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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上帝和眾生面前袒露自身"
  謊瑪·商的曾和瑪麗蓮的多
  1926——1951
  瑪麗蓮·夢露的眾多傳記作者之一曾說,如果一定要有人虛构她的生活,那么查爾斯·狄更斯就在候選之列。這些作者都是一些惊人的卓越人物。例如電影學女教授瓊·梅蘭(Joan
  Mellen)和格羅麗亞·斯坦內姆——美國最時髦的女權主義者和女權主義期刊《女士雜志》的創辦者,她們是四十多本書的少數女作者中的兩位,這四十多本書報道、編造、虛构、推測、塑造了瑪麗蓮的生平,但也有本著嚴肅的精神如實复述調查材料的。有些作者在寫作中像瑪麗蓮·夢露的影迷一樣都怀著一种幻想,格羅麗亞·斯坦內姆把這种幻想當做"善良的夢"來加以揭露:有些人想象,如果他們在瑪麗蓮生前就認識她,她的命運就會是另一种樣子。也許她現在已經70歲了,她可能成了祖母,成了丈夫無与倫比的女管家;她也可能一直當演員,像一位不同尋常的溫柔的老母親一樣有勇气。她的傳記作者們自以為是地把自己提高到法官的地位,冥思苦想指派罪責,讓她不得安宁,甚至以偵探小說的手法把肯尼迪兄弟也牽扯進去,虛构出謀殺和暗害的情書。白紙上寫什么都可以,反正人死了這么做是容易的,但也与這些傳記作家想撈點好處木無關系。
  這些生平故事,還有這些臆想推測,哪些是真實的呢?它們像一切私人日記一樣,既是真實的又是虛假的,既有秉筆直書的真情,也總有些被修飾美化的成分。像當初机靈的新聞机构和机靈的瑪麗蓮本人打算做的那樣,它們也為得到更好的名聲被改寫和重塑了,于是許多事情因被戲劇化而弄得面目全非。這正好与當時編年史家的心清掃契合,并就此形成了軼聞野史。木管米勒本人或者麥勒(Mailer)、索洛托夫(ZOotow)、比頓(eaton)、列維(k叮)、斯普托(卻。to)、梅里門(Memp)、羅賓遜(Robinson)、羅斯登(Roston)、斯特恩(Stem)、亨布斯(Helnhus)、斯特拉斯伯格等瑪麗蓮傳記的作者如何努力接近真實,結果卻都像日本人黑澤明(Akira Ku〕sawa)以真實經歷為題材所創作的最流行的影片《羅生門》(《Rashomon》)里面的情形一樣。這位大師的影片表現的是同一段史實的四种敘述法,所有這四种敘述法都互相矛盾,并證明一件事:事實的真實性包含著人的主觀隨意性,它通過觀察者知覺的過濾器之后,像他的個性、意識、情感和思想的微粒一樣再重新被收集捏合在一起。黑澤明最終提出了淮一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一般來說真實性到底有沒有意義?須知意愿和希望只能是极為多樣化的,從這种多樣性中我們必然會看到一個确定事實的許多不同的側面,就像結晶体的每一個小平面都會閃出木同的光彩一樣,因而從來就沒有完全的真實。
  瑪麗蓮自己說,她木得不生活在孤儿院里,最初是在一家确實收留過她的孤儿院。后來她又說進過三個。四個甚至十一個孤儿院。新聞記者們對此唯唯稱是。瑪麗蓮不能算是丑小鴨(她從小就木難看),只能說是貧窮的天鵝姑娘。新聞媒体對她的遭遇添校加葉地作了戲劇化的報道,使本來已被瑪麗蓮戲劇化了的生平更加戲劇化了。瑪麗蓮在敘述自己的經歷時,一再把本是生活中戲劇的同情或關心与愛混淆起來,在瑪麗蓮和她那些所謂恩人們的人生戲劇里,同情或關心都被錯當做愛。那些"恩人"利用了瑪麗蓮提高個人地位時需要保護的心理,也利用了她性格中与生俱來的天真和稚气。她曾被看成走投無路的女人。但現在峰回路轉,似乎一切都好起來了。因為她遇見了米勒。
  當瑪麗蓮·夢露于1926年6月1日在洛杉脫總醫院隊隊墜地時,米勒則已在哈勒姆大街上閒蕩了。除了星期日坐在地毯上讀《紐約時報》,糟踐音樂教師的小提琴,他對生活沒有更多的期望。瑪麗蓮的母親名叫格拉迪斯,也就是從前的貝克爾夫人,后來又成了莫胜森夫人(盡管時間很短),她的出生證登記的姓名是格拉迪斯·夢露。夢露是她父親奧蒂爾·艾爾莫·夢露(OtilElmer
  Momne)的姓。格拉迪斯与杰克·貝克爾結婚所生的兩個孩子貝爾尼斯和杰克在离婚之后被他們的父親帶到肯塔基去了。格拉迪斯謊稱她的孩子已經死了。現在她又生了一個孩子,要填寫出生卡。但她不知道她的丈夫莫膝森的地址,就沒有讓孩子姓莫膛森。她給小女儿登記的姓名是諾瑪·簡·夢露,后來人們也叫她諾瑪·簡·貝克爾。
  關于這個孩子的父親沒有准确的說法。他是誰,"只有親愛的上帝知道",与她一起拍電影的一位同事影片的剪輯員奧琳·斯坦利
  (Oh Stanlcy)就是這樣說的,格拉迪斯与她的女友格雷斯·麥基(Gmee Mckee)一樣是涌入好萊塢的十三万名電影工作者之一,在那里她們做著同樣的夢。
  格雷斯和格拉迪斯都是靠美好的希望生活,她們把個人的幸運都系于試鏡頭,最關心的就是各种与電影有關的事情,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真正的興致來親自照料孩子。對她們更重要的是要模仿當時的影星——格羅的亞·斯宛森(Gforia Swanson)、熊拉·尼格麗(Poa Ne-gh)、瑪麗昂·戴維斯(Marion Davies)、麗蓮·基什(iii-lian Gish)、瑪麗·皮克福德(Map Pickfold)或約瑟夫·M·申克(Joswt·M·SChenk)、電影王朝年輕美貌的王后諾瑪·塔瑪芝(N——Tallnadg),以便最終能找到一個既不像貝克爾,也不像莫股森或麥基,而是像魯道夫·瓦林蒂諾(Rudolph Valentino)或道格拉斯·費爾班克斯那樣的男人。
  諾瑪·簡后來回憶起格拉迪斯住所里的一幅很有扭力的男人的照片。他名叫查理斯·斯坦利·基福德(Charles Staney Giffnd),看來与格拉迪斯的關系很親密。"每一次我探望母親,屏息站在這幅照片前面并感到有些害怕時,她就不讓我對著它看。我發覺,人們總是向我隱瞞讓我覺得可笑的一切事情。"但有一次母親沒有這樣做,她還拿過一把椅子,讓諾瑪站在上面,這樣就可以使孩子的眼睛与照片一般高,讓她長時間地端詳這個男人。"'這是你的父親',她說。我激動木已,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有一個父親,能看見他的照片,并且知道我是屬于他的,這實在讓人高興。"照片里的這個男人漫不經心地笑著,歪帶著帽子,留著像克拉克·蓋博(Clark Gable)一樣細長的一字形小胡子。于是蓋博也就成了想象中的父親,諾瑪·簡把他的照片貼到照相簿的第一頁上。但格拉迪斯絕口不談這個男人的事情,就像女儿出生時她在醫院里那樣保持沉默。
  有些傳記作者相信了瑪麗蓮的話,認可了那幅所謂父親的照片,也有的人還根据照片构想出一段故事來。惟有經過准備而又詳細調查的唐納德·斯普托肯定地認為,這幅"父親"照片的准确性頗為可疑。斯普托從奧林·斯坦利那儿得知,"格拉迪斯的床上一直有男人在陪伴她",他怀疑基福德究竟是否是那些人中的一個。還有一些同事,如哈洛德·魯尼(Hamld Rooncy)、克萊頓·麥克納馬拉(Clayton Mao N。)和雷蒙·古特利(Raylnnd Guthzie)等人,他們都有可能是這個后來一度征服了半個世界的小女孩的父親。但從沒有人出來要求這個做父親的權力,甚至格拉迪斯自己大概也不能肯定這些幸運者之中到底誰是孩子的父親。
  諾瑪·簡閉orma及ane)(在一份學校檔案里也錯拼成Norma Jean)出生后在家里只住了兩個星期,然后格拉迪斯就在她愛尋歡作樂的母親狄拉·瑪恰(nena uar)或瑪葉(Mae)的慫恿下把嬰儿送給阿爾伯特(albent)和伊達·鮑琳德(Ida Bolender)二位去照料。這是一對虔心敬神的夫婦,他們有一個親生的儿子,同時也為賺一點錢照管別人送來的孩子,還收養被拋棄的孤儿。格拉迪斯自己就沒有享受過半點童年的歡樂,不知道美好的童年生活是什么樣子,因為狄拉總是等待新的更合适的男人到來。她渴望得到像她正在制作或已在影院中引起贊歎的影片中的女人們一樣的幸運,但各种嘗試均告失敗。在与命運奮斗之時,她覺得對自己撫養小女儿力不從心。
  或許她也抱有一种幻想,就是希望將來諾瑪咽不致受到母親的坏名聲的影響。斯普托寫道:“寡婦只有作為單身母親才不致引起非議。"格拉迪斯希望她的女儿有出息,這在她給孩子取名諾瑪時已經有所暗示,她期盼諾瑪也像諾瑪·塔瑪藝一樣終生受到愛戴,以60多部影片展示出特有的風姿。一個榜樣就是簡·哈羅(Jean
