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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碧瑤大山

  

  如果你是一個掘寶者,那么,在荒無人煙的碧瑤大山中,你隨時都有
  可能看到一些這樣的骷髏,至于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則非常簡單——財富
  或者死亡。
老人的臉

  一批接著一批的人說他們在這里看到了炫目的血光,又是一批接著一批的人在這叢林深處突然消失。
  許多人在顫栗,在哭泣,然而,那些野心勃勃的掘寶者,卻在背后歡笑著,在大汗淋漓地忙碌著……菲律賓北部的碧瑤大山區,是菲律賓人的避暑胜地,也是菲律賓著名的旅游風景區,雖然經歷了二戰的炮火,但是,戰爭并未從整体上破坏這里的美麗風光,直到今天,凡到菲律賓去的外國人,都希望到那里去看一看茂密的熱帶叢林和數十种珍稀動物。
  可是,20世紀50年代初期,那里曾發生過一件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這件怪事的出現,使碧瑤大山的旅游業萎縮了有很長時間。
  自從馬科斯和一部分外國人——日本和美國人——開始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之后,有關山下奉文藏金的傳說也逐漸明朗化。确切地講,很大一部分人已不再認為山下奉文藏金僅僅是一個傳說,而相信真有其事。于是,那個几年前(1946年)剛剛被處以絞刑的山下奉文,一下子又成為人們談論的焦點人物,人們覺得,那個已經死去的人身上挂滿了珠寶,他以前曾活動過的地方,也一定珠光寶气。
  好事者開始蠢蠢欲動。他們先在朝鮮和中國的滿洲暗暗地挖掘,結果一無所獲。可是,這并未動搖掘寶者的信心,他們經過認真研究和論證,認為山下奉文藏金即便存在,也不應該在朝鮮或滿洲,因為山下奉文的最后站是非律賓,他的財寶也定是轉移到菲律賓的。山下是一個嚴謹的人,他做每一件事情,都經過了周密的考慮,在東條英机執掌大權,他又跟東條有隙的情況下,自然難以把握自己的命運,因此,他走到哪里,必然會把財寶帶到哪里,絕不可能將其滯留一地,使那些經過千辛万苦獲得的財寶,再讓別人給搶走。于是,掘寶者又不約而同地群集菲律賓。他們首選馬尼拉,在馬尼拉的各個可疑之處挖掘,眼光總是盯住山下奉文活動過的地方,結果還是一無所獲一一如果他們眼光放遠一些,把“山下奉文藏金”的概念拓展一下,即將其視為整個二戰時期日本軍隊在東亞和東南亞掠奪的“戰利品”的總和,他們就有可能找到儿玉譽士夫埋藏在地下隧道里的黃金——最后,他們想到了碧瑤,那個溢光流彩又瘴气蒸騰、誘惑与陷餅同時存在的熱帶叢林。
  一大批掘寶者悄悄向碧瑤大山位移。
  正在他們快要接近那神秘地帶的時候,一件怪事發生了。
  那是一個炎炎夏日,一個來自墨西哥的旅游團到碧瑤山中度假,中午時分,一位女士要小解,恰逢那一帶度假村的廁所正在修繕,她進去之時,旁邊的几個菲律賓民工對她做了一個鬼臉。由于几年前這位女士曾在菲律賓居住過較長的一段時間,于是,她用半生不熟的菲律賓語對民工們說:“先生,請你們回避叫好嗎?”几個民工听從了她的請求。女士蹲了下來,可是,就在這時,她突然听到了一個男人重濁的呼吸聲。女士這一涼非同小可,立即將褲子提了起來,喝問道:“誰躲在這里?”沒有人回答她,然而,那重濁的呼吸聲卻越來越清晰。女士的雙腿打顫,連沖出門去的力量也沒有,她只得有气無力地喝道:“流氓!流氓!流……”在她第三聲“流氓”還沒喊出來的時候,那個發出重濁呼吸聲的男人卻不知從哪里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是一個年紀很大的男人,看上去,至少已將近70歲。他對女士說:“不要惊慌,我不會傷害你的。”他的意思是表達清楚了,聲音卻輕飄飄的,仿佛不是從他嘴里說出來,而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飄來的。不過,當他出現在女士面前的時候,女士便覺得渾身麻木,一股冷气直透骨髓。炎炎夏日一瞬間便被面前的這個老人逼到了遙遠的地方,女士則如同在夢中鑽人了一個寒气逼人的地窖里。她昏倒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士醒了過來。她醒過來听到的第一句話是:“尊敬的女士,你到底是在屙金子還是在屙銀子?咋這么久還不出來?”
  這是民工們在說話。
  這句充滿了陽气的話,使那位渾身酸麻的女士一下子來了精神,她立即爬了起來,沖到了廁所之外。
  几個民工依然對著她哂笑。當她剛進廁所的時候,她對這种暖昧的笑相當討厭,而此刻,她卻覺得這笑很親切,竟也對著民工們回笑了一下。
  “神經病!”民工們對她的笑作出了這樣的評价。
  她笑得相當古怪,她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有著清楚的記憶。可是,卻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這种疑惑的心態,也表現在面部上來了。
  女士回了自己的營地,嚶嚶地哭泣起來。
  她們這個旅游團共有10人,7男3女,對她突然的哭泣,同伴們大感惊异,問怎么回事,她不說。問得急了,她才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几個男人站了起來,走到那邊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們看見了几個修繕廁所的民工。
  他們問這几個民工剛才是否注意到一個女士來上廁所,她上了廁所回去,立即就哭了起來,這究竟是咋回事?民工們听不懂他們的話,卻對這儿個壯實的男人嘻皮笑臉。這几個男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便對那些民工大打出手。
  那邊哭泣的女士,和她的兩個女性同伴听到打架的聲音,立即赶了過來,喝令她的同伴赶快住手。
  7個男人更不明白所以了,住了手,問道:“難道不是他們欺負了你嗎?”
