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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改革


  ·職業与業余
  ·節流与開源
  ·電視轉播權
  ·与阿維蘭熱的沖突
  ·《奧林匹克計划》

  1980年曾同薩馬蘭奇一起競選國際奧委會主席的新西蘭人塞西爾·蘭斯洛特·克羅斯去世前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薩馬蘭奇繼承的是一個19世紀的國際奧委會,而他留下的將是一個21世紀的國際奧委會。”
  的确,薩馬蘭奇繼任國際奧委會主席時,奧運會正處于低潮時期,有些做法和規定已經不适合當時形勢的發展。正是他面對現實,銳意改革,一舉解決了多年懸而未決的問題,從而使奧林匹克運動發生了喜人的變化。
  薩馬蘭奇首先從職業与業余這個多年來懸而未決的問題上入手。
  這個問題今天看來十分簡單,但當年它卻是個遺存多年又极其敏感的問題。從某种程度上講,這是涉及奧林匹克運動原則的問題。
  何謂職業与業余、它們之間的區別何在?簡單說就是一句話,業余運動員另有生計,不因為參加体育比賽而獲得任何報酬或獎勵。職業運動員則以參加比賽為生,取胜后會獲得丰厚的物質獎勵。1947年通過的《斯德哥爾摩規定》下的定義是:“業余運動員是指那些僅僅為了歡樂,為了獲益于身心和社會而參加競技運動的人。對他們來說,運動不過是一种娛樂,而不涉及任何直接或間接的物質收益。”
  古代林匹克競技會就十分強調業余原則,獲胜者的獎勵只限于圣橄欖枝做的花環、棕櫚枝及其它精神鼓勵。顧拜旦對此十分贊賞,并把這項原則引進了《奧林匹克憲章》。他還不斷提醒后人,古代奧林匹克競技會的解体,競技者職業化是重要原因之一。
  古代奧運會的參加者參賽前必須在一份事先准備好的誓詞上簽名。誓詞是:“我,簽名者,以我的名義宣布,是符合奧林匹克關于業余主義規定的業余選手。”
  薩馬蘭奇以前的6任國際奧委會主席都很強調奧林匹克運動的業余原則。就連思想開放的布倫戴奇也一直堅持業余原則。他在1969年華沙國際奧委會第68次會議的發言中指出:
  “奧林匹克運動遠不止是一种四年一度的体育盛典。它是教育和生活本身的哲理,是人類智力、生理和道德全面發展的表現。而人類的全面發展也應該充分体現出業余精神。”
  傳記作家漢斯·克萊因也寫道:
  “布倫戴奇并沒有把体育當成自身的目的,而是把它當作業余体育愛好者們為了完成生活中其它更重要的任務而進行准備的一個手段。”
  布倫戴奇拒絕對這一原則進行任何微小的改革,他把所有与商業有關的東西都拒之門外達20年之久。在他离任之際,仍然堅持說:
  “時代已經發生了變化,而且將繼續發生變化。但是,奧林匹克的理想應該永遠一成不變。”
  布倫戴奇的話似乎不無道理,但是理想是建立在現實基礎之上的。完全脫离了實際的所謂理想不僅不可能實現,而且它本身已經不能被稱為理想了,只能被稱為空想。
  事實上,絕對業余的選手從來就不存在。相傳在古希腊,獲得榮譽的競技者們也還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得到了一定的物質獎勵。
  有關業余和職業爭議最著名的冤案是“索普事件”。在1912年的瑞典斯德哥爾摩奧運會上,非凡的美國運動天才索普,以絕對优勢奪得男子五項、十項全能兩枚金牌,成為這屆奧運會的頭號新聞人物。但半年后,美國种族主義分子誣諂索普是“職業”運動員。翌年,國際奧委會追回授予索普的金牌,震惊世界。索普投訴無門,1953年在憂憤和貧困中病逝。他留給世界的最后一句話是:“還我金牌!”。1982年,國際奧委會為索普冤案平反昭雪,他失去的金牌也在1983年由薩馬蘭奇親自交還給他的女儿。但是索普沉冤事件,在奧運史上留下了深深的遺憾。
  40年代末期,加拿大女選手巴爾巴德·斯科特獲得世界速滑冠軍,她的故鄉渥太華為之振奮,決定贈她一輛汽車。國際奧委會聞訊后,立即警告她不得違反業余原則,否則將失去參加奧運會的資格。斯科特只好忍痛割愛,第二年,她在第5屆冬季奧運會上又獲得了一塊金牌。賽后,斯科特立即接受了故鄉人贈送的汽車,并且轉為職業運動員。
  盡管當時布倫戴奇為薩馬蘭奇進入國際奧委會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布倫戴奇的提挈,薩馬蘭奇可能連國際奧委會的大門都進不去。但薩馬蘭奇并未因此就在這個重要問題上附聲于布倫戴奇。還在布倫戴奇擔任國際奧委會主席的時候,薩馬蘭奇就在一些公開講話中指出,体育運動對于某些人來說可以成為目的,而不是他生活的其它內容的輔助手段。
  薩馬蘭奇的這番話与布倫戴奇的觀點完全相反,引起了布倫戴奇的不滿。布倫戴奇也曾私下指責薩馬蘭奇“言語不檢”。
  但是薩馬蘭奇并沒有因此而駐足不前。他針鋒相對地指出:
  “奧林匹克運動必須向世界上所有最优秀的運動員開放,即他們在自己的國際体育組織允許的范圍內賺錢。”
  職業運動員參加奧運會早已成為有目共睹的事實,薩馬蘭奇不過是明确無誤地指出了這一事實。正如1981年德國一家報紙所評論的那樣:“對于布倫戴奇視為神圣教條的業余原則,薩馬蘭奇認為那只不過是個性質問題。職業選手已經在奧運會多年。現在我們應該做的就是將真相告訴大家,我們希望把這一切都大白于天下。”