  Harow)但愿有朝一日諾瑪·簡也這樣令人著迷,也生活在一片崇拜和羡慕之中。后來諾瑪·簡這樣解釋格拉迪斯的行為:“或許我是一個疏忽的結果,我母親本不希望有我這么個女儿,我成了她的累贅,生下了我肯定是她的恥辱。"
  她的另一個完全合乎情理的解釋是:當瑪麗蓮還在娘肚里時,她的父親就在一次偶然事故中死去,撇下了格拉迪斯。"有些女人會因此發瘋的……我母親的精神也崩潰了,在我五歲的時候,她就不得不住進一家醫院。因此我才先后在這么多養育院里度過我的童年。"瑪麗蓮在公開發表的文稿里就是這么說的。
  實際上她七歲以前都在郵遞員阿爾伯特和勤勞的家庭主婦兼養母伊達·鮑琳德家里度過的。這是兩個正派誠實的人,他們樂于參加熱鬧的宗教活動,因此那些不斷地來來去去的被寄養的孩子們也養成了這樣的品性。瑪麗蓮在阿爾伯特夫婦家里住了很長時間:“我把收養我的人當做我的父母。我叫他們媽媽和爸爸。有一天夫人對我說:'不要叫我媽媽。你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這些事了。我們木是你的親人。你只是寄住在這里。明天你的媽媽就來看你。"'
  格拉迪斯帶她出去了好几次。她們乘有軌電車去海邊,吃冰淇淋,散步,或去游覽那些格拉迪斯從電影中知道的地方。但她來看望女儿的次數越來越少。這個女則又不走運。"沸騰的二十年代"的誘惑,在電影業中求職的需要和一件件令人傷心的事件打亂了她的生活:她的母親狄拉于1927年死去,她的父親也在染上了無可救藥的梅毒之后喪命,臨死時精神上呈現出种种瘋額的症狀。她自己在母親死后經過不太可靠的診斷也被判定患了一种"精神病",于是她就認為精神疾病可能是家族的遺傳。她沒有時間照顧孩子。
  諾瑪·簡在鮑琳德身邊過得并不坏。她受到細心的照料,有另外一些孩子和她玩耍,每天都很快活。她并不感到缺少人生的愉快,因為除了星期天或其他日子上教堂之外,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像許多孩子一樣祈禱上蒼,不要讓她下地獄,而有些誓言似乎說得過早了:“我許下諾言,我將在上帝的幫助下一輩子也不買酒,木賣酒,不喝酒,也木給別人送酒。我將不抽煙,不亂用上帝的名字。"
  在這段日子里她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赤身裸体。"我穿著古老的鐘式裙走進教堂,裙子里面什么也沒有穿。人們都仰面躺在地上,我從他們上面走過去,他們眼睛朝上看著我。"她在現實生活中也沒有忘掉這個夢:“我非常希望,赤條條地站在上帝和眾生面前。雖然我知道這种舉動為世俗所不容,但我必須咬緊牙關,把雙手坐在屁股下面,這樣我才木至于把自己的衣服脫掉……我也要跟其他女孩一樣。"這种表白大概跟伊達的嚴厲有關:“不要叫我媽媽。"但這個夢不管怎樣听起來都像是預言:諾瑪·簡成了瑪麗蓮,而瑪麗蓮要在上帝和眾生面前袒露自身。
  1932年9月伊達對她說:“順大街走過兩個碑石,然后向右拐,再一直向前走,你就能看見學校了。"在洛杉磯國際机場以南霍桑區的華盛頓街小學里,她學會了寫、算和閱讀。上學時,大多數的日子是由她的狗蒂皮陪伴著她,這是鮑琳德准許她帶的,這只狗在外面一直等到她放學回家。
  當蒂皮被一個狂怒的鄰居殺死時——在后來的一次對瑪麗蓮的采訪中,她說是鄰居用鐵鍬把它砍成兩段,在另一次采訪中則說是用槍把它打死的——格拉迪斯由格雷斯·麥基陪著將那悲傷的小女孩從鮑琳德家領走了,為的是從此以后親自盡一點做母親的義務。起先她們住在一間小小的公寓里,后來格拉迪斯買了一所房子,在阿操大道6812號。她可能是得到了一筆慈善貸款,這是羅斯福總統所實行的新政的一部分,目的是把美國從蕭條中拯救出來。
  洛杉磯繁榮起來。飛机制造厂擴大了,港口的地位越來越重要,而電影制片業成了"這個城市最有意義的經濟部門",這首先是因為發明了有聲電影。如阿勒·喬爾森(川
  Jolson)所說,在電影院里經常能听到這樣的呼喊聲:“等一等,等一等,你們馬上就會听到聲音了。"350万美國人歡呼喝彩,他們每周都要去電影院。洛杉磯成了好萊塢的同義語,好萊塢成了有才華的人和尋夢者的圣地麥加。這是一座驟然繁榮起來的城市:它沒有成長的歷史,沒有真正的文化,但卻擁有永久的陽光。
  諾瑪·簡開始了一种新的生活。她可以坐在一架舊式的白色大三角鋼琴之前,這架鋼琴放在屋子里,宛如通往顯赫名流的优裕生活之門的一輛雙輪馬車,格拉迪斯在電影中經常看到這种馬車。后來在几次接受采訪時瑪麗蓮說,弗里德里克·馬爾克(FwhriC M。h)曾听到過這件裝飾品的聲音,這個馬爾克就是以后請阿瑟·米勒改編易卜生的劇本《人民公敵》的那個人,此舉是想幫助那兩個因被控告為共產党而失去電影演員工作的人去從事劇院工作。
  格拉迪斯把房子出租給從英國來的阿特金森(At-kinson)夫婦,這兩個人是怀著美好的憧憬來到好萊塢的,想要在電影業中大顯身手。他們和女儿同住一個房間,其他的房間則共同使用。格雷斯是家里的常客,她總是談論電影——這是進到諾瑪·簡身上的第一點有關電影的星星之火,而那之前諾瑪·簡對于電影院的了解遠不及教堂。"生活一下子變得無拘無束,并令人興奮",這是后來瑪麗蓮回憶起當年的諾瑪·簡最初醒悟的時代。与她第一個家完全不同,"在(格拉迪斯和格雷斯)工作的時候,她們是很辛苦的,而其余的時間就用來娛樂消遣。她們喜歡跳舞唱歌,也喝酒、玩紙牌,還有很多朋友。但不知什么地方使我感到厭惡,因為我是在很濃的宗教气氛中成長起來的,我想,她們全都得下地獄。我一連几個小時為拯救她們的靈魂而祈禱。"
  諾瑪原本只敬畏和熱愛上帝,現在她生活中又增添了可敬可愛的新神抵:她可以進電影院,有時在這新的神殿里呆很長時間。"后來我就整天坐在那里,有時坐到深夜,坐在巨幅銀幕之前的第一排座位上。我還是一個小孩子,孤伶伶的,這真有些不可思議。在我眼前演出的一切都沒有逃過我的注意。"她喜歡臆想她自己的處境和歷史,她從電影中看到克勞德特·柯勃特(Clan-dette Colbelt)或梅葉·維斯特(Mae West),格雷塔·嘎勃(Greta GarbO)或瑪列娜·迪特利希(Marfene Dietrich),凱瑟琳·黑普波恩(Katherine Htw),卡羅爾·倫巴德(CaJDletem山wb)或簡·哈羅(及anH叨。)等明星所演的人物以后,這种愛好又受到新的激發。當格雷斯激動地低聲對她說,"這是一位真正的電影明星"時,諾瑪·簡就宣布金發的哈羅是她最喜愛的女演員。
  但在新住宅里的幸福時光好景不長。格拉迪斯听說祖父蒂福德·霍岡(Tiifoal HOgap)自殺的消息以后陷人惊慌失措之中。可怖的幻覺重新出現,對于家庭會因為精神錯亂和瘋顛病而敗落以及對自己將成為這類疾病的繼承人的恐懼日益加劇。精神病醫生給她開了大劑量的藥品,這些藥品的功效當時還不很清楚。格拉迪斯遁入其中的宗教幻想也幫不了什么忙。1934年初她住進了一家普通的診療所,以后几年又進過另外几家。后來,在媒体大肆宣揚影星瑪麗蓮·夢露時,這些診療所又都被說成了"精神病醫院"。精神病院听起來比診療所更有戲劇性,也增加了現代美國維納斯的神奇色彩。他們所希望渲染的后果与瑪麗蓮不久以后所希望的完全一致。
  諾瑪·簡暫時還住在家里,理所當然地要由阿特金森夫婦來照看。另外,格拉迪斯的女友格雷斯·麥基几乎天天來看望她。她對諾瑪產生了更強烈的影響,促成了她更大的變化,使諾瑪更快地定型。莉拉·費爾茨是一個和格雷斯一樣吃電影飯的女人,她也知道:“如果沒有格雷斯,就沒有瑪麗蓮·夢露……格雷斯談起諾瑪·簡時,總是熱情洋溢,好像她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格雷斯曾說過,諾瑪·簡將成為一個電影明星。這不僅僅是一种感覺,而是她的信念。"簡·哈羅是她的榜樣(當然,其他影星也是她崇拜的偶像,但最使她仰慕的還是哈羅)。她是金發女郎。諾瑪·簡的頭發則是棕褐色的,現在仍然是這樣。
  一個八歲的孩子,最初几年在一种簡朴的生活中懂得了滿足,伊達和阿爾伯特·鮑琳德夫婦希望通過潛移默化和自然而然的方式讓她養成朴實無華的品性,這會影響她今后的生活道路嗎?
  現在,當一位太太撫摸她的頭發或臉頰,勸她像瑪麗·皮克福德那樣地笑,讓她把馨發梳得看起來像是瑪麗,教她穿她所有的最漂亮的衣服,這會對她產生怎么樣的影響呢?
