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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蘇德戰爭之初期


        反擊計划初就日,蘇德戰端驟然開;
        前線后方御敵策,作戰部長總牽怀。

  1941年6月22日凌晨,法西斯德國在蘇聯邊境西部約1000多公里的寬大正面突然發起了侵蘇戰爭。至此,希特勒蓄謀已久的、蘇方隨時在准備的蘇德戰爭終于爆發了。
     1941年6月22日是賭命運的一天。在午夜后2點10
   分,我進入了兵團前沿指揮所。它的位置在波豪卡萊以南的
   一個了望塔里面,距布列斯特一里托夫斯克西北方約9英里
   的地方。當我在3點10分到過該地時,天還是黑的。3點15
   分,我方炮火開始射擊。3點40分,俯沖轟炸机開始了第一
   次攻擊。4點15分,第17、18兩個裝甲師的前衛單位開始渡
   過布格河。4點45分,第18師的領頭戰車開始涉水渡河。為
   了完成這個任務,它們已經具有防水裝備,這是在海獅作戰
   計划中已經試用過的,可以使它們渡過深度達13英尺的
   河水。
     6點50分,我在柯羅德羅附近,坐著一艘攻擊艇渡過了
   布格河。我的活動指揮部,包括兩輛裝甲無線電通信車,一
   些能夠越野的車輛和一些摩托机車,在8點30分也開始跟到
   了我的后面一同前進。我開始尾隨第18裝甲師的戰車后面前
   進,不久就到了里斯拉河的橋上。這個橋的攻占對于第47裝
   甲軍的進展是具有极大重要性的。在那里,除了一些俄國的
   哨兵以外,我沒有發現有任何其他的人。當他們看到我的車
   隊之后,俄國兵馬上回身就跑。有兩個我的傳令官,不听我
   的命令,自告奮勇地去追擊他們,結果都冤枉地送掉了性
   命……

  上面這段文字,真實地記錄了法西斯德國第2裝甲兵團在蘇德西部邊境中段向蘇聯發起突然進攻的大致情形。它的作者是有“閃擊英雄”之稱的德軍第2裝甲兵團司令古德里安將軍。這是他在自己的自傳性著作中,對他率先于“中央”集團軍群所負責的地段突入蘇聯境內發動閃擊的自白。

  當時,希特勒法西斯用以突然攻擊蘇聯的部隊共有3個大的武裝集群;“南部”集團軍群,由龍德施泰特元帥指揮,負責在普里配特沼澤地的南面發起進攻;“中央”集團軍群,由波克元帥指揮,任務是在普里配特和蘇伐爾基峰之間發起進攻;“北部”集團軍群,由李布元帥指揮,以東普魯士地區作為進攻出發基地。戰爭狂人希特勒的作戰意圖是,務使該3個集團軍群突破邊境附近的蘇軍防線,然后將其包圍并分別加以殲滅。各集團軍集群的強大裝甲兵團主要負責帶頭突破,并一直向蘇聯境內縱深地帶挺進發展,以阻止蘇軍后退過程中建立新的穩固性防線。据古德里安敘述,當時希特勒并沒有哪一方面是主攻方向,而且3個集團軍群的實力配置也大体相等。如果說有所不同的話,也只是在裝甲兵團的配備上,即“中央”集群有兩個裝甲兵團,而“南部”和“北部”集群只有一個。

  希特勒法西斯發動侵蘇戰爭的陰謀企圖,确是蓄謀已久的。

  當年,他在奧地利蘭德斯堡監獄里所寫的臭名昭著的《我的奮斗》中,就已經把獨霸西歐大陸与東進擴張蘇聯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了。他聲稱,要使德國成為“地球的主人”,在西方首先就要擊敗德國的宿敵法國,粉碎徒有其表的不列顛王國;在東方“必須積极擴張,主要是犧牲俄國”。1939年11月,當《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簽署3個月后,希特勒在一次軍事會議上竟厚顏無恥地說:“我們与俄國之間是簽有條約,但它只能在有价值時才予以遵守。”1940年6月初,當德國法西斯軍隊前出到英吉利海峽沿岸一帶時,希特勒在一次与龍德施泰特的談話中表示,他“自己畢生的根本任務,就是要報复布爾什維主義”。一度,他曾想在1940年秋就發動侵蘇戰爭,但后來因為准備尚未就緒(主要缺乏一定數量的机場和新式裝甲戰車),且加以秋季已經逼近而放棄了。因為他不想重蹈當年拿破侖的覆轍。他一直認為,拿破侖遠征俄羅斯的失敗主要是由于嚴寒而招致的。