  所謂的業余原則實際上早已名存實亡。社會主義國家的運動員基本上都是職業運動員,他們領取國家發給的工資,專門從事体育訓練和比賽,獲獎后也得到國家的物質獎勵。
  不僅是社會主義國家,其它國家參加奧運會的選手也都得到了厂商經濟上的支持。如果沒有企業提供資助,僅靠他們從其它職業中賺取的薪金,恐怕連賽前的系統訓練都不可能實現,更別說參加高強度的奧運角逐。除此,大多數國家的獲獎運動員都能夠得到厂商、社會團体和國家的巨額獎勵。
  奧運會的業余原則不能适應現實情況,因此執行起來就很困難。盡管《奧林匹克憲章》規定,奧運會的比賽只是運動員与運動員之間的比賽,而不是國家与國家之間的比賽,運動員以國家為單位參加奧運會,只表明他們是在自己國家的奧委會組織下參加比賽,并不代表國家。但是新聞記者和各國政府總是以國家為單位,計算獎牌總數,并且視運動員個人的成績為國家的榮譽,并重獎獲得獎牌的運動員。國際奧委會對此也無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
  對于一些國家名為學生,實為職業運動員的選手參賽,國際奧委會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如果真的嚴格執行業余原則,可以想象得到,奧運會恐怕就開不起來了。
  其實國際奧委會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在70年代初,國際奧委會就非正式同意運動員按照各單項運動協會的規定,在准備正式比賽期間接受協會的資助,接受協會授予的獎金。1974年,國際奧委會還通過了對“業余化”的新定義。即規定,允許運動員在參加体育運動期間獲得工資,允許運動員獲得參加學習期間的体育獎學金。但這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并不能最終解決問題,圍繞參賽選手的資格的爭論一直沒有停息,因獲獎運動員接受巨額獎勵而遭到譴責的事例仍時有發生。
  薩馬蘭奇順應歷史潮流,于1981年修改了《奧林匹克憲章》的有關條文,去掉了“業余”一詞,并且委托各國際單項体育協會制定自己的條款准則,由該協會确認參賽選手是否符合業余原則。只要該協會認可,國際奧委會也予以同意。首先從薩馬蘭奇的改革中受益的就是网球運動員。
  网球運動是一項只有職業運動員才能真正達到最高水平的運動。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在運動員的歸屬問題上出現了鑒定的困難,它較早被吸收進奧運會中,后又從奧運會的比賽項目中被取消。經過64年的爭論,漢城奧運會上,它又被人們接受,重新登上奧運會的舞台。
  職業网球運動重返奧運會賽場是薩馬蘭奇銳意改革的結果。正如國際网球聯合會主席查特里埃爾所說的那樣:“沒有薩馬蘭奇就沒有今天的這一步。”
  1990年11月,在東京國際奧委會第96屆會議上,薩馬蘭奇再次主持修改《奧林匹克憲章》,明确規定運動員參賽資格為:

  一、尊重公正比賽和非暴力精神,并在運動場上表現出來;
  二、不使用國際奧委會或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規則禁用的藥物和方法;
  三、尊重并遵守國際奧委會醫務條例;
  四、在奧運會期間不允許以本人的名字、圖像或比賽成績用于廣告目的;
  五、報名或參加奧運會不應取決于任何經濟上的考慮。

  從此,業余原則完全從《奧林匹克憲章》中消失了。但這并沒有改變奧林匹克運動的性質,現在奧運會依然不對獲獎運動員進行任何物質獎勵,這是區別于其它大賽,特別是大獎賽的一個重要特點。
  70年代以來,隨著國際奧委會委員增加,規模擴大,經費預算逐漸顯出了“捉襟見肘”的窘況。布倫戴奇和基拉宁都采取了這樣或那樣限制開支的辦法,而薩馬蘭奇上任伊始,就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以后國際奧委會成員外出開會、考察的机票全部由國際奧委會承擔。以前這些費用都由各委員自行解決,在某种程度上影響了委員們的工作積极性。他還發給每個委員一個高級索尼收音机,用以了解世界各國的各种動態,因為体育活動并不是獨立存在的,它的發展与政治、經濟形勢有著密切聯系。當然,薩馬蘭奇這樣做并不是因為他不了解國際奧委會的家底,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對一個組織來說,“節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開源”。
  作為一個精明的商業家,薩馬蘭奇對金錢的重要性十分清楚。一項事業要想得到長足發展,就必須有充足的資金。早年他在組建西班牙第一支旱冰球隊時,就已認識到,体育事業的發展更离不開金錢。入主維迪堡后,薩馬蘭奇首先想到的就是充實國際奧委會的金庫,為發展奧林匹克運動爭取到穩定的資金來源,于是就有了“奧林匹克計划”。“奧林匹克計划”是薩馬蘭奇對奧林匹克運動的巨大貢獻,也是他擔任國際奧委會主席之后的几個主要功績之一。