  格雷斯阿姨的生活經歷因為不斷變換丈夫和姓氏以及明顯的享樂主義而与格拉迪斯很相近,她從電影院中學到了許多東西:諾瑪·簡是她的何蒙古魯土1,是她自己沒能得到的孩子的替身,她要塑造她,折磨她,并用她自己的靈气點燃她。她想在周末把她的得意之作讓她的女伴們見識見識:“要是埃拉問,你長大了,想干什么。你就說:'當一個電影明星'。小寶貝!你對她們說,你想成為一名電影明星。"奧琳·斯坦利當時也在坐,她稱這种傳經術為填鴨式的灌注。小女孩轉身面對
  1HUInunkllS,歌德《浮士德》中的人物瓦格納在實驗室里造出來的人造人。——譯者注激動的太太們發出的一片興奮的惊歎聲:“啊!”“嗅!"她覺得在如此強烈的反響面前自己是那么得意,并渴望得到更多的成功和掌聲。此后她馴服地繼續這种轉變,對引導和塑造她的人百依百順。"讓眼皮垂下來,嘴角翹上去,張開嘴巴,閉上雙唇,低下頭來,保持這种姿勢……"所有這些指教無不——一照辦,當作使姿態更加迷人的絕招。這是一個有天賦的孩子嗎?是的。當然這一切都帶有作戲的性質。
  有時諾瑪隨著格拉迪斯和格雷斯去吃飯,她被格拉迪斯煤煤不休的股噪嚇得一聲不吭。對于諾瑪·簡來說,母親只是"長紅頭發的女人",雖然頭發的顏色很可能已經變了。諾瑪覺得与她既不息息相通,也不親熱她像一個陌生人。格拉迪斯只有從診所里出來的短時間里才能感到外面世界的喧鬧和不安。阿特金森夫婦對美國大失所望,他們從格拉迪斯的房子里搬出來,返回英國去了。好萊塢沒有實現他們的夢想。房客搬走了,格拉迪斯住在診療所里,諾瑪一個人撐不起家門,房子必須賣掉,這事由格雷斯負責辦理。此外,格雷斯還想成為諾瑪确的監護人。為此她必須有一份文件,證明經常處于煩躁不安狀態的格拉迪斯已不能履行她作為教養者和監護人的義務。一位友善的醫生提供了必要的證明——從此以后格拉迪斯就被确認為精神失常。斯普托不相信這——點:“回想起來,從那份診斷書所記載的內容看,很難說患者确實有精神病。診斷書里說,格拉迪斯經常浸沉在宗教的幻覺之中,這僅僅表明他希求得到宗教安慰,是否僅僅是她對以前生活中所發生的事件的一种反應?"但所有其他人都對此确信不疑,首先就是諾瑪·簡。"我很惋惜,她得了病。至于我們之間,從來沒有正常的母女關系。我很少見到她。"后來她干脆就說她的母親死了,直到秘密被發現。
  按美國的法律,格雷斯要成為諾瑪的監護人,還需要另外一個條件,即諾瑪要么進孤儿院,從那里領養才是合法的,要么就得法院允許她免進孤儿院,直接由格雷斯監護。在孤儿院騰出空位或法院的批准書下達之前,諾瑪先是被送到吉芬的家里,和這位太太的孩子以及其他被寄養的孩子一起生活。兩個月以后,1935年3月,又轉到格雷斯的母親愛瑪·維勒特·阿欽森(EInlnawillette Atehinson)家里。她一次又一次地帶著自己僅有的一點行裝住進一個新的環境里,一次又一次地想以新的面目和新的名字出現在人們眼前,一次又一次地想讓那些可以代替她父母的人喜歡她。
  格雷斯也成了格拉迪斯的監護人,管起了這個家庭的所有事務,處理那一點可怜的財產,并准備把一切精力都首先集中在使諾瑪·簡成為明星這件事上。同時她還在熱戀之中。艾爾文·西利曼·戈達德"博士"(ErvinSillunan"Doc"Goddald)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男子,比格雷斯小十歲,卻比她高出30公分。這位男士被她的幽默和樂觀精神迷住了,盡管雙方之間的感情還未充分成熟,格雷斯卻全身心地投人。沒有什么人像她那樣,總把虛幻的前景看得比現實更重要。他們在拉斯維加斯結婚,然后搬進圣費爾南多村的一所年久失修的小房子。諾瑪·簡這時和他們一起住。此外,博士還有一個諾娜帶在身邊,這是他第一次婚姻留下的三個女儿中的一個。据瑪麗蓮后來所言,她也一樣像"患有神經官能症,落落寡合"。這個新的家對于四個人都是幸福的,但沒有人說得清將來如何。格雷斯的電影生涯早就停止了,將來怎么辦,必須由他們自己找出路。
  格雷斯再婚對諾瑪·簡是最痛苦的事。以前格雷斯是她感到最親近的阿姨,是最細心照料她的人。她對她溺愛嬌慣,為她付出全部精力,發現了她的美麗,而現在她卻屈服于新丈夫的意愿。這個新丈夫嫌供養別人的孩子太費錢,就把諾瑪從家里赶走了。如果格雷斯當初不懇求法院允許諾瑪克入孤儿院,現在她可能正住在孤儿院里,不必被人驅赶,不必搬來搬去,那豈不更好?諾瑪·簡明白,人們許諾她的一切都不能指望,這种對被欺瞞、被哄騙、被拋棄或被轉送的恐懼和猜疑伴隨了她一生。
  斯普托的調查證實,被赶出來的諾瑪·簡于1935年9月被送到好萊塢的孤儿之家,編號為3463。諾瑪被送走時很傷心:“我開始哭起來。'求求你們,不要讓我到那儿去。我不是孤儿,我母親還沒死,她只是得病了,住在醫院里,她不能親自照管我。求你們不要讓我住在孤儿院里。"'當時她九歲。"誰也不會忘記這些事。我周圍的世界坍塌了。"這件事使格雷斯·麥基也很傷心,但博士的意志更有分量。
  与諾瑪·簡后來成為瑪麗蓮時充滿想象而又添校加葉地敘說出來的悲苦情形相反,孤儿院里從來沒有過冷冰冰的嚴厲的管教風气。所謂每間寢室要住30個孩子,所謂投入冷水中贖罪的故事都是虛构出來的。其實孤儿院里洋溢著友愛的气氛,始終是孩子們溫暖的家園,從沒有人虐待他們。
  格雷斯盡可能經常來看望諾瑪·簡,還帶她出去:有時去飯店,有時去理發室,要成為哈羅第二的夢想又令人振奮地啟動了。最重要的是去看電影。諾瑪·簡算不上是出類拔草的學生,但卻頭腦清醒,勤奮努力,她在孤儿院的正規課程之外又得到了格雷斯阿姨的悉心指導。如何使用香粉、胭脂和唇膏,格雷斯認為這一切都很重要。這時諾瑪·簡十歲,她觀察過那些撫養和教育過她的女人,首先是伊達,然后是格拉迪斯和格雷斯,還有基勞太太,阿特金森太太以及孤儿院的保育員,想在她們之中找到她所向往的母親形象。雖為要努力适應這個世界而有些緊張,同時也在設想在格雷斯為她安排的錦繡前程里她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一個經歷她那樣生活的小女孩。心里有這些念頭,是很容易理解的,她因此很樂意嘗試格雷斯所提出來的一切建議。孤儿院的孩子們自然都沒有什么財產,能有兩雙鞋和兩套衣服就算是富有了,諾瑪就屬于這些幸運儿之列。在好萊塢孤儿之家的日子里,她常常站在孤儿院的屋頂上,"以便觀看攝影場的水塔,我母親一度在那里工作。后來有几次我哭了,因為我感到自己是如此孤獨。"這段時間里引人注目的是,她"變得膽怯內向,有時說話結結巴巴。"瑪麗蓮后來對此也有一些解釋,但她的述說又不完全与多种材料所證明的真相相符。這些解釋中,有一個說當她八歲,另一個則說是九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她在被送去寄住的人家里被一個老頭強奸了,這個老頭租用了那家的一間屋子。"他把我叫到他的房間里,鎖上門。硬把我抱到他的膝蓋上,吻我的臉,跟我干了a障。他說:'這不過是一种游戲。"'當她講述這件事的時候,由于。心理障礙得了口吃病。后來的第三個解釋才提供了關于這個意外事件的真情。
  在這件事之前,格雷斯履行了她的諾言,把早已不打算再去她家的諾瑪·簡從孤儿院里帶回家里,那是在她十一歲生日后不久。從孤儿院回家的路上,電台廣播的一則与她的計划有關的消息使格雷斯頗為振奮:26歲的簡·哈羅死了,一代女王香消玉殞……
  重返格雷斯家,生活本來有可能變得更安宁更溫暖,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博士"經常酗酒,并且突然對養女產生了強烈欲望,正是他做了后來人們背地里議論的那件事情。諾瑪·簡的第一個丈夫詹姆斯·多爾蒂(James
  Dollghty)記得她對這件事的敘述和她所受到的震惊。事后格雷斯宁愿為了保護瑪麗蓮,撕下了她所深愛的"博士"的假面具。"我們不能相信一切事和一切人",据說,當諾瑪·簡對她講述這個意外事件時,格雷斯是這么說的。她決定一定要把這姑娘送走。"早晨我在戈達德家中剛醒過來時,還以為我仍在孤儿院里。后來,在我尚未習慣住在另一位阿姨和另一個叔叔家里之前,早晨醒來時就以為我還在戈達德家里。一切都顛三倒四,獵獵懂懂。"
  伊達·馬丁被稱為臨時義母,她是格雷斯的親戚,与她的三個侄儿侄女一起生活。她因為女婿突然失蹤而抑郁寡歡,心情沉重。她的女儿把自己的孩子們留給她照管,這几個孩子的年齡与諾瑪·簡相仿。對于諾瑪,這里沒有愉快的回憶:“我必須學會欺騙自己,以便——我也說不清楚——驅除我心中的黑暗。我覺得整個世界都以某种方式對我關閉著。(我有一种感覺,)一切對我都格格不入,對于一切事我都是局外人,我所能做的推一的事情就是想象一切可能的故事,似乎那是真的。"克拉克·蓋博和簡·哈羅提供了外在形象,故事則是她自己編出來的,至于怎么想象,就要看她如何加工現實生活了。沒有這些想象中的世界,她就覺得窒息。她發現,她的伙伴們對想象的興趣也濃厚起來,而且,"白日夢使我的工作變得輕松了。當我在這些窮苦不幸的人家里把飯菜端上餐桌時,我就夢想我是一家豪華飯店里的女招待……每一個走進餐廳的人都站在那里怔怔地看著我,都毫不掩飾地對我表示惊羡。"
  不過并木是所有的体驗都是這樣。在与"博士"的可怕遭遇后不久,快滿12歲的她又被堂兄杰克強迫進行性行為。如她后來向一位朋友所描述的那樣,她"在性方面受到了騷扰"(但木是強奸,因為她的第一個丈夫說,她在洞房花燭之夜似乎依然是處女)。白日夢沒有幫助她擺脫現實生活中可能"導致毫不掩飾的惊羡"的震惊,過失感和新的猜疑以及更強烈的不安全感交織在一起,以致從格雷斯家里搬走的決定不啻是一种解救,使她輕松了許多。
  格雷斯覺得諾瑪·簡應該去洛杉磯城——伊達·馬丁住在洛杉磯縣,那里太偏遠了——因此她把養女送到自己的姨母艾迪斯·安娜·阿欽森·勞爾(Edith Ana Atehin-sonL:ywer)那里去。諾瑪響又有了一個"安娜阿姨"。