  被戰爭机器推著四處旅行并已興奮到狂不可止狀態的這個第三帝國的矮小領導人,如果不是极力回避,那么必是早已忘記了德國大政治家格勒納將軍在《施利芬的遺囑》一書中所做的具有先見之明的預言:

     誰想認識東方戰場的戰略性質,誰就不應該無視歷史的
   追憶。在容納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的維斯瓦河与烏拉爾之間
   廣闊平原的大門口聳立著的拿破侖一世這個警告的形象,他
   的命運應能使任何攻打俄國的人在對俄國進攻之前感到不寒
   而栗。

  還在1940年莫洛托夫為首的蘇聯政府代表團柏林之行以前的8月間,法西斯德國對蘇戰爭計划的基本方案就已基本制定完畢。它使用的名稱代號叫“巴巴羅薩”,意為蓄有紅胡子的人。選用這個代號并非偶然,它是德國皇帝胖特烈一世的綽號,現在用他的綽號替東進侵蘇計划命名,用意即在“消滅俄羅斯的有生力量”。12月18日,希特勒親自簽署了關于准備執行該計划的第21號訓令。“巴巴羅薩”計划宣稱:“德國武裝力量應做好准備,以便在對英戰爭尚未結束以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軍事戰役一舉擊潰并徹底戰胜蘇俄。為此目的,陸軍必須動用一切可以調動的部隊……准備工作必須在1941年5月15日以前完成。”

  希特勒的“巴巴羅薩”計划根植于“總体戰”和“閃電戰”的理論基礎。一般說來,它可以代表法西斯德國軍事藝術的“最高成就”,它是在對外擴張的年代里,在對丹麥、挪威、比利時、荷蘭、法國和英國的戰爭中積累起來的成功經驗的一次綜合應用。法西斯希特勒和他的帝國將軍們的進攻理論的出發點是:蘇維埃制度不穩固,蘇軍訓練無術而不堪一擊。這樣,蘇聯及其軍隊都被認為是無法抵御古德里安的坦克兵團、德國空軍的第一流飛机及德國陸軍鐵拳的集中打擊的對象。關于對蘇戰爭胜利的最后期限,則更顯示了希特勒法西斯的狂妄与驕橫,如,最先E·馬克斯認為需要7—19周;總參謀預計說最多不超過16周;布勞希奇稍后認為是6—8周;到最后,希特勒在与馮·波克元帥的交談中則夸下海口說,蘇聯在3—6周內即將完蛋。

  1941年4月30日,希特勒把德軍實施“巴巴羅薩”計划的開始時間定在了6月22日—…·

  在戰爭開始的瞬間,包括此后的一段日子里,蘇聯軍隊,尤其身處一線而又相對薄弱的邊境地區的軍隊猝不及防,以致出現了一攻即潰的局面。

  雖然蘇軍已經有了較長時間的反擊侵略戰爭的准備,蘇聯政府和總參謀部也為戰爭做了相當的部署和動員,蘇聯人民也無時無刻不在枕戈以待,但畢竟戰爭是在被動局面下迎來的。它的到來,猶如一次巨大災難的突然降臨,人們只能預防它的到來,但還不能十分准确地得知它將在某時某刻到來。更何況,當時蘇軍對敵人進攻方向還做了不正确的判斷,各部隊的戰略防御還在匆忙而緊張的部署之中,連最高軍事委員會和總參謀部也未估計到敵人進攻會來得這么快……