  女士瘋狂地搖頭,說自己的哭与這几個人毫無關系。
  “那是怎么回事呢”
  女士不說,卻哭得更加厲害了,一面哭,一面要同伴把那几個躺在地上叫痛的菲律賓人扶起來,向他們道歉。這几個菲律賓人都是很善良的,他們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打,但并沒有報复的想法和行為。他們只是覺得,這頓挨打,一定是自己晒笑了那個看起來很有威性的女士的緣故。他們傷得并不輕,一個年紀大一些的,腿已經腫了,站不起來。
  哭泣的女士很嚴厲地責怪了她那几個無端打人的同伴。
  正當几個菲律賓人一邊叫痛一邊想爬起來的時候,另一組旅游團的人也來到了這里。
  這一個旅游團是帶了導游的,為他們作導游的是一個來自馬尼拉的年輕小姐。當她帶領自己的游客從這儿經過的時候,看到這邊的景象,受好奇心的驅使,便湊過來看熱鬧。
  女導游并未詳細了解情況,但她是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很有民族感情的人,一見自己的同胞居然被几個外國人打了,頓時火起,先是痛罵那几個“恬不知恥”地躺在地上的同胞無能,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几個毛頭小子欺負!她說的是菲律賓語,除了那位惹出事端來的女士,在場的外國人沒一人能听得懂。緊接著,她用美式英語質問那几個墨西哥人為什么打人,她原以為這几個墨西哥人根本听不懂英語,哪知這10個人中有6個都曾在美國留過學,其中包括那位女士。他們謙卑地向那導游解釋了原因。
  這几個人的解釋顯然不合常理,怎么能在沒有弄清原因的時候就動手打人呢?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菲律賓人嗎?不是明擺著看不起菲律賓人嗎?導游對那几個打人的墨西哥男人說,她要報警!這當真把那几個男人嚇住了,他們打人時的气焰早已蕩然無存,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幅可怜兮兮的小男孩模樣。
  那個哭泣的女士,早已不哭了,她覺得對不起她的這几個同伴。她對導游說:“小姐,請你不要責怪他們,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
  她神色緊張地把自己剛才的遭遇講了出來。
  “胡扯!”導游說,“你純粹成心嚇唬人,想破坏我們菲律賓的旅游事業!”
  女士說,她講的全是實話,如果不信,就進去看看,說不定,那個老頭儿還在里面。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都害怕起來。特別是那几個菲律賓民工,他們一直在這里干活,已經干了三天,何曾見到過一個老頭儿,何況,那廁所就那么大一個空間,如果真的有人,又怎么能夠藏得住?導游問如果沒有人咋辦,女士說:“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反正我說的是實話。”
  她想了想,又說:“當時,我恍惚中看見那人的嘴角有血,而且,那血好像還滴了一滴在地板上。我正是因為看見這血才嚇昏過去的。你們進去看看吧,說不定那滴血還在那里。”
  這引起了在場的所有人的興趣。
  女導游要7個男人首先進去看看。
  7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手拉著手進去了。
  “血!血!”
  屋子里傳出惊恐的叫聲,隨后,7個人跑了出來,面如土灰。
  “你們……你們……再進去,把那個該死的老頭儿找出來……”女導游這樣說,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7個男子漢說什么也不愿再進去。
  但導游再次威脅他們,如果不進去,她馬上叫當地的警察來。
  7個人嚇得差點跪在地上求饒,這時候,那個“惹了事”的女士說:你們就進去吧,難道7個大男人還怕一個老頭子不成?你們不敢進去,我就進去了。
  說著,她率先挪動了腳步。
  7個男人被迫跟著她。
  他們把廁所里的角角落落都找盡了,沒有發現什么人,只是,那滴血還在,像一片枯萎了的花瓣似的,印在布滿塵土的地面上。
  他們出來了,如實地說明了情況。
  听說沒有人在,女導游壯了膽子,她對自己團隊中的游客說:我要進去看看,看這個女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你們也跟我一起進去吧,作個證人,她企圖污蔑我們的碧瑤風景區。我們進去如果沒有看見她所說的那個“人”,我就要上告她和她的同伙!
