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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探訪蘇京


        總統特使訪蘇聯,蘇美關系大改觀;
        合作抗敵結盟友,二戰史上繪新篇。

  希特勒背信棄義地向蘇聯發動進攻,在西方世界引起了极大的震動,一些短視的資產階級政治家幸災樂禍,他們狂叫:“讓法西斯主義和共產主義廝殺吧!我們可以坐山觀虎斗。”但是,一些具有遠見卓識的政治家卻不是這樣。他們認為希特勒進攻蘇聯,給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帶來了根本性的轉折,只有緊密地和蘇聯聯合,才能取得這次戰爭的徹底胜利。丘吉爾和羅斯福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人物。
  德蘇戰爭不久,英國首相丘吉爾就向全世界庄嚴宣布:英王陛下政府已決定給予俄國和俄國人民以一切可能的援助。他說:“在過去25年中,沒有誰像我這樣始終一貫地反對共產主義。我并不想收回我說過的話。但是,面對著展現在我們眼前的這种情景,這一切都已黯然失色了。”提到希特勤時,他使用他具有特征的措詞說:
  “這個嗜血成性的街頭流浪漢,非得把他的机械化部隊開進新的屠殺、掠奪和蹂躪的戰場不可。俄國農民、工人和士兵,雖然那么窮,他還是一定要從他們那里偷走每天吃的面包,一定要吞沒他們的收成,一定要搶走他們犁田机用的石油,這就要造成人類史上無与倫比的大饑荒。如果他胜利了——一他還沒有得到——那就要給俄國人民帶來大屠殺和毀滅;即使如此,這也只不過是一個墊腳石,踩過它,然后就企圖把住在中國的4億或5億人以及住在印度的3.5億人,投入人類墮落的無底洞, 而在那上面飄揚著惡魔般的X字標幟。在這里,在這夏天的晚上,說另外還有億万人民的生命和幸福,正受著野蠻的納粹暴力的威脅,這絕不是言過其實的。”
  在巨吉爾的這次演說之后,人們敦促羅斯福加快步伐并踵行仿效。關于總統應該向美國人民講些什么,有各种各樣的建議向白宮送來。其中最明智的則是由赫伯特·貝阿德·斯沃普交給霍普金斯的一份簡要的備忘錄。備忘錄指出:
  “現在我們看出,納粹的和約是個多么冷酷無情的悲劇。現在我們還看到突然降臨刊15個國家的命運,它們信賴納粹的許諾,卻一個接一個被毀滅。
  “我們并不贊成共產主義,但我們反對希特勒所代表的一切。他和他的邪惡的納粹分子,是對一個和平、正義和安全世界的緊迫威脅。我們的安全系于他們的失敗。
  “在這個時候,像任何時候一樣,我們要記住,我們最大的力量是團結;我們最大的危險是不和。”“自從俄國成為共產主義以來的27年中,我們的國家利益和我們的生活方式,從來沒有受到布爾什維克的嚴重威脅。但在希特勒瘋狂地要奴役世界的兩年中,我們作為自由人民的生存本身,卻已處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在這關鍵時刻,羅斯福相信要慢慢加快步伐的方針。丘吉爾已講了話,無疑羅斯福為他撐腰。但在采取援助蘇聯的公開行動以前,他想弄清蘇聯的實力,包括物質的和精神的,他們到底能支持多久。關于這一問題,西方有各种各樣的議論。無疑,希特勒進攻蘇聯,他入侵英國的打算現在可以認為是暫時推遲了,因為這么多的德國空軍和這么多的德國陸軍兵團,都投到東線去了。但是,希特勒對蘇聯的閃電戰役到底能進行多久,一些短視的政治家們認為,少則三四周,多則七八周。据齊亞諾說, 德國法西斯外交部長里賓特洛甫的估計是,“斯大林俄國定將在8周以內從地圖上抹掉”。當然,羅斯福對法西斯的宣傳是不予置信的。但是他首先需要了解的是蘇聯的實力和決心,其次才是他們需要什么和如何運交的問題。