  据《蘇聯外交政策史。1917—1985》一書披露,當時蘇聯政府和斯大林雖然十分清楚地知道,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但對它爆發的日期推測卻犯了錯誤,斯大林“錯誤地認為希特勒不會在近期貿然破坏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后來,即1942年8月,當斯大林在莫斯科會見丘吉爾時,他自己也承認是把時間估計錯了,他說他已經知道戰爭迫在眉睫,但是還“想爭取6個月的時間用于對付這一進攻的准備”。

  因此,直到這年的5月初,總參謀部經斯大林同意才開始發出把大量兵力調往西線的指示。而且,按照當時的決策,調往西部邊境的5個集團軍群,都是在隱蔽條件下秘密運輸過去的,這當然也妨礙了部隊集結的速度。朱可夫元帥在回憶錄中寫道:“未經斯大林的許可,依据隱蔽計划的規定,我們是絕對禁止部隊向邊界前沿做任何調動的。”

  到臨戰前,西部各邊防軍區已經有170個師的兵力,這個數目已經超過了當時蘇軍武裝力量的一半。這些部隊集結于一個正面達4500公里,縱深達400公里的寬大地域。第二梯隊各師則位于离邊界50—100公里的地方,而預備隊各兵團則遠离邊界150—400公里。同時,按總參謀部制定的“反擊侵略計划”規定,所有的裝甲坦克師都被編到了第二梯隊和預備隊。在整個蘇軍部署中,第一梯隊的邊防部隊的力量顯得過弱,各預備隊的戰斗方向也不夠明确。至于第二梯隊,則還沒有得到應有的展開,也沒有全部開進到指定地域。

  進入6月份,總參謀部接連不斷地收到西部邊境各軍區和集團軍作戰處送來的一個比一個更令人震惊的報告:

  “德軍已在与我國交界的邊境地區集結完畢。”

  “敵人已經在邊境的許多地段拆除其早先設置的鐵絲网,并在掃雷。跡象表明,他們是在為自己的軍隊沖向我方做准備。”

  “德國人的坦克集群已經進入了出發地域,夜晚我們這里可以听到坦克發動机的轟鳴聲。”

  “敵人靜下來了。我們感到這可能是進攻的前兆。”

  “据剛剛抓獲的越境敵軍俘虜供稱,他們最近有大規模的軍事行動要開始,每人分到的食品很多。”

  “一位自稱是德國共產党員的德軍叛逃者報告說,希特勒肯定在不出6月里對我們發動突擊。我部認為他說的較可靠。”

  在這些日子里,總參謀部作戰部的全体工作人員寸步不离自己的崗位。華西列夫斯基更是忙碌無比,他每隔一兩個小時就需要向國防人民委員匯報一次情況,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像上面這些有關敵軍最新動態的情報。有些被認為是极重要的情報,他則需要親自向斯大林本人匯報,并在那里与總參謀長一起對這些情報作出分析。在听取了斯大林的意見后,根据必要与否向各有關軍區和集團軍發出相應的具体指示。

  6月22日零時整,正在作戰部深夜執勤的華西列夫斯基,突然收到了總參謀長朱可夫交來的由他和國防人民委員鐵木辛哥簽署的一道重要命令。根据指示,他必須即刻將該命令發給列宁格勒軍區、西部特別軍區、波羅的海沿岸特別軍區、基輔特別軍區的司令員和軍事委員。

  命令全文如下:

     1.1941年6月22日到23日德軍可能在列宁格勒軍區、
   波羅的海沿岸特別軍區、西部特別軍區、基輔特別軍區和敖
   德薩軍區正面實施突然襲擊。襲擊可能以挑釁形式開始。
     2.我軍的任務是:不受任何挑釁行動的影響,以免使問
   題复雜化。与此同時,列宁格勒、波羅的海沿岸、基輔、敖
   德薩各軍區部隊進入一級戰斗准備,以防德軍或其盟軍可能
   的突然襲擊。
     3.茲命令:
     (1)1941年6月21日夜間,隱蔽占領國境線筑壘地域各
   發射點;
     (2)1941年6月 22日拂曉前,將全部飛机,包括陸軍航、
   空兵的飛机分散到各野戰机場,并加以周密偽裝;
     (3)所有部隊進入戰斗准備,部隊應分散和偽裝起來;
     (4)防空部隊不待對征用兵員補充進行緊急動員即進入
   戰斗准備,對城市和防御目標應采取燈火管制的一切措施;
     (5)在沒有特別命令的情況下,不得采取任何其他措施。
                  國防人民委員鐵木辛哥
                  紅軍總參謀長朱可夫