  “奧林匹克計划”于1985年5月27日由國際奧委會同阿迪達斯公司總裁霍斯特·達斯勒簽訂,以后每年續簽一次。可以說,這是奧林匹克運動中第一個把体育同商業聯系在一起的計划綱要。根据這個綱要,阿迪達斯公司每年要向國際奧委會提供一筆資助,具体數額因情而异。這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做法。以往,企業不直接資助國際奧委會,而是向奧運會組委會提供贊助,借此宣傳自己的產品,國際奧委會只是在奧運會結束后向組委會收取一定比例的商業廣告費。根据“奧林匹克計划”的規定,阿迪達斯公司每年都要向國際奧委會提供一次資助,使國際奧委會歷史上第一次有了固定的資金來源。
  這個設想首先由霍斯特·達斯勒提出。達斯勒是阿迪達斯体育制品有限公司的第二任總裁,前任總裁是其父阿道夫·達斯勒。阿迪達斯的名字就是由“阿道夫(Adolf)”的前兩個字母和“達斯勒(Dasler)的前3個字母,中間再加一個“i”組成。達斯勒提出這個設想并非完全是出于商業目的,更大程度上是出于他同薩馬蘭奇的私人友誼。霍斯特·達斯勒常常說:
  “薩馬蘭奇不是我們的理事,而是我們的朋友。”
  也許是對商業和体育之間的關系的共同見解使他們情趣相投,而他們的友誼又是商業与体育結合的明證和典范。
  霍斯特·達斯勒總是在薩馬蘭奇最需要幫助的時刻伸出友誼之手。薩馬蘭奇擔任駐蘇大使期間,霍斯特·達斯勒積极活動,為薩馬蘭奇競選國際奧委會主席爭得了非洲和歐洲國家委員的支持。由于70年代奧運會連連受挫,80年代初奧運會影響降低,國際奧委會面臨經濟危机。霍斯特·達斯勒在得知這一消息后主動提出与國際奧委會簽定“奧林匹克計划”,定期向國際奧委會提供資助,真可謂是雪中送炭。
  奧林匹克運動是一項神圣的運動,因此她歷來反對商業化的做法。布倫戴奇多次宣稱他堅決反對体育商業化。
  對于商業化的問題,關鍵在于如何理解。一切有悖于奧林匹克精神的、將運動或運動員濫用于商業目的的做法,都在被反對之列。但實際上對于商業還應當有另一种理解,即体育必須和商業結合起來,在体育運動中要有經濟价值觀念。對于非營利性質而有助于奧林匹克運動發展的商業活動,不僅不應該摒棄,而且應該爭取。在商品社會里,任何組織或個人如果完全脫离了商業活動,他就不可能生存下去。
  奧林匹克運動也是一樣。顧拜旦倡導的“純粹的”、完全沒有“銅臭味”的奧林匹克理想,其實只能存在于紙墨之中。現代奧運會中,即便是無償的資助,要百分之百地排除營利也是不現實的。
  資助不同于廣告,可以短期內收到效益,它的作用是在被資助者心中和社會上樹立自己的地位和形象,從長遠的觀點看,仍是有利可圖的。從這個角度講,它又具有了商業化的性質。但它不是赤裸裸地買賣,而且于被資助者有利,有時甚至能挽救和發展被資助者。
  當然,國際奧委會的財源是多渠道的。除了阿迪達斯公司的定期資助外,國際奧委會主要從奧運會舉辦期間的電視轉播權、廣告費和資助中提成,其中收入最多的是電視轉播權提成。自1980年以來,國際奧委會規定每屆奧運會的電視轉播費的三分之二留給奧運會組委會,三分之一交給國際奧委會,僅此一項几乎占國際奧委會全部收入的一半。
  隨著電視的普及和各電視巨頭的激烈競爭,奧運會電視轉播費也水漲船高。對于國際奧委會和奧運會組委會來說,這誠然是好事,但國際奧委會最關心的是自己能夠收入多少。為此,國際奧委會決定從第24屆奧運會開始,直接參与電視轉播費的談判。
  作為奧運會組委會,當然希望轉播費越高越好,但國際奧委會卻另有打算。轉播費高固然好,但得讓電視巨頭掏得心甘情愿。奧運會組委會反正是一錘子買賣,但國際奧委會每4年還要同他們打一次交道,不能一刀宰了會下金蛋的雞。
  漢城奧運會電視轉播費談判順利。巴塞羅那奧運會轉播費談判小有周折。巴塞羅那奧運會組委會成員、巴塞羅那副市長阿瓦德拒絕了國際奧委會以低于漢城奧運會3.09億美元的价格向世界頭號大亨美國出售轉播權,一舉報价3.6億美元。
  美國三家電視廣播公司在競爭,但報价普遍与組委會一方持平。組委會不急不溫,繼續拍賣轉播權。談判自從1986年4月巴塞羅那獲得主辦權后不久便開始了。國際奧委會代表迪克·龐德在第一輪談判里就准備接受美方的价格,可是阿瓦德堅持要再等一輪談判,以便把价格繼續抬高。
  談判斷斷續續持續了近兩年。直到1988年底在紐約的談判中,阿瓦德仍然准備繼續抬价。參加談判的國際奧委會執委、韓國人金云龍只好把龐德和阿瓦德叫出談判廳,要他們接受美國廣播公司的報价。這樣雙方才達成協議:美國廣播公司以4.01億美元,再加上1千万美元的廣告費購買巴塞羅那奧運會轉播權,創下了電視轉播費之最。而美國廣播公司買斷1960年的奧運會轉播費僅用了5万美元。
  當然,覬覦電視轉播費的還有他人,例如國際業余田徑聯合會主席內比奧羅。
  漢城奧運會上,田徑決賽按照習慣原定在下午舉行。但是由于時差問題,美國人就只能在深夜或凌晨看比賽了。本來田徑比賽比其它項目更加緊張激烈,所以收視率比較高,但是深夜轉播就會降低收視率,美國電視巨頭也必然會壓低轉播費价格,國際奧委會和漢城奧運會組委會的收入也要隨之降低。漢城方面因此想把田徑比賽時間提前到上午,但這必須得到內比奧羅的同意。
  內比奧羅一貫以自負固執聞名。他拒絕了這個請求,理由是這會影響到運動員的競技狀態。
  薩馬蘭奇听說此事后,于1984年秋与內比奧羅商量是否可以考慮到奧運會的利益,同意漢城方面的請求。這次內比奧羅倒是同意了,不過提出了個附加條件,就是把國際奧委會轉讓給國際業余田徑聯合會的電視轉播收入的比例提高。薩馬蘭奇斷然拒絕了內比奧羅的要求。