  安娜阿姨住在內布拉斯卡林蔭路11348號的一所住宅里,這是屬于她自己的兩套居室的房子。她是一位令人敬愛的,肥胖的白發老婦人,快要60歲了,比格雷斯、格拉迪斯和其他所有的人都更可信賴,因為她為基督教科學會做義務工作,沒有年輕人不切實際的幻想。五年以前她离婚了,木久她的丈夫死了,這一段生活就此結束,木再有人提起。諾瑪·簡已到了一切都在發生變化的年齡,身心失調,因此安娜阿姨不是她理想的談話伙伴,她們之間很少有共同語言。但她可算是諾瑪所認識的人中最親愛的人:“她改變了我的全部生活。她是世界上我真正愛戴的第一個人,而且她也愛我……有一回我為她寫了一首詩(這首詩已經遺失了),我把它拿給一個人看,那個人讀后流下了眼淚……那首詩的題目是俄愛她》。她是淮一愛我并理解我的人…,··她從不使我傷心,一次也沒有過。她不會做這類事情。她是善和愛的化身。"
  諾瑪·簡又經常去教堂了。這時她進了位于維什爾大街和桑塔·莫尼卡環形大道之間的愛默生·約尼奧爾高級中學的七年級。學校正處于市中心地位,對來自不同街區的學生都采用同一嚴格的班級体系。諾瑪·簡的地址用的是假地名,因為從貝爾艾爾(Bel Air)來的學生有汽車接送,用假住址大概可以搭乘汽車。她頭一次看到汽車把學生們送到校門口。"我總是不聲不響,有些學生常常管我叫'耗子'。在愛默生中學的第一年里我只有兩件從孤儿院帶來的淺藍色衣服。安娜阿姨把它們放寬、放長,因為我又長了一些。即或如此,這兩件衣服我穿起來還是不合身。我最常穿的是网球鞋,因為這种鞋只花98分錢就能買到,有時也穿墨西哥輕便涼鞋,這种鞋更便宜。"政府每月為在安娜阿姨家里寄養的這個孩子付給她30美元,而這個孩子則一心仿效簡·哈羅,對未來充滿了許許多多的幻想,她將來會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諾瑪響就是這樣一個人,而且還不僅如此。她的雄心已溢于言表,盡管她仍穿著那淺藍色的衣裳。"我12歲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個16歲的孩子。我的身体發育起來,并且開始定型。"她從她的小"妹妹"那里借來一件套頭毛線衫,其他几件衣服實在過于緊瘦。有一次她反穿了一件羊毛衫,這是她自己買的,因為孤儿院發的衣服實在太木合身了。對一位少女來說簡在當時的衣服簡直見不得人,她甚至有兩次被打發回家去換衣服,她的寒酸格外顯眼。"突然之間我覺得全世界都在看著我。甚至那些女孩也向我注視……"她后來回憶說,"在課間休息時,有六七個男學生向我擠過來。他們看著我的羊毛衫做鬼臉,尋開心,好像這件衣服是一塊金子……放學以后有四個男生陪著我回家,推著他們的自行車在我身邊走。我。已里有些激動,但我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沒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并不把我的身体看作与性有關的東西。它像是一個朋友,神秘地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值得注意的是,現在她确實不再孤獨了,有人向她表示"毫不掩飾的愛慕"。這回沒有產生令人討厭的結果,不過從這些贊賞和同情中并沒有產生友善的關系,也沒有感情的交流。她,這個已經有了安全感的少女,有一次發現一個姐妹的小游泳衣是那么漂亮,她借來穿在身上,竟因為穿著它又不得不浸在水里而感到遺憾。從此她開始成了眾人注目的中心,像后來一樣在那個位置上總是只有她一個人。
  因為安娜阿姨得病,那位不倦地想充當他人命運的主宰者的格雷斯決定,再次把養女領回家來,這時諾瑪·簡
  14歲了。同時艾列諾爾·戈達德(Eleanor God-dnd)也來到這個家,她是戈達德"博士"的第二個女儿,諾瑪·簡暫時有了一個同年的女友,而這個女友卻成了做一切坏事的榜樣。艾列諾爾親身經歷過她這個新姐妹以后被稱為瑪麗蓮時為個人生活史所臆造的事情:她确實進過十多個孤儿院,确實有一個患精神病的母親,她對作為父親的"博士"沒有多少記憶,這是傳記作者斯普托所敘述的情形。"我所說的事情給諾瑪·簡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艾列諾爾如是說,當時所有人都稱她為貝波(Bdbe──-一嬰儿)。
  在1941年6月諾瑪·簡离開愛默生·尤尼奧爾高級中學之前,她經常為校刊寫稿。其中有一篇文章很引人注目:“如果我們分析過五百份左右的調查表,就會得出結論,男人們更喜歡富于夢想的金發女郎(原文就是這樣)!百分之四十的男人喜歡頭發深褐皮膚黝黑卻有一雙藍眼睛的女人,只有區區百分之七的人說他們愿意和一個紅頭發的女人被意外事件拋棄到一個孤島上……那好吧,就讓我們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吧。"這是實現自我的預言。
  現在她進了梵·諾伊斯高級中學的十年級,繼續求學,但四個月以后,1942年初,"博士'突然被決定調往美國東海岸,貝波、格雷斯和"博士"都得搬走。諾瑪·簡再次陷入無家可歸的境地。格雷斯木愧是她那個環境中耍手腕的高手,她安慰諾瑪,她有"某一特別奇妙的辦法"來妥善安排諾瑪響。盡管如此,"從這一刻起她對格雷斯就不那么尊敬了。她覺得又一次被從一個寄養家庭里赶出來,重新回到原處……格雷斯對諾瑪·簡說,她的生活不會再無保證了,而現在這個貧苦的孩子卻感到格雷斯違背了自己的諾言",這是吉姆·多爾蒂后來說的,他當然堅決支持格雷斯的美妙計划。
  格雷斯极力促成諾瑪·簡和鄰居的儿子吉姆之間日益明顯的親密關系。這個女孩又回到安娜阿姨的家里,這是件好事,盡管她又得轉學。吉姆·多爾蒂(J訕DOUgherty)
  20歲了,在洛克希德飛机制造厂Xi作。他開一輛老式的卡波里奧汽車,是一個大有希望的青年。他的母親愛澤爾·多爾蒂(Ethel Doughop)与格雷斯共同謀划這件婚事。不久"美妙的事情"就被促成,顯然,格雷斯想以此減輕自己的內疚。1942年6月1日諾瑪·簡年滿16歲,6月19日她就与吉姆成婚。雙方的母親和格雷斯都沒有出席婚禮,但一切都是她們籌划的,而且格雷斯始終相信一切都辦得合情合理。
  這一對新人住在謝爾曼標樹大街上一所很小的平房里。"我是船長,我妻子是第∼個水兵",吉姆自豪地宣布——不過,此后生活之船如開得歪歪扭扭。"我們之間几乎無話可說,這不是因為我們互相討厭。我們只是沒有什么可以談的"。水兵(諾瑪)這么解釋。"她心中只有一件事,就是要當明星,為此她可以犧牲一切。我相信,格雷斯在這方面起了很大作用。"船長(吉姆)這么解釋。吉姆希望的是諾瑪能履行一個普通妻子的責任,而"明星"卻不熟悉廚房里的活。瑪麗蓮愛惜她將烹而食之的動物。當吉姆帶回來一只家兔,要剝掉它的皮的時候,她簡直不知所措。据吉姆說,有一回下雨的時候,她甚至要把一頭母牛牽到屋里來。多爾蒂也寫過一本有關他的明星妻子的書《瑪麗蓮·夢露隱秘的幸福》,他寫的首先是他帶給她的幸福,然而她后來對吉姆的后繼者(与瑪麗蓮有性關系的男人)之一電影導演艾利亞·卡贊所講的卻完全相反,她詳細地敘說了吉姆的自私自利。她稱吉姆為"爹爹"(她總是這樣充滿希望地稱呼她的丈夫們),說她在他身邊并沒有安全感。吉姆說:“在精神方面她毫無疑問要比我強得多,她的思想更成熟,因為她的生活太艱難了。"但別的呢?
  吉姆一直為洛克希德公司工作。有一個魁梧、強壯而又頗為自信的同事嘲笑他每天都吃雞蛋三明治:“你的父母每天都給你做這种一樓一樣的東西嗎?”“你應該去看看我們家的老人(戲指瑪麗蓮,因為雞蛋三明治是她做的)",多爾蒂開玩笑地自我解嘲,"但愿她看起來比你的三明治要好。"11年以后,這位同事不再為洛克希德公司干活了,他已經成了好萊塢男明星中的校使者,与瑪麗蓮·夢露在奧托·普里明格(Otto
  Prendnger)執導下共同拍攝影片《逝者如斯》(《FluB ohneWedetheho)。這個人名叫羅伯特·米秋姆(RthertMitchum),當時大家只知道他木喜歡單調的食物,其他印象都很淡漠。
  吉姆應征去前線打仗。他自己很樂意去,但首先他得到洛杉磯對面海灣中的圣卡塔林那島去接受基本v;I練。諾瑪·簡和一只以前收養的名叫馬格西的狗跟在他身后,這使所有駐扎在那里的人都很開心,因為那些人很少看到女人的臉,更少看到諾瑪·簡這樣的女人:一個穿著緊身女上衣和運動短褲,牽著一只狗的女人,在眾目暖暖之下亭亭玉立。她現在已經開始使用啞鈴和杠鈴來鍛煉,以此來改善"她的材料(身体)"。有時,她在家里用一把掃帚幫助自己設法超越"重力定律",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她喜歡引起吉姆的同事們的惊贊,但當他終于應征入伍時,她卻陷入惊慌失措之中。阿瑟·米勒和他的同學以及志同道合的人奮起反對的這場戰爭她也同樣不贊成,因為戰爭好像是一個競爭對手,奪去了她的丈夫。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想法。
  瑪麗蓮搬到吉姆的母親愛澤爾那里去。愛澤爾很快就設法為瑪麗蓮在無線電公司找了一份工作。瑪麗蓮給飛机零件涂油漆,同時還要在貯料間里工作。她因丈夫离去而若有所失。1944年她到芝加哥去看望格雷斯,這是她第一次跨出加利福尼亞的疆界。格雷斯正在竭力戒酒,但對諾瑪的來訪還是很高興。接著諾瑪·簡又去西弗吉尼亞找艾列諾爾,最后又初次見到了格拉迪斯的長女貝爾尼斯·貝克爾。她与這個同母异父的姐妹并不親熱。