  据介紹,6月21日17時,斯大林突然召見鐵木辛哥和朱可夫,向他們當面講了他所得到的可靠情報。于是,3人在一起共同商量的結果,便形成了這道命令的大致內容。最后,鐵木辛哥和朱可夫又一起起草了該命令。這時距敵人發起進攻還有7小時。待交給華西列夫斯基轉發時,則只剩不到4小時了。實際上,當時許多蘇軍部隊都未能在德國軍隊進攻之前接到這項具有特別重要意義的命令文件,這真是天大的遺憾!

  命令發出后,華西列夫斯基要求作戰部的全体參謀及一般工作人員各就各位,務必保持總參謀部与上述各前線軍區司令部暢通的電信聯系,一旦無論哪個作戰方向有軍事沖突或受到攻擊的消息,立即向他報告。

  暮春之夜,顯得那么靜謐,安然。時間仍在按它自己的方式慢慢地走著,仿佛絲毫也不吝惜自己的流逝。

  突然,直接聯通西部特別軍區司令部的那台“博多式”電報机傳來了訊號。接收員立即忙碌起來。隨后,聯通其他各軍區的電報机的訊號聲也響了起來。之后,數十部電話都相繼鈴聲大作……

  最先到的消息是西部軍區司令部的,他們報告說,据邊境部隊報告,4點20分左右,敵人開始炮擊,隨后是飛机轟炸,接著就是裝甲兵的坦克戰車越過了國境線……目前,德國人的裝甲部隊正在橫沖直撞地向我縱深地帶挺進,步兵部隊根本無法抵抗……

  大家終于像醒了一樣,彼此的神色异樣,眼神、目光和話語里傳遞的信息都是一個:可惡的法西斯德國強盜終于向我們動手了。有些女話務員都哭出聲來,她們無助地看著自己身旁的首長和戰友們。此后,整天整夜里,作戰部一片嘈雜不斷,接線員和話務員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大聲點!請再大聲點!”“我這儿听不清!請再重复一下!”

  戰爭爆發的當天,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政府首腦們便齊集最高軍事委員會辦公地點,斯大林也把總參謀部的各部主要負責人召去開會,共同討論對付敵人侵略的有效措施。同時把各有關机构按戰時生活狀態進行了新的調整和改組。

  第二天,蘇聯最高統帥部大本營正式成立。其成員主要有:國防人民委員鐵木辛哥元帥(主席),蘇軍總參謀部總參謀長朱可夫大將,蘇聯人民委員會主席斯大林,蘇聯人民委員會第一副主席莫洛托夫、伏羅希洛夫元帥、布瓊尼元帥和海軍人民委員庫茲涅佐夫海軍上將。同時,大本營下又設立了一個常設顧問處,其主要成員有:瓦圖京、沃茲涅先斯基、沃羅諾夫、日丹諾夫、米高揚、沙波什尼科夫、日加列夫、庫利宁、麥列茨科夫以及党政軍其他活動家。后來,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聯共(布)中央和蘇聯人民委員會聯合成立了由斯大林任主席的國防委員會。

  同一天,聯共(布)中央通過了關于組建情報局的決議,任命戈利科夫中將出任該局局長。為与此協調工作,總參謀部決定把為政府發布前線事態消息做准備工作的任務交給了華西列夫斯基負責。

  与此同時,根据最高統帥部大本營和總參謀部的意見,決定將原各軍區按所處位置和作戰方向改變了名稱。波羅的海沿岸特別軍區改為西北方面軍;西部特別軍區——西方方面軍;基輔特別軍區——西南方面軍;列宁格勒軍區——北方方面軍;莫斯科軍區——南方方面軍;敖德薩軍區——第9集團軍。