  7月11日(星期五)晚上,霍普金斯同羅斯福在橢圓形辦公室里作了一次長談,總統在從《全國地理》雜志上撕下的一幅大西洋的小地圖上划了一條線。羅斯福潦草地寫了一份海底電報,指示怀南特大使通知“前海軍人員”——丘吉爾,霍普金斯很快就要再同他在一起。第二天早晨,霍普金斯約定同西德尼·希爾曼共進早餐時商談生產問題,午餐后同維克里海軍將軍商談海運事宜,又跟伯恩斯將軍商談供應問題。星期天清早,他飛往蒙特利爾,隨后到紐芬蘭的甘德,然后再從那里乘一架租借法提供的B-24轟炸机前往蘇格蘭的普雷斯特韋奇。到達時盡管身体很不好,他還是馬上到丘吉爾那里,討論自從他們上次會晤以來出現的嶄新局勢。
  當霍普金斯同丘吉爾會面時,在蘇聯的戰爭已經進入第四周。這顯然已超過悲觀主義者的最低期限。于是開始出現“极其微弱”的一線希望,蘇聯人也許會一直堅持到冬天。而丘吉爾正是從不放過一線希望的人。他主要關注的是,這么多的德國步兵師,如今正在得到實戰經驗,這又將使得他們日后變得更加難以對付。霍普金斯得出這樣的推論,英國建議援助這件事,斯大林不十分在乎,從一開始他所關心的倒是同盟中的政治方面。盡管這樣,在霍普金斯抵達倫敦的前几天,英蘇兩國已經簽訂了“聯合行動協定”,該協定包含兩項條款:
  “第一,兩國政府保證,在對希特勒德國作戰期間,互相給予一切援助和支持;第二,互相保證,在這次戰爭中,除非經過雙方同意,任何一方既不得談判也不得簽訂停戰協定或和約。兩國政府取得諒解,日后還得用更明細的政治与軍事協定來補充本協定。”
  在倫敦期間,霍普金斯同庄吉爾詳細討論了召開大西洋會議的問題。這位總統特使認為,由于對蘇聯戰場的情況和前景沒有真正地有所了解,大西洋會議的討論,在這個非常重要的方面,將要陷于真空狀態。十分明顯,英國人和美國人雙方當時所有的主要估計,都是以不充分的情報和推測作為根据的。既然當時對于戰爭各階段的种种考慮,包括美國的生產和租借法在內,都取決于蘇聯能支持多久的問題,霍普金斯于是決定,他應當去一趟莫斯科,快去快回,設法從斯大林本人那里得到關于這個問題的一切答复。
  霍普金斯問丘吉爾首相,有沒有可能在一周內乘飛机往返莫斯科一趟。丘吉爾告訴他, 皇家空軍海防指揮部最近為PBY(卡塔利納型)飛机開辟了從蘇格蘭的因弗戈登,繞過挪威的北角,到達阿爾漢格爾的一條新的空中航線;在這條异常艱苦的航線上,已經作了几次飛行。丘吉爾也認為了解東線的真相很有价值,他還覺得斯大林可能贊成向美國總統的個人代表透露其中的某些部分,但他對于霍普金斯打算作這樣長途冒險的旅行并不熱心。 可是霍普金斯對這個主意感到興奮,7月25日星期五晚上,他給羅斯福發了個電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他說:“我有一种感覺,應當竭盡全力保證俄國人能保持一個持久的戰線,哪怕他們將在最近的戰役中遭到失敗。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如有可以多少影響斯大林之處,我認為便值得由你通過一個私人代表去同他發生直接的聯系。我想利害關系如此重大,這是應該做的。”
  這位總統特使的建議,很快得到了羅斯福的同意。在這次奇特的突如其來的旅行中,霍普金斯所具有的權力,除了一本護照以外,就是當天接到的代理國務卿薩姆納·韋爾斯發來的一份電報:
  “總統請你于第一次見到斯大林時,即交給他以總統名義發出的如下信息:
  “霍普金斯先生應我的請求,前來莫斯科,跟你個人并跟你可能指定的其他官員討論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即我們如何才能夠最迅速有效地使美國向正在對希特勒德國的背信棄義的侵略進行偉大抵抗的貴國所提供的援助,可以得到使用。我已經告訴你的大使烏曼斯基先生,美國政府將給你們以一切可能的援助,以便你們得到自己最急需的軍火、軍械及其他物資,這些在今后兩個月內可以運到貴國,以供實際使用。我們即可与現在華盛頓的以戈利科夫將軍為首的代表團,共同研究解決這些問題的細節。我覺得,霍普金斯先生現在對莫斯科的訪問,對于我們美國這里弄清你們的最迫切的需要,以便能就簡化交貨手續,加快速度方面達成最切實可行的決定,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今年冬季,我們將有可能完成你們政府想要從我國得到的大量軍事物資。因此,我認為兩國政府當前應特別關注的,是今后三個月內可以達到俄國的物資這個問題。