  回到家里她又得到一份新的工作。這份工作是檢查和折疊降落傘,工資滿夠用,還可以擠出几個錢來寄給格拉迪斯。此后發生了一件事,把一切都改變了。有一個名叫羅納德·里根(Ronald Reapan)的軍官給他的下屬分派了一個任務,他讓大衛·克諾夫(David Conovr)帶著美軍第一電影攝制組的全体人員出來尋找一些美貌的女愛國者——當然木是找那些面色蒼白,看起來勞累不堪的姑娘和少婦,而是找那些粉面桃腮的女子。她們的形象才与國家的樂觀主義精神相稱,她們的短片才能鼓舞軍隊和其他美國人民,免得他們消沉沮喪。真是無巧不成書,大衛和他的攝制組恰恰就來到了諾瑪·簡的工作場所,他們給諾瑪·簡拍攝了一組鏡頭。她容光煥發,喜形于色,盼顧自如,短片拍得很成功。最先拍攝這些鏡頭的克諾夫希望再多拍一些:“他告訴我應該穿什么衣服,用什么顏色的唇膏等等,這以后的兩個星期里有時間我就充當了他的模特儿……,他還認為,我在任何情況下都應成為典范……因為我很上鏡,能拍出很好的照片來,他還想再為我多拍一些鏡頭。"
  1944年圣誕節,吉姆獲得了一次探親假,這次假期平安度過。就在他就要啟程返回部隊時,諾瑪·簡說她想給她父親打個電話。斯普托在他的調查中沒有發現有關此事的證据,首先是木清楚諾瑪·簡認為誰是她的父親,因為她母親對這件事從未有确定的說法。這种行為越來越經常地出現,斯普托不相信這樣的事,因為當她因害怕被遺棄而感到痛苦時,她總是使用這樣的托詞——給木存在的父親打電話之類,為了"使其他人記住她早早就失去的童年","記住种种可怕的空虛"。"'安慰安慰我'對此她要這樣說。'抱著我,她對我說,因為你愛我。"'
  吉姆對于克諾夫拍攝照片一事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1945年春天"她成為了一個讓所有攝影家都渴望見到的著名模特儿。"
  每當她看到一套攝影設備,心緒就會發生一种變化,仿佛鏡頭為她開辟了一條通往童話世界的道路,而這童話世界的中心站著一位白馬王子。她對攝影師賣弄民惊"她的臉上煥發出某种光彩和柔情,与一种令人惊异的勃勃生气結合在一起。"克諾夫說。格雷斯的悉心指教現在顯出效果來了,諾瑪·簡也展露了自己才華。她木斷改正自己的缺點,仔細研究每一條束帶的系法,用心挑選,學習各方面知識,与所有的男人調笑。那時候攝影師都是男人。
  愛澤爾對在她那很有自信心的儿媳婦身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表示反對。她在信中把她所看到的情況告訴了儿子。諾瑪·簡對此很缺乏警惕性,她回到內布拉斯加林蔭大道安娜·羅維爾那里,這一次是住在同一幢樓房的另一間屋子里。當吉姆把他對現在的情況和前景的看法寫信告訴她,再次扮演可以下命令的船長角色,并說"我回去以后我們就有一個家了,你呆在家里持家庭日就行了"時,她覺得他是完全多余的。這是他們之間裂縫的開端。
  克諾夫又一手促成了另一個開端,他把他拍攝并在《美國人》(Yank)和慢條旗》雜志上發表的照片拿給他的同事鮑特爾·胡斯(Potter
  Hueth)看了,胡斯認定諾瑪·簡有"散發著自然气息的容貌",他又把這些照片拿給艾梅琳·斯尼維麗(zrnmaine sniVely)小姐看,這位小姐是一家代理机构的嚴厲的女首領,她正想從她看中的少女中選擇培養攝影模特儿、女電影演員和時裝模特儿。她對諾瑪·簡報中意,允許諾瑪以出徒之后當照相模特儿最初几個月的工資分期支付lop美元的學費。
  第一次擔任鋁制品展覽會的女向導使她收入了10美元,第二次的任務意外地沒有弄到手。諾瑪·簡本來要參預展示和講解運動服裝,卻被打發回家了。"后來我才發現是什么原因。他們對我說,沒人愿意在商品目錄上觀看服裝。'他們只要求有性吸引力的東西。這對一個服裝模特儿太過分了',斯尼維麗小姐這么說。"她的主意很高明:諾瑪·簡首先身穿泳裝照一張像就會使所有的委托人喜歡,雖然他們本應該對展覽的內容更感興趣。諾瑪很快就成為金發女郎,不再是褐色頭發了。"有一次我問,為什么我一定要為一則牙膏廣告穿游泳服。這种樣子只能使我看起來好像是精神錯亂。"但不管怎樣,作為攝影模特儿生意進行得很順利,同時她還在補習模特儿的業務課,這些課程她一邊工作就可以順便完成。
  1945年12月,正好到圣誕節的時候,吉姆滿怀希望地回到家里。他現在畢竟還想"形成"一個家庭,他曾對人如此宣布。可以說,在一定意義上他是個出色的修辭學家,他使用"形成"(Wedri)這個動詞恰當地反映了當時的家庭狀況:他已成婚,也曾有過一個兩人小家庭,但現在卻名存實亡,自己從軍在外,妻子獨立生活,維系家庭的紐帶越來越松弛,因而需要重新"形成"一個家庭。但這种設想毫無結果:“她晚回來一小時。她擁抱我,吻我,但有些冷漠。我有兩個禮拜的假期,然后我就要到加利福尼亞海岸邊的一條船上去服役。屈指算來,在這段假日里我們共同度過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晚上。"這個模特儿太忙了,正雄心勃勃地為她的事業而努力奮斗。
  艾梅琳·斯尼維麗帶諾瑪·簡去見成績卓著的攝影師安得列·德·迪內斯(Andle de Dienes),他被這個"膽怯、美貌、孤獨的小孩子"吸引住了。他給她拍的照片被登在封面上,這當然鼓舞了諾瑪·簡。她常常把攝影机和它后面的她覺得很可愛小伙子混淆起來,這一次也是這樣。攝影師把她的花容月貌拍成照片,翻印出無數的复制品,使那舉世罕見的嬌艷活生生地展現在廣大公眾眼前,并永不溫滅,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她對此表現出令人惊异的感激之情。攝影師是她的放大器和揚聲筒,是達到目的的重要幫手。她的照片到處流傳,一張新的面孔和一個新的軀体也在到處流傳,從這張面孔和這個身軀可以'切造出許多東西來"。
  在一次与安得列·德·迪內斯一起出去做攝影旅行時,她順道去看望了她的母親格拉迪斯,她住在俄勒岡州的波特蘭一家低等的小旅館里。格拉迪斯沉默呆滯地坐在女儿面前,對于女儿的禮物和親呢毫無反應,她精神緊張了几秒鐘,說出了下面這么一句話:“我愿意到你那儿去,和你住在一起,諾瑪·簡。"德·迪內斯大概知道媽媽的請求使諾瑪·簡多么害怕,他代她拒絕了母親的要求,還解釋說,他們兩個在諾瑪与吉姆离婚后就要結婚,然后想搬到東海岸去住。第二天晚上諾瑪·簡以她自己的方式"酬謝"了他,后來德·迪內斯就此寫出并發表了一些文字。
  后來諾瑪又与另外的攝影師合作,取得了一些成果,有時也繼續使用她自己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感謝之情。所有的人都如醉如痴地談論她。威廉·布恩賽德(Wlliam Bumside)記得她"一次微笑中令人消魂的眼神",伊爾·莫蘭(Ear Morm)描述了她為一本藝術日歷照像之后的神態。約瑟夫·賈斯古爾(
  JosePh JasgUr)要試拍一些照片,而素來細心并嚴守職業紀律的諾瑪·簡遲到了一小時。他在她的舉止態度中看出了"她的缺乏信。乙,不知道自己是叫人討厭還是受人歡迎"。拉齊羅·威林格爾(bezlo
  Wllinger)是個熱情的人,但他所表達的批評性的意見卻并不那么熱情:“只要她看到一只不管是什么樣的照相机,她就興奮起來,好像換了一個人。如果暫時不能拍,她就重又陷入無精打采的狀態。她有激起別人同情的天賦,并在探索藝術規則方面充分利用了這一點。她常常對那些有經驗又有理論素養的人說,"請再幫助我一下",這种時候沒人能拒絕她的請求。
  這期間格拉迪斯几乎天天給她寫信,請求來到她身邊住。母親在信中說她將幫助女儿做家務,不會添麻煩,她還會……最后終于使諾瑪·簡相信可以冒險一試。格拉迪斯搬到內布拉斯卡林蔭大道,母女倆共睡一張床。雖然在一張床上,兩個人卻并不挨得很近,因為格拉迪斯又陷入呆滯和冷漠的狀態,常常獨自出神。
  對于本來已經一肚子怨气的丈夫來說,岳母的存在就是解除婚姻的充足理由。他不再相信他們能"形成"一個家庭了。因此他短暫的假期就成了一种麻煩,正如格拉迪斯的逗留也是一种麻煩一樣。諾瑪·簡讓母親在4月底,也就是一個月以后,再住進北加利福尼亞的一家醫院。這家醫院是太遠了,偶爾去看望一次也不容易。她始終在為母親操心,但她無法想象一种息息相通的親密關系。她的母親是一個在她生下兩周時就把她送出去的女人,這個女人很少來看她,有時很長時間也木露面,這個女人与她睡在一張床上,卻几乎未曾交談過一句話。諾瑪早把失去親情的悲傷拋諸腦后,況且在她眼前展現出一种誘人的前途。這种前途到底如何完全得靠她自己,雖然還有那樂于助人的艾梅琳·斯尼維麗的提攜,但終究還要靠自己——她沒有閒工夫傷感。
  當她重又向她的指導者述說她的電影夢,述說她在攝影机之前的表演時,她把迷上她的照片的觀眾的意見拿來作為佐證,這些觀眾都對她的天賦才能确信不疑。不過,要想在為數眾多的電影新秀和天才中出人頭地,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候選者必須是單身的。斯尼維麗小姐勸她解除婚姻,甚至原來的媒人格雷斯——她現在喝酒已經有了節制,但沒有戒掉——也支持她。于是早已對婚姻感到厭倦的諾瑪啟程到格雷斯的另一個姨媽那里去。諾瑪治然自得地住在离婚成風的拉斯維加斯,在那里遞交了离婚申請書。本來應該在那里連續住几個星期,但她很著急,她在等待一個奇跡。這個奇跡將在洛杉磯出現。
  具有傳奇色彩的赫達·霍普爾(Hedda HOpper),是与寫作好萊塢重要社論的大手筆勞拉·帕森斯(h)l.──vllaParens)齊名的人物,他傳來一個好消息:“霍華德·胡斯(HOWaZd Hughes)已經脫險了。"他在信中通告了這位因飛机失事而受傷的不幸的制片人胡斯的情況。他接著寫道,"當他拿起一本雜志,看到封面上的少女照片時,立即指示一個同事,給這個年輕女子一份拍電影的合同。她叫諾瑪·簡·多爾蒂,是個攝影模特儿。"這使諾瑪喜出望外,因為除了因照片的流傳而在公眾中享有∼定的知名度之外,她現在又有了在電影業中一顯身手的可能。由于斯尼維麗小姐對20世紀福克斯公司的印象較深,她就想把諾瑪·簡推荐給這家公司。福克斯公司就是匈牙利移民威廉·弗里德(Wlhdri Fried)——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后他把名字改為威廉對b爾·福克斯——想從阿瑟·米勒的先人那里借款建立而未能如愿的那家公司,他最終還是把它建立起來了,因為另外有人為他提供了資金。到這時,比爾·福克斯所遺留下來的家底歸約瑟夫·M.申克(Joseph M.Schenk)(諾瑪·塔瑪芝的前任丈夫)和達里爾·r.扎努克(nry r.zanut)所有,這后一位不像其他人那樣喜歡瑪麗蓮·夢露。公司的經理之一是斯皮羅斯·斯庫拉斯(SpYIDS SkO。),這個人后來曾一度出現在紐約的米勒家里,但不是為了拜訪明星瑪麗蓮,而是為了讓這位著名劇作家在政治上明智一些,像他希望看到的那樣行事。