  1985年5月,薩馬蘭奇宣布“漢城奧運會的競賽時間表必須在奧運會組委會和各國際聯合會之間進行磋商”,這等于給內比奧羅發出了警告。于是內比奧羅同漢城方面在羅馬舉行了几次會談,最后漢城以2千万美元電視轉播費的代价換取了內比奧羅對改變田徑競賽時間的同意。國際奧委會少收入了2千万美元,而內比奧羅用這筆錢在摩納哥建立了國際田徑基金會,內比奧羅自己擔任了該基金會的主席。
  贊助是僅次于電視轉播費的滾滾財源。以巴塞羅那奧運會為例,12家主要贊助商的贊助金額達2億多美元,其中可口可樂3千万美元,MAS巧克力公司2.5千万美元,VISA信用卡2.2千万美元,3M公司2千万美元,菲利浦公司2千万美元,尼康相机公司2千万美元,三井公司1.8千万美元,博士倫公司1.5千万美元等等。顯然資助不是白給的,街頭巷尾,這些公司的標記到處可見。
  現代奧運會,不僅是運動員的競技場,而且也成了商業競爭的戰場,明爭暗斗,不亦樂乎。
  沒有人向厂商發金牌,但是人們對于某個厂家在競爭中占了上風,仍然津津樂道,贊不絕口,有意無意地給他們排了座次。体育的發展离不開商業的支持,商業的發展又需要体育的幫助。巨額獎金吸引著運動員去拼搏,名揚全球誘惑著各大公司紛紛解囊贊助。贊助主要用于修建比賽場館和其他配套設施,但國際奧委會也提取少量資金作為自己的活動經費。
  除了電視轉播費和企業贊助,廣告是國際奧委會和奧運會組委會的另一個重要收入來源。
  薩馬蘭奇曾于1988年8月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說:“我們的方法改變了,這并不是因為我們愿意這樣做,而是因為我們的社會已經改變,企圖重蹈舊轍是不現實的。但是我們仍然尊重那些有利于發揚奧林匹克精神的觀點。正是出于這一點,我才說,只要我當一年國際奧委會主席,在奧運會比賽場館就不會有廣告牌。這個規則最好能維持到亞特蘭大奧運會,以后的事就屬于我的繼任者了。”
  賽場沒有廣告牌不等于沒有廣告。君不見,比賽場內的柯達或富士膠卷難道不是廣告嗎?這兩大公司從來都是把奧運會當成提高自己聲望、打擊對方的重要戰場。有時兩家竟公然在賽場內擺起了擂台:雙方各放一張桌子,擺著自己的膠卷,任記者免費取用。記者拍攝完后,免費為你沖印,然后請你繼續取用自己的膠卷。
  其實他們并不虧。記者再多,取用的膠卷再多,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更何況這些記者的宣傳作用是難以估量的。
  賽場內有些贊助的飲料難道不算廣告嗎?而且很多名運動員只要比賽時穿著某個牌子的運動服或運動鞋就可以得到几百万、几千万美元的收入,難道他們不是在為厂家做廣告嗎?國際奧委會有權力對運動員身著何种牌子的運動服做出限制嗎?
  1936年,美國選手歐文斯在柏林奧運會上連破四項世界紀錄。由于歐文斯使用了阿迪達斯產品,阿迪達斯也從此成了名牌。后起之秀耐克鞋也因為許多优秀運動員穿著它在奧運會取得了好成績而“譽滿全球”。
  通過与阿迪達斯公司簽定的“奧林匹克計划”以及電視轉播、贊助、廣告的提成,國際奧委會的“金庫”日益充實。1980年薩馬蘭奇當選主席后,國際奧委會的全部資金為200万美元。1990年1月1日,國際奧委會的資金增加了50倍,達到了10500万美元。而國際奧委會的財政預算1980年為580万瑞士法郎,1990年達到了2443万瑞士法郎。也就是說,1980年,國際奧委會資金少、預算高;到1990年,預算雖然增加了5倍,資金卻增加了50倍。《泰晤士報》對此評論說:“倘若布倫戴奇地下有知,也會為之震動,同樣講求實效的顧拜旦也會為之欣慰。”
  有了錢,薩馬蘭奇并沒有隨意揮霍。至今國際奧委會使用的汽車、飛机仍是從德國奔馳汽車公司等企業借來的,雖然國際奧委會完全有能力配備自己的現代交通工具。薩馬蘭奇之所以這樣“摳門”,是因為他知道國際奧委會的資金主要來自于奧運會,最終也必須用在發展奧林匹克運動上。奧林匹克團結基金正是基于薩馬蘭奇的這种考慮而建立起來的。
  經過修訂的《奧林匹克憲章》規定:

  “舉辦奧林匹克運動會取得的全部收益必須用于發展奧林匹克運動和体育運動。”
  “奧林匹克團結基金的目的是對那些被國際奧委會承認的國家奧委會,特別是對最需要幫助的國家奧委會提供幫助。”

  有的小國家聲稱無錢參加奧運會,國際奧委會可以支持;有的運動項目尚處于發展階段,國際奧委會可以支持。這些錢都出自于國際奧委會建立的團結基金。
  薩馬蘭奇擔任國際奧委會主席時,國際奧林匹克組織除了國際奧委會外,還有一個國家奧委會聯合會。從某种意義上講,它的作用同國際奧委會有相近之外。國家奧委會聯合會主席是馬里奧·巴斯克斯·拉尼亞。巴斯克斯是墨西哥的億万富翁,是墨西哥特萊比薩電視网董事長,在世界各地擁有30多家報紙、雜志,并且在許多行業的企業或商業机构里擁有資本。几年前,他甚至想出資購買美國的合眾國際社。
  巴斯克斯在世界体育領域里擁有极大的權威,甚至可以与薩馬蘭奇匹敵。在拉丁美洲体育界其權威更是至高無上。有傳聞說,他也曾企圖競選國際奧委會主席。
  為了不使世界体育運動出現兩個中心,也為了使各國奧林匹克運動得到更好的發展,薩馬蘭奇采取了分別治理的辦法。他把國家奧委會聯合會按照五大洲分為五個委員會。每次舉辦奧運會的電視轉播費國際奧委會從中提取三分之一,而又將這三分之一通過國際奧委會的團結基金按照不同的比例直接分配給五大洲委員會,國際奧委會本身只留電視轉播費的百分之七。
  以1988年國際奧委會團結基金為例,基金總額為870万美元,其中用于舉辦各類培訓班的資金為337万美元,其余部分的分配數額為:

  非洲:101万美元
  亞洲:90万美元
  美洲:78万美元
  歐洲:61万美元
  大洋洲:47万美元

  從上面的數字可以看出,愈不發達地區得到的資金愈多,從而保證了各地區体育運動的均衡發展。同時,各大洲委員會對于國際奧委會的依賴性也增加了,這樣就削弱了國家奧委會聯合會和巴斯克斯的勢力。
  對于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薩馬蘭奇采取了同樣的措施。
  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的作用和影響要遠比各國家奧委會的作用和影響大得多,而且在自己管理的項目里,她的權威往往超過國際奧委會,以至有些時候直接同國際奧委會發生沖突。最明顯的例證就是國際奧委會和國際足聯之間的矛盾。
  在奧運史上,足球賽一直處于業余和職業選手的參賽資格爭議之中。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聯業足球在歐洲、南美絕大多數國家普及,他們派好手參加自1930年起每4年舉辦一次的世界杯足球賽,而將奧運會足球賽作為年輕業余選手進入職業隊的跳板。
  与此同時,除南斯拉夫以外的東歐國家因未宣布實行職業体制而乘虛而入,占了便宜。他們實行了名為業余,實為職業的体制——被西方國家稱為隱蔽的職業体制,在奧運會上与西方的業余隊競爭中,明顯地占有优勢。在從1952年至1980年共8屆奧運會上,蘇聯和東歐國家一直在足球賽中占据壟斷地位,其中有5屆,他們囊括了前3名,甚至前4名。
  東歐國家的這种足球体制引起了西方國家的強烈反對,1956年墨爾本奧運會時,大多數西歐國家拒絕參加足球比賽,使奧運會足球比賽陷入危机。
  1960年,國際足聯曾作出決定:凡參加過世界杯賽的隊員不得參加奧運會足球賽。這就是說,其他職業球員可以參加。但到1972年,國際足聯又中止了這一決議,蘇聯及東歐國家繼續得益。
  1972年,波蘭、匈牙利、民主德國和蘇聯包攬了慕尼黑奧運足球賽的前4名。
  1976年,民主德國用1974年參加世界杯賽的原班人馬參加蒙特利爾奧運會足球賽,一舉奪得金牌;波蘭隊以世界杯第3名陣容參賽,獲銀牌;蘇聯也以一批老手參賽,獲銅牌。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一大批西方國家抵制,足球獎牌理所當然落到東歐國家之手。
  1978年,國際足聯又規定:歐洲和南美國家不得讓參加過世界杯賽(包括預選賽)的隊員參加奧運會,但由于确定球員的職業或業余的資格的權力在各國奧委會,問題仍然沒有解決。
  在國際网球聯合會和國際籃球聯合會先后同意職業選手可以參加奧運會后,1981年,薩馬蘭奇決定繼續擴大戰果,向國際足聯發出了邀請。但是統管世界足球運動的國際足聯憑借其世界第一大運動的地位和憑借其几乎可与奧運會影響并駕齊驅的世界杯賽的資本,不愿意看到奧運會足球賽成為另一個世界杯賽,換句話說,它不愿意眾多職業明星、名隊因參加奧運會而降低世界杯足球賽的魅力。基于它已經創立了17歲以上、20歲以下和世界杯賽等三大年齡組的世界性比賽,將奧運會足球賽設置成23歲以下的世界比賽,這樣它就完成了從17歲起設4個年齡組都有世界錦標賽的完整計划。
  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斷然拒絕了薩馬蘭奇善意的邀請。
  薩馬蘭奇沒有气餒,在隨后兩年時間里,他多次派人到國際足聯進行談判,還親自拜訪阿維蘭熱,勸說國際足聯接受國際奧委會的意見。終于阿維蘭熱的口气稍稍松動了一些。
  1984年,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宣布,除歐洲和南美參加過世界杯賽的隊員不得參加奧運會的規定外,今后不再區分職業和業余。這一決定使奧運會足球有了希望。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和1988年漢城奧運會足球賽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觀眾人數也開始上升。
  1988年7月,國際足聯作出了一個令國際奧委會和薩馬蘭奇感到十分尷尬的決定,今后奧運會足球賽的球員年齡限制在23歲以下,并成為國際足聯四大年齡組世界賽的一個大賽。將奧運會角逐作為其世界單項系列大賽的一個組成部分,只有足球,別無先例。
  盡管國際奧委會有統轄全球体育的權力,但它得尊重足球這個世界首屈一指的單項國際聯合會的意見。1989年9月,國際奧委會向國際足聯作出讓步。當時,曾有一位國際奧委會代表說,憑國際足聯的強硬態度,把足球踢出1992年奧運會并非戲言。
  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足球比賽備受冷落,門票价格一跌再跌,預賽場地仍然門可羅雀,就連1/4決賽這樣的關鍵場次,門票仍有富余。欣賞球賽品味极高的歐洲和西班牙球迷深諳:奧運足球無球星,而沒有球星的比賽是沒有什么看頭的。
  阿維蘭熱終于忍受不住了,他怒气沖沖地說:“如果國際奧委會想對足球進行抵制,那么我們將考慮舉辦23歲以下的世界杯足球賽。……足球比賽可以從奧運項目中除去!”
