他多么“厭惡偽气功”,他對“偽气功”和“伯特异功能”是多么的同仇敵愾。同仇歸同仇,敵愾歸敵愾,也該有個超越智商的革命特色吧。然而,他罵了半天智商卻還在使用著智商,并認為“低智商,是可悲的”。像我這樣的低能人,被柯云路的這一前后矛盾,真還唬得發傻,難以相信在柯云路這里是情商重要還是智商重要。
  柯云路并不只是在這一處忽略了“情商”,在其后記中,他仍然是重智商而輕情商。他說:“本書寫作期間,一位功能很高的气功師与一位熱心的市長先生來找我。……更可喜的是,所有受訓儿童身心健康水准、智商水准都同時得到提高。”顯然,情商在柯云路心里并不值錢。我不知道那些特別相信柯云路《情商啟蒙》的人,讀了這段文字之后,是什么感覺。是否讀出了柯云路撒謊的怪味,一方面他要給你們進行“情商啟蒙”,一方面他自己從不相信這种“情商啟蒙”。
  柯云路就是這樣一個矛盾体,十來年出爾反爾。
  即使是在寫作小說如《新星》中,他創造了李向南這樣一位當代包公,也創造了一個坏得出奇的潘苟勢。他在小說中,不知多少次通過情節、語言和人物撻伐過這位頑固、保守、不思進取、不愿改革的反面人物。但在我看來,這位潘苟勢再坏,卻沒有坏到搞封建迷信的地步。相反,倒是小說的作者一反常態,搞起了比潘苟勢還不如的各种巫術和迷信,并信誓旦旦說這是什么“人体科學”和“特异功能”。

              三、柯云路咬牙撒謊

  特异功能之不可能,及其被諸如司馬南、何祚庥等人對這种把戲的徹底揭秘,大概對柯云路這樣熱衷于迷信的人來說,必然是致命打擊。因之打擊,其“特异理論”大廈必然就會倒塌。然而,柯云路又非常不甘心自己苦心經營若干年的“特异”大廈白白倒塌,于是乎,他就開始撒謊,而且是咬著牙撒謊。
  我這里仍從《中國气功大趨勢》一書中,找几個例子,供大家晒笑。
  柯云路為了給他的“特异功能”找個“成立”的理由,竟也動了好些個腦子。
  苦思冥想之后,他找來了這樣一些理由,并認為理由十分充足。
  一是“考察人体特异功能必須考察到環境因素,考察到環境因素對功能者的影響。否則就缺乏起碼的科學態度,甚至可以說還缺乏起碼的對人的尊重”。(見第322頁)這個“答辯理由”似乎是針對何祚庥、郭正誼的“科學必須接受檢驗”這么一個世界上最基本的科學條件的。當科學家要求气功師的“神功”接受檢驗時,他柯云路必然發慌,于是就找出了這么一個謊言般的理由。科學家一叫真,就成了科學家對气功師的不尊重。這不是彌天大謊是什么?
  二是“一個創造世界紀錄的運動員,有可能再也不能重复自己曾經有過的紀錄,但是,世界并不因此而否認他曾經有過的成績”。(同上頁)這顯然還是針對“科學必須具有重复性”這一基本原則的。我本人是研究体育的,對此問題不用請教他人。的确如同柯云路所說,有些人甚至大多數人只能創造一次世界紀錄,而且以后再也破不了世界紀錄。這是事實。但這個創造世界紀錄的人,雖不能再創新的紀錄,但接近這個紀錄的能力和表現,則會長期存在,而并不是柯云路所說的“再也不能重复”。“接近”和“重复”根本不是一個概念。問題的實質在于,体育的各种紀錄服從著“統計學”規律,它在統計坐標上還有個基本的“离散分布”,有一個成績的均勻分布。而特异功能則不是這樣,它沒有絲毫的統計性質,只有“有”或“無”的特點。這种特點,的确是無法接受檢驗,也最怕接受檢驗。一接受檢驗,就必然心虛。顯然,柯云路的這個辯詞和理由太沒有力量,又屬于撒謊。
  三是“中國的特异功能者孫儲琳曾經在武漢地質大學做過一种實驗,圖章鎖在抽屜里,她用意念往房頂上蓋圖章。一發功,房頂上就出現了一個圖章,再一發功,又蓋一個圖章,最后,房頂上蓋滿了圖章。這是我們現代科學能夠解釋的嗎?”(第363頁)柯云路所舉此例,不能不說是個“神功”。然而此神功純屬騙人。我這里引用一則《法制日報》上的報導即可揭穿柯之謊言。柯云路1994年企圖在北京五塔寺成立自己的“中國生命科學研究院”時,有這么一則鬧劇:“据了解,‘中國生命科學研究院’是柯云路籌辦的,并自封為院長,其妻為副院長。該院挂靠在中國科協下屬的中國气功研究會后,騙取了中國气功科學研究會的公章,開具介紹信,于1994年9月以中國气功科學研究會的名義向中國科協學會部提出了關于申請成立‘中國生命科學院’的書面報告。”《法制日報》1996年2月10日)有了這樣一個事實報導,孫儲琳的“神功”還用什么現代物理學來解釋?孫大師如果真有神功,怎能不幫柯云路恩人的大忙?眼睜睜看著柯云路團團轉,并最后“騙取公章”,這是多么的不仗義不夠哥們!孫大師真有神功,還需“騙取公章”?!關鍵時刻不露臉,我為此而特別怀疑神功界的人,還有沒有一點真情厚意。