  當諾瑪·簡終于在對她來說是如此重要的關鍵時刻与這樣一個男人交談時,她松了一口气。跟她談話的人是本·萊昂(Ben Lyon),他是福克斯公司明星獵頭。此外,斯尼維麗小姐還請求女代理人海倫·艾因斯沃斯(Heen Ainsworth)對這個新手多多關照。這就是當時所發生的事情。"我永遠不會忘記与萊昂先生的第一次會面。他不問我的經驗,也不讓我朗讀某一電影劇本的片段。胡斯對我感興趣這件事已傳到他的耳朵里。他建議我拍一組彩色試鏡頭片"。福克斯公司最优秀的攝影師已經幫助諾瑪完成了黑白試鏡頭片,彩色片又會使她登上了更高一級的台階。當萊昂說他還必須征得制片主管人達里爾呼L努克的同意時,瑪麗蓮開始禱告,希望事情不致就此告吹。這時艾因斯沃斯小姐出來說話了:“如果你不讓這個姑娘試鏡頭,我就把她領到另外一個攝制場(即霍華德·胡斯的攝制場)去。請馬上決定。"
  結果事情很順利。諾瑪·簡得到了試鏡頭的机會,攝影師列昂·沙姆洛艾(bon
  ShalnID)說:“這個女孩將成為第二個哈羅廣經過試鏡頭之后,諾瑪与公司簽訂了一份六個月的合同,成了福克斯公司后備人才庫中的一員。不管她工作還是不工作,每星期都能拿到万美元。她還得努力引起新聞部和廣告部的叨個工作人員的注意,以便他們能為自己大肆宣傳。在由她的監護人——總有些醉意的格雷斯·戈達德和一位福克斯公司的代表于1946年8月24日最后簽約之前几天,本·萊昂按他的想法編出了一個電影故事。他不喜歡諾瑪·簡這個名字。原來他記起了一個名字,一個叫瑪麗蓮·米勒(原文如此)的女演員,對這個名字的想象曾給他以靈感,他覺得這個姓名很棒。諾瑪·簡冥思苦想,最后想到了"夢露",這是她外祖父的姓。當她說出她的新名姓時,"姆姆……"本·列昂自己的舌頭也不听使喚了。"瑪麗蓮·夢露",她將被如此稱呼。這個名字就將是她。"我有了一個新名字:瑪麗蓮·夢露。我必須脫胎換骨,這回要胜過從前。"在她于1946年9月13日与詹姆斯·多爾蒂离婚之時,她早就是另一個人了。
  瑪麗蓮·夢露雖有了第一份電影合同,但沒有一個人吸收她參加一部影片的拍攝工作。這最初的半年她沒有撈到一個角色,連一個群眾場面也沒有用她。雖然這樣,她還是几乎每天都到攝影棚里來。化裝師阿蘭·斯尼德(Allan
  Snydr)在試鏡頭時曾"美化"過她,很快就成了她的一位朋友和導師,他認為她的生活道路還長著呢:“她最熱切的愿望就是接受任何可能的角色。"她觀察、詢問每一件事情,去麻煩新聞記者,打扰攝影机后面的人,結果還是只有靜止照片的攝影師啟用了她,他們因她美麗的照片虛构了有關這位見習生的趣聞軼事。
  此后終于等來了第一次拍電影的工作:在布景台上瑪麗蓮·夢露坐在一個小筏子上——這個鏡頭后來被刪去了,在另∼部影片中,她踉在瓊·哈弗爾
  (Jun Ha-ver)和小娜塔麗亞·伍德(Nataie Wood)身后,喊道:“晦,啦!"這部影片的名字是《斯庫達,呼!斯庫達,晦!》(SCudda-Hoo!Scudda-H叮)它并沒有給她和福克斯公司帶來聲譽。她的同事瓊·哈弗爾知道得更詳細:“她那么年輕又那么美麗,那么膽怯又那么緊張。我記得在一場戲中她要在我們大家所住的屋子后面做日光浴。當瑪麗蓮穿著游泳服走上布景場向躺椅走去時,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們不約而同地盯住她,如同凝視泥塑木雕。眾人放下了手里的活計,只顧看瑪麗蓮。瑪麗蓮具有這种令人震惊的素質……"
  從那以后她又失去了工作的机會。一直到后來突然有了完全來自公司方面的支持,這正是她所渴望的:福克斯公司要派几個新手到表演實驗室去,這是一個由哈羅德·克拉曼(HaIDld Clurman)、凱里爾·克勞福德(Cheryl Cranfwh)和李·斯特拉斯伯格所創立的同仁劇院,這家劇院后來演變成紐約演員試驗場。瑪麗蓮對于戲劇沒什么知識,她只能了解題目和作者,邊看劇本,邊与別人一起討論所看的東西。她覺得,在有些戲劇里,可以碰到像她自己、格雷斯、格拉迪斯或伊達·馬丁那樣的人物,戲劇完全不同于好萊塢的電影,它關心的是不義和痛苦,關心的是生活。表演實驗室更支持社會批判性的戲劇,不太注重娛樂性。
  瑪麗蓮結識了克利福德·奧得斯、莫里斯·卡諾夫斯基(Motris
  Camovky)及其夫人福波·勃蘭德(PheebeB12111(),結識了導演艾利亞·卡贊,后者為她能出演角色而拍攝了影片松正的禁忌》,而且他命中注定要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她參加學習,在小舞台上表演,吸取一切必要的知識。与她一起工作和學習的人都來自美國東海岸。紐約!紐約!這個嶄新的世界令瑪麗蓮惊歎不已,這個有摩天大樓的城市.居住著一本正經的人們,也有當演員和導演的戲劇家。她木想爭論什么特寫鏡頭或合适的遠景之類的問題,倒是這個城市最使她感興趣。"我還從未看過一出舞台劇,而且我也不認為我能完全理解劇本里的台詞。而福波·勃蘭德和她的小組卻讓劇本里所寫的一切都完全真實地表現出來了。這使我很激動,我愿意參与這樣的活動。"
  后來當她在第二部影片《危險的年齡》里扮演女招待夏娃時,就把原來的想法全忘了。在這部影片里,她有三場小戲,耍一個噱頭,發一陣大笑,在制作人員名單里她名列第14位。時隔不久就沒有人再談起由阿瑟·皮爾森(Arthur
  Pie'on)編寫的這部描寫青少年犯罪的影片了。而且在第二個半年的合同期滿之后學徒合同就沒有再延長。
  "但并不是一切都毫無希望——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實際上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形。當一個人年輕力壯之時,他可能在星期一想自殺,而到了星期三又笑逐顏開了",瑪麗蓮自己這么說。正好在一個星期三,她認識了卡洛爾夫婦。演員卡洛爾使她起了克拉克·蓋博。盧西勒·麗曼·卡洛爾(Lucille Ryman Carroll)夫人是梅德羅·戈德溫·麥耶(MGMMerm GO如柳MayerPicture Corpondion)制片公司(即米高梅公司)的"本·萊昂",而且這一對夫婦很有錢。瑪麗蓮寫了一張訴苦的傳單,分送給許多人,對它寄予很大的希望。她在傳單里說:“好萊塢肯定是一個滅絕人性的地方。有些男人,他們榨取、利用一個愿意當演員的饑餓孤苦的少女,應該揭露這些男人。"還有,"對我來說自尊是最有价值的東西。如果人失去了自尊,將何以自處?如果說在我的生活中還有一件讓我自豪的東西,那就是:我不再忍耐了。"類似這樣的話通篇皆是。她承認,有几次被男人們"邀請",僅僅是因為她餓得慌。"我們是一群闖進大城市的美貌的女叫化子,我們中很多人都是這樣。美麗的女王1,活潑的女學生,凡間的塞壬2,他們來自各個國家,來自城市和農村,來自工厂,來自街頭藝攤,來自戲劇表演學校,還有一個來自孤儿院。"卡洛爾夫婦最后被感動了,他們邀請瑪麗蓮到他們位于市內的住所居住,不收房租。瑪麗蓮立刻釘上去。當她覺得自己受到喜愛時,她并不知足。卡洛爾夫婦終于和她簽了一份合同,又給了她一筆錢。卡洛爾把她安排在一家實習劇院里,但首場演出瑪麗蓮就弄砸了,因為她經常木能准時到達排練場——由于膽怯,緊張缺乏信心,結果這個戲沒有演完。而且僅僅為了在這對夫婦家里住下去,瑪麗蓮竟一再產生一個念頭——她想認這一對夫婦為義父母。同時在她的一個白日夢里,她把約翰·卡洛爾當成了自己的情人,還請求盧西勒把他讓出來。這太過分了,卡洛爾夫婦明白,必須給她找一條出路。當他們得知她用他們的錢買了篷式汽車。他們停止了給予瑪麗蓮的經濟資助。
  他什I把一個朋友,生意人帕特·德·西柯(PaPeCICCO)介紹給瑪麗蓮。西柯又帶她去福克斯王朝的約
  1這里隱喻演員后備隊伍中最美麗的女孩子。——譯者注
  3Sirene,希腊神話中半人半鳥的海妖,用美妙的歌聲誘惑并殺害過往來的船員。——譯者注瑟夫·申克家里。申克是公司的股東,恰好又是這家公司把瑪麗蓮甩掉了。她在兩部价值木大的影片中的試演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以后,什么角色也沒有撈到。申克年高69歲,是一個有權勢的人物,瑪麗蓮芳齡對歲,當時食不果腹。在午餐桌上,事情就攤開了:瑪麗蓮得到一飯之飽,約瑟夫·申克則得到了他渴望得到的飯后的"甜點心"。作為酬謝,他把她介紹給哈里·柯亨,這個人掌管著哥倫比亞攝制場。柯亨也屬于那些精明強干的年老的骨干分子之列,這些人确信年輕女人可以使自己返老還童。他多少提高了她的表情能力,又把她推荐給他的部門領導人,送她去見哥倫比亞公司訓練演員的娜塔莎·李特斯(Natosha Lytess)。李斯特比約瑟夫·申克更珍視瑪麗蓮,在六年的時間里,她給瑪麗蓮上課。她是個柏林人,在當時她卻宁愿冒充俄國人。她与作家布魯諾·弗蘭克(Bruno