  “請給予霍普金斯先生以那种就像你親自同我當面交談時所感到的信任。你對他表示的意見,他會直接向我轉達,他還會告訴我,你認為哪些是最緊迫的、我們可以給予幫助的各個問題。
  “在結束之際,請允許我對俄國人民為捍衛其自由和俄國獨立所表現的非凡的英雄气概,表達我們美同所有人的巨大欽佩。你們的人民和所有其他各國的人民反對希特勒侵略及其征服世界計划的胜利,對美國人民一直都是不斷的鼓舞。”
  霍普金斯的穿梭秘密外文。引起了各方面的廣泛注意。英國廣播公司在向歐洲一切被占領問家,以及向德國和意大利的廣播中,經常為霍普金斯的旅行大事宣傳。他的無線電廣播講話被譯成多种文字,除廣播外還被印成千百万份小冊子,由英國皇家空軍轟炸机指揮部予以散發。英國宣傳專家煞費苦心來解釋霍普金斯究竟是誰,并想方設法向人們傳播他是龐大的美國遠征軍的先鋒這一涵義。德國人在其對美國的宣傳中充分利用霍普金斯,揚言他為了捍衛英同帝國主義和俄國共產主義,正在使他的國家陷于介入戰爭的處境,這种指責當然為孤立主義者所鼓噪響應。而戈培爾博士卻把霍普金斯描繪為西方野蠻主義的工具,處心積慮要由華爾街來奴役歐洲,把歐洲古老的文化降低到好萊塢的水平。由于納粹宣傳中這樣起勁地咒罵霍普金斯,結果更引起了莫斯科對他的重視。
  果然,霍普金斯一抵達莫斯科就受到蘇方的熱烈歡迎。他寫道:“我在俄國跟這么多人握手,這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好几次,我自己剛開嘴笑,自己問自己,我是不是在競選?“勞倫斯·斯坦哈特大使把他接到美國大使館,催他上床歇息.以解這几天在旅途跋涉之苦。但他身臨莫斯科,興奮得不能睡很久。他不愿浪費片刻時間,他要盡可能地把全部時間花在觀察、諦听和吸收上。他現在處于海底電報的另一頭,美國和英國政府都依靠這种電報采取得關于俄國這個大的未知數的報道。
  霍普金斯來到莫斯科后,首先跟美國駐蘇大使斯坦哈特進行了長談。他談到,他這次訪問的主要目的,是要确定俄國的情況到底是否像美國陸軍部所描繪的那樣多災多難,特別是像大使館陸軍武官伊凡·耶頓少校在海底電報中所表明的那樣。斯坦哈特說,任何人哪怕稍有俄國歷史知識,几乎都不會匆匆下這陣的結論:“德國人會輕而易舉地取胜。當敵人突然對它采取攻勢時、俄國軍隊可能顯得無能,他們在拿破侖戰爭時也是如此;但是.當他們被號召去捍衛自己祖國的時候,他們卻是极為出色的戰士.“在莫斯科,任何局外人要想清楚地了解事情進展的真正情形,則是极端困難的。”這位美國大使說,他曾嘗試同蘇聯當局打交道,都不斷受到阻撓,因為普遍存在著對一切外國人的怀疑和由此造成的守口如瓶的狀態。
  然而,霍普金斯決心要多少打破一下這道怀疑的牆。當晚,他得到充分時間的休息,第二天同斯坦哈特乘車游覽觀光。下午6時半,大使帶他到克里姆林宮去會見斯大林。蘇聯統帥熱情地接見了這位美國特使,在談完他對德國的一般看法之后說,在對希特勒的認識上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隨后,斯大林就向霍普金斯全面地介紹厂蘇聯戰場的情況。
  斯大林說, 戰爭爆發時德國在蘇聯西線的軍隊共有175個帥,自那時到現在已增加到232個師。他相信德國能夠動員300個師。
  蘇聯首腦說, 戰爭爆發時,蘇聯有180個師,不過其中許多師遠在作戰前線的后方,不能迅速予以動員,因此當德國人打來時,未能充分進行抵抗。現在蘇聯在前線師的數目已達240個, 另有Z0個作為后備。至今約有1/3的部隊還沒有處于炮火之下。