  盡管如此,薩馬蘭奇仍然沒有放棄努力。至今他還在爭取阿維蘭熱和國際足聯的支持,希望將奧運足球賽辦成世界最高水平的足球比賽。
  各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也有一個自己的組織,即國際体育聯合會總會,主席是托馬斯·凱勒,他還兼任國際皮划艇聯合會主席。
  對于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的工作,薩馬蘭奇同樣大力支持。每次國際奧委會的團結基金也都有單項聯合會的份額。薩馬蘭奇在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總會中建立了冬季体育運動委員會和夏季体育運動委員會,并向這兩個委員會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助手。通過這兩個委員會將國際奧委會團結基金分配的資金分發給各單項聯合會。
  托馬斯·凱勒在國際奧委會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因此不時在國際奧委會內部制造矛盾,但最后都以失敗告終。后來托馬斯·凱勒提起薩馬蘭奇時總是稱他為“拿破侖”。
  托馬斯·凱勒去世后,薩馬蘭奇推荐國際奧委會執委、國際奧委會電視廣播委員會主任金云龍擔任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總會主席。這樣國際奧委會基本上控制住了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總會。
  經過薩馬蘭奇的努力,國際奧委會、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總會和國家奧委會聯合會三權鼎立的局面實際上已不复存在,奧林匹克運動會、世界錦標賽和世界杯賽的世界三大重要比賽也以奧運會項目多、規模大、水平高而成為全球名副其實的体育盛會。以國際奧委會為中心的世界体育大家庭形成了。正如薩馬蘭奇1992年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所形容的那樣:“國際奧委會已成為世界体育的舵手。”
  當然,在薩馬蘭奇改革的道路上,也遇到過干扰和反對。國際奧委會內部也不總是風平浪靜,尤其是國際奧委會的重要實權人物、總干事貝弗利歐夫人,總是与薩馬蘭奇針鋒相對,在他改革的道路上設置了重重障礙。但作為一個改革家,薩馬蘭奇沒有被困難嚇倒,更沒有被障礙阻住。“很多人認為我一意孤行地行使權力,過于突出了我的觀點,這話不确切。……我和我的同事還要使國際奧委會變得更加強大。”
  薩馬蘭奇矢志不渝地堅持按照自己的理想和變化了的形勢對國際奧委會和奧林匹克運動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最終解決了困扰國際奧委會多年的3個主要問題,即:(一)改變了奧運會參賽者必須是業余運動員的原則;(二)建立了“奧林匹克計划”,為國際奧委會爭取到穩定的收入來源;(三)調整了國際奧委會同國家奧委會和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的關系,确立了各自的職能。
  薩馬蘭奇擔任主席后,國際奧委會領導机构也發生了許多變化。
  1894年舉行第一屆國際体育代表大會時,只有8個國家參加;1988年,國際奧委會的成員已經發展到170多個國家和地區。但是在這近一個世紀的時期里,英語國家的代表曾長期控制著國際奧委會,例如布倫戴奇和基拉宁都屬于英語國家,這也反映出當時的世界局勢。
  隨著國際政治形勢的發展變化,國際奧委會的權力分配也出現了變化。美國在國際奧委會的地位不斷被削弱,蘇聯的力量逐漸增強。后來發展到在國際奧委會執委里竟沒有一名美國人,而且在國際奧委會下屬机构里擔任要職的美國人也已經寥寥無几,20多個國際單項体育聯合會主席中几乎已經沒有美國人了。
  中小國家的興起也表現在國際奧委會委員的結构上。薩馬蘭奇1980年擔任國際奧委會主席后,委員的分布也遍及到各大洲,包括亞洲、非洲、拉丁美洲一些中小國家。
  洛杉磯奧運會前夕,有人指責國際体育組織的构成中又出現了一個新的“拉丁集團”。他們的理由是: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是西班牙人,各國奧委會聯合會主席馬里奧·巴斯克斯·拉尼亞是墨西哥人,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是巴西人,國際田聯主席內比奧羅是意大利人。而西班牙語、葡萄牙語和意大利語都屬于拉丁語系。而且其中薩馬蘭奇与馬里奧·巴斯克斯·拉尼亞組成了自布倫戴奇以來的最強有力的權力核心,他們倆人的母語恰恰又都是西班牙語。
  事實上,無論是國際奧委會主席還是委員,都是以個人身份在國際奧委會工作,而不代表他們各自的國家,但他們的國籍有時也會或多或少、自覺不自覺地影響到他們對國際奧委會一些事務的態度。從這個意義上說,一個國家的政治也可能影響到奧林匹克運動的發展。