  哭泣的女士連忙道:“當時,我确實看見一個老頭儿,年紀在70歲左右,他跟我說了几句話,我就昏了過去。說不定,他已經跑了,但是,我的确看見他在流血,而且,那滴血還在。我們這里,沒有任何一個人流血。我沒有,我的同伴沒有,你們那方的工人也沒有。那滴血就是那個老頭儿流下來的。”
  導游說:“不管怎么說,光有血是算不了數的……不過,我們還是先進去看看再說吧。”
  結果,哪里有什么血!地板上,到處干干淨淨,連一絲血跡的影子也沒有。
  女導游哈哈大笑,笑得差點岔了气。“這可就怪不得我了!”她說。
  墨西哥的10個人以“故意傷人罪”被警察拘留。因為是涉外案件,他們被送到了馬尼拉的警察總署。
  按菲律賓法律的規定,他們除了將被關押5天外,還將被處以罰金。
名探之死

  他們在警察總署呆的第三大,這里來了一個人,這是個已退休的老警察,据說在任期間,曾偵破了無數個疑案大案,在馬尼拉甚至整個菲律賓名聲大噪。而今他住在菲律賓南部城市加的斯,与馬尼拉相隔甚遠。
  他為什么突然來到這里?是警察總署請他來的。警察署里有一個很善于用腦子的年輕人,他覺得那女士神智清醒,看來品行也很端正,她不斷他說自己碰上了一個老頭儿,那老頭儿陰气很重,而且鼻子里流著血,證明其中大有蹊蹺。在10個墨西哥人被抓起來的第二天,他就私下著便衣,驅車前往碧瑤山中,找到了那個廁所。在這里勞作的几個民工,已經不在了,他們不敢再在此地露面,生怕跟那位女士一樣,碰上那個神秘人物。年輕警察對四周作了認真察看,但卻沒有發現什么可疑跡象。他又沿著周圍的每一條道路走去,企圖發現那個人的足跡,也沒有成功。此后,他到了住在廁所附近的几戶人家,問他們此前是否發現過什么可疑的人物,他們都說沒有,只是前几天,有一個墨西哥的旅游團,在廁所邊跟几個菲律賓工人打了架,為什么打架,他們也不清楚。年輕警察無功而返。但是,他是那种生命力正處于上升期的年輕人,對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非常熱愛,也非常忠誠,加上無可指責的虛榮和希望能博得上級好感的信念,他決心把這件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他甚至不惜違背法律和道德,打算一直把那几個墨西哥人留在菲律賓,直到把事情弄明白才釋放他們,他相信到時候他們是會諒解自己的。
  回到警察總署之后,年輕警察立即把自己的這些設想報告了上級,并提出希望請回克萊斯特——那個已退休的警察——來幫助他。他的上級對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在意,認為那只不過是一個漂亮女士耍的花招(就像那個女導游所想象的那樣),但是,他認為這個年輕人倒很可愛,便批准了他的請求,讓他自己去蹦達,不過,5天之后,必須放人。
  克萊斯特到來之后,与那個年輕警察——人們都叫他亨哥——商量了一下,便獨自徑直去了那位女士所呆的單人牢房。
  一個小時之后,克萊斯特搖搖晃晃地出來了,面色鐵青!
  亨哥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克萊斯特讓亨哥給他泡一杯咖啡,越濃越好!
  亨哥照辦了,心里打著鼓。
  克萊斯特一口將那一大杯咖啡飲盡,對亨哥說:“備車。”
  亨哥備好了車,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能使一向沉穩、即使歹徒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有絲毫惊慌的克萊斯特,面色突然變得那么凝重,那么難看。他也不知道克萊斯特要車干什么。
  “走,到碧瑤去。”克萊斯特發出了指令。
  克萊斯特本已主動坐到了駕駛位上,但他立即又退了下來,“你來吧。”他對亨哥說。他的聲音好像有些打顫。
  老警察克萊斯特的緊張,無形中傳遞到了年輕的亨哥身上,他握方向盤的手,竟微微有些抖索,由于不知道此時到碧瑤山中去干什么,也不知道那女士究竟給克萊斯特說了一些。他就顯得更加緊張,他不斷地用咳嗽未掩飾自己的緊張情緒。
  車在碧瑤半山腰的盤山道上停了下來,克萊斯特說:“下車吧,我們步行上去。”
  亨哥嘴唇動了動,是想從克萊斯特這里掏一點口風,問問他們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沒有說出來,他知道,克萊斯特是一個聞名全國的孤膽英雄,這次,他能夠把自己帶到一起,一是證明此事非同小可,另一方面,也是他看得起自己。不要問,只要跟他一起走就是了,有他在,沒有什么值得害怕的。這么一想,亨哥平靜了許多。
  一路沒有任何异樣,由于許久沒有下雨,大山不像以前那樣潮濕,顯得于爽清涼,各种花香草香也傳了過來,浸人肺腑。這讓亨哥興奮起來,自從當了警察之后,他已經很少有時間和精力來享受大自然的賜予了。他看了看身后的克萊斯特,克萊斯特抽著煙,緊鎖眉頭,面色依然鐵青。
  亨哥想引克萊斯特說話,便不斷地嘰嘰呱呱,既說這山上的景致,也說他小時候,販毒的父親是如何的虐待他,母親又是怎樣的疼愛他,他之所以干上警察這一行,就是想打擊像他父親一樣的毒品販子,可惜的是,他雖然當了警察,卻不是緝毒警。除此之外,他還說了些在他當上警察之后所遇到的奇怪的事情。他說,自己有時候真是有些同情罪犯,因為有的罪犯犯法,的确是迫不得己,比如有一個年僅17歲的學生,搶了別人的東西,可是,他是為了母親才做出這惡劣的事情來的。那學生跟他一樣,從小被父親所厭棄,后來,他父親拋棄了他和他的母親,另尋新歡去了。他母親艱難地養著他,還供他讀書。后來,他母親病了,病得要死,卻沒錢醫治,那孩子四處借錢,可沒有人借給他,因為誰都知道他和他的母親是沒有償還能力的,在万般無奈的情況下,他搶了人……亨哥講得很動感情,眼眶也濕潤了。可是,當他轉過頭來看克萊斯特時,發現對方依然是先前的神情。說不定,他根本就沒听自己說話!亨哥有些傷心。可是,他不好多說什么,他知道克萊斯特的心里一定裝著一件大事。
  繼續向山上爬去,越往叢林深處走,气溫不是下降,反而上升了,這是熱帶雨林的特點,气溫一上升,加上茂密的雨林把外面的空气緊緊地封鎖起來,顯得相當濕悶。亨哥已有兩天沒洗澡了,一鑽進這個鬼地方,身上竟像有許多虫子在爬,錐人,發痒。如果有一個說話的人,情形恐怕要好得多,但跟他在一起的這個人,卻像一個木頭!亨哥有一絲隱隱的不快。他決心讓克萊斯特開口,便問道:“克萊斯特先生,這种植物叫什么名字?小時候我記得我還用它來喂過大象,可這時候突然忘記它的名字了。”
  克萊斯特一言不發。
  亨哥突然轉過身來,站定了問道:”我尊敬的朋友,我作為你的同伴,你能告訴我此行的目的嗎?我對此行的目的一無所知,叫我怎樣跟你合作?”