  Fmik)結了婚。在她的丈夫不久前返回德國以后,她和小女儿現在住在好萊塢,為哥倫比亞公司工作。瑪麗蓮開始感受到"她的生活中最不幸的愛護"。瑪麗蓮后來說:“娜塔莎·李特斯……是一個很有知識和文化修養的人。她告訴我應該讀什么書,比如托爾斯泰和屠格涅夫。她使我手不釋卷。"娜塔莎因為沒有實現自己的戲劇之夢而深感痛苦,她津津樂道地談論莫斯科的藝術家們。后來瑪麗蓮不再那么仰慕她了,反而常常因這位女老師有缺陷的形象而輕視她。娜塔莎陶醉和迷戀于她對這個新學生無限的希望之中,希望對她至少在自己所精通的領域里保持支配地位。有一次,在她的一番表白之后,瑪麗蓮對她說:“你不必愛我,娜塔莎,你只需要利用我來工作。"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娜塔莎幫她訓練語言能力,給她上呼吸課,跟她一塊練習跑步、站立和走路,還讓她知道她身体的魅力是自己身上最重要最美麗的東西。后來,當她從側幕觀看她女學生的表演時,她把一只手放在胸前,以此提示瑪麗蓮應該以哪一种力量來引誘人。"不要用語言,瑪麗蓮,這樣你無論如何是不行的。我給你看看另外的東西……"于是她就引導瑪麗蓮去領略那些偉大的詩人和作曲家的作品,這樣她就能因自己在知識上的优越性和熟悉經典作品而感到滿足。
  試驗劇場付給瑪麗蓮一點酬金,卡洛爾夫婦也繼續在試驗劇場俱樂部里為年輕的女藝徒租用一間居室。"我對錢不感興趣,我只希望成為令人惊羡的人物",這就是她的信條,這個信條不久就能實現。安娜阿姨死的時候,這個令瑪麗蓮推一真正喜愛的人的葬禮她都沒有參加,因為她不想錯過李特斯的課。
  不久終于又有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在娜塔莎的干預下,哥倫比亞公司雇用瑪麗蓮參加拍攝影片《合唱隊的女人們》(halles
  oh the ohOUrs)。在這部又省錢又快捷的影片里她扮演一個名叫佩吉·史密斯的合唱隊姑娘。這是一個不引人注目的下層小人物,而且又是一個能激發男人產生真正男子漢气概的人物。影片演出后,她因扮演了這個角色而受到贊揚。終于有收獲了。此后她又參加了兩部影片的拍攝,一部是《誰都能看出我愛你》(Anyone Can seel hoVe yoll),另一部是《每個嬰儿都需要爸爸》(Every Baly Needs a Dadadadd)——瑪麗蓮生而無父,她對"每個嬰儿都需要爸爸"這層意思有刻骨銘。心的体驗,表演這樣的劇情時,她比導演和角色所要求的有更多的真情實感。在影片中扮演她母親的阿德勒·捷爾金斯(Adele Jergens)回憶起她時說:“她流著淚對我說,她失去了母親,正像影片中的合唱女郎所感到的那樣。瑪麗蓮屬于那些大家都本能地愿意保護的少女,盡管她們并不是笨頭笨腦,而且也許完全不需要幫助。"
  捷爾金斯太太可能沒把話說完,但她所說的并不适用于瑪麗蓮。實際上,瑪麗蓮雖然覺得獨立自主的生活并不完全那么坏,但仍然總是渴望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能為她安排一切,是她可以倚靠的一面牆,是她緊緊抓住的一只手。弗雷德·卡格爾(Fred Kargur),一個金發的男子,比申克年輕得多,形貌俊美,溫柔友善。當他与瑪麗蓮一起練唱影片中的歌曲時,就成了她"符合標准的"男人,而他也同樣第一次感覺有了偉大的愛情。瑪麗蓮這一次是真的墜入愛河,當她看見他時,不由得絆了一跤,甚至有點喘不過气來。當她偶然碰到他的手時,膝蓋就有些發軟。'有一天晚上,他把他的儿子送上床以后,就為我彈奏鋼琴。他彈了好久。后來他做了一個動作,這使我一陣心跳:為了更好地看清樂譜,他戴上了一副眼鏡。我還從未看見過他戴眼鏡的樣子……現在他戴上了……這使我神魂顛倒。他停止演奏,摘下眼鏡,向我走過來。他擁抱我,吻我。我閉上眼睛,一种新的生活開始了。"如果把現實生活中的一切細節都像電影那樣直接展示出來,恐怕是會令人討厭的,此事就不必——一詳述了。
  瑪麗蓮与哥倫比亞公司的合同沒有被延長。她還留在那里,如果沒有弗雷德這個使她魂牽夢繞的男人,事情就會是另一种樣子。弗雷德·卡格爾在哥倫比亞公司從事電影音樂工作,他离婚以后同母親、女儿、孿生姐妹以及她的孩子們住在∼所房子里,組成了一個大家庭。對于瑪麗蓮來說,這個家庭散發著一股幸福的气息。她希望在那里生活,与他的家人還有弗雷德住在一起。她當他的面巧妙地編造了一套有關她的居住狀況不堪忍受的謊言,弗雷德一陣心酸,就讓她搬過來住。她和孩子們玩耍,幫助做家務,她理所當然地夢想著很快就成為第二個卡格爾太太。結果弗雷德看穿了她這個小詭計,這更使他确信自從离婚以后就一直堅持的對女人的看法,現在對瑪麗蓮也是如此。無論如何,結婚的事是木成了。在她的回憶錄里記下了這樣的對話:“'你哭得太突然了,'他說,'你的智力還沒有充分發展起來。与你的胸脯相比你的智力只是個胎儿。'我不能反駁他,因為我不知道EInbryo(胎儿)這個詞是什么意思,必須到詞典里去查一查。'你的智力是魯鈍的,'他說,'你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生活。你靠翅膀懸浮在生活之上,是翅膀使你停在水面不致沉入水中。"'一廂情愿的希望沒有實現,現在她清醒了。弗雷德還与她相處了一段時間,也許是由于翅膀的緣故。他和她一起練習唱歌,給她買了一個牙齒矯正器。瑪麗蓮的牙齒長得不太整齊,矯正器用來幫助她使門牙的姿態變得更合适一些。雖然不斷遭到批評,瑪麗蓮還是愛著他。這一段插曲按照一种司空見慣的老套子繼續下去:卡格爾毫不掩飾地承認了自己對她的看法,強調她的文化素養太差。她比以前更愛他了,忍受著痛苦,同時還希望終究會有一天他愿意和她結成眷屬。瑪麗蓮就落在這种被動的依附狀態之中。娜塔莎,瑪麗蓮的這位盟友,現在也為她心愛的女學生的痛苦而憂慮。她是一個美麗而可塑的電影之材,又是一個感情易于波動的旋轉水馬,只有用一個楔子才能擋住它,使它不再旋轉。
  后來,這個被稱為約翰尼·海德的楔子出現了。他比瑪麗蓮矮15公分,卻比她大力歲,是一個有權勢的人物:神通廣大的威廉·莫里斯公司代理處的副總經理。1948-1949年的除夕之夜是他走桃花運的時刻,他認識了金發的瑪麗蓮,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感受。他傾慕于她,因為他對瑪麗蓮的過去一無所知。他拋棄了家庭,不顧良心的譴責和層弱的体質与瑪麗蓮纏綿夠俄,僅僅為她而生活。他希望她嫁給他,即使將來當一個富有的寡婦也不愁生計。但瑪麗蓮卻更喜歡成為令世人矚目的風云人物,她不愿照海德的安排去做,不希望成為拆散了一個家庭又去搶占遺產的人。約翰尼·海德已經發現了她令人惊羡的特質,他像娜塔莎一樣向她介紹了他崇拜的劇作家和作曲家。他也喜歡俄國人,向她講述了俄國革命和他想成為一切貧苦人的辯護土的愿望。當時他誤以為這個愿望能在共產主義中實現,這使她感到特別高興。瑪麗蓮則以她的方式酬謝了他的關怀和無微不至的照顧。后來當她因為不再完全獻身于他而受到憤恨。責罵和侮辱時,她依然如故。對這樣的人她很熟悉,也很同情。他愛她如此之深,也就比她更軟弱。自從認識了海德以后,她有這樣的感受:“我知道,沒有人能像約翰尼·海德那樣給我那么多的幫助,他對我如痴如狂,但他也使我感到膩煩。我從不欺騙他,我也不認為允許他如此愛我是一件錯事。性生活對他很重要,對我則沒什么。"
  海德确實幫助了她。1949年2月她開始拍第四部影片《幸福之愛》(Giticklieh verlieb),搭檔是格羅柯·馬爾克斯(GroUCho Morx)。在其中的一場戲里,她身穿晚裝出場,給了格羅柯一個耍噱頭的机會,然后就走掉了。這個情節表演充分,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這段戲總共只有一分多鐘,而片頭字幕上卻打出"初次亮相:瑪麗蓮·夢露"的字樣。這是約翰尼·海德一手策划的,她當然要感謝他。格羅柯·馬爾克斯向新聞界說:“這實在令人惊歎,她竟集瑪葉·維斯特(Mae West)、捷達·巴拉(Thed B。)和熊·皮普(BO Pap)于一身。"這無疑是更有效的廣告,而且是免費的廣告。1949年7月她啟程去做一次宣傳旅行,終于又可以离開洛杉磯,可以到外面去兜一圈了。
  在這之前,因為卡洛爾夫婦停止了經濟資助,她又一次覺得手頭很緊,就請求別人再為她拍一些照片。結果托姆·凱利(e elly)給她拍了一張洪啤酒廣告用的照片,并向她提出能獲得更高酬金的建議:為一份日歷做裸体模特儿,有立姿,也有臥姿。瑪麗蓮對這個建議沒有异議,她舒舒服服地披著紅色天鵝絨,站在攝影机前,酬金為50美元。三年以后,即1952年,當全世界都發現這個日歷封面的人是誰時,這幅照片就引起了轟動。日歷!有些人大喊大叫,另一些人則把這幅美貌絕倫的相片貼在牆上。瑪麗蓮以此把自己從困境——由于要為她買的汽車分期付款而囊中羞澀——中解救出來,并贏得了更大的名聲,征服了更多的觀眾。
  在為影片《幸福之愛》——盡管在這部影片中她只有60秒鐘的戲——所做的一次周游全國的宣傳旅行之后,制片人賴斯特爾·柯万(luster
  Cowan)發現她最适合于做這類事情。他的看法是對的。通過熱心矮小的約翰尼·海德的介紹,瑪麗蓮在福克斯公司要拍的《一張去托馬豪克的車票》(A Ticket toT皿ml即企)中擔任角色。這一回她演的又是一個合唱女郎,要說的台詞她很快就記熟了。她在一場戲里嫵媚而又動人地說"哼姆……"在另一場里她和另外三個女伴合唱了《嗅,你是個多么魯莽的年輕人》這支歌。化裝師把她打扮成用黃色彩綢短裙圍住腰身的小姑娘,這衣服不太合身,但卻符合野蠻的西部風情。但這部影片沒有使她實現夢想。
  約翰尼·海德常和瑪麗蓮出去游玩。如果他因必須出差而不能這樣做時,他就精心安排,以便在她單獨出去時也能讓他放心。有一次他派她帶一分計划去找魯伯特·艾倫(Rupert
  Alien人在那里她認識了一群紐約來的攝影師,他們是為新聞報道來訪問好萊塢新秀的。她結識了東道主,也就是魯伯特·艾倫。當時他還是側察》(I-c)olt的記者,但不久職務就變了,掌管了最漂亮最宏大的新聞載体的工作。馬列納·迪特里奇(MarleneDietrich)和格利高里·派克(GVegory
  Peck)与他有業務往來,后來成為摩納哥王妃的格雷絲·凱麗(Gmeekeily)与他交情甚密。對于瑪麗蓮來說他是個不坏的伙伴,也是有用之人。