  四是“中國有一位叫陳竹的特异功能者,十几歲時曾做過一個實驗,隔著很遠的距离,對鬧鐘發功,使鬧鐘挪動了几十公分。”“我們現在怎么解釋?他發出的是什么力量有這么大?現在物理學的四种力,哪种力能有這樣一种效應啊!不能解釋啊!”(第363頁)
  難道真地不能解釋嗎?非也。這不用什么物理學解釋,揭了他柯云路的老底就會讓他露出謊言的“馬腳”和“蛇尾”。司馬南處處揭這些“神功”者的騙局,他揭秘時為了“仿真”也要裝成“大師”的模樣,每一次表演成功,都能引起轟動。其中就有這些遙距离發功致動鬧鐘之類的把戲。有幸的是,我常常扮演著司馬南的“托儿”在背后“搗鬼”。于是,司馬南不管多么“遙遠”,神功都能表演成功。我這個“托儿”的“供詞”,大概很能解釋柯云路的“不解”吧!柯云路先生,你還能說“不能解釋啊”的話嗎!
  然而,我們可敬的柯云路先生,卻說了這樣一段自認為高明的話:“根据現代科學對人体特异功能實驗的考察,很多特异功能想用現代物理已有的物質的、能量的方式、概念來解釋,是非常困難的。”(第363頁)明明是謊言,自己卻要說是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特异現象。要是我說這樣的話,臉一定發燒發紅。
  我們的柯先生有一個最大的長處,就是勇于說謊。任何時候,都能咬緊牙關,說出許多“确确鑿鑿”的謊言。這一點實在是難能可貴。作家中他屬第一。
  謊言之后,柯云路又在后記中說道:“我很高興。并決定在條件成熟時出面策划更大規模的特异功能開發實驗,以准科學的精确方式論證:一,特异功能是真實存在的;二,特异功能是可以開發的。屆時,我希望請楊振宁、李政道、丁肇中、李遠哲等科學家來參加現場考察,也希望請于光遠先生來參加現場考察。如果他們有儿孫正處在少年,歡迎他們的孩子共同接受開發訓練。”
  “准科學的精确方式”,多么無知啊柯云路先生!他自己一點現代科學知識都沒有,卻以為“准科學”就非常“精确”。自己不懂卻還要給別人以啟蒙,還要讓四大華裔諾貝爾獎獲得者來參加現場考察,還要讓人家的儿孫來接受這种類似于神經病的“特异功能”訓練与開發。如此這般,可謂天下一絕。然而,我們的出版社,居然也給這种無知到极點的所謂“思想性見長”的“一級作家”,出版這种東西。
  就是這么一個無知而令人發笑的作家,同樣在這本忡國气功大趨勢》中的第326頁上,提出了各种只有鬼神才知的二十來個“假說”。這二十來個“假說”中,有什么“負空間假說”。“心靈能共振假說”、“虛物質、虛能量假說”等等。最要命的還有一個柯云路所獨自發明的“時空拓朴虫洞的假說”。這實在是世界級的新鮮“假說”。說不定哪天,柯云路又要以此叫喚去拿“諾貝爾獎”(參見《人類神秘現象破譯》一書中的有關章節)。
  這樣的假說,有什么价值?又能證明什么?
  我想來想去,想不出個結論。稍稍有些感覺,以為這是柯云路本人的“情商”過于發達之故,這是柯云路生活在“時空拓朴虫洞”中的“假話”連篇。
  柯云路的這种假話連篇還多不胜舉。限于篇幅,我只能說到這里。僅僅這些,也足以讓大家認清柯云路是個什么樣的“思想性見長”的作家。
  柯云路的确很有“思想”,但他的思想只是“胡思亂想”。
  噫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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