  克萊斯特終于說話了,他說:“不是你跟我合作,而是我跟你合作。我己是退休的人了,如果不是你請,我是不會來管這閒事的,也沒有机會遇到這件千古奇事。”說到這里,克萊斯特突然停住了,一雙招風耳豎了起來,警覺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除了風聲和鳥鳴,什么也沒有。
  克萊斯恃接著說:“作為一名警察,要學會沉默,要多用你的腦子,少用你的嘴。”
  亨哥再也不敢出聲了。
  他們轉過,一道彎,來到了一個較為開闊的地帶。這里空气清新多了,亨哥的心情也好了許多,此時此刻,他的心思無法用來觀察別的,而是全部都用來觀察克萊斯特。克萊斯特向四周看了看,說:到那邊去。
  一直到走近之后,亨哥才發現這就是他曾經來過的地方——那個惹出了事端的廁所,克萊斯特說:你在這里等著,我進去看一下。走出兩步,他又轉過頭來對亨哥說:“愿意跟我,一起進去嗎?”
  亨哥當然愿意。請克萊斯特來,一方面是希望對方能幫助他破獲一個神秘的“案子”,另一方面,不就是想跟他學習一些東西嗎?再說,看克萊斯特那一副樣子,亨哥一個人留在這里,說真的,還有些害怕呢。
  進了廁所之后,克萊斯特東摸摸西瞧瞧,然后,他突然蹲了下來,在一個地方使勁地看,好像要把那地方看穿一樣。可是,這里照樣沒有什么异樣啊,在亨哥看來,那不過就是一塊普通的地面,沾上了一點已經陳舊了的木屑。
  “這里,請你看這里。”克萊斯特說。
  亨哥蹲了下去,盯准那有木屑的地方使勁看,眼睛都看痛了,可還是沒有看出什么來。
  再看!克萊斯特簡短而又毫無商量余地地說。
  亨哥又看。看了一陣,他說:“看起來……看起來像一片花瓣。”
  克萊斯特說:“對,像一片花瓣,就像那個女士所說的那樣;你再看看,那是什么花的花瓣,你認識嗎?”
  听到這一句話,亨哥一下子緊張起來,同時精神電被大大地提了上來,他再次蹲了下去,仔細地看了一陣,說:“好像,好像是玫瑰花……”
  他顯得很不自信,沒想到克萊斯特卻說:“對,就是玫瑰花。不過,我還想請你再看一看,那地上的東西,當真是木屑嗎?”
  亨哥看過之后,說,那不是木屑廁是干了的血跡。
  气氛一下子緊張了。
  克萊斯特說:“相信你的判斷吧,一個警察,要學會相信自己的判斷。”
  亨哥的心里頓時幽幽蕩蕩的,他在想: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上次來的時候,怎么沒有發現這個東西呢?他也是認真地察看過地板的,地板上干干淨淨,絕對沒有木屑,更不要說像血跡的木屑。
  他問道:“克萊斯特先生,你認為這是真的嗎?”
  克萊斯特并不回答,說:“我們再往前走走。”
  他們往前去了,所去的地方,也是亨哥以前來過的。克萊斯特在一棵椰子樹下站了下來,突然問亨哥道:你審問那女士時,她是怎樣給你描述那人——也就是她在廁所里見到的那個人——的相貌的?這可把亨哥問傻了,因為他一听這個事就覺得怪怪的,這個相當關鍵的問題竟然沒有細問。
  他紅著臉,老半天不答話。
  克萊斯特已經看出來了,他說:我們去問問住在附近的人,看他們是否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亨哥說,不要去了,我已經問過了,他們說什么怪事也沒碰上,什么怪人也沒遇著。
  克萊斯特道:你不是同樣審問過那女士嗎?不是同樣來過這廁所嗎?亨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當他們走近那几戶人家之后,立時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這里,每一家的門大大地開著,橫七豎八地躺著若干具尸体!
  克萊斯特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這是他一路過來最丰富的表情了。他認真地察看每一具尸体的臉,他們的臉上,都布滿了密密的牙痕,額頭和腮幫上,還有大塊大塊的紅斑。
  當克萊斯特察看到最后一具尸体時,那尸体突然動了一下。這個人沒有死!