  7月19日,斯大林被任命為蘇聯國防人民委員,8月8日,被任命為蘇聯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從這一天起,蘇聯的最高戰爭指揮机關才開始被稱做最高統帥部大本營。

  在整個戰爭期間,大本營都可以說是最高統帥領導下的一個常設机构。不過,它的工作方式是很特殊的。不能把大本營看作是一個最高統帥領導之下的、由經過批准的成員參加的、字面意義上的經常開會的机构。要知道,大本營的大多數成員往往同時肩負其他重要職務,他們經常呆在遠离莫斯科的前線,如身為大本營成員的鐵木辛哥就被任命為西方方向總司令,伏羅希洛夫則被任命為西北方向總司令,布瓊尼是西南方向總司令,沙波什尼科夫在7月29日未被再度任命為總參謀長之前,則一直在西方方面軍執行特殊任務。但是,有一點是固定不變的,即大本營的每個成員都与最高統帥保持直接的聯系。斯大林明白,大本營所肩負的主要職責是何等的重要,因此認為不可能,而且也沒必要把他們全部召齊開會。為了擬定某一戰役計划或討論有關作戰的重要問題,只是把駐在該地區的大本營成員、方面軍司令和軍事委員召來。有時在政治局部分委員或國防委員在場的情況下,當場就把問題決定下來,即形成為所謂的大本營訓令或命令等。

  既然如此,總參謀部便成了大本營或最高軍事統帥的辦事机關了。通常的情況都是,總參謀部提出必要的情報并加以整理,然后据此提出可行性建議提交給大本營,或直接与最高統帥一起商討,待經后者批准,則直接形成為命令發往各前線部隊。

  戰爭爆發最初的兩個月里,華西列夫斯基的工作崗位一直在總參謀部作戰部。那時,作戰部簡直像一所蜂房,“蜜蜂”從前線飛回來,帶來了緊急情報,立即給分發到當時根据戰斗方向成立的3個處——西方處、西北處、西南處。各個方面軍司令部都把他們的情況匯總到這里,經過處理再轉給最高統帥或大本營,然后他們再把新的訓令或命令下達給前線各部隊。當時人員短缺得厲害,很多首長也不得不去做某种具体工作。

  作戰部內挂滿了各种比例和各种用途的地圖,電話机話筒上的連線長達10米以上,這為的是一邊听電話,一邊隨手在各處的地圖上作好軍事標記。10多部“博多式”電報机和數十部電話終日終夜地工作。有時這還不夠,則只能靠通訊飛机或偵察机与前線保持聯系。華西列夫斯基經常向同僚們說的一句話就是:“准确而可靠及時的情報,對一個參謀人員來說就像空气一樣必不可少。”前線有什么變化?我軍和敵軍的部隊位置現在哪里?戰斗在什么地區進行?援軍要派往何處?什么地方需要技術兵种?需要哪种技術兵器?……所有這些,都需要有條不紊地、不誤時机地傳到大本營,傳到最高統帥那里。

  有一次,華西列夫斯基正在地下的電報房里同西南方面軍通話。通話中,他突然需要到上面去取一些必要的文件。恰好在這時,空襲警報響起來,上面的人們紛紛向地下部分涌來。而他則不能因此而不去取那些急需的文件,因為電話那一端的前線同志還在等著他呢。當他快步走到電梯旁時,忽然看到斯大林為首的國防委員會委員們正從電梯里往外走,顯然,他們是為躲空襲而下來的。當斯大林看到他要往上去時,便來到了他跟前。斯大林指著他對莫洛托夫說:“瞧,我們的作戰部長在這儿呢,也許這空襲是沖著他來的吧。”一句話,說得莫洛托夫和其他國防委員們都笑了起來。

  然后,斯大林向華西列夫斯基問好:“您好!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這一段時間您在哪儿躲著來著,我怎么老也見不到您哪?”