  斯大林說,他能夠動員350個師,到1942年5月春季戰役開始時,他就將有許多師處于武裝備戰的狀態。他渴望有盡可能多的師同敵人交鋒,因為這樣的部隊將懂得德國人是可以被消滅的,并不是什么超人。這將給他的師以信心,如同飛行員在第一次空中戰斗后所得到的那樣。斯大林強調,“在戰爭中,沒有什么東西能夠代替實地作戰”,而且他希望有盡可能多的經過鍛煉的部隊,以便參加明年春季到來的大戰役。他說,德國部隊似乎感到疲勞,他們俘虜到的德國軍官和土兵曾表示,他們“對戰爭感到厭惡”。
  蘇聯首腦相信,德國低估了蘇聯軍隊的實力,而且他們現在在整個戰線上沒有足夠的部隊既能進行成功的進攻戰,又能同時守衛他們漫長的交通線。他反复強調德國人為了這种目的勢必需要大量的兵員,并且相信德國人終于不得不轉入守勢。在過去10天里,他的軍隊所受的壓力已經緩和了許多,他所能舉出的唯一理由是,他認為德國人已不能為他們的机械化師和空軍提供充足的燃料。他強調德國軍隊把大量燃料運往前方時所遇到的巨大困難,并且相信這些困難還將与日俱增。他不認為這是由于德國的燃料有任何缺乏,而是由于運輸困難,沒有好的道路,特別是由于蘇聯人給德國人的交通線以有效的干扰。
  斯大林說,戰爭不過剛剛進行了六周,他的部隊在前線已經逐步展開,在同敵人進行激烈的戰斗。蘇聯軍隊面臨的是突然襲擊,他自己原以為希特勒不會這樣快動手,但他還是采取种种可能的預防措施動員他的軍隊。由于希特勒沒有向蘇聯提出任何要求,所以他們被迫組織一個防御的戰線。現在蘇聯正在許多地點進行反攻,明年春天將有更大的戰斗。
  關于德蘇雙方坦克和空軍力量的對比, 斯大林說,戰爭爆發時德國有3万輛坦克,蘇聯有2.4万輛坦克和60個坦克師,每師約有350輛至400輛坦克。蘇聯的每一個步兵師還擁有50輛坦克。他相信他的最大的坦克比德國的要好,其优越性在迄今為止的戰爭中已不斷顯示出來。坦克消耗很大,現在正加緊生產,估計每月能生產1000多輛,其中大中型和輕型的各占一半。
  德國在前線的飛机比蘇聯的多,但德國許多飛机的質量并不是第一流的,駕駛這些飛机的飛行員沒有經過長期的訓練; 蘇聯現在能使用的飛机約有1万架。目前它的飛机生產量每月總共1800架,到元旦時每月可增加到2500架,其中60%為戰斗机,40%為轟炸机。斯大林說,德國人所揚言的蘇聯空戰損失等等都是荒唐的。起先,蘇聯人損失的飛机多于德國,他認為,目前优勢已顛倒過來。
  斯大林一再說,他并不低估德國的軍隊。他說,他們的組織极好。而且他相信,他們儲備有大量的糧食、士兵、物資和燃料。他認為英國人有一個弱點,便是低估了他們的敵人;他無意重蹈覆轍。因此,斯大林認為,就兵員、物資、糧食和燃料來說,德國軍隊有能力在蘇聯進行冬季戰役。不過他認為,到9月1日以后,德國人要想發動許多進攻性的戰役將是很困難的, 因為那時就要開始下大雨,而到10月1日以后,由于地面很坏,他們將不得不轉入守勢。他表示有很大信心,在冬季月份里, 戰線將停留在莫斯科、基輔和列宁格勒的前面,或許不會离開現在戰線100公里以外。他認為此刻對蘇聯軍隊十分有利的一點是,德國人“十分疲勞”,而且無心發動一次攻勢。他認識到德國仍然能夠再調來40個師,從而使整個蘇聯戰線的德軍兵力達到275個師,不過在嚴冬來臨以前,那些師大概還不能到達目的地。
  斯大林談完軍事形勢之后,向霍普金斯表示說,他非常感謝羅斯福總統對他們同希特勒作戰所表示的關怀。他說,他愿意給總統如下的個人信息;這一訊息他本想用書面發出,但認為還是由特使向總統傳達更好。
  斯大林說,廣大被壓迫人民痛恨希特勒及其政府的不道德手段,從這里就看出了希特勒最大的弱點之所在。他相信,這些人民以及其他迄今未被征服的民族中的無數人民,唯有從美國那里才能夠得到他們為抵抗希特勒所需要的鼓舞与道義力量。他認為,羅斯福總統和美國政府對世界有著巨大的影響。与此相反,他認為,德國軍隊和德國人民的士气已很低沉,而且如果宣告美國即將參加反希特勒戰爭,他們的土气就會低落不堪。
  斯大林說,他相信蘇美終歸難免在某一戰場上同希特勒搏斗一番。不過他認為,這場戰爭將是艱苦的,大概也是長期的。最后,他要求霍普金斯告訴羅斯福總統,盡管他有信心,蘇聯軍隊能夠頂得住德國軍隊,但到來年春天,供應問題將成為一個嚴重問題,他需要朋友的幫助。