  他睜開了眼睛,猛地向后一縮,就狂呼亂叫起來:救命啦!救命啦!……他的脖子挺得像鋼管一樣直,青筋暴露,是极度恐懼的象征。
  克萊斯特死死地抱住那人的上半身,讓亨哥抱住那人的腿,克萊斯特對那人說:不要怕,不要怕,我們是警察,從馬尼拉來的警察。
  可是,那人還是亂擺亂叫。
  克萊斯特和亨哥把那人抬出了死人堆,抬到了一個遠离死人的地方。克萊斯特拿出一丸早准備好的鎮定藥,給那人灌了下去。
  那人又叫了一陣,然后就沉沉睡去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快黑,克萊斯特向那人微笑著,那人差點又叫了出來,見他旁邊的兩個,的确是人,便猛一下抱住了克萊斯特的腿,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克萊斯特安撫他道: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們就是來救你們的。
  亨哥拿出干糧,三人一起吃了。那人的精神好了起來,眼神也漸漸正常。
  他開始講述他們遇到的災難:事情是在昨天晚上發生的。
  一個年紀約70歲上下的陌生人,突然來到了他們的住處,要求在他們這里借宿。那邊不是有賓館嗎?(那人指了指离此地一英里開外的山上,那里露出賓館的一角)他們這里,從來沒有人來借過宿,加上那老頭子看起來相貌十分怪异,自然就更沒有哪一家人愿意讓他進自己的屋。誰知,這老頭不知使了一种什么魔法,竟把他們全部都弄死了——“只有我還活了下來。”
  克萊斯特間:那老頭子長得什么模樣,還記得嗎?“咋不記得?平頭,雖然年紀很大,但腰板挺直,很健壯。只是說話輕飄飄的。”
  ……
  回到馬尼拉之后,克萊斯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敦促警察總署將墨西哥的10個人放了,而且,為了“安全”起見,讓他們不能在菲律賓多呆一天,要立即回國!
  克萊斯特首先把他的發現告訴了一直蒙在鼓里的亨哥。
  克萊斯特給亨哥說了些什么呢?不僅在今天沒有人說得清楚,就是當時,除了亨哥之外,也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因為克萊斯特告訴亨哥之后,立即就回了加的斯。据他的家人講,他不過只是在家門口露了一下面,就再也不見蹤影。
  一代名探克萊斯特的确是在那次碧瑤之行后失蹤的,大家猜測,認為他可能是遇到了讓他精神上受不了的事情,跳海自殺了,可是,當時出動很多船只,但打撈克萊斯特“尸体”的工作卻一無所獲,還有一种怀疑就是他到了墨西哥,去找那10個旅行者,可是,那10個人自從离開菲律賓之后,根本就沒見到過克萊斯特,這一點,是有很多人作證的。……總之,在這個世界上,克萊斯特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克萊斯特离開馬尼拉之后,亨哥便開始有些精神恍惚。他原本是一個意志力較強的人,故而盡量不讓自己的精神崩潰,可是后來,他實在忍受不下去了,便向他的一個好朋友說出了一句惊人的話來:山下奉文沒有死!
  這就是克萊斯特告訴他的么?沒有人去證實,也永遠無法證實,因為亨哥此話一出,他就瘋了。他被送進了瘋人院里,一直到70年代末期死在里面。
炫目血光

  “山下奉文沒有死”的消息,如野火一一般燃開,頓時襲卷了菲律賓全國。
  這簡直是大大的奇聞!山下奉文?不就是那個戰犯么?他怎么可能沒死?有一些年紀大的人,還親眼看到過他被處以絞刑的景象呢!一個快上60的老人太說,她的儿子是菲律賓游擊隊員,是山下奉文打死的,山下奉文臨死前,還真誠地給她道過歉呢……這一消息,先是在民間傳播,接著,官方人士也知道了,開始,他們認為這只不過是菲律賓人吃飽喝足之后沒事干想出來的一個奇跡罷了,不准備理它。可是,這傳聞越來越盛行,無形中占据了人們的意識形態,不僅口頭傳,連各种媒体也開始炒作。那些慣于造謠的記者,紛紛寫出了所謂的長篇報道,追蹤報道,深度報道,且完全以目擊者和當事人的口吻來寫,以強調其真實性,有的報紙,不僅發文字,還配發圖片,連山下奉文在山林間出現的一剎那,他們也好像用鏡頭抓柱了。還有一种,編得更加离奇,說山下奉文不僅還活著,而且,他還在山林中娶妻生子云云……媒体參与炒作,政府就不得不管,眾所周知,山下奉文分明是特級戰犯,如果他沒有死,不是在說當年盟軍所執行的絞刑,完全是放煙幕彈了?在那戰火剛剛熄滅的時候,百廢待興,對一個戰犯的處置自然相當重要。于是,對山下奉文進行審判乃至行刑的許多細節性資料,始得為一般民眾所知——當宣布山下奉文被判處絞刑時,由于耳朵不好,他沒听清楚,就問左邊的濱本翻譯,濱本告訴他:“是上吊啊!”山下奉文說:“啊,是嗎!”听到這個消息,武滕參謀長就哭了起來,對山下奉文的6個辯護人說:“為什么不讓將軍像軍人那樣,用子彈來結束生命呢!”他打算去向已經宣布休庭的法官們請求,被山下奉文制止了。