  這天晚上在場的還有一位攝影師,他以關于攝影術的談話和"照相机語言"的概念迷住了瑪麗蓮。對于攝影師來說,這是很容易辦到的。這位攝影師名叫米爾頓·格林(Mition
  Greene),當時刀歲,已經濟身于最优秀的模特儿攝影師和肖像攝影師之列。瑪麗蓮在她的日記本中曾寫過這樣一段話:“為了減少約翰尼·海德的猜忌,我做到了一切。我沒有同其他男人出去散步。我如此忠誠于他,就像他善待于我一樣。"當她在這個晚上与米爾頓·格林在查特奧·馬蒙特飯店——這也就是后來米勒住在雷諾等待离婚手續時,她和米勒秘密幽會的地方——面談時,當她提議与他共度良宵("我對格林說,我很忙,但我今天整個夜晚都給他當模特儿。")卻沒有拍成一張照片時,她可能估計到約翰尼不會再那么特別友善地對待她了。她對米爾頓有一點愛戀,而且這次會面是以后共同工作的奠定基石,兩人希望通過這种合作都能更加富有,更加幸福。現在格林返回紐約,瑪麗蓮有些傷感,但馬上就集中精力投入自己的事業。
  關于以后的情況,以及拍下一部影片《瀝青叢林》(Aspo
  Dsehungl)時瑪麗蓮是否被聘用,許多傳記作者其說不一,甚至有很大的分歧。其中有人說,導演約翰·休斯頓(加h Hustoll)有意刁難,讓她把本來在地板上練熟的角色挪到臥榻上去表演;另一些則說(甚至也包括休斯頓本人),休斯頓早就知道他面對的是一個多么有才華的女演員(這從何說起?她以前演過的影片是不可能使他信服的),因此毫不猶豫地聘用了她。据斯普托說,他知道一個由卡洛爾夫婦策划的針對休斯頓的計謀:休斯頓本沒有想到要聘用夢露,而是要聘用另外一個女演員。湊巧的是,這位有名的演員兼導演欠了很多債,有兩匹馬寄養在卡洛爾夫婦的牧場上,他受到卡洛爾夫婦的威逼:要么讓瑪麗蓮朗讀劇本,以便糾正最初對她的不良印象,要么就賣掉他的馬。娜塔莎·李特斯日以繼夜地和瑪麗蓮一同排練,最后得到了這個角色,休斯頓則保住了他的兩匹馬。她第一次向導演提出條件,那就是允許她的老師娜塔莎在拍攝過程中陪伴在身邊隨時指導她的表演,這是一個沒有先例的要求,顯然不會使她的導演感到歡心。
  她在第六部影片里也只有五分鐘的戲,但她使出渾身解數,竟顯得游刃有余。她的天性天真而浮蕩,無依無靠而又毫不猜疑,喜歡賣弄風情,有些孩子气,又招人迷戀,听天由命但又在木斷進取。這部片子放映以后人們才首次談起瑪麗蓮·夢露這個女演員,木再僅僅說她是一個渴望當明星的性感金發女人了。盡管如此,前程仍然荊棘叢生,艱難困苦。在她的下一部影片《溜冰狂》(Rolsclllllll:leber)中,她出場的時間仍然只有几十秒。在拍攝過程中她与女理發師阿格內斯·弗拉娜甘(AgnS Flangn)交上了朋友,這個人又充當了義母的角色,并向瑪麗蓮展示了她和諧的家庭生活幸福和快樂。從那以后她又拍了兩部影片:《右邊的十字架》(ffigh Cross)和《故城遺事》(HOInetown Story),在這兩部片子中她的戲仍很少,很少。
  以后又是一段沉寂,她的電影生涯停滯不前,好萊塢的天堂之夢必須暫時再代之以塵世的生活。此時她對此已有所准備:她繼續向娜塔莎學習戲劇藝術,繼續和約翰尼·海德出去游玩。她甚至還一直希望他作為自己的代理人更加積极活動,最好忘記作為情人的角色,而這使約翰尼很傷心。為了切近地親自照顧他疲憊不堪的身体,她從公共寓所里搬出來。現在她把命運操在自己手里。她求助于年老卻頗有神通的花花公子喬·申克,雖然因為這件事他后來才稱她為"目標明确堅定不移的小蕩婦",幸運之神再次光顧于她。作為女權維護者而享有盛譽的申克,這次又伸出援助之手。
  奧斯卡獎獲得者約瑟夫·L.曼凱維茨
  (JOe LMankiewicz)正籌備他下一部影片《夏娃的故事》(川iestiber Eva)。其中的卡斯維爾小姐一角由瑪麗蓮來扮演最合适。曼凱維茨喜歡瑪麗蓮的"气喘吁吁的儀態和一种溢于言表的純真無邪",于是她得到了這個角色:劇中卡斯維爾小姐是另一人物德維特先生的情人,還是一個聲譽日隆的女演員,她對她与著名批評家的關系寄予很高的期望。德維特認識到她"求知欲很強又很缺乏自信,謙虛朴實,認真准時,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惹人注目。她希望人們喜愛她,与她談一些具有惊人的深刻意義的話。她對富于理智的話題感興趣,而這——即使委婉一點說的話——只會把她弄糊涂。有她在場誰都很難集中思想。"瑪麗蓮仔細讀過一卷里爾克1的作品,這給她的導演留下了深刻印象。斯普托摘錄了曼凱維茨的話,他像米勒一樣,也認為瑪麗蓮是他所認識的最孤寂的人。"她無論如何不敢承認,她跟我們是一類人,是我們的伙伴,這正是我們合作的基礎。她覺得自己依舊了然一身。她不是一個孤僻离群的人,她是純真朴實的,但只是覺得干然一身而已。"
  接下來又是一段空閒。這一回瑪麗蓮設法彌補了這段空白,她在洛杉肌的加利福尼亞大學登記注冊,隱姓埋名地去听課。同時她還搬到娜塔莎·李特斯那里,因為她沒有返回約翰尼身邊,又想節省一點錢。約西法,一只奇特的微型小狗,是她24歲生日時喬·申克送給她的貴重禮物。這只狗從沒受過不能隨地大小便的訓練,使娜塔莎很憎惡,她的生活環境總是一塵不染,洁淨無
  ffoner Maria hilke,1875-1926,德國詩人。暇。盡管約西法留下了令人討厭的痕跡,娜塔莎极力克制,繼續教她的女學生學習舞台藝術,而且她心里還确實很高興,因為她的學生近在咫尺。任何一次告誡在瑪麗蓮看來都是一种"辱罵"。
  病弱的約翰尼被冷落了,而喬·申克卻沒有這樣,瑪麗蓮把社論撰寫者西德尼·斯柯爾斯基(Sidney
  Skol-sky)也算進她最新俘獲的"有用的男人"之列,這又是個類似約翰尼·海德的微型男人。西德尼辦公室的下一層是一家經營藥丸和化裝品的超級市場,名為"施瓦波商店"。這家商店還被稱為咖啡屋,當時在這里許多人才像成熟的水果一樣四處懸挂,待价而沽。簽定過許多重大的合同和契約,斯柯爾斯基的女儿斯蒂菲(Steffi)看出:“瑪麗蓮在我父親身上發現了一顆相通的心靈。他們倆都是膽怯的小人物,兩個人都比人們所認為的要角黠,但与父親的极有理智的猶太品性相比,瑪麗蓮自然會顯出某种弱點。"說的不錯,后來也果然如此。
  瑪麗蓮很希望斯柯爾斯基把她的照片拿到報紙上去發表。斯柯爾斯基深知她那"令人感動的脆弱性",兩個人就成了柏拉圖式的朋友,關系如同父親和女儿一般,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由于約翰尼·海德的周旋,瑪麗蓮与海德的代理處簽訂了一份為期三年的合同,電影界的曙光重現了。欣喜之余,她跑到斯柯爾斯基那里。他給她三片安眠藥,這藥片能使她在興奮中酣然入夢。斯柯爾斯基自己也有藥(有些具有毒品性質)痛,他那位于"施瓦波商店"之上的辦公室正是服用這類藥品的理想場所。工作問題有了著落,不過瑪麗蓮在喜劇片《豆宏年華》中只得到了一個小角色。這時,斯柯爾斯基送給她的藥片對她產生了不良影響。
  圣誕節快到了,在瑪麗蓮和娜塔莎去墨西哥采購節日用品之前,她去醫院看望了約翰尼·海德。英國著名演員勞倫斯·奧立弗(ho。nee OliVier)曾記得海德的病床上有"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美麗的金發女郎"在看望他。如果他預料到,這個女郎后來成了他的搭檔,并能把他從高傲的英國式的矜持中拖出來,也許他會跟她說几句話。
  從墨西哥回來以后,瑪麗蓮听到了約翰尼·海德故去的消息,這使她深為震動。她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朋友。她的悲傷無法排解,或許推一能代替他的就是喬·申克。他向她表示哀悼,并把客房提供給她居住。攝影師薩姆·蕭(Sam Shaw)是瑪麗蓮這段時間里認識的,他了解申克和夢露之間的情誼:“喬·申克對她如痴如狂。他是她的資助者。當她餓了,很想体面地大吃一頓時,或者當她感到傷心想一哭為快時,她就打電話給他。"申克确實對她如痴如狂,并總是讓她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這就把他同其他傾慕者區分開來,那些人把對她的愛慕和自己的自私、自尊、自愛混淆起來,還常常想責備她,然后揚長而去。比起他們申克是一位真正的朋友。
  瑪麗蓮無比悲痛,她為約翰尼·海德而傷悼,盡管她又有了為福克斯公司拍戲的前景,并有可能簽訂一份長期的合同。她感到失去了他的忠告,這些都出自于知己之心,她也一定為把他一個人拋下去墨西哥而感到歉疚。雖然她對海德的去世難以釋怀,但還是賣掉了他送給她的貂皮大衣,因為娜塔莎買了一所新房子,需要錢。瑪麗蓮搬回貝夫里·卡爾頓飯店(Bhal CantonHotel),這家飯店不算堂皇,卻离福克斯公司的拍攝場很近。
  1951年回月開始了影片《豆寇年華》(AS
  yOUn Asyou FeeD的攝制工作。導演哈蒙·瓊斯(H。Jones)對瑪麗蓮深表同情:“她簡直止不住眼淚。每次當我要她出場時,她就哭。后來她的眼睛全都哭紅了,哭腫了。"瑪麗蓮躲在拍攝場的角落里——有一次在一個角落里她碰見了艾利亞·卡贊,他只匆匆地見過她一次。這就足夠了:“她不和任何人出去散步,因此我想,我應該看望這個女孩一次……那時所有的年輕女演員都被當做獵獲物看待,只等著被男人捕獲和征服。如果我認真地表達出我對她的真實興趣,那我必能成功。"當時瑪麗蓮好像竟沒有看出這种態度,沒有看出這种只管打自己算盤的冷靜的自信。或許她是在反抗卡贊的扭力?
  實際并不是這樣。他親自照顧她,与她一起出去游玩,驅車穿過好萊塢,領她進小酒館和大飯店,親自給她帶上貴重的首飾。她認識他,喜歡他。她顯得很自豪,也很樂意被介紹給他的朋友們。其中之∼就是阿瑟·米勒,一個來自紐約的著名劇作家。當瑪麗蓮碰到他的手時,她几乎喘不過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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