  這是霍普金斯在這次短暫旅行中同斯大林最后一次會見的情形。在兩天里,他所獲得的關于蘇聯實力和前途的情報,比他們准許給予任何外人的都多得多。斯大林的确把總統的要求放在心上。因而給霍普金斯以完全的信任。霍普金斯在离開克里姆林宮時,就他這一方面來說,也是怀有這樣深刻信心的,即斯大林自己或通過任何別人都不是說話不負責任的。這确實是英美和蘇聯戰時關系的轉折點。英美所有的估計不再以“俄國大概快要一蹶不振”作為依据了,他們不再作悲觀預測,而樹立了對蘇聯的信心。尤其是對特使本人,斯大林給他留下了极為深刻的印象。
  后來.在《美利堅雜志》上,霍普金斯談到斯大林時,這樣寫道:
  “他說話絕不重复。他開口說話,因為他知道他的部隊正在開槍射擊——打得准,打得狠。他用几句講得很快的俄國話來歡迎我。他同我握手時,短促、堅定而有禮貌。他熱情地微笑著。沒有一句話、一种姿勢、一种格調是多余的。真像是在對著一個完全協調的机器——一部有才智的机器——說話。約瑟夫·斯大林知道他要的是什么,知道俄國要的是什么,而且他假定你也一樣知道。在第二次會見時,我們几乎談了4個鐘頭。斯大林問的問題明确、簡要、直率。……他的答复是現成的,不含糊的,好像這個人已經准備好了許多年,一下子便脫口而出。”
  “如果他始終像我所听到的那樣說話,那么他一個音節也不浪費。倘若他想要把一個出其不意的回答或突如其來的問題變得溫和一些,他設法來一個迅速的、臨机應變的微笑——這种微笑可以是冷漠的但又是友好的,嚴肅的但又是熱情的。他不奉承你。他似乎沒有任何疑問。他向你保證,俄國肯定能夠頂住德國軍隊的猛攻。”
  “當他站起來望著我离開時,誰也忘不了這個俄國獨裁者的形象——嚴肅、堅決、滿臉皺紋的容貌,他穿著緊貼合身的短外衣和結實而寬松下垂的褲子,腳穿一雙鏡子一般閃亮發光的靴子。他沒有佩帶文武官員的任何勳章。他身軀碩大,墩墩實實地站穩腳根,大有橄欖球教練員所一心向往的擒抱手的模樣。他身高約5英尺6英寸,体重約190磅。他雙手巨大,像他的意志一樣堅定有力。”
  為了能同斯大林几次會晤,霍普金斯十分高興。他對于蘇聯人抵抗力量的信心,主要是從斯大林提出要求的性質本身得來的。他的要求證明,他正是從長期的基礎來考慮這場戰爭的。假使一個人擔心失敗迫在眉睫,他決不會在要求清單中把鋁擺在這么重要的地位。正是因為這樣,后來每當駐莫斯科的軍事觀察員們用海底電報發來悲觀的報告時,霍普金斯便表現出极端的惱怒,因為他們的依据只能是受偏見影響而歪曲了的瞎猜罷了。在隨后的几個年頭,霍普金斯是一個真誠的甚至無所忌憚的蘇聯的朋友,他對蘇聯為贏得這場戰爭所作的巨大貢獻表示十分佩服。對那些“時常在床底下尋找有沒有共產党人的疑神疑鬼的美國人”,他除了輕視而外,沒有別的。
  霍普金斯在莫斯科緊張奔波一周后,于8月1日乘軍用飛机轉道倫敦回國。由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差錯,他隨身所帶的一种救急藥品丟在莫斯科,在返航飛行中,他病得很厲害。由于頂頭風,飛行十分艱難,霍普金斯忍受了難以言狀的痛苦。机組負責人麥金利空軍上尉在關于執行這次任務報告的最后提到:
  “當霍普金斯揮手道別時, 我們不禁感到,很少有人能夠受得了他自7月28日因弗科登同我們相見以來所忍受的一切。在向奧班返航以前,我們在上空盤旋一陣,瞧見一只汽艇笨重地在港口婉蜒前進,我們不知道那個病得夠嗆的人,可曾獲得一些休息。他對于別人的服務能夠給予正确的評价,自己又是表現得難以置信的勇敢和堅定。他是無比忠于自己職務的典范。”
  8月2日,這离霍普金斯請求准許他去莫斯科的那一天,正好是一周時間,而一周后,他又和羅斯福在大西洋會議上重逢了。正是:一只雄鷹,探訪蘇京;克服万險,榮立特功。欲知大西洋會議情況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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