  “我仍在總參謀部工作。現在真是太忙了”說完,華西列夫斯基急著要走開。

  “已經發出空襲警報了,您還到哪儿去啊?”斯大林不解地問。

  “我正在同西南方面軍通話,急需到上面去取些文件,馬上就回來……”還沒說完,電梯門便自動關上并向上升去。

  斯大林很有感触地歎了口气,說道:“戰爭爆發以來,總參謀部的同志們工作量是最大的。他們真夠辛苦的!”莫洛托夫接過話頭,道:“然而也是最默默無聞的,人們只知道指揮戰爭的有最高統帥,有前線的司令官,甚至包括基層的指揮員。”

  忽然,斯大林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冬天您的柏林之行,也曾經有這位謙遜的高級參謀隨行吧?您對他有什么印象,或者評价呢?”

  “噢,這的确是一位十分謙遜而忠誠的好同志。他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話語不多,很沉著。記得在使館休息的時候,他還專門自己去找負責情報工作的同志了解情況。那時,他便十分關心希特勒發動進攻的突擊方向問題。總之,斯大林同志,我認為這是個有培養前途的好同志。”

  斯大林听后,默默地點了點頭。

  戰爭的形勢發展到7月中下旬,蘇軍已經初步穩住了自己的陣線。像以前一樣,這時的中部戰線仍是蘇德戰場的主要方向。由于激烈的斯摩棱斯克會戰中蘇軍的拼死抵抗,最高統帥部大本營得以從自己的預備隊抽掉了几個方面軍在這一方向上建立起了新的戰略防御正面。接著,又建立了以朱可夫元帥為司令的大本營預備隊方面軍,這便可靠地掩護了莫斯科方向的安然無恙。

  特別應該指出的是,在持續兩個月的斯摩棱斯克會戰中,雖然最后西方方面軍被迫放棄了這座城市,但它卻為粉碎法西斯希特勒的閃電戰奠定了基礎,并迫使敵人不得不修改了其反動的“巴巴羅薩”計划。這就是,敵人經過一場激烈的爭論,不得不放棄了原來要求古德里安裝甲部隊直搗莫斯科城的計划。最后,該集群被轉移到了西南方向,他們企圖通過攻擊基輔、渡過第聶伯河來實施迂回進攻蘇聯首都的罪惡計划。

  与此同時,西北方向的法西斯進攻雖然被暫時止住了,但敵人正在組建新的突擊集團,下一步的打算便是,突破蘇軍西北方面軍剛剛建立起來的防御正面,最后直取列宁格勒。這說明西北方向的局勢仍是嚴峻甚至危險的。

  7月30日,大本營召回了西北方向總司令伏羅希洛夫和軍事委員日丹諾夫,以期研究加強保衛列宁格勒的措施,剛剛接替朱可夫元帥再入總參謀部工作的沙波什尼科夫總參謀長也參加了對該問題的討論。在討論研究過程中,伏羅希洛夫曾向斯大林提出建議,希望能把現在總參工作的華西列夫斯基派到他那里去擔任參謀長。他還順便講了20年代末期他在莫斯科軍區工作時与華西列夫斯基交往的一些情況。他說,從那時起,他就對華西列夫斯基產生了很好的印象,并确認后者是一個善于思考、沉著而又机敏干練的好苗子。斯大林當時并沒有表示明确態度,只說:“等晚上再做決定吧。”

  沙波什尼科夫回到總參謀部后,已經是翌日凌晨4點多鐘。由于他一直是華西列夫斯基的老上級,兩人關系又好得不同尋常,當下,他便把這一情況透露給華西列夫斯基,并想听听他本人對這种安排的意見和想法。

  聞听之后,華西列夫斯基感到有些意外,便態度懇切地說道:“是的,當年伏羅希洛夫元帥曾對我抱有不少的好感。但是,今天和過去不同了。您想想看,如果像扎哈羅夫這樣有才干而在作戰方面又受過全面訓練的人擔任這一職務都不能使克利門特·葉弗列莫維奇(伏羅希洛夫)滿意,那么毫無疑問,我就更不合适了。”

  听了這番話,沙波什尼科夫覺得也有些道理。因為,華西列夫斯基這么多年來∼直都是在軍訓部机關和總參机關工作,确實缺少直接作戰的經驗。于是,分手前,他只是說:“不管怎樣,你先研究一下西北方向的作戰情況吧。也許晚上大本營開會時就會對關于你的任命有個決定的。”