當美國最高法院作出判決后,麥克阿瑟將軍立即剝奪了山下奉文的軍服、勳章及附屬物品,并向斯泰雅中將下達了對山下奉文行刑的命令,与此同時,發表聲明:“此軍官(山下奉文)對其部隊,其祖國,其敵人,且對于人類,不履行義務。其犯罪……乃是文明之恥辱……其經歷乃是供軍職者之恥辱。”山下奉文在被處以絞刑之前,發表了一篇以重視教育為主題的演講。1946年2月22日晚上8時,山下奉文從收容所用汽車送到了馬尼拉南郊的羅斯·巴尼約斯刑場,次日晨2時50分,拉西德中尉告訴山下奉文行刑開始,把他領上了絞刑台。3時2分,被套上絞繩,3時27分,气絕。……山下奉文怎么會沒有死呢?必須立即制止這种無理取鬧,否則,要招來國際社會的恥笑的——一個山下奉文,就讓你們睡不著覺了,而且是在他死去數年之后!更重要的是,看到這樣的報道,美國肯定不高興,當時,處決山下奉文的,就是他們自己,這樣的新聞,不是在暗示美國包庇戰爭罪犯嗎?顯然,這是有人在搞鬼,在開一個無聊的政治玩笑。
  菲律賓當局立即發出命令,不許任何一家媒体再刊登有關山下奉文的文章,他死了也罷,沒死也罷,都不准報道,誰違反規定,准的報紙就將被查封。
  這樣一來,這場鬧劇算是徹底平息了。但是,有一件事,他們還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就是碧瑤山中的人何以突然大批死亡。
  在克萊斯特和亨哥他們發現了那批死人之后,碧瑤山中又接二連三地死了好些人,有的是祖祖輩輩住在山上的,更多的,則是進入碧瑤山中的游客。當時,好事者們源源不斷地涌向碧瑤,結果,一大批人有去無回。
  他們死去時的症狀都大同小异:臉上布了密密的牙痕,額頭和腮幫上有大塊大塊的紅斑。
  這不是魔鬼干出的事情么?當局派出了一支由專家們組成的考察隊進山調查,并要求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給出一個合符邏輯的答案。
  專家們夜以繼日地工作,最后的結果雖然是平庸的,可也只能這么解釋了——那是山中的瘴气造成的。
  近段時間以來,由于气候的變化,碧瑤的濕气上升,毒气以從未有過的速度生成和擴散,使那些原本安全的地帶也溢滿了瘴气。
  但是,專家們深知自己的解釋是不确切的。因為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他們從山上回來之后,也有好几個人病倒了,病倒的原因,沒有一個人透露,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瘴气之過,与克萊斯特和亨哥一樣,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精神刺激。
  他們到了那里,雖然沒有看到山下奉文顯形,卻發現了一個特別异常的現象。
  當他們走到某一地段站在一棵大樹下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一股沖鼻的腥臭,這种腥臭帶著濃重的腐爛气息,讓他們個個惡心。
  他們不敢再往前走,迅速后退,退出數百英尺之外,直到那腐爛气息完全聞不到了,才安營扎寨。
  在這一批專家中,有數人是長期從事熱帶叢林的气候和動植物研究的,但是,他們從未嗅到過類似的气息。一般的動植物腐爛之后,嗅起來也有一种腥味,但是,那种腥味帶有一种陳腐的气息不可能如此刺激人;而這里的腥味,卻是那么“新鮮”,甚至還帶著熱气!
  科學家們緊張地研討起來,他們斷定前面剛剛死去了一大批人,否則,絕不會發出那么大的气浪。可是,如果人剛剛死去,又怎么會有如此強烈的腐爛味呢?那時候,山外正是陽光普照的下午,可在這大山里,竟只有一絲微弱的光線能透進來,專家們雖然不能确切地解釋發生的事情,但是,科學精神支撐著他們,因此,不會像普通人一樣感到恐懼。他們簡單地吃了飯,決定把所有的東西暫時放在這里,然后,帶上防毒面具,繼續往里走。他們重新回到剛才那散發出濃濃腐爛气息的地方,略略停了一停,便手挽著手,向密林深處走去。
  什么怪异的現象也沒有發生,更沒有發現一個死人。一個年紀大一些的考察隊員首先取下了防毒面具,結果,除了落葉淡淡的腐味,以及穿行林中的微風帶來的花香,什么气味也沒有。他把這一發現告訴了大家,所有的人就都取下了防毒面具,情況果然如那個隊員所言。
  是不是只有那棵大樹底下才會發出那种气息呢?他們又退了回來。
  大樹底下,連腐葉的气味也沒有,只有花草的香味。
  如此熟悉的碧瑤大山,在他們的心里變得神秘起來。
  沒有比揭示神秘現象更能提起科學家們的興趣了,既然沒有生命危險,人人都顯得很亢奮。但這時候,山外的太陽已經沉下去了,大山里什么也看不見,加之身体相當疲勞,他們決定退到下午扎好的帳篷里去,好好休息一下,同時進行必要的討論,研究分一個方案,明日再說。
  吃罷晚飯,他們進行了熱烈的討論,并決定明天分兩組行進,一組在大樹底下進行考察,一組深入到山里去,非要把發生的事情弄個明白。當夜兩點,他們才沉沉睡去。
  可怪事在他們睡去不久就發生了。
  鐘鳴一樣的巨大響聲,從叢林深處傳了過來。