  薩馬蘭奇曾說:“体育与政治無關說起來是很容易的。但政治無所不在,你無法回避。”
  薩馬蘭奇還對國際奧委會机關刊物《奧運之星》的記者發表談話說:“体育不涉及政治,這說起來极為容易。不過在現實中,則完全是兩回事。我認為,体育將不得不与政治保持非常密切的關系。其原因在于,在某些國家里,就不能沒有政治。”
  對于政治影響体育的現象,薩馬蘭奇的態度是:“奧委會的主要方針不是解決問題,而是避免問題。避免問題比解決問題更重要。”
  目前國際体育組織領導集團可能是無意中形成的,也可能像某些人說的那樣,是薩馬蘭奇有心安排的。但無論如何,它對保持奧林匹克運動的純洁性和世界体育運動的發展都是有利的。
  西班牙、墨西哥、巴西和意大利有著共同的特點,即都是經濟比較發達的國家,人民的生活比較穩定,沒有過多地參与國際政治,而且它們又都沒有能力在國際上單獨擔任一個重要角色。因此,國際政局的動蕩一般不會對它們產生太大的沖擊,由此也就有可能“避免”政治活動對國際体育組織領導人乃至國際体育運動的影響。如果目前國際体育組織領導机构的組成的确是薩馬蘭奇有意安排的話,那么這种安排還是巧妙而有遠見的。
  回顧一下奧林匹克運動史,奧運會時時遭到不同程度的抵制或干扰。其中有國際政治形勢演變的影響,也有因國際奧委會一些委員把自己國家政府的政治態度塞進了奧林匹克運動,給奧林匹克運動造成了許多不必要的損失的成分。
  往事如煙,但政治給奧林匹克運動投下的陰影卻無法抹去。
  1920年在比利時的安特衛普舉行了第7屆奧運會。由于兩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協約國的胜利而告終,同盟國各戰敗國被禁止參加該屆奧運會。盡管顧拜旦极力主張允許同盟國參加,但他的意見最終被國際奧委會否決。
  十月革命剛剛胜利不久的蘇聯未被邀請參加本屆奧運會。
  1936年第11屆奧運會在德國柏林舉行。由于希特勒瘋狂擴軍備戰,妄圖稱霸世界的罪惡行徑激起了世界愛好和平人民的強烈反對,西、英、法、美、捷克、比利時、荷蘭、瑞典等國代表同年6月在巴黎召開了“保衛奧林匹克思想代表大會”,號召世界各國人民“抵制希特勒的奧運會,爭取在巴塞羅那舉辦人民的奧運會。”
  一個月后,西班牙爆發了國內戰爭,抵制希特勒奧運會的計划破產。
  國際奧委會1954年在紀念奧林匹克運動開展60周年的活動中公開承認,當時在納粹主義非常猖獗的德國舉辦奧運會是不适宜的。
  1948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的第3年,作為同盟國對協約國的報复,戰敗國德國和日本被禁止參加奧運會。
  1956年,受美國的影響,當時的國際奧委會對中國采取敵視態度,中國奧委會宣布同國際奧委會斷交,并不參加在澳大利亞墨爾本舉行的第16屆奧運會。
  西班牙奧委會宣布,為抗議蘇聯出兵匈牙利,西班牙不參加本屆奧運會。
  印尼1962年舉辦第4屆亞運會時,曾拒絕台灣和以色列參加。當時的國際奧委會主席布倫戴奇勃然大怒,決定對印尼實行報复,宣布不定期禁止印尼參加奧運會。
  布倫戴奇的無理決定遭到13個阿拉伯國家的抗議。1964年第18屆東京奧運會前夕,國際奧委會被迫宣布取消對印尼的制裁。但國際奧委會仍然禁止1963年參加過印尼新興力量運動會的運動員參加奧運會。為此,印尼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正式宣布抵制東京奧運會。
  1968年第19屆墨西哥奧運會男子200米短跑發獎儀式上,分獲第1名和第3名的美國黑人選手史密斯和卡洛斯悄悄脫下了運動鞋。高奏美國國歌時,他們低著頭,腳蹬黑色襪子,突然舉起了戴著黑色手套的拳頭。頓時全場轟動,主席台上的國際奧委會主席、美國人布倫戴奇更是橫眉豎目,溫色難掩。兩天后,史密斯和卡洛斯被遣送回國。
  布倫戴奇當然清楚,這是美國黑人對美國以及國際奧委會個別人對黑人种族歧視的公開抗議。
  1962年2月,布倫戴奇領導的國際奧委會決定重新接納南非進入國際奧運大家庭。這一決定立即受到了非洲、中美洲、東歐一些國家以及蘇聯的強烈反對。它們聲明,如果國際奧委會不改變這一錯誤決定,他們將抵制奧運會。
  同時,美國黑人大學生也向美國奧委會提出了几項要求。其中包括必須禁止實行种族隔离政策的南非參加奧運會,在美國奧運會代表隊中增加一名黑人教練,恢复因拒絕到越南打仗的阿里的拳王稱號等。黑人學生的行動立即擴展到整個美國社會,形成了一次全國范圍的學潮,而且他們的斗爭要求已經不僅局限于奧運會了。在這期間,卡洛斯還曾作為代表前往紐約會見了黑人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馬丁·路德·金表示對學潮全力支持,但不久,他即在紐約一家旅館遭到暗殺。
  美國政府的這一行動并沒有嚇倒黑人學生,反而激起了他們更大的憤怒。他們決心在更大的范圍內抗議种族歧視政策。
  在黑人學生運動已經不可能被遏制的情況下,美國奧委會接受了黑人學生的請求,國際奧委會召開了一次特別會議,撤消原來恢复南非參加奧運會資格的決定。
  但是美國黑人的社會地位并沒有因此而改變,馬丁·路德·金的冤仇未報。于是史密斯和卡洛斯在奧運會領獎台上舉起了憤怒的拳頭。