  沙波什尼科夫走后,華西列夫斯基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埋頭研究西北方向的戰爭形勢,以及最近一個階段以來的有關文件。他心里想,不管怎么樣,如果真的命令下來了,總是要執行的。

  深夜,沙波什尼科夫從大本營回來了。“你猜,大本營對你的新任命是什么?”總參謀長站在華西列夫斯基的桌前問道。

  華西列夫斯基看了看這位可敬的長者,沒有吱聲。只是隨手拿起一支描地圖的紅藍鉛筆,自顧自地在手里轉動著它。

  “听著,是作戰部長兼副總參謀長。”

  倆人都笑了。華西列夫斯基接著說:“這就是說,我將不會离開您了?我真高興,我最愿意做的事之一,就是直接在您的手下工作。因為這樣我可以學到許多的東西。”

  沙波什尼科夫明白,華西列夫斯基說的确實是由衷之言。

  晉升為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兼作戰部部長之后,華西列夫斯基的工作便更加繁忙。因為,自此以后,他必須每天隨同沙波什尼科夫到最高統帥那里匯報工作,討論問題,研究戰役計划……有時,一天就要往克里姆林宮去好几趟。好在這時大本營和總參謀部都搬到了基洛夫大街。這是因為,在敵机來轟炸時,從這里能迅速而方便地轉移到基洛夫地鐵車站。這時,該地鐵站已經不對乘客開放,車站的大廳与鐵路已經隔開,大廳里重新安排了許多辦公室,不僅總參謀部的地下辦公室在這里,而且還專門在這儿為斯大林准備了一間帶有安全裝置的辦公室。

  現在讓我們看一下1941年9月,也就是戰爭進行了3個月之后的蘇德戰場上雙方的大致態勢及未來戰局走向。

  西方戰場雖然在8月間還有較激烈的戰斗,但隨著法西斯德國軍隊戰略計划的改變,特別是把古德里安的精銳第2裝甲兵團集群轉移到西南地區作戰以后,寬大的西面的蘇德雙方則只是一般的軍事對峙態勢。蘇軍也因此對敵人猛攻莫斯科方向的擔心解除了。由于大本營預備隊方面軍所建立起來的牢固戰略防御正面的出現,基本上保持了西線中央無戰事的局面。

  与此相反,原來相對平穩的西南方向和南方方向現在突然吃緊。一方面,敵“南部”集團軍群加強了攻勢;另一方面,撤至這一地區的古德里安集群也發動了相當猛烈的攻勢。在這樣嚴重的局面下,蘇軍西南方面軍和南方方面軍就出現了戰場上的對比劣勢。為此,蘇軍最高統帥部曾專門組建了勃良斯克方面軍,以抵抗德國在這一地域謀求閃擊突破的企圖。但由于种种原因,抵抗沒有奏效,最后不得不撤出基輔等戰略地區,從而使敵軍前出到了第聶伯河等縱深地區。

  顯然,該方向之德軍下一步的作戰目的是通過頓巴斯地區,最后与敵中央集群共同逼指莫斯科城。

  在北方和西北方向,敵“北部”集團軍群通過新組織起來的3個突擊集團,已經在科波爾高原地區、盧加地區和沿盧加—列宁格勒公路3個方向開始猛烈突擊,企圖一舉攻占列宁格勒。蘇軍西北方面軍在敵我力量對比上也處于明顯的弱勢,要求大本營增派預備隊支援。為此,最高統帥大本營決定組建列宁格勒方面軍,以便在敵人攻擊方向前面建立能夠阻擊其前進的防御正面,從而解救列宁格勒之危。

  按斯大林的意見,原大本營預備隊方面軍總、司令朱可夫元帥出任列宁格勒方面軍的司令員。与此同時,因西南戰線失利而被撤的布瓊尼元帥西南方面軍司令之職,由大本營成員鐵木辛哥元帥擔任。相應地,鐵木辛哥讓出的西方面軍總司令一職則由科涅夫將軍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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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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