  營先被這響聲惊醒的,是一個名叫阿連科·文斯的考察隊員。他睜開眼睛,首先怀疑這是自己的幻覺,因為這里既沒有人住,更沒有寺廟,怎么會有鐘鳴之聲?很快那響聲便停了下來,但是,沒過多久,鐘鳴聲又響了起來。那是一种极富穿透力的聲音,文斯覺得五髒六腑都已被這響聲震懾得抖動了起來。
  每當那響聲的余韻過去之后,大山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在文斯的身邊,睡著他的同伴,可是,在那一時刻里,他根本感覺不到身邊有人,因為他絲毫也听不見他們的呼吸聲。
  文斯突然感到一陣巨大的恐懼,他喊了一聲,是叫他身邊那個人的名字,可是,這喊聲出來之后,文斯卻根本听不出是自己的聲音,而且,他身邊的人也紋絲不動。
  文斯被恐懼深深地攫住了,他猛力推動身邊的人,推了許久,才將他推醒。
  那人醒來的時候,鐘鳴聲恰恰響起。
  他也跟文斯一樣,深感恐怖。
  一個推一個,很快,所有的人都被叫醒了。
  他們起來,走到帳篷外,想辨別一下那響聲的來源,可他們腳還未站定,舖天蓋地的血光便從叢林深處噴洒過來。
  那是真正的血!每一個人都看到了它呈扇面形飛起來的樣子,它落在樹葉和地面上的響聲也是那么清晰可聞,而且,他們的臉上也有了被小雨淋過的感覺。
  血光噴洒了將近半分鐘。
  血光消失之后,一切又無形無跡。
  他們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隊中有兩個專家,是長期研究熱帶雨林气候和瘴气的生成及其防御的,可他們也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不知道這是何物。他們簡短地商議了一下,決定拿出所有最先進的科考儀器,馬上向那血光噴洒之處走去。
  他們剛剛邁出一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炫目血光又以更加凶猛之勢飛揚起來,与此同時,響聲也更大了,不僅像鐘鳴,簡直就是在近旁打鼓。
  他們同時惊叫起來。
  然而,他們畢竟是科學家,為了自己事業,不會懼怕任何風險,而且,對一個真正的科學工作者來說,遇到了新鮮事物,就可能預示著你离成功的目標正越來越近。他們定了定神,帶著視死如歸的決心,毅然決然地向里面邁進。
  四周漆黑一團,他們手中那些特制的照明器,也只能照出他們腳下很短的一截路。
  他們不過剛走出十几英尺,所有的照明器便同時熄滅了。
  血光沖天而起,一浪高過一浪,那股腐爛的濃重的腥味直逼五髒六腑,有好几個人都嘔吐了。
  怎么辦?再往里走,不僅有生命危險,而且,由于沒有照明器,進去了也沒有意義。
  他們手拉手地向后退去,剛退后五英尺左右,照明器竟全都突然亮了起來!
  亮光出現的一剎那,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傳來一种奇怪的叫聲,這叫聲不像開始的“鐘鳴”那么響亮,而是像一個噴嚏似的,短促而沉悶。血光就是從那里噴洒出來的。
  隊員們不說一句話,而是以目示意,然后,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邁開了步子。
  他們走得异常艱難,深一腳淺一腳,短短的一段路,卻走了很長時間。
  好在照明器雖然閃爍了几下,卻沒有熄滅。
  他們終于走到了那里。
  什么也沒有,血光、腥味和那可能發出鐘鳴及打出噴嚏的東西,全然不見,有的只是他們見慣了的落葉和植物。
  在他們攜帶的儀器上,也沒有發現任何异常指征。
  于是,他們開始了仔細的搜尋。由于黑暗,再加之照明器的燈光閒爍不定,給他們的工作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大約又過了40來分鐘,一名隊員突然發現在一片較為開闊的地面上,十分有序地擺放著5具一時叫不出名來的某种動物的骷髏。人常常就是這樣,尋找什么東西,眼光所及、腦中所想的往往首先是那些較為隱秘,不易被人察覺的部位,而那些表面看來平坦開闊,似乎一目了然的地方則常常被人所忽視。隊員們很快都圍了過來,仔細研究這些骷髏,隊中有兩名動物學家,沒有兩分鐘,他們便下了結論——這只不過是在碧瑤山中隨處可見的狒狒的頭骨。至于是什么人將這些頭骨如此規則——4只呈梯形放在外面,1只擺在中間——地放在這里,自然沒人能說清楚。但這并不重要,因為無論這些骷髏怎樣放置,它們都既不可能噴洒血光,也不可能發出鐘鳴,對于考察隊中的專家們來說,這是极其簡單的科學常識。但是,他們并不知道,這些由當年那些日本人留在山里的第一組“路標”,都有一個特殊的意義——財富,或者死亡!
  回到帳篷之后,由于勞累和緊張,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癱軟了。
  天亮之舌,他們又到那里進行測試和研究,結論還是一樣。
  這些受人敬重和信賴的科學家,只能把自己的“無知”埋藏在心里,他們把考察的結果發回馬尼拉,政府向國人公布:瘴气!這便是山里的土著以及游客死亡的唯一原因!