  此外,非洲國家在奧林匹克運動中爭取民族平等的斗爭也從未停止過。
  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前,國際奧委會邀請了實行种族歧視的羅得西亞。20多個非洲國家宣布將抵制第20屆奧運會。國際奧委會被迫撤回了對羅得西亞的邀請。
  但是,國際奧委會仍然堅持允許以色列選手參加奧運會。許多阿拉伯國家宣布采取抵制行動,國際奧委會听之任之,結果在奧運會期間發生了“黑九月”流血事件。
  在1976年蒙特利爾奧運會上,非洲20多個國家因新西蘭曾派橄欖球隊去南非比賽而抗議新西蘭參加奧運會,先后退出了比賽,使本屆奧運會的規模比慕尼黑奧運會的規模大大縮小。
  1980年,在美國總統卡特的建議下,62個國家抵制莫斯科奧運會,抗議蘇聯出兵侵略阿富汗。
  1984年,蘇聯又帶領東歐一些國家抵制洛杉磯奧運會。
  往事不堪回首。這些人為造成的外界因素,對于運動員個人來說,也許就毀了他的体育生命;對于一個國家的体育事業來說,也許會貽誤她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時間。
  特別值得提出的是,薩馬蘭奇在改革國際奧委會組織机构時,沒有忘記給占世界人口一半的婦女留下發言權。
  古代奧林匹克競技會不僅沒有女選手參賽,而且由于競技者皆赤身裸体,婦女是絕對禁止人場觀看的,敢于違犯這一戒律的婦女將會因此而丟掉性命。
  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自第二屆開始便有了女選手參加,但是國際奧委會卻一直是男子一統天下的局面。然而這個局面在薩馬蘭奇擔任國際奧委會主席以后也被打破了。
  薩馬蘭奇對婦女一直是很尊重的。他認為,奧林匹克精神的一個重要原則就是公平競爭。國際奧委會,不應當有种族的隔閡,不應當受政治觀點的影響,更不應該有性別的歧視。無論男人女人,都應該按照自己的能力,在領導層占有相應的地位,任何不尊重婦女的表現都應該得以糾正。
  “如果說國際奧委會做了一件我為之驕傲的事情,那就是我們在國際奧委會里增添了女委員。然而這還不夠。婦女的重要地位不能只表現在体育方面,而且應當表現在各個領域。我們將更加堅定地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薩馬蘭奇在國際奧委會一次執委會議上情真意切地說。
  薩馬蘭奇把國際奧委會的大門向婦女敞開。1980年到1990年,共有7位婦女成為國際奧委會委員。她們是:委內瑞拉人弗洛爾·伊薩瓦·英塞卡,美國人阿妮塔·德弗蘭茨,瑪麗·艾莉森·格倫—黑格,芬蘭人皮爾喬·海格曼,加拿大人卡羅爾一安妮·萊瑟倫,英國安娜公主和列支敦士登人諾拉。
  薩馬蘭奇還積极倡議創立運動家委員會,通過它來听取各國運動員對國際奧委會的要求和愿望。在過去,對奧運會的任何規定和條例都完全由國際奧委會討論決定,很少征求運動員的意見,運動家委員會的誕生,加強了國際奧委會同各國運動員之間的聯系。在他的主張下,還對奧林匹克比賽項目做了一些調整,把兩項非常重要的運動項目——乒乓球和网球——列入了漢城奧運會的正式比賽項目。同時人們在此屆奧運會上還首次看到藝術体操、花樣游泳和超重量級別拳擊的表演項目。
  對于大眾体育運動,薩馬蘭奇更是積极支持,因為他自己每天都要參加体育鍛煉,年事雖高卻從未懈怠。在他的組織下,1983年,國際奧委會成立了一個專門的工作組,由在群眾体育方面具有悠久傳統的捷克斯洛伐克的体育部長基姆爾擔任組長。該工作組研究制定了國際奧委會大眾体育委員會的組織机构、工作計划和職能范圍。
  1985年,國際奧委會大眾体育委員會正式成立。該委員會的宗旨,就是顧拜旦所追求的奧林匹克的最終目標:“擴大活動范圍,探索新的發展前景和新的平衡,更全面地滿足整体和每一個人的合理愿望”。
  1986年,國際奧委會大眾体育委員會對一系列群眾性体育競賽活動作出了積极響應。這些活動包括:中國農民籃球聯賽(1000支球隊參加)、丹麥群眾性長跑比賽(10000人參加)、荷蘭青年奧林匹克節(16000人參加)、匈牙利五項比賽(82万人參加)、聯邦德國中小學生体育比賽(1万人參加)等等。通過這個委員會,國際奧委會向各國奧委會提供了有關資料。
  1986年,國際奧委會大眾体育委員會組織召開了第一屆“大眾体育”國際代表大會,大會提出了“每個人都有參加体育運動的權利”的口號。1988年在捷克斯洛伐克召開了第二屆“大眾体育”國際代表大會。薩馬蘭奇出席了這次大會并發言。他在講話中指出:“大眾体育”運動在國際上的地位已得到鞏固,國際奧委會絕不會對這一運動袖手旁觀”。
  正是因為有了薩馬蘭奇這樣銳意改革的舵手,國際奧委會才得以由弱到強,成為世界体育事業的旗艦;奧林匹克運動才得以迅速走出70年代衰敗的陰影,步入健康發展的光明大道。但薩馬蘭奇沒有滿足現有的成績,他還要沿著自己選擇的改革道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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