  專家們自己都感到羞愧。
  走過那段路程之后,他們心想,恐怕再也不會遇到類似的情況了,兩天之后,他們繞到了后山,這里較前山冷清得多。住戶少,游人少,連禽獸也少,樹木也遠不如前山蔥籠,因此,大部分地方,陽光都能照射進來。隊員們心情輕松了許多。事實上,后山不是他們考察的重點,他們事前根本就沒有打算到后山來,正是因為有了那血光噴洒的奇怪現象,才促使他們也過來看看。
  他們一邊走,一邊議論,覺得這件事簡直是千古奇聞。因此,也就自然地聯想到前一段時間媒体瘋狂炒作的那件事情——山下奉文沒有死,他還在這大山里作怪!說不定,他還帶著他的部下,在這里過著隱居生活!但在遇到來犯之敵時,他們便會施展魔法,把來人嚇退。
  他們打算在后山上隨便走一走,就回去了。他們离開馬尼拉已經半個多月,不管是什么情形,也應該給政府一個最終的交待。他們還在前山的時候,有些官員就數次拍來了電報,詢問他們考察的結果,因為只說成是瘴气造成的,不太講得通,他們必須給出一個更加合理的解釋。
  誰知,他們走到后山的中段部分,前山上遇到的景象又重現了。而且,這里的血光顯得更加凶猛,更加勢不可擋。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隊員,差一點被那血光的腥味憋過了气。
  血光完全罩住了他們,使他們難以呼吸,只得中途退了回來。
  他們再也不敢貿然前進一步了。
  專家們本來想把遇到的真實情況隱藏起來的,連政府官員也不告訴。這是他們下山時的君子協定。可是,還是走漏了風聲。
被肢解的尸体

  听到這風聲的,是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掘寶者。
  對這群掘寶者而言,不說見到,光是听到山下奉文藏金就像是一個饑餓者見到一塊餡餅,他們甚至把自己的生家性命,都押在了探尋這一數額巨大的寶藏之上。這是人類的一种病態,自從有了私有制之后,人們對財富的占有欲就与日俱增。哪怕是明知此去無回,也要挺而走險。正因為有了這种心理,才產生了屢禁不絕的盜墓行為。這樣的行為,可以從現在一直上溯到千年之上。一些帝王將相和富商巨賈,生前聚斂了大量財寶,死后無所依托,便將寶物埋進墓穴之中,或者,把一部分財寶傳給后人,另一部分埋進墓穴,以便在地獄里顯示他們尊貴的身分,結果,恰恰就是這些財寶給他們帶來了麻煩。一群接一群的盜墓者,把他們的干尸也分割得七零八落。
  很顯然,這樣的盜墓,是冒著极大風險的,不僅可能受到法律的懲處,還可能受到意想不到的攻擊。但是,對某些人來說,為了財寶,有時候連自己的生命也是不很重要的。
  以丟失生命換來的財寶,到底還有什么意義呢?很明顯一般墓穴之中所藏的財寶,与山下奉文藏金比較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所以,掘寶者對山下奉文藏金的追逐,就可想而知。
  他們像無頭蒼蠅似的在朝鮮、中國、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地亂挖一气之后,最終把目光定位在菲律賓,也就是山下奉文的最后一站。菲律賓由7100多個島嶼組成,上哪里找去?就說碧瑤,那么大一架山,單是万松宮(又稱夏宮,菲律賓總統夏日辦公的地方)就有好几千平方米,著名的避暑胜地就有萊特公園、伊美黛公園、鐘廟、阿辛溫泉等等,更不要說那些無名的去處;有好些地方,連當地居民也從來沒有去過,那些長年飛揚著瘴气的地方,就更是無人區了。
  可就在這時,他們獲得了一個天大的喜訊!一一血光。
  別的人不知,或者不這樣認為,但掘寶者深諸其道,把突然生起的血光當成一种异兆。他們相信,埋下這些寶藏的時候,一定死去了不少入,此時的血光飛揚,也就是冤死者的鬼魂在顯靈。
  獲得寶藏是掘寶者人生的最終目標。于是,他們千方百計從專家們那里了解血光噴洒的确切位置。
  可是,在當初的考察隊員中,沒一個人上當,人人都守口如瓶,說他們除了見到瘴气之外,別的一無所見,一無所聞。
  專家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他們不知道,那些眼珠血紅的掘寶者,相互之間已展開了血腥的競爭。
  三天之后,一個日本人死在了馬尼拉。那日本人被切成了碎塊。据說,是一個拾荒者到海邊撿垃圾時發現的,他用搭鈞鉤起一個東西來一一他原以為是一條已經死去的海魚,舉到眼前一看,竟是一塊不明不白的肉,肉上叮滿了蛆虫,他立即扔掉了,緊接著,他又發現了其它的几塊,都是一樣的模樣。他終于看出這是一個被肢解了的死人,于是,匆匆扔了搭鉤,就去報了案。
  果然是一個死人。
  并且,當地警方最后确認:死者生前是一個日本人。
  正當警方組織警力加緊破案的時候,專案組里的一個警察又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死法跟那個日本人一模一樣。
  整個警察局,一下于緊張起來。
  哪知,僅過了一大,又發現了一具碎尸。
  這個人死得更加慘烈,他照樣被切成了碎塊,但是,他的尸体,曾經被油煎過,當人們發現他的時候,那些肉塊全是焦糊的。
  在馬尼拉的警察總署,警方給這個死者的身份作出了最后結論——這是一個美國人。
  接下來,又死去一個日本人。
  根据以上情況,警方斷定,眾多的黑社會團伙正在為爭奪一种共同的利益而殘殺。
  專家們并不了解這一點,更不知道黑社會組織所爭奪的利益,与他們有直接的關系。
  直到有一名隊員失蹤之后,他們才警覺起來。
  那名隊員就是阿連科·文斯,碧瑤等地的气候特征,是他一輩子研究的主攻方向,他當年已54歲。
  后來人們才知道,阿連科·文斯是被一批來自日本的掘寶者綁架的。
  這些人早就盯上了文斯,他們的頭儿是一個名叫丸山正雄的家伙,大約30來歲,是當時日本著名的黑社會組織雅庫扎銀山派系的一個重要頭目。
  早年,丸山的父親曾留給他一筆頗為丰厚的遺產,但沒過多久,便被他揮霍一空。
  他本打算到菲律賓、新加坡等東南亞國家做生意一一他所做的生意自然也是綁架人質索取巨款一類的事情一一可正在他邀約人眾准備成行的時候,有關山下奉文藏金的傳說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憑直覺,他相信這一巨額藏金的存在,而且,他臨時改變主意之后,便雷厲風行,企圖搶在別人的前面。
  但是,他們在自己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一個“活口”身上,卻几乎一無所得——第8天,阿連科·文斯絕食而死!
  若干年之后,當時与丸山正雄一起活動的一個名叫千島的女人說:“文斯的死,使我們每一個人都感到羞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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